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龍千尋的傷處血肉模糊。

嚴重燙傷的地方因為磨擦而破皮出血,龍婧婷在捲起他衣袖的剎那,才知道自己剛剛情急之下犯了大錯。

「我剛剛打中了你的手臂是不是?」她憂心忡忡的拉他進浴室,先清洗他沾滿塵上的手臂,然後輕輕擦乾凝固的血液。

「妳不是故意的。」龍千尋強忍痛楚,不想害她自責難過。「別擔心了。」

他不安慰還好,一聽到他溫柔的語調,龍婧婷就再也忍不住的大哭起來。「傷成這樣你還說沒事,騙人的人最可惡了。」

「真的沒事,這點小痛不算什麼的。」龍千尋翻出她買回來的一堆藥膏,他嘆了口氣,輕輕撫着她滴水的長發。

「破皮的皮膚已經不能擦燙傷葯了,妳幫我擦點外傷藥膏好嗎?」

「嗯,好。」龍婧婷狂點頭,小心翼翼取來藥水和紗布,幫他把受傷的手臂綁得超級粗厚,見她笨手笨腳的樣子,龍千尋忍不住搖頭苦笑。

「妳做得很好。」

他在她的額前印下一吻,繼而又輕聲誘哄:「先去洗個熱水澡,我就坐在外面等妳。」他起身大踏步的往外走,可就在觸到門板的剎那,龍婧婷忽而像只脫韁的野馬般徑直撲過來,摟住他的腰后不願再放手。

「別回頭。」她拒絕他轉身抱住她的動作,含淚的小臉就這樣貼在他溫熱的背上。

「這樣就好,讓我抱住全部的你,抱住只屬於我的你。」

他們相遇的時間雖久,卻沒有真正相愛過。浪費多年的時間來怨恨彼此,她的心空了好久好久。

「傻女孩。」龍千尋輕拍她的手。她令他全身都暖和了起來。

「趕快去洗澡,不然妳會感冒的,還有妳的傷口,也要儘快處理才行。」

他轉身才發現她膝上的擦傷,心疼她竟一直忍耐不說。

「嗯。」龍婧婷聽話的點點頭。看到他離去的身影,她快速將濕透的衣衫褪去,洗了個暖和的熱水澡,也將膝上的擦傷處理好。

等她回到卧室,正巧看到龍千尋和自己的上衣「過不去」。

他一頭濃黑的發在領子出口「探頭探腦」,看見她,只得挫敗的放棄掙扎。

「婷婷,幫我把衣服脫下來,可惡,怎麼弄都弄不下來。」

他抱怨的樣子好好笑,龍婧婷收起感動的心情,開心的放聲大笑。

「把手放下,我幫你。」怕他把傷口越弄越嚴重,龍婧婷急忙上前替他將濕衣服脫下來,呼吸卻在看到他健壯的胸肌時再度停頓。

她的眼光游移向下,羞答答地注視他濕褲覆蓋下健美的長腿線條。

「那個……褲子也要脫下來嗎?」

「難不成妳想看我穿着褲子洗澡?」

看到她的羞窘,龍千尋攤開「無用」的手,做了個舉手投降狀。

「我把自己全權交給妳打理,這身衣服穿在身上實在很難受。」

「是啊,拖太久你會感冒的。」龍婧婷試着跟自己做好心理建設。

「我們對彼此的身體都不陌生了,所以,妳就快點行動吧!」龍千尋含笑地瞅着她,眼神沒有火熱的慾望,只有打趣和寵愛。

被他曖昧的話氣得羞紅臉,龍婧婷伸手來到他的腰間,輕扯他的腰帶。「什麼快些行動,別亂說。」

瞧他一副被她強行逼上床的模樣。向來只有他向她狂暴恣情的求歡,今天突然情勢反轉,換她替這動彈不得的男人寬衣解帶,這情況,龍婧婷一想就覺得好笑。

「當然是由妳來『行動』,順便幫我洗澡,要不然妳以為是什麼,嗯?」

習慣性想用手挑起她的小下巴,然而……

「還是妳的小腦袋把我要說的話想歪了,臉蛋才會紅成這個樣子。哈哈哈!」

愕然察覺慣用的手根本「無法動彈」,龍千尋只得哈哈乾笑尷尬帶過。

就算他本沒有侵犯她的慾望,可一見到她嬌美的模樣,他還足忍不住蠢蠢欲動,腹部急速竄過火熱的電流。

不妙呢!

