六六 不一樣的若離
他感覺到，那裏一定隱藏着什麼神秘的存在正在呼喚着他，自從登上頂峰以來，這種感覺就一直很強烈。心下一動，沈天當即南面邁去，只是眨眼間就到了山峰的邊緣。
這裏山風凜冽，腳下是一望不見底的萬丈深淵，眼前是空曠無垠的雲海，再遠方，就是那片黑色聚焦的中心了。遠遠望去，那邊似乎也是一座山峰，只是由於兩者間相隔太遠，更兼中間雲霧飄渺，使得它看起來幾乎被雲海吞沒，這才難以辨認。
山風呼嘯，刮在人臉上生疼，每當這個時候，那黑色的中心就會出十分耀眼的光芒，雖萬千雲彩阻擋，不能減其分毫，氣勢十足。而這個時候，它看起來更像是一隻面目猙獰的怪獸，正張牙舞爪的衝著這邊的山巒挑釁。
“要看，就過去看吧，那裏才是此行帶你來的最終目的地。”不知何時，若離已經悄然站在了沈天的身側，正隨他望向遠方。
“不是這裏么？”沈天回頭看向他，問道。
“不……”若離搖了搖頭，“這裏只是我和師尊生活的地方，而你，則很可能是師祖的閉門弟子，你的舞台，在那邊……”
說到師尊，若離臉上現出幾分憂鬱，不過他還是用手指向了那黑雲下強光閃爍的地方。
“那裏，是蜀山的禁地，以前是，現在也是，只有師祖一直生活在那裏。”說這些話的時候，若離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沒有羨慕，也沒有惶恐，彷彿正在述說著一件跟自己毫不相關的事情。而沈天的腦海中，則是閃現出剛才山門內出現的那張滿是滄桑的男人的臉。
“那裏有着什麼，我也不知道，因為……我也沒去過。”若離繼續說道，“等下你一個人過去的時候，千萬小心。雖說有着師祖在那裏，可是我還是對那邊心悸，你自己小心了。”
“你不一同過去么？”沈天疑惑道。
“不了……師尊既然把他的劍給了我，那我以後就是蜀山的掌門了。雖然現在蜀山還沒有弟子，可是我這做掌門的依舊要有掌門的樣子，禁地不可擅入，門規絕不可輕破！等以後師祖叫我的時候，再過去看吧。”此時，若離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嚴肅，嚴肅中透露着少許堅強。
“嗯！”沈天對着他點了點頭，泣鬼神已然祭在腳下，轉身就要飛去。
突然……
“沈天――”若離意外的叫住了他，只是聲音聽起來有着幾分黯然，只聽他說道：“我知道有些話也許不該說出來，可是不說出來又實在難受。現在這裏只有你在，我就說與你聽吧，但願你不要覺得煩才好。”
此語一出，沈天茫然。他從來沒有見到若離如此過。他甚至都在懷疑眼前的這一切還是不是真實的！他記憶中的若離一直都是那樣的意氣風、萬人敬仰，然而此刻看起來竟似如此的失落、寂寞。
“以前，師尊在的時候，我遇到困難時總喜歡說‘還有師尊呢’。在救你母后而感到無能為力的時候如此、在給沈潔看病卻治不好的時候如此、在外面遇到強敵打不過落荒而逃的時候也是如此……一直以來，師尊就像是一座山一樣，庇護着我。”若離低聲訴說著。
“而我，卻是那樣的不知進取，整日散漫。現在想來，真是覺得羞愧！”突然，他話鋒一轉，說道：“枉我在蜀山虛度光陰二百餘年，卻依舊只是一個區區金丹期修真者。自己實力低微，卻不自知，真實可憐啊！這次若非師尊臨終前飛劍來助我，恐怕還不知要在這個階段逗留多久。”
說著說著，若離眼中已經滿是淚水，說話也是哽噎難聞，完全像是一個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這一幕，深深的震撼了沈天的心，同時也深深的感染到了他的情緒，一種莫名而悲傷的悸動情懷正在周圍蔓延……誰說上仙不會落淚？誰說無敵便需無情？若干年後的今天，身上滿是光環的若離終於第一次在沈天面前展露出自己的心聲……其實，他更像一個孩子，至少，比沈天像！
“當師尊離去了，我才現自己是那樣的孤單、那樣的無知。那段時間，我一直把自己關在你父皇給我安排的宮殿裏，深深的反思自己過去的行為。我現，原來，沒了師尊我什麼都不是！”說到這裏，他幾乎是要喊將出來，只是嗓子裏堵的厲害，“虧我還被稱為七國第一上仙……我根本不配！”
