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妳說什麼?!」
恍似被踩着尾巴的貓,左靖南明顯地渾身一震,不可思議地抬起眸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見的。
「這是最不血腥的方法。」除了這個辦法,她已經想不出任何不帶一絲殘佞的手段,好讓他舒舒服服斷氣的。
「天啊……」他按捺住火氣,因為她一副認真的模樣。「這不是重點吧?」
「那重點是什麼?」
「妳要我……娶妳?」這是那門子的『絕頂妙計』?
「這很難嗎?」說這些話時,她已經滿臉緋紅,不敢正眼看他,可他一盆冷水潑來,立刻澆熄了她一腔的熱情。
「不是難,而是太荒謬了!」左靖南臉上清楚地寫着離譜二字,沉聲道:「我以為我們討論的是如何讓妳殺了我,好讓妳可以對天魔教交差?」
「我也沒離題呀!」他幹嘛作這麼大反應?「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曾經以十二歲的稚齡,活活剋死一國之君,只要與我沾親帶故的,幾乎都難逃惡運。」
尤其在她每年生辰的那一晚,她的破壞力更強大在距她方圓五百里之內,無論人畜,皆會發生慘絕人寰的災事,幾乎無一倖免!
話說那個倒霉的回紇老汗王,就是在她嫁過去沒多久,在回紇後宮歡度她第一年生辰的當晚,突然暴斃而亡。
「所以妳是……平西郡主?」那個不費一兵一卒,讓回紇汗國改朝換代的巾幗英雄?
「光聽這樣,你也能猜得出來?」眨了眨一對濃密長睫,她茫然而立,驚訝於這個男人竟然猜得出她的身份來歷。「你知道平西郡主?」
「如雷貫耳。」長安首富,柳家三小姐的威名,孰人不知?他還曾經『仰慕』她的赫赫威名,偷偷將她列入自殺的最後秘器之一。
想不到繞了一大圈,命運還是替他選擇了她,作為他生命最後的終結站,這教他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既然如此,咱們就心照不宣了。」一雙黑瞳骨碌碌地轉了一圈,笑道:「就這個月初六吧!」她信心滿滿的道:「那一天是我年滿十九的生辰,古有雲,生辰逢九,必有死傷,那一晚下手,是最好的時機了。」
輕輕彈指,她爽快地宣佈倆人的婚期……呃?應該說是他的死期!
「所以,妳打算在妳十九歲生辰的那一晚與我成親?」不,應該說是『處決』他。
「你有什麼特別意見?」
「一個。」
「說出來商討、商討啊?」
他看着她,眸光中有着詢問的意味:「妳該不會忘了,『克』人的本事,我似乎略勝妳一籌吧?」
對厚,她怎麼忘了這一點啊!
小臉一沉,她皺着眉,思索了一下,比起『戰績』,他的確是輝煌了一點兒,但她也不遑多讓呀!想她小小年紀就能扳倒一個汗王來看,她的『功力』或許也不在他之下!
不如,先試他一試?
未察此刻柳絹兒一顆小腦袋瓜底下的心思,左靖南仍是滔滔不絕嘴邊的勸阻。
「此計太過莽撞,若是適得其反,害了姑娘,鑄下大錯,左某斷然不能同意……」驀地,只見那個小女人傾身拍拍他的肩膀,並示意他不必再說下去。
正覺詭奇之際,又感覺搭在他雙肩上的一對小掌正逐漸往上移動,托住他的臉龐,彷佛在尋覓某個『角度』,並在得到滿意的方向之後,以吻封住了他那兩片聒噪的唇。
當他俊眸微瞠,感覺她的唇緩緩落下時,他其餘的話就全梗在了喉頭,當她在他的唇上緩緩移動、挑逗時,他幾乎忘了一切,只能感覺她的芳唇的溫度與柔軟……
很快的,他思緒縹緲起來,雖然理智一直在抗拒,卻怎麼也無法抵制她唇間散發的甜美氣息,最後只能一動也不動,任她為所欲為,一路放肆到底!
須臾,她鬆開了他,羞澀的表情令得原本已經美麗無比的臉龐更增添幾許誘人的吸引力,抵着他的嘴唇呻吟着。
「你……你的感覺如何?」此刻她一張臉兒紅灧灧的,迷濛的視線與他的交纏着,而她的唇仍一直膠合在他的唇瓣上,不管是視覺與觸覺,皆令左靖南感到一陣吞咽困難……
猛吞咽了一口唾沫后,他結結巴巴的發出聲音:「有……有一點頭暈。」
聞言,她笑咧了一張小嘴,笑呼道:「那就對了!」
啥?!
