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別喊了,你……你快點把……把衣服穿上。」
捂着仍間歇性噴發中的兩管鼻血,她的聲音已顯得有些口齒不清。「我終於知道……你第五任娘子……是怎麼死的了?」
一定是興奮過度,暴卒而亡。
「妳沒事兒吧?」乍見她濺血,他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兒,只覺一顆心劇烈跳動,幾乎衝出胸來!「抱歉……」
「不要緊……」她擺擺手,無所謂的道:「流一點血,死不了人的!」
取來布巾,他輕輕按壓她鼻翼兩側,為她止住了鼻血,心中卻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他有預感,今晚的新婚之夜,一定還有着前所未有的大災難,正在後頭等着倆人。
「我們還是就此打住吧。」他感到一股突然而來的,幾乎是刺痛的愧疚感。「這一場賭注,不論是妳、是我,要付出的代價都太大了,不值得。」
語落,喜房之內,頓時陷入一片膠着的尷尬……
「值不值得,由我決定。」好不容易替她止住了鼻血,她卻不悅地拍開他的手,鼓着腮幫子道:「別告訴我,你又想臨陣脫逃了?」
這個男人怎麼搞的?每每遇事就逃,連一點膽量都沒有!
「我不是逃。」他反駁她:「我只是不希望妳發生任何意外,妳懂嗎?」
「我不懂,也不想懂!」她的聲音充滿沮喪且不耐煩。「你應該知道,今晚以後,我們之間一定要有個了結。」
就算她沒有死在他的手裏,她未來的命運也不會比現在更好!
「妳就這麼渴望當上天魔教的左護法?」那樣龍蛇混雜、血腥殘酷的教派,究竟有什麼地方值得她如此嚮往?
「過着平安無憂的日子,不是更好嗎?」他的眼光專註地在她身上來回移動,雙眼中透露出微妙的訊息,「我……也可以給妳幸福。」
當他開口說話時,他那低沉的嗓音有如夜裏的絲絨,令她怔怔的揚眸覷向他。
這已經是他今晚的第二次向她示愛了,雖然她從未經歷過男女情愛,但並不表示她就是個泥塑木雕的娃娃,全沒一點心性!
他的意思,她是懂的……
當她一次看見他的時候,就發現這個男人有一雙率真的眸子,當他開心的時候,那一雙眸子便如陽光般明亮,當他生氣的時候,那一雙眸子則有如暴風雨前的夜空般,幽黯而詭譎。
會想出成親克夫這種荒謬到連三歲小孩都很難相信的方法,她不得不承認,其實在她的心底,是有一點點小私心的。
一開始,她只是討厭看見他和劉芊芊在一起的樣子,那令她感覺好似最寶貝的東西忽然被搶走了一樣,令她感到相當不是滋味兒!
後來,得知他即是練東風,是她將要追殺的目標時,她的心又動搖了,想就這麼將錯就錯,藉著她那奇差無比的命格,一併將他除去,好完成師尊囑咐的使命。
可是現在,她已經不知道應該怎麼去處理眼前這樣棘手的狀況了,一股從來就不曾出現過的莫名感覺逐漸在她心中發酵,讓她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埋怨他這突如其來的多情!
