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不要這樣啦！」

嬌軟的聲音雖然說著拒絕的話，聽起來卻更像迎合。

蘇荃不知道為什麽到最後，兩個人真的會跑來開房間，做出活像偷情男女會做的事。

難得的耶誕節，難得的好天氣，難得的出遊……最後居然變成窩在床上！

「都是你啦！」她忍不住捶他。

伏在她身上的陸敬應慘遭暗算，「噢」的一聲由她胸前抬起頭，滿臉問號。

「小姐，專心點好嗎？」她很不配合喔。

專心？她只要想到方才櫃枱人員瞭然的眼神，就想踹他一腳。

「你這色狼！」滿腦子就是上床！

陸敬應真想嘆氣，兩個人都赤裸的躺在床上了，她才突然冒出這句話，會不會稍嫌太晚？

「你也沒拒絕啊。」

「可是……」蘇荃語塞。對啦，她是沒拒絕。可是當他露出那種別具殺傷力的眼神時，她就好像中邪似的，只能跟着他走，還談什麽拒絕啊。

「你如果不想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離開。」他講得十足紳士大方，但望向她的目光卻充滿了挑逗。

他算準了她拒絕不了。

「都進來了才要離開？」別人要笑也都笑完了，還有什麽用啊。

瞧她嘟起小嘴的可愛模樣，陸敬應忍不住親了一記。

「你不喜歡我們就走啊。」

寵溺的口氣似乎很好商量，這招以退為進對向來有商有量的蘇荃十足的有效，她很快的轉換了口氣。

「也不是不喜歡，只是……」

「只是？」他親着親着，暫歇的慾望又升起了。

蘇荃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只是感覺兩個人在一起後，在床上的時間比談心的時間多多了......

但陸敬應不肯。

他似是玩出了興趣，就這樣一來一回的，和她玩着捉迷藏，逗弄着她慾火高漲，卻得不到該有的滿足。

「噢！」蘇荃挫敗的低吼，忍不住捶上他的肩。「你很壞耶！」

見她生氣，陸敬應低低笑了。誰教她剛剛那麽不專心，他只是小小的報復一下罷了。

聽見他笑，蘇荃更不爽了，手一揚就想推開他。

陸敬應倒也順勢翻躺到一旁，卻沒忘記順手扶她一把，讓她躺到他身上。

形勢逆轉，這下變成他下她上。

蘇荃撐着他硬實的小腹坐起，仍是氣唬唬的。「你不要就算了！」

拉住就要下床的她，陸敬應溫言哄道：「別生氣，我不鬧你了。」

「哼。」她別過臉，火氣大得很。

「我只是想溫柔一點，慢慢來……」見她嗤了一聲，明顯不相信這套說詞，他配合的改口，「你看我的樣子像不要嗎？」

眼神富含深意的引領她看向自己依然高舉的堅挺，他笑得十分討好，很大方的建議，「不然我就這樣躺着，讓你玩回來？」

「誰像你那麽無聊！」蘇荃忍不住的臉紅，在這方面的開放程度依然是差他一截。「色狼！」

陸敬應不痛不癢，早被她罵習慣了。而且在自己的女友面前，當匹色狼也不為過吧。

所以他只是舉起雙臂交扣在她後腰，撫摸着她光滑的背脊。

「好啦，你自己試看看。」輕推着她催促着，陸敬應滿心期待。

「我……」蘇荃抗拒不了他的誘惑，可是看到他那高挺的昂揚，卻又忍不住猶豫。

她水眸流露出來的遲疑讓陸敬應嘴角上揚。

「坐上來。」置於她腰後的一雙大掌頻頻施力，他露出鼓勵的笑容，輕哄着腿上不動的小女人。

蘇荃又看了他一眼，蠢蠢欲動的心在他的誘哄之下，展現出無比的大膽。

誰怕誰啊！

小手輕貼着他光滑的小腹尋求支撐，她雙頰發燙，身子慢慢的往下，朝他的慾望中心移去......

