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雖然葛西煒搬回家了，但默默卻發現他開始早出晚歸，是因為課業忙，還是因為上回她頂了他幾句，所以不高興了？
怎麼這麼小家子氣呢？不過說他幾句就生氣了！
“林叔，我哥今天回來過沒？”聽從葛西煒的話，默默中午去語文補習班報了名，回來時順口問着林叔。
“回來拿了份資料又走了。”
“哦……”她的眉頭輕輕一蹙，“對了，爸不是說一個月就回來，日子都快到了，怎麼到現在都還沒有任何消息，甚至連通電話也沒有。”
“啊！我忘了說，昨晚先生很晚才打電話回來，你和少爺都已經睡了，我就沒喊你們。”林叔突然想起。
“爸說了什麼嗎？”
“他說香港公司的業務有些問題，得多待一陣子。”林叔趕緊轉達。
“這樣呀！好可惜沒接到爸的電話，我好想念爸喔！”默默噘起小嘴兒。
林叔笑笑，“小姐可以打電話過去呀！”
“說的是，但是爸那麼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有空，如果打去時爸正在開會怎麼辦？”她自言自言着。
“就算開會，聊兩句也沒關係。”
“不……這樣不太好。”她緊閉着眼搖搖頭。
“唉！好吧！這樣好了，以後先生打來，我一定叫你。”瞧她這麼難以決定，林叔沒轍的笑了。
“一言為定喔！”默默終於笑了。
“還有小姐……”林叔猶豫了下才道：“阿美的大哥明天結婚，她請我當婚禮的司儀，所以我們晚上得出發去南部，留你在家沒關係吧？”
“什麼？阿美的大哥要結婚了？這是喜事，怎麼現在才說？”默默倒是非常興奮，“放心吧！我一個人在家沒問題，你們不如提前出發，比較有時間可以好好準備。”
“這樣好嗎？”林叔不安地問。
“當然好，我哥晚點就會回來，我沒事的。這可是阿美家的大事呢！你去跟阿美說，早點回南部吧！”默默想到什麼又說：“晚餐我可以自己解決，反正我也好久沒跟朋友一起出去吃飯了。”
“我知道了，你就別再找理由趕我們走，我們馬上就出發。”對於默默的貼心，林叔甚是感動，接受了她的好意。
“嗯。”眼看林叔離開，默默不禁揚起笑，想想這個家裏每個人都好好，當初來時的不安也慢慢消失了。
但是只要一想起乾爹，她就不免打了記寒顫……她知道媽死得冤枉，可是要她以這種方式來報仇，她怎麼辦得到？
再怎麼說……葛西煒也是她哥啊！
哥哥……偏偏她先失了心，對他除了哥哥的感情之外，還多了一份不該有的感覺。
接近晚餐時間，她打了通電話給葛西煒，“哥，今晚會回來吃晚飯嗎？”她開心地問，打算親自下廚做飯給他吃。
“問這麼做什麼？我還有一堆報告要做呢！”當然，這只是借口，是他躲着她的借口。
“如果你回來，我……我……我可以叫阿美加菜。”她找了理由。
“怎麼？又想使喚人了？真受不了你。”葛西煒發現這陣子的故意疏遠似乎起不了任何作用，只要聽見她的聲音，他強築的冷漠就開始瓦解。
“我……我不是使喚人，我也可以幫忙呀！”她急急辯解。
“算了，我不回去吃飯。”說著，他便將手機給切斷。
“喂……”幹嘛這樣？說掛就掛。“不回來就不回來，兇巴巴的，又沒欠你什麼。”她對着話筒抱怨。
看來今晚只剩下她一個人守着屋子，說不害怕還真是騙人的。但她不停安慰自己別怕，以前她和母親兩個人晚上就窩在街角也不曾害怕呀！
何況明天開始就要去補習班補習了，她該找時間預習才是。
於是她拿出書本預習，直到晚餐時間，她找出微波食品，簡單地解決一餐。
一直到夜深，她才回房就寢，不知為何今晚特別安靜，過去常聽見的狗吠聲似乎也不見了。
默默了無睡意地走下床，來到窗邊望着夜空，“怎麼連月亮都黯淡了？為什麼今晚這麼寂寥？”
將窗子關上，她重新躺回床上，再次閉上眼，可是心底隱隱的不安感讓她怎麼也睡不着。
突然，她瞠大眼，因為她聽見樓下發出細微的聲響……啊！該不會是葛西煒回來了？
“是哥回來了！”默默立即跳下床，興奮地奔出房間──
“要你小心點，你在做什麼？”樓下傳來刻意壓低的男音。
“因為很暗啊！根本看不清楚，我們開個燈吧！”另一人說。
“你豬腦啊！開燈是要讓屋裏的人發現嗎？”邊說邊敲了下那人的腦袋。
