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今晚葛西煒依舊沒回家吃飯，默默一個人坐在大大的餐桌前，面對一桌豐盛的菜肴，卻是食不下咽。
他恨她是嗎？想起他早上的態度，默默的心口就莫名緊揪着。
“小姐，怎麼吃這麼少？”林叔見她只吃幾口就停下筷子。
“中午吃了很多，現在吃不太下，告訴阿美以後我一個人用餐就不必做這麼多菜了。”說真的，沒多吃點她也很不好意思，但是她真的沒有胃口，多吃一口便會反胃。
“唉！少爺也不知道在忙什麼？還沒開學又不用住校，他卻要住在那兒。”林叔邊說邊搖着腦袋。
“聽說喬亞大學的課業很重，他可能真的很忙，我們要體諒他才是。”她起身笑笑，“今天是我第一天去補習呢！”
“哦？上得怎麼樣？”林叔關心地問道。
“還不錯，老師很風趣，教學也很活潑，應該說很適合我這種程度不佳的學生。”
“小姐，千萬別這麼說自己，天底下沒有人是萬能的，對於不擅長的部分只要加把勁兒就行。”林叔安慰着她。
“謝謝你的鼓勵，我一定會加油的。”說著，默默便拿出書本，“今天教的東西還真不少，我先回房去複習啰！”看來她還是將心思放在學習上才好，否則滿腦子都是葛西煒，讓她心煩意亂極了。
“好，但不要太累了。”
對林叔點點頭，默默便走上樓，開始做補習班所出的作業。
直到凌晨十二點，好不容易寫完作業，她伸了下懶腰，正想上床睡下，卻聽見熟悉的車聲。
“是哥回來了！”默默好興奮，立刻打開窗子望出去，果真見到葛西煒的車子往車庫的方向開去。
這麼晚了，林叔和阿美應該已經睡了，如果哥還沒用晚餐或是餓了怎麼辦？
一聽見開門聲，她立刻奔下樓，才到樓梯口，就看到葛西煒摟着一個女生走進來。
那女生的穿着極為暴露，整個身子幾乎都掛在他身上，還不時的送上香吻，而他對她的吻也毫不拒絕。
就在她震驚的片刻，葛西煒突然抬頭望着她，那眸子怎麼看都像是醉了！
“你站在那裏做什麼？又開始監視我了？”葛西煒的唇角勾起一道陰冷的弧度。
“哥！”默默震愕的問：“你這麼晚了還帶女生回來，爸若知道的話──”話還沒說完，便看見他們理也不理她的步上二樓房間。
她撫着胸口，難以置信地看着那扇緊閉的房門，不一會兒又聽見女人誇張的呻吟和喘息……
默默的心在瞬間碎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房裏的，偏偏在房裏還是聽見那一陣陣曖昧的聲響。
終於，她忍不住哭了，卻也只能躲在被窩裏哭，哭給自己聽……他明明知道她愛他，但是不能愛、不敢愛，為何還要用這種方式來折磨她，讓她難過傷心？
至於葛西煒，懷裏抱着身材火辣豐滿的女人，卻激不起半點慾望。
幾番掙扎后，他推開了她，“好了，你可以走了。”
“你說什麼？大半夜的，你要我去哪兒？”她嘟着嘴，不依地說。
“我不管你去哪兒，現在就給我走，難道我剛剛給你的那筆錢還不夠？”葛西煒抬起臉，狠狠地瞪着她。
“好，看在鈔票的份上，我離開就是，不過以後如果還想演戲，別忘了找我。”女人說完后，這才輕擺腰肢地離開。
葛西煒立刻往床上一倒，想的都是對門房裏的默默。
她為什麼要闖進他們家？又為何要闖進他心底？
“你今天臉色不太好看。”下課後，戴克揚刻意走到默默身邊，“我今天觀察了你一天呢！”
“我沒事。”她嘆口氣，“只是有點悶。”
“悶？心情不好？如果可以的話就說出來，這樣會輕鬆些。”戴克揚是打從心底關心她。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這樣吧！一起去看場電影如何？”否則回家都是一個人吃飯，真的很寂寞。
“當然好，去看場電影，然後一起吃飯。”戴克揚建議道。
“好呀！就這麼辦。”默默也同意了，“不過我要先打通電話回去，免得家裏的人等。”
說著，她便拿出手機打回家，“林叔，我今天要和同學去看電影，順便一起用餐，就不回去吃飯了。”
“也好，你是該出去走走，不過別太晚回來。”他早看出來默默這陣子不太開心，或許玩玩會讓她開朗些。