完美結合的兩人，緊緊相擁着，感受那美好。

「唉！」

一聲聲長嘆，發自身旁的嬌小女子，開着車的陸敬應實在很難漠視。

「到底怎麽了？」回來的一路上就聽到她頻嘆氣，是哪裏不滿意了？

哀怨的看了他一眼，蘇荃忍不住又吐出一口長氣。

「好不容易拗到的一個約會，居然就這樣浪費了！」浪費啊！那麽好的天氣、那麽好的機會，結果他們卻在房間裏耗了一個下午！

「浪費？」他失笑的看着她的一臉不甘心。「我倒不覺得啊，飯也吃了、捷運也搭了、街也逛了，最後床也上了，該做的事都做到了，這一個耶誕節我們過得很充實。」

「充實你個頭啦！」沒好氣的瞪他一眼，蘇荃還是很難平復心情。「特地跑到淡水開房間，你時間有那麽多嗎？要是只打算在床上滾，我們根本不用出門，你還可以把握時間多來幾次！」

「好，我下次會記得邊看淡水河景邊做，這樣行了嗎？」他真的很好商量的，她若是有這種期望，大可拿出來討論。

「你的腦袋能不能裝點別的東西啊！」蘇荃越來越覺得無力。

和他「交往」了一陣子，她開始了解他對「女朋友」的定位在哪。他是一個很大方的情人，對於她要求、想要的東西，他絕對是付錢不手軟，可是換個角度想，就是在他的觀念里，經濟上的無限供給，也成了他的唯一付出。

對於感情，他太過理性，太過注重實際效益。想到先前與他的爭論，他的確正如那晚所表現的，不相信還有什麽美麗的愛情存在。

對於他而言，她不過是一個合格的「物件」，兩個人會湊在一塊，只是因為他的年紀到了、家裏有壓力，而她，正好是他可以接受的女人。

他們在一起的理由單薄到她真的懷疑他對她有沒有「愛」這種東西存在。

的確，他們是很常「做」，可是他從來沒說過愛她之類的話。

也許他對她的確是有好感，他也說了他不是什麽人都可以的，但是在程度上，似乎比她理想中要低了許多。

她可是浪漫派的死忠黨員耶！對上他這種現實到幾乎是冷漠的人，真的很無奈，美好的少女情懷全然無從發揮。

「你到底怎麽了？」見她半天不說話，陸敬應的表情也跟她一樣無奈了。

這小妮子，向來不懂得如何藏話的啊！

「我本來想好好跟你培養一下感情的……」她低聲抱怨，沒想到出門沒多久，計畫就完全變調。

「我們下午培養得還不夠？」

蘇荃投降了，這完全是在對牛彈琴。

接到她的白眼，陸敬應也很無辜。

「該不會是你今天玩得還不盡興吧？我再來好像沒什麽休假了。」他只要稍微想起自己的行事曆，就覺得一下午的歡樂時光都消逝了。

瞄他一眼，蘇荃只能再嘆口長氣。

這根朽木啊！她改得了他的外表，卻改變不了他的心。

要怎麽樣才能讓他知道，她要的不只是物質上的滿足跟床上的擁抱，她想要的，還有他的整顆心！

*

陸敬應根本沒時間發現蘇荃的心事，因為如他自己說的，耶誕節一過去，他又開始投入了忙碌的工作，甚至忙到連蘇荃的工作室也沒法去了。

「又沒辦法過來？」拿着手機的蘇荃忍不住提高了聲調，臉上的表情猙獰的像是要大開殺戒般。

幸好現在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兩個助理都走人了，不然肯定被嚇到。

「你是在耍我嗎？」蘇荃實在沒辦法不生氣，因為這已經不知道是他第幾次打電話來取消約會了。

沒錯，自從平安夜那次爽約後，他是沒再犯過，因為他都會臨時打電話來取消！一再的重複上演後，她真不知道這兩者有何不同！

「陸敬應，你不要太過分了！」她怒吼。「不要以為打個電話來知會就天下太平，你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答應我！」

她真是傻了才會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他！

「我能理解你很生氣。」陸敬應的聲音透出些許無奈，卻沒改變主意。「可是公司真的有事走不開——」

蘇荃不耐煩的打斷他，「不要講那麽多理由了！簡單一句話就是我沒有工作來得重要，你情願留在公司抱你的電腦也不肯過來陪我！」

「不是這樣的。」聽出她的怒氣完全爆發，陸敬應連忙解釋，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工作上的問題，說了她也不懂吧。