「如此看來,我的實力也不容小覷呀!」相反的,如果她不幸成為他第六個『意外』,也只能算是命中注定了!
但如果新婚之夜不幸喪命的是他,那她也用不着動一根手指頭,就可以平和地處決了他,既和平又不血腥,豈不是挺好?
聽她言下之意……「妳還是想一試?」
「嗯嗯!」她點點頭。
他語帶憂慮的說:「太危險了。」
「怎麼,你想反悔?」她咄咄逼人地問,截斷了他的話。
「我不是……」
「不是最好。」微瞇起眼,她又是一陣搶白:「這事兒,咱們就這麼定了,誰都不許再有異議!」
見她一臉堅持的模樣,左靖南疲憊地嘆口氣,知道自己已是多說無益,不禁心語道:倘若是命中該是如此,也只有順應天命了。
唉……
這一晚,月朗星稀、光華如練,一勾殘月斜掛天幕,散發出昏黃暗淡的光芒……
沙、沙、沙……在淡淡月光映照下,一道沉穩的腳步,在漸濃的夜色中前進,穿過寧靜的樹影底下,來到一扇貼着雙囍紅字的門扉前停了下來。
只見來人腳步凝頓不前,在門前兜轉了一圈,欲又轉身離去。
噠噠,只聽那一道腳步聲走沒兩步路,又旋覆還步而回,就這麼來來去去,欲走還留,大大惹腦了喜房中已經枯等了大半夜的新嫁娘。
突然,一道滿載着不耐口吻的柔嗓,從靜寂的門內緩緩揚起,讓門外徘徊不已的新郎倌猝然止步,怔愣當場。
「還不進來?」嬌嗓半嗔半怨地問:「在門外納涼呀?」
「呃?是……」左靖南輕應了聲,深吸了一口氣后,輕輕推開房門,認命的一步步走向他最『致命』的一夜。
喜房之內,雕刻着精美鏤花的玉爐內燃香裊裊,紅燭高燒垂滴,垂着流蘇的帷帳半掩,身着鳳冠霞披的她便端坐其上,處處一片喜慶耀紅,顯現出新婚之夜的無比溫馨與綺麗之景。
但身為新郎倌的他,卻是沒有一絲迎娶美嬌娘的喜悅之心……
由於這一場婚禮來得太過突然,加上成就這一場婚姻的背後理由複雜得令人難以想像,因此婚宴並沒有太過鋪張,除了一對新人再湊上萬福堂里的老老小小,參與這一場婚禮的賓客恰恰十根手指頭就能數完。
看着她身着一襲絳紅色的緞面嫁裳,頭戴鳳冠,耳戴青珠墜子,體態纖柔而嬌美,姣好的花容在胭脂水粉的妝扮之下,更顯嬌媚迷人……
怔怔望着精心妝扮下的她,有着別於以往的柔美氣質,事實上,在他眼底她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足令他心猿意馬、魂不守舍的嫵媚。
驀地,他感覺呼吸有些困難、且心跳也有些不規律了起來,連忙將桌案上的喜酒一飲而盡,想藉此穩定一下緊張的情緒,此舉卻引來美人微嗔,一陣數落!
「喂,你這個人怎麼不按照順序來呀?就算急着想喝交杯酒,也得先替我揭了喜帕吧?」都不曉得捂着蓋頭一整日,就算人沒捂出病來,也快把她給悶死了!「算了,我自己來行了。」
語落,她便要動手去扯,但他卻出聲阻止了她。
「別動。」他溫柔地輕喚住她,「讓我來……」
他走向她,舉起喜秤,挑起她的紅頭蓋,用一對充滿柔情的眼眸凝覷着她,當他修長有力的手指不經易地拂過她臉頰之際,她臉紅了,一顆芳心怦然不已!
爾後,他更是貼心地為她卸去花簪,解開高髻,抖散一頭黑亮如漆的長發,他所有的動作皆是輕如飄羽、溫柔如水,而他全部的注意力顯然也集中在這緩慢的動作上。
須臾,一抹似蘭似麝的香氣飄散在倆人之間,令他心弦一盪,幾乎握不住手中的發簪。
她是如此的美麗,望着她柔軟的唇,他突然間有一種念頭,想讓這一場婚姻變得更真實、更完美。
「今晚……妳好美。」他以指輕托起她的下顎,聲調如此輕柔,目光如此火熱,讓她的心思也越來越不能集中在談話上。
「那麼,拜完花堂、揭了喜帕、喝完交杯酒之後,我們……就算是夫妻了嗎?」她雙頰泛紅,難掩羞態,悄聲一問。
凝覽着眼前那一張絕美花容、以及種種專屬於她的嬌憨神態,他愉悅的回應,聲音里充滿了濃烈的情感。「是,名義上,我們已經算是夫妻了。」
「只是名義上?」有一晌,她無法做任何的回答。
有沒有搞錯呀!
