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傻子鈺亮
愛萍說：“族諒你不要回頭看哦。”
聖人說：“唔，我不看。”
愛萍說：“好了，你可以回頭了。”
聖人回頭一看，愛萍故意讓褲子滑落到腳踝處，讓他看了個一清二楚。“愛萍，你為什麼要這樣子？”
愛萍說：“我心裏喜歡着你，你是不知道的，因為依你的眼光，是看不到我的，我知道自己不配你，你將來肯定會遇到更好的女人，所以我不會愛你，但是我希望你記住我，記得有個小學同學加老鄉曾經喜歡過你。”
聖人看到愛萍的眼睛裏淚光閃爍。他說：“啊，謝謝你愛萍，我其實也沒有什麼好的……我會記得你的。”
歡弟緋紅着臉回來了，果然帶回來一壺水。她離開的時候並沒有帶着水壺，返回來的時候手裏卻多出了一隻水壺，可見愛萍所言非虛。歡弟把壺遞給聖人，聖人說愛萍沌萍先喝吧，我不太渴呢。歡弟說你真有君子風度，像須昌一樣。說完就趕緊抿住了嘴巴，聖人意識到她剛才脫口而出的那個“須昌”，可能就是愛萍提到的那個餐廳里的小伙兒了。
黃茜很快就采滿簍子了，幾個人開始往回返。歡弟說：“族諒你明天還來不來了？”聖人說：“今天采了這麼多，到明天肯定吃不完呢。”歡弟說：“吃不完不要緊，拿開水焯過之後晾起來，晾乾了，什麼時候吃再拿水一就好了。留着冬天菜少的時候拿出來，呵，可好吃了。”聖人說：“啊，那好，要是明天沒有什麼事兒，我就再跟着一起來。”歡弟說：“你以前撿貝殼，撿那個沒多大用項，還不如采黃茜呢。”愛萍說：“哎呀你怎麼這樣能羅嗦，人家族諒願意來便來，不願意來你不要強拽來嘛。”歡弟聽了，“嗤嗤”笑了，沒有再作聲。
將近走到衚衕口的時候，幾個人迎頭碰上了同學鈺亮。鈺亮家在建春家的裏面，是衚衕頭兒了。
鈺亮這個同學，之所以沒有及早介紹，不是因為瞧不起，完全是因為他的情況有些特殊呢。鈺亮9歲那年秋天開始上學，一口氣上了6年，等到聖人、愛萍也上學了，可鈺亮還是留在小學一年級沒挪窩。學了多少東西呢，這個很不便說，總之大體上知道了1o個手指頭加上1o個腳趾頭等於2o個手指頭。鈺亮似乎永遠也弄不大明白，為什麼別人總愛取笑他，最愛取笑他。笑笑也就罷了，還總愛問：
“鈺亮，你有幾個手指頭？”
“嗯，1、2、3、4、5、6、7、8、9、1o個。”
“幾個腳趾頭？”
“嗯，別急，我數數，1、2、3、4、5、6、7、8、9、1o個，真巧，也是1o個。”
“手指頭加腳趾頭一共有幾個手指頭？”
“嗯，我想想吧，1、2……1o個，加上1、2……1o個，對了，一共2o個。”
嫌不過癮，還要趁機打聽一些別的。比如：“鈺亮，全伊孝家莊的人都知道了，你爹昨夜裏保准又欺負你娘了。”
“咦，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這個嘛你就甭管啦，反正你娘在上頭，你爹在下頭。”
“瞎說！是俺爹在上頭，俺娘在下頭。”
人們就放肆地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鈺亮這時必然赤紅了臉，抬高調門兒：“你們這些人！笑個什麼笑呢！不信問問俺爹，我要說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
鈺亮的爹叫堯金，身材十分魁梧，聲音十分洪亮，是個打漁人。他家裏有四個兒子，其中三個是他親生的，一個是老婆離異帶過來的，他親生的三個當中，排行老大的就是這個鈺亮。對這個兒子，他是不稀罕待見的，對鈺亮說話從來不是“說”出來，而是“吼”出來，鈺亮最怕他，所以拿出堯金來為自己的說法撐腰。
鈺亮連續上了6個一年級，並且大致上知道了1o個手指頭加上1o個腳趾頭等於2o個手指頭之後，他的父親堯金就堅決不允許他再上學了。鈺亮從此失學。失學之後的鈺亮沒有任何勞動能力，因為他什麼也學不會，他只會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東遊西逛，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則必須拽着母親的衣襟往返。
鈺亮雖然傻裏傻氣，但是身體非常棒，若僅從身體方面來說，絕對是他的父親堯金的翻版。也正因為身體棒，所以便有了某些正常人的徵兆，有時候會強迫女孩兒跟他一起玩。見到歡弟姐妹和聖人一起走進衚衕來，他立刻興奮起來，逐個喊了一下名字。聖人以為他在跟自己打招呼呢，正要回應，他又接着叫出下一個名字了。但是愛萍的名字他先後叫了三次：“愛萍！愛萍！愛萍！”愛萍沒好氣的說：“鈺亮，幹嗎老叫我的名字呀？”鈺亮說：“愛萍，你胖，你肉多，你好白喲！”愛萍氣沖沖的撲過去，“啪”地甩出一巴掌：“不許你胡說八道！”鈺亮捂住被打了的半邊臉，轉向聖人道：“族諒，你好福氣呀，你跟愛萍一起采黃茜了呀，愛萍有沒有讓你看她的那個地方呀？呵呵，我看過，愛萍給我看過的，又白又嫩又香……啊……”
愛萍把一簍子黃茜直接蓋到鈺亮的頭上，綠燦燦的黃茜撒了一地。
過了兩天，愛萍單獨來找聖人，問道：“族諒，前天鈺亮說的那些話你信么？”
聖人說：“我不信。”
愛萍說：“你真的不信？”
聖人說：“唔，真的不信。”
愛萍說：“啊，為什麼？”
聖人說：“鈺亮他……已經傻了。”
愛萍說：“可是你為什麼不信呢？你難道不知道，只有傻子才說真話的么？”
聖人說：“那麼你為什麼要那樣做啊？”
愛萍說：“我是可憐鈺亮，才同意的。”
聖人說：“可憐鈺亮？可憐他什麼？”
愛萍說：“傻子鈺亮，也許一輩子就不會有女人愛了，他甚至連了解女人都不可能做到，我覺得那樣對他很不公平……”
聖人說：“所以你就那樣做了？”
愛萍說：“唔，正是這樣。”
聖人說：“喔，我這下明白了。”
愛萍說：“族諒，你會瞧不起我么？”
聖人說：“不，我只是羨慕鈺亮，並為他感到幸福。”
愛萍說：“因為我么？”
聖人說：“是的，因為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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