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董勝開深夜看到的

20.董勝開深夜看到的

在距離峽州的中心城區不到五十公里的地方有一座黃龍鎮,就是黃龍區的所在地,雖然也屬於中心城區,不過由於有些距離,還沒有與中心城區打成一片,不過就是個城郊,黃大軍的那車貨就是從這裏拉走的。

董勝開打着哈欠醒來了,就是伸了個懶腰,可他並沒有睜開眼睛,這是他的特有的一種享受方式,醒來了就這麼閉着眼睛躺在床上抽枝煙,慢慢的吞雲吐霧,慢慢的想自己的心思,慢慢的琢磨一些事,等到那天的第一支煙抽完,事情想完,也就生龍活虎的睜開眼睛,精神充沛的起床了。王大力曾經笑話過他:“警官,知不知道國民黨的雙槍軍隊就是因為這樣享受才讓共軍渡過大渡河的。”

“錯!”他堅決表示反對:“第一我抽的是香煙,不是鴉片;第二我也不是國民黨的兵,我是人民警察!”

他的那個紅顏知己也不理解。說是只聽說過一醒來有喝涼開水的、上廁所的、吃東西的、哼小曲的、和女人**的,“就是沒聽說過抽煙的。”

“孤陋寡聞不是,少見多怪不是?”他還在抽最後一口煙:“正因為獨一無二、舉世無雙,路姐才會喜歡上我的。”

“你就行行好吧。”路茉莉抿着嘴在笑,但還是給他點煙,還是給他把煙灰缸放在自己袒露的胸前讓他彈煙灰方便:“誰喜歡你了?是被你的那些朋友所逼的,輪番上陣,不答應能行嗎?到現在人家還在後悔呢,憑什麼就單單看上了你這樣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黑大個呢?怎麼也會來一個姐弟戀呢?”

“那還得歸功朋友們的慧眼識珠,知道茉莉花人才難得。”他閉着眼睛就翻上了女人的身上:“路姐又提醒了我,我好久沒有嘗過早上**的滋味呢。”

他的手在枕頭邊摸索着,可是只摸着了那包《黃果樹》,卻怎麼也沒摸到那個廉價的打火機,他就閉着眼睛叫了起來:“我的……”

董勝開的聲音嘎然而止,因為他的手沒有摸到身邊的那個豐腴的、溫軟的女人的身子,也就猛然的想了起來,自己不是睡在中心城區都市家園的那套舒適而又溫馨的房裏,而是躺在這個處在城郊的黃龍區公安分局的值班室的一張單人木板床上,也想起來自己已經調到這裏擔任副局長了。

昨晚輪到董勝開值班,如果他的家安在這個城市郊區的城鎮上,當然可以到晚上十點以後和其他領導一樣回家摟着老婆睡覺去。一般晚上都不會有什麼突事件,大多數時間就是關上門抽着煙看電視,或者找個人聊天,打打撲克牌,時間晚了、也累了、困了,就關上燈睡覺,不是還有值班的民警嗎?就是回家睡覺,也人不知鬼不覺,就是有上級突擊檢查,也會有人提前通風報信,再說,公安分局的住宅小區與分局僅一牆之隔,就是有什麼突事件,五分鐘也能趕到。

可是他不會,他可是這個區域、這個時段里警銜最高的警長,就是當他在城區派出所值班的時候,也從來都是在工作崗位上睡覺,就是家裏有天大的事也絕不含糊。這是他從六年的軍旅生涯養成的一絲不苟、辦事認真的好習慣,他的那些朋友和兄弟都清楚這一點,要不怎麼會給他起一個黑皮牙膏的外號?他這一生就是有一件事做得大家不滿意,就是娶了國稅二分局的那個鎮果果為妻,不過就是一次見義勇為,不過就是不想聲張,不過就是女孩子臉皮薄,就稀里糊塗的做了人家的上門女婿。

話又說回來,他的那個丈人還是很喜歡他這一點,在他參軍的前一天晚上還把他叫到自己的家裏,認真地囑咐他到部隊好好鍛煉自己,“不要你當個什麼官,只要你把自己鍛煉**就行了。”這個當年的原來當工商所所長的丈人指着冷冷的站在一邊的自己的女兒對他說:“放心的到部隊去,果果我會幫你看着的。”

他走了,幾年以後又回來了,丈人很高興他變成了一個威武雄壯的大男人,又當上了人民警察,對他一直冷冷淡淡的鎮果果也很順從的成了他的妻子,一個是稅務官,一個是警官,平時都各忙各的,偶爾一起休息,也會和其他夫妻那樣,恩愛的如膠似漆,不過就是所有的朋友和兄弟對鎮果果沒什麼好印象,而鎮果果對南正街出來的人也沒有什麼好感,兩夫妻在這個問題上始終存在巨大的分歧,而且互不相讓,也就各人有各人的朋友和社交圈了。

好在平時相安無事,只是他被調到這裏來,鎮果果不願意把家搬過來,一來他如今是上門女婿,住宅丈人家,而丈人又住在鎮果果她們國稅二分局的樓上,她工作的單位就在樓下的國稅辦稅大廳,二來他的那個剛滿兩歲的寶貝女兒剛上幼兒園的托幼班,按時接送總得有人吧,丈人如今迷上了“鬥地主”,常常忙得連飯都忘了吃,也是個“老頑童”,還有,他的那個身材嬌小的老婆也瞧不起黃龍這裏,扁扁嘴:“你那個地方以前就是農村,現在就是一個大工地,有時工業區,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