之前她匆匆嫁入回紇汗國,汗王嫌她還是個乳臭未乾的娃娃,還沒來得及讓她與那尊貴的回紇汗王見上一面,整個人便被打包,直接送進冷宮之中。
直到老汗王薨逝,她這個名為回紇汗國可敦,實為冷宮棄婦的小王后,依然沒有得到汗王的青睞,更遑論有侍寢的機會了。
當她被回紇汗國流放時,他們的理由也只有一個……她不過是名義上的後宮,她就連成為老汗王陵墓陪葬物的資格都沒有。
今天,她穿戴了一身累贅后重的嫁裳,頭一回當了真正的新娘,踏進了傳說中的喜房,結果……她還是個名義上的人妻嗎?
「這是為什麼?」只見她將臉色一沉,追問道:「為何我們只是名義上,而不是實際上的夫妻?」
「這?」不知她有此一問,左靖南頓時俊臉泛紅,完全不知該作何回應?
就這樣,他一副吞吞吐吐、欲語還休的模樣,再度磨光了她那少之又少的耐性,忍不住柳眉微揚,嬌聲叱道。
「男子漢大丈夫,說話利索點兒!別老是嘴裏含顆丸子似的,唧唧咕咕的一點也不幹脆!」這都成什麼樣子了?
說到這裏,她杏眼怒睜,小嘴緊抿,一對噴火般的美眸直勾勾的怒視着他,那股兇悍潑辣的神色,竟使得原本已是相當俏麗的容貌,又平添了一分說不出的嫵媚風情。
但見左靖南也不以為杵,當他的聲音發出時,是溫柔而沙啞的。「我們還得完成最後一項儀式,才能算是名副其實的夫妻。」
回憶過往,他那每一段短暫得可憐的婚姻當中,這最後一項神聖的儀式通常都是來不及完成的。
可今晚看來,或許他有機會進行到婚禮中的最後一項,然後……讓她成為他真正的妻。
他那低沉、沙啞的聲音,就和他的凝視一般柔和有力,暈黃的燭光照映在他俊美臉龐上,一對黑亮微翹的睫毛勾勒出迷人深邃的眼眶,教她手指不住收握着,忍住腦海中一股欲想伸出手去,觸摸他那完美線條的衝動!
「是、是嗎?」她口齒不清地念着,不曉得自己究竟為了什麼在緊張?
他的凝視是如此的奇怪,然而她的心卻又為什麼跳得如此飛快?迎視他的目光愈久,她就愈無法呼吸,見他含笑望來,更是心慌,趕緊低下頭去。
「那我們……怎麼樣……才算是名副其實的夫妻?」由於當年出嫁異域之時,她尚年幼,對於中原傳統的婚禮過程,更是一知半解,只有偶然在說書人口中曾聽聞過,那些所謂江湖兒女情史、民間鄉野傳奇故事中,對於洞房花燭夜一些輕描淡寫的簡單描述。
「我們還得先圓房。」她看到他的眼神逐漸轉變,化為琥珀色的火焰,她突然害羞起來,欲想奪門而出,好避開他那灼熱的眼神。
但俗話說得好,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倆人都進行到這個節骨眼上了,說什麼也不能半途而廢,忘了這一場婚禮背後的真正目的。
「那好,」嬌嗓一扯,她大有壯士斷腕的氣慨,銀牙一咬,道:「今晚我們就一次做足吧!」
看着她一副即將被發配邊疆,為祖國衝鋒陷陣的逗趣神情,他即時藏住了一個笑容,不想將她弄得更加尷尬。
「那……我開始啰?」他伸手溫柔地拂開她肩上的髮絲,讓她每一根神經都敏銳地感覺到他手指的觸碰,但即使是最輕微的接觸,她的血液也已經開始奔騰洶湧了。
「來、來吧!」她顫抖的吸了一氣,然後深深凝視着那一雙和她同樣燃灼着慾火的雙眸。
她知道此刻自己正任由心智危險地主宰着她那所剩無幾的殘存理智,也知道今夜接下來的所有行為,將令她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裏。
但是,為了師尊、為了取代她夢寐以求的地位,就算她知道面前是個無底山崖,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往下跳的!