“我知道，我不會太晚回家。”說完她切斷電話。
在一旁聽着的戴克揚問道：“你和家人感情不錯吧！”
“嗯，他們對我都很好。”默默沒有多做解釋，“那我們出發啰！”
而最興奮的莫過於戴克揚了，這陣子他一直想盡辦法追求她，但是默默始終和他保持距離，讓他氣餒不已，想不到她今天居然主動邀約看電影，教他怎能不開心呢？
只是路上默默一如往常的沉默，並不主動聊天，戴克揚只好極盡所能的逗佳人開心了。
“既然出來看電影就該放開心胸，不要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看來要逗她開心似乎不太容易。
“你有妹妹嗎？”她突然問。
“嗯，有一個，很皮、很不講理。”話雖這麼說，但他臉上卻是寵溺的笑着。
“感覺得出你很疼她。”真的好羨慕。
“那是當然，她可是我妹，我不疼她誰疼呀！”戴克揚笑了笑，又問：“為什麼這麼問呢？”
“我也有個哥哥。”她斂下眼，“只是他……他不太喜歡我。”
“怎麼會呢？做哥哥的都很疼愛妹妹的。”他笑着說。
“其實我們是同父……”唉！還是別再說了，對一個還不算太熱的人說這些，會不會太過了？
“同父異母嗎？”他已經猜出來了。
“對，所以他好像很恨我，最近又像是在躲我，甚至做一些讓我傷心難過的事。”她聳聳肩，“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他接受我。”
“放心，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總有一天他會的。”戴克揚這番話終於讓默默綻開笑顏。
“謝謝你，我也是這麼想。”
到了電影院，兩人選好片子后，由戴克揚去買票，默默則去買了兩份爆米花和飲料。
“你買了兩份？”當戴克揚看見時，忍不住問道。
“對呀！你不吃嗎？”
“不是，我希望可以與你共享一份。”這樣才有親密的感覺。
“你還真是。”雖然懂他的意思，但是默默卻假裝不懂，“這樣多麻煩呀！我喜歡自己吃自己的，進去吧！”
眼看她走進電影院，戴克揚趕緊跟上，雖然明白她是有意閃避，但是他不會輕易放棄的。
“什麼？今天要交報告，不是後天嗎？”
葛西煒一聽說下午最後一堂課就是交報告的最後期限，整個人都快暈倒了。
“你最近心神不寧，會記錯也是正常的。”裴邑群拍拍他的肩。
“我這就回家拿，幸好我已經寫得差不多了。”葛西煒並不想回去，但這下不得不回去了。
“我陪你回去吧！”尤培易站起。
“幹嘛這麼好心？”這人禮多必有詐。
“你還不懂嗎？他想去看你家那個簡訊妹。”宋鈺咧開嘴，颯爽地笑了笑。
“你還真是。”葛西煒回頭瞪着尤培易，“她有什麼好看的，你還真沒眼光！”
“她真這麼差嗎？”尤培易卻不以為意。
葛西煒背起背包，說著氣話，“她呀，除了那張臉能看之外，反應遲鈍又笨，你好好想想吧！”
“不管如何，我還是要跟你一起回去。”瞧葛西煒跑得這麼快，尤培易忙不迭追上。
於痕急急拉住尤培易，“你該不會真喜歡他妹妹吧？認識你這麼久，我還不曾見你對那個女生這麼勤快。”
尤培易笑出聲，“笨呀！我這是在逗葛西煒，看他被惹惱的樣子好玩極了。”他拍了下於痕的肩，去追葛西煒。
幾十分鐘后，車子停在葛家大門口。
“怎麼了？不進去？”瞧葛西煒呆坐在駕駛座，一臉猶豫，尤培易撞撞他的肩。
“唉！”嘆口氣后，葛西煒才下車走進家門。
見阿美正在打掃客廳，葛西煒什麼話也沒說就直接上樓，回房拿了資料又下樓。
阿美見到他，問道：“少爺，你要回家吃晚飯嗎？”
“不吃了，我今晚不會回來。”
“我知道了，只是你不回來，小姐也不回來吃晚飯，家裏真冷清。”阿美嘆口氣，喃喃自語着。
正要推開門跨出去的葛西煒頓住腳步，回頭問道：“你說什麼？小姐也不回來吃飯？”
“對，她說要和同學一起吃飯看電影。”阿美解釋道。
“同學？她開學了嗎？”
“是她補習班的同學。小姐上課好幾天了，不過看看時間也快開學了。”阿美回頭看看月曆。
“她真的去學英文了？”葛西煒皺起眉，“那她會是跟誰去看電影？”