「夠了,收起那些無關緊要的情感,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故意漠視他那盛滿柔情的目光,她冷語道:「你明明知道,我們之間是不會有結果的,你甚至不能夠確定,明天和意外,哪個會先找上你?」
末了,她又奉送他一句致命打擊:「還是,你要我現在就對你用毒……」
猛地,他突如其來的伸出手,把她粗暴的摟在胸前,中斷了她未盡的話,而他的箝制就似鋼箍一樣,令她動彈不得。
尚不及會意過來,她的嫁裳已經被他一把扯下,雪白的綢衣也滑至腰際,下身的裙子更是被拉至到膝蓋的部位,幾乎是衣不蔽體。
「你做什麼?!」她驚喘了聲,發現他此刻俊容陰沉得可怕,幽黑的眸子也燃着熊熊的怒焰。
他的黑眸盯着她,發出懾人的眸光:「做妳要我做的事。」
下一瞬間,他即吞下了她的驚呼,他的嘴蠻橫地落到她唇上,懲罰地吻她,想要報復她的話帶給他的痛苦。
「放開……」她掙扎的想轉開臉,但他的大掌托住了她的後腦勺,固定了她。
他的吻灼熱而野蠻,熱暖的唇狂野地撫上她的喉間、光裸的鎖骨、然後漫延至她敏感的耳垂。
她急促的呼吸與他的混在一起,她必須抓緊他堅硬的肩才站得住!於此之際,低沉的男性嗓音就靠在她耳邊低語,伴隨着熱燙的呼吸,往她耳朵頸間灌來。
「悲劇,就是把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這就是妳要的結果嗎?」他粗嗄地喘息着,眼中流露出來受傷的神情,撕扯着她的心。
她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只感覺他聲音里的麻木與漠然,鑽進了她的五臟六腑,令她吃驚。
他冷冷地看着她,雙眸中突然不帶任何的感情,他銳利的黑眸一直盯在她臉上,並在她的目光之下,順着她挺聳的雙峰,將她身上最後一件礙事的桃紅肚兜也扯下。
她的身子緊繃、駭着了!
但他不睬她,他的手移向她另一條腿,拉下褪到一半的裙擺,讓她完美無暇的身子,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底。
他的表情冷硬嚴酷,黑眸里的光芒卻格外銳利,她咬緊牙,制止自己低喊出聲,直到他的一隻掌開始沿着她光裸的頸子,一路往下漫延,來到她兩腿之間,觸及那一片柔軟時,緊抿的小嘴終於忍峻不住,逸出一聲撩人心肺的低低嬌吟……
他的手指恣意地在她柔軟的花瓣間撫摸,找到最敏感的蕊珠,邪魅在上頭巧妙地畫圓、勾勒、愛撫……一會兒后,他的手指感受到花瓣的濕潤,發現它正漸漸變硬、腫脹。
他發現花瓣頂端的小珠最令她感到敏感,只消輕輕揉按,她纖細圓滑的腰肢便會不住地後仰,像橋似的弓着,全身哆哆嗦嗦的輕顫着。
「是不是覺得不夠,需要我再賣力些嗎?」他性感的薄唇,就淺抵在她耳邊,一句句曖昧邪肆的言語,從他嘶啞的喉間滾出。
她屏住氣息,猛力地吞咽,當他低下頭去,含吮住她一顆已然綳立的花蕾,並不斷地用舌尖勾勒、按壓時,她更是羞怯的將螓首一側,粉臉通紅。
他時而吻吮、時而輕柔地囓咬着她粉櫻色的乳尖,逗惹得她渾身酥軟,低喘嬌吟,在羞意、痛楚和愉悅中,她終於無法控制自己,展開了還擊。
為了不讓自己氣勢輸人,她大膽地捧起他的臉,讓他仰起頭來看向她,然後她不假思索地吻上他的唇,用方才他對付她的方式,回敬一記火辣辣的熱吻。
這個意外之舉,令左靖南大為怔然,卻也不作抵抗,任她如蜜似的小舌,野火燎原般地在他嘴裏肆虐、勾纏。
良久,唇分。
他也已經把她抱起來,穩穩安置他們今夜的喜床上。
身下柔軟而冰涼的絲被,倏地傳來一股冷意,也讓仍陶醉在前一刻鐘熱吻里的柳絹兒,猛然地回神過來!
當她回過神來,撞入眼帘的第一個畫面,就是左靖南不慌不忙,正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帶。
他看也不看地,就把衣袍刷地一聲,往兩邊敞開,像誘惑似的,在她面前展露他渾然天成的古銅色鐵臂、寬闊的胸膛、堅實的小腹……以及他熾熱堅挺的躍起男性。
驚慌,襲卷了她!