“反正這屋裏只剩下一個人，怕什麼？”被打的人不滿地揉着頭。
“我們剛剛只看見管家和傭人一起離開，又不確定還有誰在。”
“不是已經去車庫看過，小主人不在，只剩下一個女孩子。”原來他們早就在附近監控所有的有錢人家，只要抓到機會就闖空門。
“雖然是這樣，還是得小心點。”
聞言，默默渾身發抖地直往後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移動雙腿的，好不容易回到房裏，卻只能躲在角落不停抽泣戰慄。
“……哥，快回來……你快回來吧！”默默抱着膝蓋，連哭都不敢哭出聲。
“先進這間房找東西。”
突然，默默聽見他們朝這裏走近的腳步聲，當看見門把轉動，她嚇得幾乎昏過去……
葛西煒開着車往家的方向行駛。
剛剛林叔突然來了通電話，要他今晚一定得回家，因為家裏就只剩下默默一人。
他真不懂默默為何不直接明說要他回家陪她，而是支支吾吾的問他要不要回家吃飯，真是讓人受不了。
到了家門口，他發現大門竟是開着的！
將車子直接開進車庫，才準備進入客廳，就聽見樓上傳來默默的尖叫聲──
“我警告你們，不要過來……我哥馬上就要回來了……啊──”
“小妞別怕，只要把家裏的錢都拿出來就行了。”對方發出淫穢的笑聲。
“錢……我沒錢……”爸給她的零用錢，她今天去報名補習時都花光了。
“住這麼好的房子，怎麼可能沒錢呢？”兩個竊賊怎麼也不信。
“真的，我說的是真的……並不是住大房子的人每個都有錢。”默默已不知該如何是好，淚水止不住地淌下。
“真是不聽話，阿源，拿刀子抵住她，我就不信她不拿出來。”頭兒轉過臉對同夥命令道。
“這樣不好吧！”叫阿源的男子較膽小，拿刀的手不停發抖。
“快過去！”
阿源只好一步步慢慢移動，而默默看着那把亮晃晃的刀子，心已涼了半截！難道她今晚就要死在這裏，連哥的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了？
“不要，求求你們……”默默閉緊雙眸，不停往後挪着身子。
就在這時候，葛西煒已悄悄靠近房間，潛了進來，以矯健的身手鉗住阿源，奪過他手中的刀子，對着那頭兒的臉，狠狠問道：“你們是誰？真沒長眼呀！居然敢偷到我家來！”
看着他剛剛奪刀的身手與速度，兩人被驚嚇住，“我……我們只是來討些方便，只是想要點錢花花……”
“拿不到錢就想殺人嗎？”葛西煒狠冷地又問。
“我們不會殺人的，你只要拿出值錢的東西，我們就走。”見來硬的不行，頭兒開始和他談條件。
“我剛才已報了警，你們可以碰碰運氣看還來不來得及溜，但是要我拿錢給你們……辦不到！”才剛說完，外面已響起警笛聲，兩名竊賊眸子一瞠，立刻跑往樓下要逃，正好被衝進來的警察逮個正着。
警方詢問過後，將兩名竊賊移送警局，而原本嘈雜的屋子也恢復了平靜。
默默餘悸猶存，仍蜷縮在角落無力站起，急遽的心跳使得胸口劇烈震顫。
“默默，你好些沒？”送警察離開后，葛西煒立刻回到她身邊急問道。
“……我好怕。”她緊抱着自己，連唇都泛白了。
“好了，不怕不怕。”將她攬進懷裏，他輕輕拍着她的背脊，“對不起，是我回來晚了，是我不對。”
回想起剛剛那一幕，他仍為她擔心受怕，就怕那把沒長眼的刀子會刺進她的心口！如果不是林叔打電話通知他，讓他及早趕回來，後果不堪設想。
愈想他就愈害怕，摟着她的力道也更加重了。
“以後不要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裏好嗎？”默默忍不住哭了。
“好，絕不。”他伸手拂去她眼角的淚水。
“謝謝……”她抬起一雙水瑩瑩的淚眸望進他眼底，這副模樣更顯得楚楚動人。
葛西煒突地按住她的後腦，精準地覆上她的紅唇，狂野地吻她。
默默瞠大眸子，好半晌無法反應，但她並沒推開他，反而閉上眼，承受這個既熱又麻的吻。
“哥……”她忍不住喃喃囈語。
這聲“哥”讓他狠狠震住，他忿忿地道：“我不是你哥，也不想做你哥，你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丫頭憑什麼做我妹妹！”
說完，他又吮咬住她的小嘴，跟着撬開她兩片唇，長舌直往內探索……