佳人近在咫尺,還溫柔多情的替他褪去衣衫。他的身心都在呼喚着要好好愛她,可他此刻卻只能做個偷心的大盜。千怪萬怪只能怪這隻受傷的手臂,竟讓一個英雄毫無用武之地。

「我哪有想歪。」龍婧婷不好意思的低頭辯駁,連她自己都能明顯察覺從臉到全身的那股火熱。

「妳臉紅得像血管快爆裂了。」

龍千尋指示她為他抽去皮帶,脫去那件潮濕的休閑長褲。

龍婧婷羞得差點落荒而逃,好在他自己先呵呵笑的泡進了熱水中。

「我得把地擦乾淨……啊,還有地毯,床上還有濕衣服。還有葯,我有沒有把它們放好……」她掩飾心虛的動作,就是將所有物品各歸各位。

透過開敞的浴室大門,龍千尋饒有趣味地盯着她忙碌的身影,嘴邊扯開一抹自然真誠的笑意。

真是個可愛的小傢伙!

「過來幫我擦擦背吧!」

「可……可不可以不要?」幫他洗澡?哦,老天,絕對不行!

只要一想到他裸露的軀體,就算平常人也一定會鼻血狂噴,她才不要因失血過多而在浴室里昏倒呢!

「我的手不能沾水,妳要是不幫,我就只能髒兮兮的出來了。」

龍千尋才做出準備起身的動作,立刻就引來小美人的一陣哇哇亂叫。

「你……你別出來,我……我幫你洗。」

「快點過來。」龍千尋好整以暇的躺回按摩浴缸中,好一副高高在上君臨天下的模樣。

龍婧婷皺皺小鼻子,心不甘情不願的坐在浴缸邊緣,將熱水輕灑在他寬厚的背上,眼睛死命的緊閉,硬是不敢往下偷瞄。

「真舒服……」他心滿意足的輕嘆,令龍婧婷臉紅又無奈,手下的搓揉動作故意加重了幾分,像是想教訓他的得意似的。

「你越來越惡劣了。」龍婧婷不懷好意,使勁猛搓他的背。

「我只對妳一個人惡劣。」

龍千尋笑得像個傻瓜似的。「我覺得好幸福!」

龍婧婷眨眨眼,靜默半晌。一場意外令他們的關係有所突破,她不願意打破這片刻的美好與平靜。

「我明天要去北海道。」舒服之餘,龍千尋冷不防地迸出這句話。

「去那裏做什麼?」她突然停止動作。「你知道我明天要去北海道的事?」

「呵呵……」龍千尋笑得很詭異。

「妳的畢業典禮,我是一定要去參加的,能在御楓順利畢業的小怪物,恭喜妳。」

聽到他不知是褒是眨的話語,龍婧婷沒來由的氣紅了臉。

「你知道我一直沒有放棄學業的,因為你,害我比別人晚一年畢業。」

為了不成為弱者,她在母親過世一年後再度回到御楓上課,並改修心理學,課業輕鬆的她一面打理龍家產業,一面又與龍千尋鬥法,每天都忙得不亦樂乎。

「畢業典禮之後,妳跟我一起去希臘吧!我想帶妳去看看我這幾年奮鬥的成果,還有那裏絕美的景色。」

「你……想帶我走?」離開日本?龍婧婷雙手動作變慢了。

「妳不該留在這裏,不管是台灣還是日本。還有,妳是我龍千尋的女人,而不是龍家的寡婦龍婧婷。」對此他實在厭惡得很。

「跟在我身旁做個快樂的女人吧!我們一起去環遊世界。」她的夢想他可是記得牢牢的。

「環遊世界?」溫熱的水滴從她的眼角滑落。龍千尋回過頭,正好對上她泫然欲泣的小臉。

「怎麼了?」他全然忘記自己受傷的手臂,此刻只想不顧一切地摟緊她。「我真的傷妳傷得那麼深嗎?」

「不。」

龍婧婷搖了搖頭,雖淚眼迷濛,唇畔卻扯開一抹絕美的笑容。

「我很高興,終於有人可以將我從這裏帶走。」

「是嗎?」