“別國的那些修真者雖說實力不如我，可是他們一直都在刻苦的修鍊着，摸索着。即使沒有進入下一個境界的法門，猶然在執着的努力着……可是我呢？我呢！我呢――”終於，若離放聲大哭起來，悲慟異常。
“只是實力比他們高上一點，法寶比他們厲害一些，就自滿自足、固步自封，完全不思進取。仗着師尊的庇護，整天無所事事，多少次師尊的教誨都被我當成了耳旁風……”此時的若離，已經是深深的埋下了頭，喃喃道：“師尊……師尊……”
其聲嗚咽，比山風更悲。其傷泣郁，比雲海更深。
突然，他感覺到自己的肩膀被人重重的拍了下，等抬起頭時，卻現是沈天。只見沈天正神色堅定的看着他，說道：“相信若即伯伯九泉之下看到你能如此，也會很欣慰的。我相信你一定會是一個好掌門的！”
說著，沈天牢牢的抓住他的肩膀，用力的頓了頓，說道：“放心吧，今後蜀山有你，還有我！我們誰都不會孤單的，等我們讓蜀山再現過去勝景的時候，相信若即伯伯他一定會很開心的……掌門！”
說罷，沈天回過身去，漸行漸遠。
看着沈天離去時的背影，若離的眼中似乎多了些什麼。他暗暗道：“沈天，你可知道，一直以來我都好恨你。若不是因為你，我師尊他也不會去那凶谷，他也不會死……我知道錯不在你，我也知道他臨去時很開心，這些他都通過遺留在仙劍里的信息告訴我了。可是，我就是不能原諒你！”
“但是現在，我原諒你了！你說的對，蜀山……還有你我！”最後一滴淚珠落下，在他男人氣十足的臉龐上畫出長長的痕迹，而此時沈天也終於被那片猙獰的黑色所吞沒。若離神色堅定的迴轉身軀，大步朝着‘劍閣’走去，伴隨着木門厚重的“吱――呀――”聲，他的身影也消失在那深深的黑暗裏。
他，終究還是若即的好弟子！相信，以後也一定會是蜀山的好掌門！
其實，這次帶沈天來蜀山，只是因為這是若即臨終前的最後願望，所以他才如此盡心。可以說，他與沈天威爭吵、他用修真誘引沈天……無論何種手段，其實都與沈天本人無關。在他心中，沈天還一直只是那個過去的皇子。雖然很小就達到內外功同是先天大圓滿的角色天才，但對那時的若離卻是沒有多少吸引力的。
沈天不是一個紈絝的皇子，他卻是一個紈絝的上仙。正是如此！
這一次，他終於認可了沈天，認可了這名他一直看着長大的孩子……
越是距離那黑暗的中心近，沈天就越的感覺到恐懼。頭上的黑雲不知已經積累了多少年，竟然比他渡劫時還要厚上百倍，單是其中所蘊含的恐怖能量就足以讓身處下面的人感到惶恐不安。
而到現在，他也終於明白那不斷閃爍的強光是什麼了……那是閃電，大量的閃電！這片天空幾乎是霹靂的舞台，不時會有密集的閃電劃過，雖然他已經很小心了，可還是被閃電擊到過兩次。
那中心果然是一座山峰，只是光線黯淡，看的不夠真切。每過一段時間，那裏都會有一道巨粗無比的閃電，在萬千小閃電的簇擁下，直直的擊向那山峰。而沈天開始時看到的強光，正是只有這種閃電才能出的。藉著閃電落下時短暫的光亮，他也能在剎那間看到那山頂的景色，只是每次看到的都一樣，這讓他疑惑不已。
要知道，那麼多的閃電劈下，換做凡人界的山峰，起碼能劈掉一層！而這座山峰卻每次都不見變化，難道它堅硬到如此地步？
那道巨型閃電每落下一次，都會釋放出無比強大的能量，進而引起強風呼嘯。而這個時候也是最危險的，距離中心那麼近，剛產生的颶風最是強烈，如果這個時候再有霹靂落下，就很難閃避了。而沈天被擊中的那兩次，也剛好都是在這狂風吹動之時。
“那麼粗的閃電，要是被劈到，就是不死也要脫層皮……”沈天心中暗道。這時，他距離那山峰已經很近了，剛好一道巨型閃電落到那山峰上，也幸虧他實力強悍，若是換做一個凡人界的武者，哪怕是先天大圓滿境界的武者在這裏，單單那閃電引的雷聲就足以將他的身軀震碎！當下不敢再前。
然而，這時閃電引的颶風已經彪出，即使沈天已經全力抗衡尤敢力有不逮。突然，他感覺到背後一陣**，接連三道不小的閃電劈到他的後背上，巨大的衝力竟使得他迎風而進，一下子距離那山峰越近了。
他並沒有受傷，自從度過那詭異的三九天劫后，沈天就現幾乎所有的閃電霹靂打到自己身上都沒有以前那麼恐怖了。只是不知是劫雷鑄體的緣故，還是他自身的某項天賦已經被激出來了。
而這時，他終於得以看清眼前山峰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