沒辦法,只好麻煩他這個剛剛提拔的黃龍區公安分局副局長在中心城區和城郊之間兩頭奔波了。他當過兵,也在大山深處呆過,還守衛過地處偏僻的鐵路大橋,這樣的兩地分居和路上的奔波也就微不足道了。那天碰上龍嘯天,龍家大少搖着頭遺憾的說:“女人不跟着男人走,女人敢不聽男人的話,那也真是自尊、自愛、自強的現代女性呢,要是我,恐怕早就一紙修書把她……不對,應該是把自己攆出家門了,知道不,那就叫一旦脫卻金鉤去,搖頭擺尾不回來。”

他就氣得咬牙切齒,就看見路茉莉在一邊笑得像一束茉莉花,當然還會有其他的一些人,那些人會百分之百的支持龍家大少的意見的。他不敢得罪這幫傢伙,這些人都是惹不起、躲不開的厲害角色,而且言之有理,就是在二十四號樓進行民意測驗,鎮果果要是能得到一張贊成票就得念阿彌陀佛了。

董勝開還是極不情願的睜開眼睛,天已經有些大亮了,透過緊閉的鋁合金的玻璃窗,可以聽見不遠處建築工地傳來的打樁機的轟鳴聲。他一眼就看見了放在床頭柜上的那個打火機,一把抓過來,點上煙,深深地吸上一口,讓有些苦味的煙霧充滿他的肺葉,他滿足了,一個鯉魚打挺就翻身下床了。一旦決定行動,他的起床動作一向很快,除了閉着眼睛抽煙的那一點享受時刻以外,他有着軍人的敏捷和果斷,四年的軍營生涯,還有以後公安院校的深造,他感覺自己還是反映很快的。

昨晚十二點以後,他從公安分局叫上一個值班的警察,開了一輛警車到轄區到處隨便轉了轉……等等,不對,應該還要加上那個無所不在的公主,那個叫廖璐的漂亮女警察,那個仗勢欺人還不依不饒的小師妹,剛要出門,她就飛奔下樓:“師哥,就是要巡視,怎麼能把我給忘了呢?”

沒辦法,只好讓她上車,要是拒絕她,天知道會有多少懲罰在等待着他,就是哭成一個淚人也要人受不了,誰都知道,公主就是警官的剋星。

寂靜的田間小路和那些因為鋪設的時候偷工減料,水泥的質量和過於太薄,被那些重型卡車碾壞的鄉村公路上總有三五成群的人影在晃動,打着手電,抽着煙,還在小聲地說著什麼。開始的時候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他以為是換班的工人,或者是晚歸的農民,後來驚奇的現那些人或者手裏提着蛛網般的電線、電纜,或者在肩上扛着鋼管和鐵條,甚至還有人推着手推車,裏面堆滿了那些沾滿水泥砂漿和外牆塗料的各種建築構件,他才意識到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有些為這些人的膽大妄為所驚呆了:兩三個小蟊賊不足為奇,這裏完全是大搖大擺,明火執仗,隨處可見!

他命令隨行的那個警察打開警燈、拉響警笛、實行現場抓捕,那個警察支支吾吾了好半天也沒有行動,半天才說出一句話:“董局,他們人太多!”

他就更加驚訝了,瞪着眼睛望着那個警察,直到把那個因為年輕還顯得有些稚嫩的警察望得如坐針氈。他決定要廖璐打電話要求分局緊急支援,那個手足無措的警察卻說出了一句令他目瞪口呆的話:“董局,算了吧。您剛來,有些情況還不了解……其實大家都知道,這些人都是附近的村民,別的沒什麼,就是有些手腳不幹凈,這裏的所有單位都知道,他們的保安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局裏也全都知道,可誰也管不了,他們也就是小偷小摸的,抓進來不過訓斥一頓,誰把他們都無能為力。”

他簡直是像聽見天下奇聞一般震驚,像遇見了外星人似的驚訝萬分:是的,所有的警察都知道這個黃龍分局轄區的偷盜成風,卻不知道居然會如此猖獗、如此大膽,簡直就是強取豪奪了,簡直就是明目張胆了,就只差開着汽車去大搖大擺的進行搬運了!他更沒想到的是這裏的警察居然如此熟視無睹,如此心安理得,如此懦弱,如此解釋。這不是放任自流,而是**裸的瀆職!

董勝開剛剛從城區調來還不到一個星期,交接手續、情況介紹、市局開會、熟悉人員、走馬燈似的一晃就過去了,如果不是這次例行值班,如果不是晚上有些心血來潮想出來轉轉,誰會想到在黑夜裏居然還會藏着如此巨大的罪惡,誰會想到在這個加緊建設、飛躍展的地方會藏着如此之大的秘密。作為一名警察,他感到十分震驚,作為一個分局的副局長,他感到匪夷所思,也意識感到了自己當前的工作重點。他簡直不敢相信,有些盜賊在經過他們乘坐的那輛警車的時候,居然不慌不忙,還主動地與那個年輕的警察打招呼、說笑話,就是聽說他是局長,也是隨意的笑笑。

“你是本地人吧?”董勝開在問道。

“是呀。”那個年輕的警察有些被問得莫名其妙了:“有什麼奇怪嗎?我們這個分局裏的警察幾乎都是本地人。”

廖璐坐在後座一聲不響,只是悄悄地捏了一下董勝開厚實而結實的肩頭,這是對他暴躁脾氣的提醒,也是對他所看到的一切的提醒。

他就什麼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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峽州三部曲(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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