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兇相寺里看兇相（建春）
伊孝家莊最風流的人是誰呢？是建春，“死人”耀楠和孫麗英的寶貝閨女。這裏把“寶貝”一詞用在她身上，可能不一定很恰當，因為建春作為家裏的獨生女，固然算得上是寶貝了，但實際上其父“死人”及其母孫麗英在她那次出事之後便不怎麼待見她，尤其是“死人”自己身為小學校長，居然沒有對建春的學習表現出應有的關心，讓建春在小學畢業之後就失學了。而孫麗英在跟夕峒苟合的時候，有幾次建春就在院子裏，建春的年齡尚小，還不懂大人們的事情，不過建春會不會在年齡稍長些之後回憶從前之所見呢？如果這一點是否定的，建春憑什麼成了一個風流女人呢？
不管怎麼說，建春後來真的成了他們家的寶貝——“死人”和孫麗英因為建春而有了非同尋常的知名度。
這裏面可能也由於聖人的暗示，建春後來知道了奪走自己貞操的那個人是夕峒，同時也知道了自己已經失去了貞操。她知道貞操這個東西是女人所獨有的，而且一生僅有一次機會來消費，至於貞操有多麼重要，她一生都不知道。她知道了夕峒奪去了自己的貞操，卻並不仇恨夕峒，因為夕峒在自己身上乾的事情，似乎在母親孫麗英那兒也干過，既然母親安然受之，沒有什麼不好的反應，說明這件事未必就是萬惡不赦的。只是隱約感到夕峒既從母親那兒拿去了這東西，又從她這兒拿走了同樣的東西，似乎有點兒，太過便宜了夕峒。
於是，她一個人找到夕峒，說，你沾了我的便宜，我吃了虧，這筆帳得好好算一算，我必須賺回來。
其時，夕峒和“死人”已經打過架，與孫麗英的偷情行動已告一段落，如今建春單槍匹馬來找自己，聲稱要跟自己“算帳”，夕峒吃了一驚：你打算怎樣賺回去？
建春說：雖然你弄暈了我，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欺負我的，但是我知道你是騎在我身上做的，今天我要騎在你身上做一次。
夕峒過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建春所言何意。他真的是驚呆了，按說他正求之不得呢，送上門來的好事兒啊。可是他不敢再跟這個女孩兒做什麼了，他擔心事情會鬧得越來越大，萬一弄大了肚子，收不了場。就使勁咽下一口唾沫，說，我哪裏欺負你了，聽別人胡說八道！不過，你說我弄暈了你，說明你還不知道真正的壞人是誰，這樣吧，我就心甘情願做一次壞人，你也把我弄暈吧。
建春說，怎麼弄？
夕峒說，你隨便拿一樣什麼東西來砸我的頭，我不就暈過去了么？
建春一想有道理，就從辦公桌上拿起一隻漿糊瓶子，沖夕峒的頭扔過去。扔得偏了一點，只是貼着夕峒的頭皮飛了過去，但是夕峒卻應聲趴在了身邊的一把椅子上了。建春嚇壞了，以為把夕峒打死了，正要哭，夕峒抬起頭來說，嗨，我剛才被你打暈過去了，現在醒過來了，好了，你已經賺回去了，快出去吧！
這一個鏡頭留在建春的記憶里，幾年之後再想起來，她對夕峒更加沒有恨意了。她甚至懷疑起聖人當初對自己說的那些話是否真的可靠。不過，她又想，假如夕峒真的沒有對自己做過壞事，他為什麼心甘情願地讓她打暈呢？這不恰恰證明他心中有愧么？一會兒這樣想，一會兒又那樣想，總之是越想越糊塗了。越想越糊塗的事情，不如乾脆不想。