“不清楚，但多半是跟男生去吧！”阿美曖昧地笑笑。
“男生……”葛西煒臉色驟變。
“我是這樣想的。”阿美說完便拿着抹布到後面清洗。
葛西煒閉上眼，揉揉太陽穴，隨即回到門外的車上，將報告交給尤培易，“幫我拿回學校，車子也借給你。”
“怎麼了？你不回去嗎？”尤培易接過報告。
“對，我晚點會回去。”他想了想。
“你妹妹呢？”尤培易不死心地往裏頭望了望，“該不會怕被我拐跑，連人也不肯帶出來讓我看一看？”
“她不在家。”難不成這陣子他沒回家，她也有樣學樣？
“哦～～哥哥有家不歸，妹妹也學着出去玩，真是太妙了。”尤培易笑望着他，“你不放心，打算留下來等她？”
“我……”葛西煒抿緊唇，只能無奈地望着他。
“行，今天做哥哥的終於要發威了，那我就不留下看好戲了，不過別對她太凶，再怎麼說她也是個女孩子。”尤培易笑了笑，跳到駕駛座，發動車子離開。
葛西煒回到屋裏對阿美說道：“有剩菜嗎？熱一下就行了。”
“少爺，你要在家用餐？”阿美一聽他要在家裏吃飯，立即開心地說：“怎能吃剩菜，我馬上去準備。”
葛西煒則利用時間上樓梳洗。
就當他經過默默的房間時，不禁停下腳步，凝視了一會兒后，隨即搖搖頭走進自己的房間。
葛西煒坐在沙發上，指尖直敲打着桌面，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默默卻遲遲未歸！
“她到底上哪兒去了？該不會以為我不回來就恣意而為，學人家玩到天亮？”葛西煒喃喃自語着，愈想心情愈浮躁。
就在這時候，他聽見大門開啟的聲音。
葛西煒走到窗前，看見大門口停着一輛車，而默默就站在車外對着車內的人說話。
不一會兒，那男人走出車外，兩人又閑聊了會兒，他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而默默目送他的車子駛遠后，便轉身走進屋裏，當她踏進客廳的一剎那，燈光赫然大亮，嚇了她一跳。
“怎麼？我有這麼可怕嗎？”葛西煒站在樓梯口，微眯起眼。
“不是……”她只是沒料到他會在家。
“不是？那就是你做了什麼虧心事，怕我知道？”他半眯起眸，凝睇她許久，“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
“我有打電話向林叔說過了。”
“如果只是吃頓飯，不需要拖到這晚吧？”他深吸口氣繼續說：“你還沒告訴我，剛才那個男人是誰？”
聽着他的質問，默默心裏很不是滋味。她不過是和朋友去看場電影、吃頓飯，稍微晚一點回家，而他幾天不見蹤影，什麼也沒交代，一出現就咄咄逼人，教她心裏如何能平衡？
“我的事不用你管。”她含着淚怒視他。
“你說什麼？不用我管？！”葛西煒半眯起眸子，“爸不在家，我不管你還有誰可以管你？”
“你憑什麼呢？”
“憑我是你──你……”一口氣梗在胸口，他竟說不出話來。
“我的誰？哥哥嗎？那天是誰說的，絕不認我是妹妹，現在又莫名其妙的管東管西。”默默咬着下唇，“好，你真要知道他是誰，我就告訴你，他是我補習班的班導，是個很好、很關心我的男生。”
說完，她便往樓上奔去。
他赫然喊住她，“你呢？對他又是怎樣？同樣對他很好、很關心他嗎？”
她皺眉回頭看他，一顆心已分崩離析，“那麼你呢？你對上次帶回來的女生是真心喜歡還是逢場作戲？”問完這話后，默默便難受的奔回自己房間，將自己鎖在房裏。
葛西煒追了上去，在她房門外直敲着門板，“開門，我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又知道些什麼？”
“你走開，我不知道，也不會開門。”她看着鏡中的自己，突然發現自己看起來好疲憊、好憔悴。
為了替母親報仇，她來到這個家，卻沒想到計畫才剛展開，自己卻先迷失了，陷在愛上自己的哥哥的深淵中。
“你不開門，我就闖進去。”他沉聲道。
“你──還真是無賴。”她憤而站起，將門打開，直瞪着眼前的可惡男人，“你到底要怎麼做才肯罷休？”
葛西煒胸口劇烈起伏，不停的吸氣又吐氣，一副氣到七竅生煙的模樣，“換一間補習班。”
