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 鎮妖塔

六七 鎮妖塔

由於是居高臨下的俯視,沈天看到一座整體筆直而表面猙獰的山峰正孤獨的斜插在周圍無盡的深淵中,乍看之下酷似一支斜挑着的長燈,而這盞‘燈’的頂端則極像是一朵正在盛開的蓮花。

雲層太厚,覆蓋面積又太廣,使得附近的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的黑、那樣的暗。天空上閃電化作的長蛇悄然劃過,帶來了片刻的光明,卻也在它的映襯下,使得周圍照不到的黑暗地方越顯得深沉。

眼前的山峰表面怪石嶙峋,鱗比皆是,彼此更是間犬齒交錯,難見縫隙,而在最外端則無時不在散着一層幽寂黯淡的琉璃之色,將它硬生生的從周圍無盡的黑暗中剝離出來。此時,這座山峰上正下着雨,很大很大的雨……

這雨聲很大,就是周圍不斷轟鳴的閃電都不能將其掩蓋;而落到地上的雨水,則是在奔流間出巨大而清脆的“嘩嘩”響聲,之後萬千水流匯聚在一起,竟然形成了只有在平原上的大河奔騰咆哮時才會具有的震天水聲。

居高視之,漫天雨水早已連成一道道雨線,如萬千箭羽般,直落到下方孤獨峭立的山峰之上,濺起一朵朵巨大的水花。雨水滴落到岩石上,則在摔開四濺的同時,泛起一層白色的光暈,炫目迷人。

當所有的雨水都沿着傾斜的山峰往下尋路時,最終在那‘蓮花’般的峰頂下,形成一道巨大的水瀑,彷彿是突然激蕩起一掛長長的白練,接連天地,甚為壯觀。這水瀑的水很急、水勢很大,然而,當它最終從高高的山峰頂端拋下,一躍到下面無盡的深淵時,卻聽不到任何響聲回饋……這深淵之深,可見一斑。

藉著又一次閃電落下時出的強光,沈天現這蓮花狀山峰的頂端似乎正插着一把巨劍,劍身宛如周圍山石一般黯淡,在天空中不時劃過的電光中,看起來是那樣的旖旎。

“嗖――”在又一次抵抗住那閃電引的巨大狂風后,沈天抓住間隙,很快就落到了眼前山峰頂端的平地上。放眼四顧,空曠無垠,只在平地的中央位置矗立着一座塔,一座從中間裂開的高塔。而剛才他看到的那把巨劍,正斜斜的插在那塔身巨大的裂縫中。

塔不算很高,也就四十九米多不到五十米的樣子,被那條傷疤一樣難看的裂縫一分到底。而插在其中的巨劍上下竟有六十四米之長,通體為單色的石料所鑄,這也難怪在天上時沈天看它就像周圍的山石一般。

突然……

天上的雲層似乎已經聚集了足夠多的能量,那條不時閃動的巨大電蛇又在萬千小閃電的簇擁下直直的朝着山峰劈來,正在沈天避無可避準備硬抗之際,它們的下端突然匯聚成一點,以君臨天下之威,攜帶着毀天滅地之力,全部劈到了那參天石劍的尾端。

“轟――”巨大的轟鳴聲中,整個山峰頂端的空氣出接連不斷的爆鳴聲,釋放出無匹的能量,以席捲天下之勢裹挾着周圍那些沒有來得及爆炸的空氣向外流去。是以……颶風產生!而此時的巨劍尾端,則如太陽般刺眼奪目,強烈的光芒迫的沈天不由得用手掩住眼睛,低下頭去避之。

然而,無論上方爆炸如何劇烈,電光如何強盛,颶風如何咆哮,就是影響不到平台上這一塊小天地。自巨劍劍柄以下,除了閃電擊落時出的巨大響聲外,再無其他。

“啊――”就在閃電過後,沈天睜開眼的瞬間,竟然不受控制的大叫起來,其中透露出的惶恐是何等的慘烈。

腳下,一隻骷髏正大張着嘴巴,兩隻眼睛空洞的往着沈天。它全身骨架瑩白如玉,雖不知在這崖頂風吹雨淋了多少年,卻不見一點腐朽。放眼望去,剛才還空曠無垠的平地,在閃電過後竟然突然現出一望無際的累累白骨來。

這些骷髏骨架,或仰、或趴、或倚、或靠,彼此相連,盈野皆是。目之所及,只餘下一片慘烈的白色。

在周圍,相隔不遠就可以看到一柄柄散落在這些骨架之間的斷劍。這些斷劍或者直插在地上,在風雨中酷似一柄柄哭泣的十字架,正無聲的述說著曾經生在這裏的悲慘往事;或者還被已經化作白骨的手掌緊握着,斷裂的缺口處寒光閃爍,似乎依舊在進行着那場已經逝去多時的戰鬥。

腳下微動,沈天一個踉蹌幾近滑倒,卻是腳下的山石在無數歲月的雨水沖刷中已經變的十分光滑,整個表面像是被鋪上了一層琉璃……

回頭看向剛才幾乎就要跌倒的地方,沈天面現駭然之色:那哪裏是琉璃,分明是血,人血!長久歲月以來,這些血已然化作了碧玉般剔透的琉璃。以血化玉,這樣的事情就是在凡人界也曾上演過。

