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五 曾經滄海
“這……”沈天面帶疑惑的回頭看向若離，其實，他本想問眼前的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奈何回頭后卻現路上一直都在微笑、表情閑適的若離，這會眼際間竟然流露出一絲絲讓人心痛的憂傷情愫……這使得他終究把已到嘴邊的話又給咽了下去。
“走吧！”憂傷很快隱去，若離臉上重又盪起一份淡然，率先朝着那盤山小路邁去。“我知道你想問些什麼，我們路上說吧。”他講道。
言罷，兩人一同邁上那條隱沒在白雲間、看似能一直通到天上的小路，只是沈天站的稍微靠後些跟着。當邁步走在這條年代久遠的蜀山小路時，他真切的感覺到其中所透露出的滄桑、古老，一時不由得閉起雙眼，深深的吸了口氣。
那是一種渾厚的氣息，讓人感覺心曠神怡，好似胸中突然充滿萬千力量般，如獲新生。那是一種浩然的感覺，讓人覺得自己生就為天地正氣所鑄，所向無敵。那是一種輕盈無以附加、美妙不可言喻、暢快卻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特殊感覺，彷彿自己全身上下所有毛孔都在自然張開，歡快的與群山共呼吸；好似頭腳四肢所有經脈全都通暢，體內真元更似深山溪水般歡快的流淌不息；而筋骨舒展，肌肉鬆弛，伴隨着呼吸的進行，全身上下都彷彿在被一柄奇異的烙鐵印過，那種脫胎換骨的感覺如波浪般生生不息，一遍又一遍的沖刷着他本就興奮不已的靈魂……
“這條路名叫‘無極’，是我蜀山前輩花費巨大心血才鋪成的，常在這路上行走，可助凝神、聚氣，利和合、清雜欲，通經脈、強筋骨，以便修行。”看沈天感受的差不多了，若離開口道：“其中，尤為第一次在這條路上行走時感受最深，受益最大。路還長着呢，睜開眼吧……”
聽到他說話，沈天應聲睜開眼睛，只見一道精光在他雙眸之間遊走，一閃即逝。雙手緊握，更覺體內真元如大海汪洋般，滂湃不息，咆哮不已。肌肉用力，筋骨隨動，彷彿自己已經與周圍山川、空氣融為一體，那是一種博大卻真實的感覺……
“啊――”突然，沈天雙臂齊張，對着上天出自己心底最為暢快的聲音。這聲音嘹亮、渾圓，越過山峰、透過雲層，突破天之界限，直達宇宙深處……上下觀之，此時，他又是那般渺小，與天地不可比，即使是站在自己身邊的蜀山旁，也是草芥一樣的存在。
這個感覺，同樣真實。
看着沈天的表現，若離不住的點頭，顯然他也看出，這名年輕人在這條路上受益頗多。無數年來，一代代的蜀山弟子在這條路上走過，卻沒有一人能夠像他這樣，剛剛邁上就獲得如此成就。
“呼――”一聲喊完，沈天長長的出了口氣。這時，他現腳下原本古樸的小路上，竟然多了好多鬼篆畫符。這些符篆不知用什麼畫成，入地三分，凹下去很多，看起來蒼勁有力。表面被塗成紅色，由於歲月的沖刷，已然黯淡不少，使人看去更覺深沉。它們之間相互獨立，卻又彼此相連，使得眼前山路正像是由一張張畫好的符印連在一起形成的。
“竟能讓隱符現身！”眼前的景象讓若離心驚不已，據他所知，蜀山弟子中能夠在初次上山就具備這個力量的只有傳說中的那位。要知道，激這些隱符的力量，可是需要與自然、與天地多麼大的契合才能辦到的啊！只有自身與外界的契合度足夠高，才有可能在邁上這條山路時，與蜀山上所隱藏的這符篆產生共鳴，進而讓它們現身。
然而，誰也沒料到，這一切的變化僅僅只是開始……
就在盤山小路上各種隱藏的符篆現身後不久，整個蜀山之上，無論是山壁、山稜，還是枯石、水澗，亦或者那些倒塌的石料之上，只要曾經被刻畫過符篆的地方，那些已經隱去多年的畫符們竟然全都現身，使得蜀山上各種奇異的力量湧現，整座山脈都在鳴動不已。有些因為原本的石料破損而殘缺的符篆，竟然也在試圖恢復，正不斷的拉扯着周圍掉落的碎石聚攏過來。
畢竟由於歲月過於悠久，且無人調度，這些看似龐大、斑駁的力量終究展現不出應有的力量，那些在拉扯中試圖重新聚攏的碎石也只是劇烈的動了幾動，就再也不見動靜。整座山脈眼看着就要再度歸於平靜……
突然，彷彿被一股無形的神念牽引般，那些即將消逝的力量竟然再度復活，一齊朝着破敗的山門涌去。眼見的倒在地上的那些殘垣斷壁、碎石爛瓦悄然飛起，不斷的拼合起來。不多時，蜀山山門已見雛形。只見一道強光瞬間爆，最後的幾塊石料剎那間添補到適當的位置之後，一座瑩潤、古樸，透露着滄桑、大氣的山門赫然立起！