“換一間？”她難以置信地望着他，“我已經預繳了三個月的補習費，怎能說換就換。”
“錢我可以幫你出。”
“不需要。”她已經不打算依賴他了，還是離開吧！即便乾爹生氣或對她失望都已無所謂。反正她父親以後回來的時間不多，她只要偶爾來看看他就行。
主意一定，她便拿出行李箱，開始整理衣物……
“你在做什麼？”葛西煒問道。
“我要離開這裏。”默默淌下淚水，雖不舍可又不能繼續待下。
“什麼？”他緊鎖眉心。
“我想了很久，我留下只會帶給你痛苦，也帶給自己痛苦，所以我要走。”死心吧！她一定要死心。
“別走！”光聽到她要離開，葛西煒全身像是凍結成冰，從腳趾一直冷到腦門。
“不，我一定要走。”
“你真是！”猿臂一展，他用力將她摟進懷裏，堵住她的小嘴，纏綿的吻再次攫住她的靈魂。
默默好不容易找回推開他的力量，竟然聽見他說：“我們都別鬧情緒了。”
“我沒鬧情緒，讓人生氣的是你，你好可惡，我好討厭你……好討厭……”默默生氣地直捶着他的胸膛。
葛西煒閉上眼承受她落下的拳頭，直到她累了，伏在他胸前低泣，他才緊摟着她，幾經掙扎道：“我……我很喜歡你……”
默默震住，抬起頭，淚眼矇矓地望着他，“你說什麼？”
“我說我喜歡你，我愛上了自己的妹妹，你說該怎麼辦才好？”罷了，他也不想再隱瞞自己的心思，就算會毀天滅地，他也無所謂了！
“哥……”她已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你呢？我想知道你的感覺。”他眸光深邃地望着她驚疑的瞳心深處。
“我……”她這才發現自己的身子竟顫抖得厲害！
“如果你怕了，我會繼續躲着你，也絕口不再提這件事，你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他喜歡她、愛上她，是他造的孽，絕不會逼她陪着他一塊兒下地獄。
如果不是親耳聽見，默默當真無法相信他竟然真的愛上自己！
她怔怔地望着他，“你說的是真心話？”
“我剛才已說得很清楚，你到底有沒有專心聽？”天，她到現在還在問是不是真的！可知道他是耗費多少氣力才能說出那番話。
“我有聽，我真的有專心聽，只是怕……怕是自己的幻覺、怕是自己在作夢，所以想再求證一次。”默默腦袋垂得低低的，就怕又聽見他對她咆哮的聲音。
“傻瓜、笨蛋，我說我愛你，我愛上你了。”他嗓音發沉，眼底的光芒熾熱。
她捂着唇，因激動而雙肩抖顫着，“我也好愛你……可是怎麼辦？該怎麼辦？我們不能相愛！”
“只要你也愛我就行了。”葛西煒將她攬進懷裏，他的內心也是天人交戰。
“以後呢？”她茫然無助的望着他。
“走一步算一步吧！即便不能，也沒人可以阻止我們相愛。”他言下之意便是愛就愛了，無法去管世俗的眼光。
“那我們可以相愛了？”她柔媚一笑。
“對，就愛吧！”她低頭吻了下她的嘴角，“答應我，不要和剛才那個男人定得太近。”
“怎麼了？”她噘起小嘴，“他只是班導。”
“班導更不行。”葛西煒霸氣地說：“既是班導，就該負責整個班才對，怎能只約你一個？”
“不是他約我，是我約他的。”默默咬咬唇。
“什麼？”火爆的眸瞠得更大。
“因為你不理我，還故意帶女生回來氣我，難道我就不能學你嗎？”只要想起那晚從他房裏傳出的曖昧呻吟，她的心還是會發疼。
“什麼？你竟敢學我！”他緊握住她的手，“說，你到底學到什麼程度了？難道……難道跟他上床了？”
默默很意外他會這麼問：“你怎麼會這麼以為？我就算再想學，也做不出這種事，既然你這麼看我，那你還愛我做什麼！”
她憤而推開他轉身欲走，卻被他拉進懷裏，“好，我不再追問，只是想告訴你，那一夜我跟那個女生什麼都沒發生。”
“真的？”
“信不信由你。”
“我……相信你。”默默柔婉地笑了，跟着握住他的手，“以後我該喊你什麼呢？
“想喊什麼就喊什麼吧！”低下頭，他深深吻住她，如今只想好好的和默默愛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