「不然是怎樣？」蘇荃再怎樣善解人意，也沒辦法這樣一直忍受下去。「我就不相信沒有了你，那間公司就會倒閉！」她輕哼，不以為然的。

「也許你不相信，但我手上的問題若沒有處理好，的確是可能造成公司的營運危機。」陸敬應揉了揉眉心，工作上的壓力還沒她的怒氣來得讓他無力。

「要是一間大公司的成敗全系在你一個人身上的話，我只能說你還真是偉大！」蘇荃心直口快的直言，「像你這麽偉大的人，我似乎招惹不起，我看你就跟你心愛的工作一起到老好了！」

「小荃！」陸敬應被她這番話挑起了怒火。「你可以生氣，但是不要說出這種話。」

「哪種話？我有說錯嗎？」蘇荃握緊拳，很想甩開手機。他有沒有搞清楚狀況？是他自己有錯在先的耶！

「你心情不好，我看我們談到這就好。」陸敬應的聲音也冷了起來。「我不想和你吵架，免得發生我們兩個都不想要的『意外』。」

盛怒中會說出什麽傷人的話，誰也沒把握，他不想事後再來懊悔，所以事先避免是最佳的方式。

「今晚很抱歉，我再和你聯絡。」陸敬應毅然的結束通話，就怕蘇荃情緒失控，向來心直口快的她會豁出去的說出什麽他不愛聽的決定，而工作過度的他也難保理智的同意。

情況太過危急，中斷通話是最明智的選擇。至於她的怒氣，等他結束工作休息夠了，備足良好精神再來安撫吧。

「你……什麽？陸敬應！」蘇荃不敢置信的瞪着手機，而後尖叫，「該死的陸敬應，你竟然敢掛我電話！」

大怒的一把扔開手機，蘇荃氣憤的將自己拋到沙發上，恨恨的捶起抱枕。

該死的工作狂！

一個星期過去，當陸敬應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時，那天不歡而散的情形也躍入他腦海中。

不知道她氣消了沒？不過看她都沒有與他聯絡，看樣子是還在生氣。

他知道自己有錯，可是當聽見她說出有意分手的話，他還是忍不住失控。

他不想要那樣。曾經他自以為已經不在乎男女間的分分合合了，可那天蘇荃的話讓他發現，他根本沒辦法想像和她分開。

看着桌上沉寂許久的手機，他考慮着該不該主動打電話過去求和。

才有這念頭，手機就響了起來。

沉重的心情一下子變得雀躍，可是在看清楚螢幕上顯示的人名後，又再次跌回谷底。

可這樣的反應，也讓他明白了蘇荃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什麽事？」懶洋洋的接起電話，他現在實在沒什麽心情和別人通話，即使是那個沒事絕不會打給他的小弟。

「大哥……那個……」電話那頭的陸敬東支支吾吾的，像是鼓不起勇氣。

「我再給你三十秒，說不出來就掛電話。」除了蘇荃，他不想施捨任何時間給別人。

「大哥，你跟小荃吵架了嗎？」

「她跟你說的？」

「不是，我猜的。」陸敬東飛快的解釋，就怕大哥不高興。「她最近心情不太好。」

「是嗎？」聽見蘇荃心情不好，陸敬應也開心不起來。「我們是有點口角。」

「真的？怎麽會那麽剛好……」陸敬東的聲音相當苦惱。

陸敬應真拿他沒辦法。關他什麽事啊？一副天要塌下來了的樣子。

「吵架說吵就吵，還有什麽剛不剛好的。」他沒好氣的糾正。聽小弟言下之意，難不成還誤會他能挑時間吵架？

「不是啦。是時間點實在太巧了。」陸敬東連忙解釋。「小荃最近正好接了周承禕的，而你們偏偏吵架了。」

「那是誰？」陸敬應直覺有問題，畢竟他這小弟雖然跟他不對盤卻並不笨，會這麽說一定有內情。

「小荃的前男友啊！」陸敬東嘆了口氣。「其實現在我們都在南港拍禕的啦，我只是覺得小荃跟他……所以才打電話給你，你們現在又吵架……」

「說清楚。」他現在超不爽的了，偏小弟還在那語焉不詳的。

「我知道禕還在喜歡小荃，而你又跟小荃吵架，這樣很容易讓人趁虛而入的。」陸敬東難掩憂心，很怕大哥的戀情不保。「大哥，你要不要過來一下？偶爾也該關心一下小荃嘛。」他真的覺得自家大哥的表現不佳。

陸敬應只考慮了三秒。

「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