如今蜀山上殘破的地方依舊很多，看起來還是那麼不堪，然而卻唯獨山門完好……
“師祖――”突然，若離回頭對着山門方向長聲跪下，激動不已。蜀山曾有古訓，“山門立，蜀山出。”看來，中隕的蜀山再度復興指日可待！
看着若離的莫名舉動，沈天也不由得跟着跪下。自從剛才他邁上這座小路后，各種奇事頻，根本還沒回過神來，就聽到背後轟隆隆的響聲中，山門立起，緊接着就是若離山呼般跪下。
畢竟不是若離，他並沒有把頭伏的很低，反而是跪着看向那山門。突然，他看到恍惚中那山門之間浮現出一副畫面來……
那是一張臉，一張男性的滿是滄桑的臉孔。灰白的長隨意的披肩而下，然而眉毛卻依舊如濃墨書寫過。面色有些疲憊，可雙瞳中卻依舊閃爍着年輕的火焰，眼光更是如利劍一般。他就這樣的看着沈天，微笑着，點了點頭……
原來，若離剛拜的始祖，果有其人啊！影像很短，兩人只來得及看到他笑，就已經消失了。而此時的山門雖說已經重新立起，然而由於沒有人的氣息，終究看起來空曠不少。
“走吧。”背後若離已經站了起來，對沈天笑着說道：“看來師祖對你很滿意呢！”
“師祖？”沈天疑惑道，“就是剛才出現的那人么？那我們蜀山現在一共有多少弟子呢？”
“哈哈哈……”笑聲中，若離伸出了三根指頭給沈天看。
“三……你是說才三個！”看到如此，沈天不由得訝然。
“嗯，加上你，剛好三個！”若離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在你來之前，也就是我、師尊，以及傳說中的師祖，也是三個。說來慚愧，那師祖我都沒親身見過，就是這次的影像，也不過是第二次見他老人家而已。”
“那我們蜀山的變故是怎麼回事？”沈天又問道，同時開始不自主的環顧周圍，“而且，這麼多年過去了，這些殘缺的建築業不修繕下么？”
“哎――”聽他問起，若離搖了搖頭，沿着山路往上踱去，“現在都好多了，我來的時候，這條路上可都是血啊！蜀山弟子的血！一直沿着山頂流下來，粘稠的，以至於路根本就不能行走。”
“……”至此，沈天臉上露出駭然之色，一面腦海中想像着若離口中所描述的場景。血流成河，他是見過的，那是在凡人的戰場上。可是，蜀山畢竟是修真界有名的宗派，而且這種慘劇竟然還生在自己宗門內部……這種變故讓他很難想像。難道是入侵？可作為頂級宗派的蜀山，又有哪方勢力會有如此能力呢？
“至於山上建築，非是我們不想……只是祖上有訓，說蜀山再度復興之時，山門必將會自動修復。”若離邊走邊說道，“而且山上一般就我和師尊兩個人在，且大都處於閉關修鍊中，所以也沒必要進行大規模的修繕。”
在之後的行程中，沈天看到了更多殘缺的建築，而且就連腳下的山路，也是時斷時續的……走不了多久，就會出現一段塌下去的地方，露出萬丈深淵來。而山上的死氣依舊，沉重、壓抑，曾經被那麼多鮮血浸過的山脈，有着如此死氣也是正常。
終於，兩人攀到了山頂上。這是一塊寬闊的平坦地帶，殿宇縱橫交錯，甚有幾分人間皇宮的神采，只是沒有那麼奢華。然而，這只是沈天想像的……
因為入目所及的，只有滿地的碎料。這裏的佈局是很好，路徑遍佈而有規律，水道伸延且有跡可循，只是都被破壞了。只是從入眼的佈局中，沈天看出了幾分與眾不同。
“那裏，就是平時我跟師尊生活、修鍊的地方。”這時，若離指着其中一座看起來被修葺好的建築說道。那建築通體用古樸的石料建成，外觀呈圜丘狀，上下有着五層的結構。止在面東的大門上有着一道匾額，書寫“劍閣”。
“莫非……我們蜀國的第一關隘，竟然是取自蜀山上的這座閣樓之名？”在看到那匾額的時候，沈天不由得問到。
“哈哈……正是如此！”若離很暢快的承認了。
這時，沈天在不經意的抬頭時現，在這座山峰的南端，正聚集着大量的黑雲。以至於那邊的天空看起來黑壓壓的一片。用心感之，則更是能察覺到那黑暗中所攜帶的大量冷冽、陰戾的氣息！只是這些邪惡的氣息，似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大力禁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