第一次感到身體帶給自己的歡樂，是她15歲這一年。村裡已經有若干人在騎自行車了，建春也希望父母親能給自己買一輛。“死人”在她生日這天送了一輛女式自行車給她，叮囑她先練習騎，練習一段時間之後才可以上路。她在後座上綁了一根竹竿，到村裏的場院上練，如此數日，騎得越來越順溜。這天中午，她一個人騎上了路。新的自行車，又是初次在路上騎行，她感到很新鮮、很興奮，不知不覺就騎出了村莊，一路上沒有車也沒有行人，她就騎在路中央。在北於家庄和卜家莊相連的那條路上，迎面開來了一台火紅的拖拉機，她本來想靠近路的右邊，但是由於度過快，連人帶車翻進了路邊的溝里。
她不認識那個開拖拉機的人是哪個村莊的，只覺得他的個子很高很大，當他壓上來的時候她有些喘不過氣來。起初因為恐怖而本能地反抗，很快就不再反抗了，她的身體裏面被激起一種非常奇妙的快感，這是以前從未體驗過的。她乖乖地躺在地上，任憑這個陌生男人把她引向一個神秘的王國。她感到愜意極了。
不知道陌生男人是何時離開的，她醒過來的時候人不見了，拖拉機也不見了，只有她的自行車端端正正地支在路邊。毫無疑問，陌生男人趁着她還在昏迷的時候幫她搬上了自行車。她向遠方看了很久，後悔沒有看一看陌生男人的模樣兒。
建春意識到生了一件不太名譽的事情。但是這種意識只存在了不到一分鐘。一分鐘之後她就徹底說服了自己，讓自己感到這件事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是的，她非常迷戀那種快樂的感覺，所以三天之後，也是中午，她又騎着自行車來到了那個地方，當她遠遠地看到有一台火紅的拖拉機駛過來的時候，立刻站在路中央大喊大叫起來：喂喂，你停下來，我在等你！
拖拉機“吱嘎”一聲剎住了，下來一個陌生男人：你喊什麼呀，不要命了！
建春委屈地說，我是專門來找你的呀，你不認識我了么？前天你讓我**，我還想你再來一次……
陌生男人說，我看你太神經了吧，我認識你么？你都說了些什麼呀，快給我讓開道兒！
拖拉機轟轟着開走了，遠去了。
看來此陌生人，非彼陌生人啊。
建春不死心，第二天、第三天又去了那個地方。
結果怎樣呢？建春白白被不認識的人“欺負”了三四回，她才打消了繼續尋找那個“陌生”男子的年頭。這樣，等建春長到16～17歲的時候，她已經歷了不下六七個男人。最嚴重的一次是好幾個男人因為爭風吃醋而在“死人”的街門前大打出手，滾作一團。建春的放蕩不羈引來了“死人”的一次次暴揍，甚至吊在房樑上打。“死人”甚至採用了渣滓洞裏敵人對付江姐的辦法，往她的腳趾上釘竹籤，建春被折磨得死去活來，蘇醒過來的建春從牙縫兒里吐出了這樣一句話：只要還有一口氣，還會繼續找男人。
“死人”聽了，把一根竹籤釘在了自己的腳趾上，殺豬般嚎叫，你這個破鞋啊，你願意找誰就找誰吧，你願意找幾個就找幾個吧，有一條，別再讓老子見到你，否則老子一刀剁了你！剁成肉醬！
“死人”叫完了也就完了，因為建春不但不停找男人，而且依舊住在家裏，並沒有被剁成肉醬。
最後找到的並不是開紅色拖拉機的陌生男子，而是緹家莊的一個後生，從年齡段上看呢，差不多跟聖人是一個時代的，但上學稍遲，長進也緩慢一些，讀到初中就回鄉務農了，身材可以，為人據說也可以，與朋友飲酒連老婆都可以輸掉，他的老婆建春卻不是因為飲酒輸掉的，而是生孩子的時候，大出血死了。
母親去了，而兒子尚在，這大概就是對建春姑娘最好的紀念或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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