他大膽的裸露與火熱的目光,在在使她清楚地察覺到,這個男人下一步即將對她展開的曖昧舉措!於是她瘋狂地試圖推開他,然而那就像撼動一座高山般的徒然……
「你、你不會是認真的!」她驚恐地看着那一對黑眸里,流露着強烈的決心及無情。
「我看起來像是在敷衍嗎?」他移向她的小腹,分開她的膝蓋,挪進她雙腿間,讓他悸動的男性象徵就親昵地貼在她最柔軟的地方,讓她近得可以感覺他的心跳及他有力的身軀。
「你真的要我?啊……」她驚訝地輕呼,只因為這個臭男人,竟然選在她問話的同時,一舉進犯。
左靖南的兩手就撐在她枕側兩旁,稍微挺腰,尖端便已經進入了一半,在聽見她小嘴逸出細尖的痛哼之後,他在不到半途時打住,讓她適應他的存在。
「我已經娶了妳。」輕輕捧起她噙着淚珠的美麗臉龐,他輕柔地吻去她長睫上的淚滴,輕柔的問:「還記得嗎?」
他溫柔的言語,低緩的聲調,誘人的目光,令她臉上更加熱辣發燙,一股紅暈迅速擴散在原本就嫣紅的臉頰上,她張唇欲言,卻被他低下的唇瓣封住,他的吻吞噬着她,堅實、熱情的舌頭深入她的口中,逐一搜括她的溫潤與甜美。
……
當雲雨過後,他低頭親吻着她汗濕的額際,帶着疲倦和滿足,緊緊擁住他的新娘,抱着她偎向他堅實的胸膛,她的手則自然地圈住他的頸項,溫順地淺靠在他胸口上。
美艷無暇的俏臉上,滿是點點汗珠,他懾人卻又性感的目光,隨着她歡愛過後的嬌慵表情移動,充滿了愛憐。
一晌,她緩緩睜開了眸子,與他盛滿柔情的視線交纏……
「我是認真的。」他低啞的道,回應她稍早的問話:「不管是這一場婚姻、這一夜、還是妳……我都不想放棄。」
他的一席話,讓她心中倏地流過一道熱燙的暖流,穿透心上的一片冰層,灌進那處從來無人觸摸的角落。
突然間,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以往她從沒見過的光芒,一種非她不可的珍惜。
也首次的發覺,她那一顆向來冷傲、孤絕的心扉終於變軟了,也暖了……
對她而言,生存就是一種孤獨,而她就是那種不得不終生選擇孤獨里生存的那群人。
孤苦伶仃飄泊江湖,她早已經習慣孤燈寒食的生活,一個人悲傷、一個人快樂,一個人走陌生的路、看陌生的風景,一個人面對所有江湖的險惡。
只是她從來也不曾想過,有一天她也可以活得不孤獨,有一天也會有個人讓她心中有了一絲懸念。
小巧的唇瓣,緩緩地變化出一抹令人心動的弧形,不置可否的,她那一顆從來就不曾為任何男子震動過的心,確實已經被眼前的他所進駐了。
「好……」她淡淡的承諾,清麗的笑容里,多了一份真摰的情感:「就如你所願吧!」
語落,她翻身緊靠在他胸前,小臉則埋在他的下巴下方,舒適地蟋伏在他溫熱的懷中,心滿意足地緩緩合上了雙眼。
這時,爐火的暖意浸融了一室,即使倆人的心跳和呼吸都已經漸漸平緩了下來,卻都還不想放開彼此,就這麼無語相擁着一同沉入睡鄉。
直到雞叫頭遍,更深夜靜,一雙清麗瑩亮的眸子,才又在一片幽暗燭滅的夜中,緩緩地睜開……
翌日清晨,一如往昔般,悲劇再度重演了。
看着空蕩蕩的床鋪,他知道她已經離開了,而且是永遠、永遠離開了他的生命之中。
「左大夫,您……要不要吃點東西啊?」
從天亮到天黑,從早上到晚上,只見左靖南呆坐在房中,像是失了魂般,一動也不動,已經有整整一日了。
「看來,左大夫這一次打擊不小呀!」與藥鋪老闆一同站在房外的華甄多,不忍卒看的道。
「可不是?」聽及言,藥鋪老闆彭福泰微微動容,隨即用力瞪眼,啐了一口道:「那個ㄚ頭也真是夠折磨人的!好端端的,硬逼着左大夫得還她人情,這倒好了,人家左大夫夠實誠,答應娶了她,她卻來個始亂終棄,新婚的頭一晚就跑得不見人影,這豈不是擺明了糟蹋人嘛!」
好……
她說。
就如你所願吧!