她的唇好香，嬌小的丁香舌綿軟柔密，青澀地與他相互交纏，那滋味兒還真是教人沉迷。
不，這絕不是妹妹的感覺，而是情人，她合該做他的情人。
直到他的手探至她的胸口時，默默才驚覺不對地用力推開他，那雙帶淚的水瞳脆弱得讓人心疼。
“我們不能……”天，只差一步就能成功引誘到他了，為何她要打退堂鼓？
問題是她連自己的心都把持不住，又如何操控別人的心？
“你對我也有感覺對吧？”否則他剛剛吻她時，她不可能不拒絕。
“我……”默默別開臉，已不敢面對他。
“老實說。”他鎖着眉心，“別閃避我的問題。”
“沒……沒有感覺……”她不想害他，她一個人沉淪就夠了，絕不能抓着他一起掉進這個漩渦中。如果幹爹真要怪罪，真要恨，那就恨她吧！
“真的沒有感覺？”剛剛她給他的感覺絕對不會錯，他不是一個自以為是的人，過去的戀愛經驗讓他十分確定她對自己也是有感覺的。
“我只是嚇住了，怎麼可能對你……”她直搖頭，然而目光卻怎麼也不敢對住他那雙犀銳如刀的眼。
“既然如此，那我們再確認一次。”冷不防地，他攫住她的肩，再次含住她的小嘴，以更狂肆的姿態強索他要的甜美。
默默的心不斷告訴自己不能迷失、不能迷失……可是她的身體卻有了自己的意志，她伸手攬住他的腰，承受他每一分的挑逗。
葛西煒將她縛壓在地毯上，已無法滿足於這個吻，他充滿魔力的指輕撫上她的頸線，帶給她更酥麻的感覺刺激……
“嗯……”她細碎的嚶嚀更激發他強烈的慾望。
掀起她的衣服，他熱燙的大手輕探入，撫上她堅挺飽滿的酥胸……
“別……”嘴上雖然拒絕，可是默默卻無法推開他。
而葛西煒更賣力的吻着她，令她渾身戰慄不休！
但她腦海里閃過的“哥哥”兩個字，讓她心慌、讓她自慚形穢、讓她堅持住自己。
“不可以……”抓住他繼續進犯的手，默默慌張的喊道。
“不可以嗎？但我卻不想放過你。”他緊扣着她的身子，更剽悍、更霸氣的吻她，只想一償他這陣子的心靈煎熬。
聞言，默默的心都亂了，但理智終究還是戰勝了欲求，她開始掙扎，但她的力氣根本抵擋不了他，反而激發他更鷥猛的對待！
“不，不行……”眼看推不開他，默默只好咬住他的舌尖。
舌尖傳來的痛感讓葛西煒推開了她，愕然地望着她倉皇的大眼，“你……”
“對不起……哥。”默默知道自己做得似乎過火了些，但是她又不能不阻止他，再怎麼他們終究是兄妹。
“哥？！哈……”葛西煒霍然大笑，“那你真是我的好妹妹啰？”
“我本來就是。”她旋過身，用她不停發抖的手試着拉好衣服。
他站了起來，直視她的背影，“很好，那就這樣吧！隨你的意思了。”
說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變成這樣，為何會對她這麼執着，為何就是無法拿她當妹妹對待？
“哥！”她啞聲喊住他，“不要走……今晚不要走好嗎？”
剛剛受了驚嚇，默默不敢一個人待在屋裏。
葛西煒定住腳步，只丟下一句話，“我就在房間。”
直見他出了房門，默默才鬆口氣，雖然害怕的心情總算鬆懈下來，但是心底的矛盾卻萬分沉重。
怎麼辦？怎麼樣才能挽回自己的心？
隔日，默默特地起了個大早，在葛西煒起床前先做好早餐。
當葛西煒下樓后看見餐桌上早餐，眉心不由皺起，他一句話都沒說就要出門。
“哥──”默默追上他，“等一下。”
“幹嘛？”他微斂雙眼，顯現出一臉的不耐。
“你早餐還沒吃呢！我做了三明治，就簡單吃一點吧！”她祈求地望着他，“我特地為你準備的，還有咖啡。”
準備跨出去的腳在聽見“咖啡”時赫然頓住，“你這是做什麼？只知道拿咖啡來誘惑我是嗎？”
“什麼？”
“動不動就泡咖啡、做煎餅，如果有本事就拿自己來誘惑我。”他故意說得輕浮，但是默默卻還眨着那對勾攝人心的大眼盯着他瞧。
“我沒本事。”她垂下臉，心想：她連誘惑他都不敢，哪來的本事可言。
當初她堅定的意志，在來到這個家之後，已一點一點的消失，到現在可能連一滴都不剩了，本該覺得輕鬆，但是心頭的壓力卻揮之不去。
“那就別纏着我。”睨了她一眼后，他便離開家門，而默默也沒再喊住他，只是靜靜地看着他走遠……
突然，默默想到還有話沒說，立刻追了出去，卻正好看見他從車庫開車出來，於是想都沒想的便沖了過去……