曾經晉國有過一位忠烈之士被佞臣誣陷,一口怒氣吞咽不下,臨死時精血噴出,其中有一滴恰好落到他一直隨身攜帶的寶劍上。這滴落到劍刃上的血珠遇水不化,無論如何擦拭,只是不掉,若干年後就化作了一塊碧玉,將劍身包裹。直到後來有人將這把寶劍進獻給晉王,他的冤屈才得以昭雪。

也就是說,只有當正義之士帶着無盡的冤屈和不甘身死時,他的血液才可能化做玉。然而,故事中的那位凡人義士的血最終化作碧玉,可是這裏卻全是血玉……這隻能說明,他們臨死時正裹挾着濃濃的怨念,而被他們寄以無盡怨念的事物,此刻一定還在這山峰附近,這才能解釋緣何玉中紅色會凝而不散。

一眼望去,這層血玉琉璃幾乎鋪滿了整個山峰表面,或鮮紅、或暗紅、或黑紅、或已全部化作黑色,山峰上幾乎每一個石塊的都被這層琉璃包裹,這也是沈天在天上時看到山巒表面似乎正散出幽寂的暗淡光暈的原因。

“這……是不是很震撼呢?”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在空曠的山頂平地上響起,回蕩在累累白骨之間,把沈天嚇了一跳。

“過來,年輕人。不要害怕……”這時,那個聲音再度響起,正在引導着沈天過去。而這次聲音的來源很真切,正是那座矗立在風雨閃電中的高塔。

“你是誰?”沈天一邊小心翼翼的走着,一邊問道。

“我是誰?呵呵……我們不是已經見過面了么,難道你忘記了?”聽到沈天的問話,那蒼老的聲音竟然笑了起來。

“山腳下……”看沈天不語,他繼續提示道。

“師祖?!你是若離掌門說的師祖?”沈天驚道。他本就是來這裏尋這師祖的,奈何眼前出現的景象已經把他的思緒打亂,這才在他問起時有些着慌。

“嗯,我就是你們口中所說的蜀山師祖!”他答道,聲音平淡,聽不到一絲喜憂。

“師祖,您在哪呢?”

“你不是都已經找到了么?我就在塔里……你過來吧。”

“嗯!”沈天答道。他這時已經到了那塔的底端,抬頭望去,雨水依舊如注般落下,落在這座古老建築的稜角上,化作無數四處飛散的小水珠。

眼前這座塔雖然看起來很高,可是卻只開了一個小小的門,而且由於那把巨劍的關係,就是這道小小的門上也有了很深很深的裂紋。循着裂縫往上看去,上面開裂的更寬處,一塊被撕成兩塊的匾額正無聲息的擺動着。兩塊匾額一塊寫着“鎮”,一塊寫着“塔”;中間斷裂的地方,隱約可辨一個“女”字,一個“夭”字……連起來讀就是――鎮妖塔!

“好有氣勢!”當最終看清這個塔名時,沈天出來自心底的讚歎。

這時,鎮妖塔下那道不大的塔門突然出柔柔的白光來,而整個材質也彷彿在一瞬間開始瓦解,變的恍惚莫辨,循着那道聲音的指引,沈天毫不猶豫的一腳邁入這道光門中。而就在他全部身體都沒入到光門之後,外面的一切又恢復了開始時的樣子。風吹雨淋、電閃雷鳴……這已經重複了不知多少年的事情,依舊在喧囂的上演着。

“來吧……”待沈天睜開眼后,卻現自己正站在一處古老的石階上,而除了這道石階散着淡淡的光亮外,周圍一切都只是黑暗,無盡的黑暗。向上望去,穹廬不知幾高;向下望去,深淵不知幾深。而腳下的這道石階,則是一直平坦的伸向遠方,只在盡頭才稍微向上拐了幾拐,再之後就是一道黑黝黝的石門。剛才呼叫他的聲音,正是自那道石門的後方。

沈天靜靜的走着,諾大的神秘空間內只有他自己的腳步聲在不斷的迴響着,未幾,他的手已經觸摸到那冰冷的石門上。經過短暫的猶豫后,他終於拿起石門上的一面獅心扣環輕扣了幾下……

“吱――呀――”伴隨着難聽的門扉開啟聲音,只見一道幻影突然從沈天的肩膀竄出,率先消失在石門后的黑暗中。一路上只顧趴在沈天肩膀上睡覺的小猿,就連那巨雷轟鳴都叫不醒的小猿,此刻竟然異常興奮的先沈天一步竄了進去!

面對這幅情景,沈天不由得無奈的笑了笑。自從猿齊天過世、小猿跟隨自己以來,它的行為就總是透露着怪異,往往是兩隻小爪勾在沈天的肩膀上,一睡就是幾天,叫都叫不醒。但是它卻又是除了沈天誰也不認,除了拉屎撒尿,從來都不肯離開他肩膀一步,除非有什麼讓它極端感興趣的事情以外。而眼前,似乎正是……

一面擔心着小猿,一面也着急着見師祖,沈天當即抬起腳來,一步邁入那石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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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歸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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