原來……這個願,不是願意、不是接受、不是釋懷,而是再一次傷他心的意思嗎?
那聲『好』彷佛還迴響在耳邊,如今卻成了最尖銳的刀,一下又一下,刺穿了他的心肺。
他那麼、那麼的相信她,以為她會感動、會了解、會……
倏地,碰的一聲,忽聞房中傳來磅然巨響,左靖南一記拳頭重重敲擊在桌面上,剎時震得茶几杯匡啷作響。
他真是愚不可及,蠢到了極點!
他怎麼會去相信一個受命於天魔教,甚至於忠誠天魔教,如狐狸一般狡詐的女子所說的話?
她不殺他,已經是對他最大的仁慈,他還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
愛情嗎?
「呵……」他輕聲笑了,但笑聲中有着苦澀。
此時此刻,他多麼痛恨自己的無能,就算知道她本就無意嫁他的念頭,他還是無法消除心中對她的眷戀。
深深吸了一口氣,他在心底問自己,真的能夠接受她就這麼離開自己,然後毫無遺憾的度過餘生?
不,答案是否定的。
倘若,選擇是把雙刃劍,翻來覆去都是痛,那麼,他寧可再狠狠的痛過一回,也不絕枉此生。
這時,淺擱在桌上緊緊握拳的掌,緩緩的放開,而一抹久違的邪異笑容,再現他淺抿的唇畔,一雙銀灰的眸子底,更是閃過了一道陰鷙的目光,猶如流星劃過天際留下的耀眼殘光。
一旦,當神已無力,那便是魔度眾生……
又是一個令人厭惡又寒冷的冰天雪夜。
一道纖影卻在這樣惡劣的氣候中在佈滿霜雪的深夜山谷之間不斷奔逃!
呼、呼、呼……清瘦的身子幾乎被不斷翻飛落下的霜雪所掩沒,小臉也被雪氣凍得紅通通的,四肢更是被積雪凍得發麻、僵硬,卻仍是蹌蹌踉踉向前邁着沉重的步子,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她拚命的跑、拚命的逃,已經不知道這樣過了有多少天了,直到身體再也不能負荷這樣的追趕,才忍不住停下腳步,倚着沾滿雪花的松木,輕喘調息……
這時,冰寒刺骨的雪花,仍不停自天空片片落下,柳絹兒身上僅着一件單薄的絲衫,根本抵禦不了滲入骨髓的冰冷寒氣。
猶記一個多月以前,她無視於天魔令,錯過了毒殺玉面修羅的最好時機,消息傳回總壇,師尊震怒,派出教中兩大高手前來捉拿她!
令人無法喘息的索命追捕,已經連續三天三夜了,那兩個鬼難纏完全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在客棧發現她的行蹤之後,便如影隨形,日夜突襲,讓她怎麼也甩不掉。
最慘的是,經過昨夜一場纏鬥,她被擊傷了雙臂,完全失去使用毒針的能力,只能藉著一身俊捷的輕功,趁隙擺脫了來人的追捕。
喘息未盡,背後傳來一道輕微的腳步聲,她猛地睜開了雙眸,全神貫注的傾聽,雖然細如微風,但那的確是人的腳步聲。
在如此靜寂的深山中,只有內力深厚的高手,才能夠不發出一點聲響,在接近目標物之前,絲毫不驚動到對方。
糟了,一定是那兩個鬼難纏追上來了!
思及此,她一咬牙,奮起餘力,拖着疲憊的身子,繼續向前奔逃,此刻四周一片霧白冰冷的空氣,就像是一根根銳利的刺,不斷扎在她的身上。
就這樣,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又走了多遠?也數不清自己摔了多少次跤?直到意識逐漸不受控制的開始模糊,倏然向前撲倒的那一剎,在一片蒙矇矓矓的白茫霧氣中,她見到了一雙怒目橫眉,對她盛滿了無比怨怒的黑亮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