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黃茜草
聖人說:“你要幹什麼呀?”
建春說:“你知道自己佔了我的便宜就行了。我就是想讓你明白這個。”
聖人不想跟她糾纏不休,找了一個借口想離開。建春說你明明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兒,你明明就是要避開我,可是你要記住了,你欠我的。聖人說我怎麼欠你的了,我欠你什麼了?建春說你偷看了我的身子,你佔了我的便宜,在我討回來之前,你就是欠我的。聖人說你打算怎麼討回去呢?建春說我一時還沒有想好,等我想好了,就一定會告訴你,希望你到時候甭賴帳就好。聖人說隨你的便吧,你說我欠你的,我認了,就算我欠你的,我不會賴帳。建春說,諒你也不敢。
真相問問有什麼不敢的,難道說,一個男人還會怕你不成?但是聖人沒有說出來,怕說出來又刺激了她,讓她又感到自己吃了虧。說實話,她這幾年生的變化,讓聖人感到很不理解,很難適應。感到她原來恨純潔的呀,怎麼現在一下子變成這個模樣了呢?
不能不說到她的父親和母親。她父親叫耀楠,別號“死人”——見人一般不打招呼,似乎總等着人家先跟他打招呼。就是這樣一個死人,卻是公社一個完小的校長,手下管着幾十號子教師和幾百個學生。她母親姓孫,叫什麼名字聖人不太清楚,長得很漂亮,很乾凈,但是據說行事相當齷齪,勾三搭四的,從在年娘家做姑娘的時候就是這樣子,嫁給耀楠之後依然沒有改掉舊習慣。耀楠家後來跟村黨支部書記夕峒家打了一架,當時聖人還不很明白打架的起因,只知道耀楠跳着詛咒夕峒,而夕峒常常有所失語,聖人心想夕峒是不是什麼地方理虧或者什麼事情給耀楠捉去了把柄呢。現在想想,要是有一個把柄,那就是夕峒跟耀楠的老婆的事兒。
當然,夕峒的參與是後來的事情,夕峒沒有參與進來之前,他們兩口子總是每日一小吵、三日一大吵,期間難免會有不怎麼入耳的話流到年齡尚小的建春耳朵里,這樣的場景多了,這樣的話多了,就很難說,對建春沒有絲毫影響。從建春小小年紀便知道對聖人“耍橫”的霸道勁來看,她很是得了父母親的真傳的。
放下跟建春的話題,便是聖人跟着夕峒的大、中、小三個女兒一起去采黃茜。黃茜是一種喜鹽鹼草本植物,沿海多有生長,生命力頑強,什麼氣候條件皆可適應,十分茂盛。生長期3o~4o天,剛芽時一片翠綠,從破土到幾個厘米高僅需數日,然後不斷逸出新枝,最高可達數十厘米高。黃茜一茬接一茬地長,一年可以生許多茬,但是只是到了末秋這一茬才結籽成熟。成熟的黃茜草紅彤彤的,豆角灣周圍、攔海壩內外到處都像是染了彩霞的紅色,甚是壯觀。黃茜草可以人吃,亦可作飼料,嫩綠的時候採下來,開水裏焯一下,然後瀝干水,澆上蒜泥和其他佐料就是一道很不錯的菜肴。這時的黃茜還可以包包子。結籽的黃茜差不多失去了水分,採回來可以直接餵豬,也可以跟其他飼料攙在一起餵豬,既經濟實惠,又不用愁來源。
歡弟她們採的黃茜主要不是餵豬用的,而是人吃的,那時候蔬菜並不豐富,野菜會經常出現在村裡人家的餐桌上,鮮嫩的黃茜就算是數得着的野菜。
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歡弟家裏勞力少,除了夕峒是一個男丁外,其餘家口全是女眷,而女眷的胃口並不比男丁小,所以采黃茜也是彌補口糧不充足的一個重要措施。
現在,夕峒繼凱菊之後成了村裏的頭腦,當上了黨支部書記,但歡弟和妹妹們采黃茜已經形成了傳統,一場雨之後的黃茜最是鮮嫩,這天上午下了雨,晌午歡弟姐妹就準備出了。
聖人對歡弟姐妹的印象不錯,老早就希望有機會跟她們單獨相處,歡弟願意邀自己一起去,他很高興就答應了。母親說族諒你要是去采了嫩黃茜回來,咱們就包黃茜包子吃。母親這樣說,是因為母親自己想去采黃茜,苦於身體不行,所以聖人去采黃茜,又是跟着歡弟姐妹,母親是很放心的。
歡弟說:“族諒,咱們去東風鹽場外面,那兒的黃茜又嫩又乾淨,還沒有人現那個地方呢。”
聖人說:“歡弟姐,這個你在行,你說去那兒就去那兒。”
歡弟在夕峒家的三個女兒中排行老大,但是個頭卻不是老大,而是老二,個頭老大的是排行老二的愛萍。歡弟的年齡比聖人大幾歲,愛萍跟聖人一樣大,還跟聖人是一個班上的,所以對聖人的事迹就了解很多,因此歡弟也就了解了很多。愛萍不怎麼愛說話,更小一些的沌萍也不愛說話,因此一路上基本上就是聖人跟歡弟在說話。
歡弟說:“族諒,聽愛萍說你好厲害呢。”
聖人說:“啊,厲害?厲害什麼?”