猶如一場賭注般,倆人之間並沒有以深濃的男女情感,做為這一場婚姻的基石,而所謂的新婚之夜,也不過是彼此之間所簽下的生死狀。
他甚至不能斷定,倆人即將要發生的一切親昵行為,算不算是……愛情?
「如果……」輕托起她絲絨般軟滑的臉尖,他的視線移至她性感豐滿的嘴唇,姆指也隨着視線所及之處,輕刷着那豐軟的唇瓣,思忖的低語:「如果今晚,我們真的幸運作成了夫妻,我可以……愛上妳嗎?」
咦?她怔怔的揚起眸來,似乎對他意外的示愛頗為驚訝,但這並不是他們的約定之一,他怎麼?
只可惜,他並沒有給她發問的機會,很快的低下頭來,輕鬆地撬開她羞怯的唇,並刺探着她口內的柔軟與濕潤,一陣灼熱的男性氣息也隨之撲面而來。
她柔順地閉上雙眼,讓他的唇或輕、或重地鑲印上她紅潤的唇瓣,在他的引導與示範下,倆人纏綿的親吻……
突然,她很想嘗嘗不久之前,她才品嘗過他的溫潤滋味,也許是個性使然,念頭一起,她馬上就付諸實踐了。
正沉醉在這一次深吻中的左靖南,立刻被柳絹兒大膽進犯的舌頭嚇了一跳,她主動勾纏着他、攪弄着他,需索且炙熱!
但他馬上就愛上了這種感覺,主動的與她交纏廝磨,讓倆人吻得更加深入、更加火熱,且持續不斷……
柳絹兒腦中充滿了初見左靖南時的驚艷感覺,現在這高大俊美的男人正和自己熱情擁吻着,情不自禁的想要更進一步。
思緒遊走於此,一雙小掌也放肆地在左靖南厚實的胸膛上胡亂瞎摸,用十指感受那一副掩藏在衣襟內的賁起胸肌,感覺他的強壯與迷人的男性魅力。
左靖南自然也感覺到懷中人兒那一雙越來越不規矩的小手,正在自己的胸腹之間曖昧地游移,當她一雙小手漸漸滑落到他挺實的窄臀,彷佛測試彈性一般,用手指輕捏着他的屁股時,他認為這一切有點過火了……
「絹兒,咱們可以慢慢來。」他苦笑地鬆開了她,將她一雙忙碌的小掌,貼放在自己胸前,一對含笑的眼眸,專註地迎上她的視線,溫柔地問:「告訴我,妳現在有沒有任何覺得不適的地方?例如……胸悶、頭昏、想吐?」
「心跳有些快……」尤其聽見她的名字從他那磁柔的軟嗓被喚出來時,她的一顆芳心跳得更快了!「你呢?」
「有些熱……」他據時以告,俊臉上漸漸泛起一絲紅雲,再三確認道:「妳確定,今晚的確是極凶之日?」
「不會有錯的!」她打包票的道:「以前我爹爹給我算過命,說我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世的女娃,加上算命先生一口咬定,我就是個縈惑轉世的大楣星,在家克父、出嫁克夫、夫死克子,只要與我沾上邊兒,絕對沒有人可以逃脫得了!」
她信誓旦旦的說著,並催促了他一把。「喂,你別發愣,咱們接着圓房呀!」她提醒了他一句:「剛剛你不是說熱?那我為你更衣吧?」
伸出一雙小魔爪,她當場就要進行身為妻子的義務,開始動手解左靖南身上的衣帶,如此豪氣不忸怩的新娘子,他還是頭一回見,不禁羞得俊臉發燙,連忙阻止!
「我、我自已來。」在他堅持之下,她只有作罷。
「那好吧……」不過,一聲小小扼腕般的嘆息,還是從她小嘴裏逸了出來。
嘖嘖、他實在是英俊得不可思議!
雖然身為一名大夫,身材卻相當挺拔魁偉,無一絲贅肉瑕疵的厚實胸膛,配上一副寬闊的肩膀,窄小結實的臀部以及堅實修長的兩腿,在在皆流露着一抹壯實健美、矯健有力的感覺!
尤其他那弧線完美的一對突起胸肌,隨着他均稱的呼吸,一起一伏,顯得那麼精壯而有力……
噗……
猛然,一道紅光掩去了她所有的視線,只覺下巴頓時傳來一陣熱意,其中還摻雜着一絲腥濃的血絲味兒!
正覺得奇怪當頭,只見眼前那個脫衣脫到一半,俊俏得不象話的半裸男人,對她驚恐地瞠大了一雙俊眸,彷佛天塌了一般,抖着嗓,猛然向她大喊了一聲!
「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