吱──
葛西煒見狀，立刻踩了煞車，“你到底在幹嘛？想自殺也不要拖我下水。”
“哥，你是不是擔心我？怕你真會撞傷我？”她卻不在意他的惡言相向，因為錯在她，她不該抱着誘惑的企圖而來。
“你……還真自大呀！”他用力爬了爬頭髮。
“我有話還沒說。”默默甜甜一笑，“能聽我說完嗎？”
“你快說。”他無聊的用指頭敲着方向盤。
“是這樣的，關於昨晚發生的事，請不要告訴林叔和阿美，我怕他們知情後會自責，以後就不敢再離開了。”
他眯起眸盯着她，半晌才道：“知道了。”
“謝謝。”默默這才讓開身，“再見。”
葛西煒迅速開車從她面前離去，默默緊抿着唇，瞅着飛馳的車影直到完全消失……
嘆口氣，默默步進屋裏將餐桌收拾好，再看看時間，該準備去補習班了。
默默搭上公車來到補習班，才剛坐下，就發現隔壁的男同學直盯着她看。
“怎麼了？”她對他皺了下眉，直覺他的眼神大膽得讓她不舒服。
“你沒戴識別證，按照規定不能進教室。”他眉一揚，笑看她一臉的提防。
“啊！我忘了。”昨晚就一直提醒自己要將識別證準備好，但早上卻因為葛西而分了心。
“那我只好請你離開啰！”他伸出手往外指。
默默緩緩站起，提起包包無力地走出去──
“等等！”剛才的那男人笑着走出來，“進去坐吧！”
“什麼？”她不解地望着他。
“我是這個班的班導，讓你進來你就進來。”說完，他便轉進教室。
默默想了想，也跟着進去。
“你不是學生？”她來到他身邊。
“我的英文不錯，不需要補習。”他朝她伸出友誼之手，“我叫戴克揚，你呢？”
默默伸手與他交握，“我叫葛默默，可是……我沒戴識別證，沒有關係嗎？”
“下回記得戴就行，你快坐下吧！”他指着她的座位，“我也該去點名了。”
戴克揚站了起來，直接走到講台上點名，不久老師也走進教室開始上課。
上午的課程結束后，默默正打算出去吃午餐，戴克揚看見立刻追上她，“要去吃飯嗎？”
“對。”她點點頭。
“一塊兒去吧！”他與她肩並肩走着。
“可是我……”默默眉心一蹙，真懷疑他是不是不會看人臉色，難道看不出來她想獨處嗎？走了一會兒，她誠實地說道：“班……班導，不好意思，我想一個人吃飯。”
“哦？是不想和人一起用餐還是討厭我？”他笑問道。
事實上，打從她那天來報名走進補習班的那一刻，他就被她的外表和臉上所帶的淺淺憂鬱所吸引，感覺她心底似乎有着許多秘密。在當時他就想着，如果他能讓她鬆開緊皺的眉間該有多好！
如今和她短暫的相處過後，他發現自己的直覺是對的，她果真深深的吸引着自己，他想更進一步的認識她、了解她。
“呃……是不想和人一起用餐。”她想了想。
“如果不是討厭我就好，我會讓你喜歡我的，走吧！”他對她笑笑，又問：“你對這裏的環境熟嗎？”
默默搖搖頭，“並不熟。”
“那麼由我來帶路，前面那間餐廳的咖喱飯不錯，想吃嗎？”戴克揚領着她走向那間餐廳。
默默沒辦法的依了他，進入餐廳坐定后，點了盤咖喱豬排飯。
“你怎麼想來學英文呢？”他找着話題。
“我是聽從我哥哥的建議，他覺得英文很重要。”她抿唇笑笑。
“是很重要，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倒是可以提供幾個念書的方法給你。”戴克揚勾起嘴角。
“好，如果有需要，我一定向你請教。”默默出於好奇問道：“你當班導多久了？”
“三年了，念大一夜間部時開始半工半讀，現在已是大四。”戴克揚望着默默亮眼的五官，進一步問：“你還在念高中嗎？”
“我已經大一了。”見他說了那麼多，她也直言道：“我也是夜間部的，所以白天可以來學點東西，儘管知道自己沒什麼語文天分，但還是希望可以提升一些。”
“……好奇怪，你看起來似乎心事重重。”他仔細瞧着她臉上的表情。
“怎麼會呢？”她笑笑。
“對嘛！笑一個才有精神。”戴克揚說著餐點就送來了，接下來兩人有了更深入的交談，也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而默默對這個熱情的班導也不再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