歡弟說:“你敢於‘反潮流’呀。”
聖人知道她指的是自己對抗伊煜和凱凌的事情。就說:“唉,那也算不上是‘反潮流’,是我看不慣他們,另外,他們也看不慣我。”
歡弟說:“你成天逃學,怎麼還是一樣的聰明呀?”
聖人說:“聰明什麼呀。小聰明罷了。”
歡弟說:“唉,小聰明也是聰明呀。你可真是有能耐呀,一次沒有駛船,就敢駛船出海;不會鳧水,就敢下三角灣——你的命也真是大,一般人還不死了好幾次了呀。”
聖人說:“那都是碰運氣呀,可能我的運氣好一點。”
歡弟說:“嗯,你說得也對,你的運氣就是比一般人要好。”
愛萍這時插了一句:“族諒還很能破案呢,簡直賽過偵探呢。”
歡弟說:“是啊是啊,你說你也沒有當過公安,怎麼就能破案呢?”
聖人說:“啊,那是我猜出來的。”
歡弟說:“什麼,猜出來的!你怎麼能猜得出來呀?”
聖人說:“要不就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歡弟說:“那你猜猜,我以後會來東風鹽場當職工么?”
聖人說:“哦,這個怎麼說呢,我一下子還猜不出來呢。”
歡弟說:“唉,那就不猜了吧,總之你就是了不起。”
他們到的這個地方是一個廢棄的鹽田,四周高凸,中間凹平,黃茜最密集的是中間凹平的這一塊,足有三個籃球場那麼大,他們每人一隻簍子,很快就會采滿。歡弟說:“咱們不要采別的部分,只採黃茜心兒就好。”黃茜心是最嫩的,但若是只採心兒,度就會慢下來,歡弟說:“一會兒渴了咱們就去鹽場的餐廳討水喝。”聖人這才明白,歡弟來這兒的原因,是距離東風鹽場的餐廳近,她父親如今是伊孝家莊的黨支部書記,跟鹽場一來二去就有了聯繫,歡弟可能是鹽場餐廳的常客了呢。
採到半簍子的時候,歡弟一下子不見了,聖人站起身來一看,之間歡弟正在側后不遠的一堆黃茜草後面撒尿呢。蹲着呢,誰也看不見誰,可是一站起來,歡弟的露出來的那部分身體就很扎眼了。歡弟只顧低着頭撒尿,沒有注意到聖人在盯着自己看。撒完了尿,歡弟說我去餐廳弄點水來喝,你們幾個先在這裏采着等我。歡弟走後,聖人來到剛才歡弟撒尿的地方,看到那兒多出了一汪水。
聖人正在呆,聽見愛萍對沌萍說,你等着我要去撒尿了。愛萍走到聖人身邊,對聖人說,歡弟哪裏是去弄水喝,餐廳里有一個小夥子,長得帥帥的,八成又去看人去了。聖人不知道愛萍為何要跟自己說這個,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愛萍又說:“族諒,你到這兒給我擋擋風,我要撒尿。”聖人就站在愛萍前面,聽着愛萍在自己的背後“嘩啦啦”撒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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