他既感動又心疼地拍拍她的背,聲音更加的輕柔。「去希臘之前,我們先去義大利西西里島,那裏是我外公和媽媽的故鄉,有全世界最美麗的海岬景色,也是Marsala酒的故鄉,到時候,我再做最道地的Tiramisu給妳吃。」龍千尋輕輕拽着她的小手,遞到嘴邊印上一吻。

「失去妳,就算得到天地都沒有意義。有句話,我一直很想對妳說,希望不會太遲……」

龍婧婷的淚開始在眼眶中打轉,她等着他做出最深情的自白。

「對不起。」龍千尋深海似的眼瞳含滿醉人的柔情,口中的一字一句更是堅定無比。

「……我愛妳!」

心頭像是被人用力的握緊,龍婧婷感動得捂緊胸口,無法言語。

「就算妳恨我,我也愛妳。」

他覺悟得太遲了,當他發覺自己的心之所屬時,早已將她傷得體無完膚;而愛人的復仇,也讓他心碎神傷了好久。

「終於,我又找回妳的笑容了。」

兩人默默的凝視彼此,眼中、心中部是滿滿的感動。

「幸福,會是這段路的最後一站,我和妳會同時到岸,無論發生什麼事,今生今世我都不會放開妳的手。」

「我們,真的可以重新開始?」感動、心酸……太多複雜的情緒令她膽怯、憂傷,她真怕未來是條看不到終點的路。

「不是重新開始,女孩,我們的故事還沒有結束呢!」邪魅的笑容再度出現,那壞笑表明獵人正在佈局,引誘獃獃的獵物上勾。

「哇呀呀……哈哈……別……別搔我癢啊……啊……」她像是活蝦一般不斷扭動身體,不安分的想要逃開。一個不留神,她就這樣栽進水裏。怕癢的龍婧婷狂笑得不能自己,差點飆出淚來。

「天哪……啊……我投降……別……唔……」不管手臂上的傷,男人摟緊她的腰,用熱唇封住她的笑,火熱的慾望早已寫滿眼底。

「呃……」龍千尋眉頭一緊,傷處的劇痛令他疼得直抽氣。

「怎麼了?」她嚇得抱緊他。「你的傷……」

「不要緊。」他一回頭又繼續吻她。

她的唇、她的頸、她的每寸肌膚,都有他的深情印記。

「叫我的名字。」

「千尋……」

他魅惑的聲音有種力量,溫柔的引誘更令龍婧婷無法拒絕。

曾經迷失的兩顆心逐漸合而為一,無邊的春意暖化了夜晚的寒氣。

相信明天會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旭日東升,雨過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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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臘愛琴海

走過義大利的古城神殿,在羅馬的街頭噴泉池許願,還有威尼斯河上愉快的泛舟約會,在Palermo吃到道地的甜品美食后……

「哇,海風好舒服!」伸直手臂站在船頭,無憂無慮的龍婧婷玩得像個瘋子。

「我覺得妳好像被晒黑了一點。」

男人打量着她。「還好,也胖了一點。」

「能吃到這麼多美食,再胖一點我也甘願。」她樂得呵呵直笑。

「也對,胖一點抱起來會比較舒服。」

龍千尋興緻勃勃的從後面抱住她,故意將手貼近她的腹部。「果然比較有肉」。」他誇張的大笑:「好軟啊!」

「你好色啊,我們是來看風景的好不好。」龍婧婷俏臉羞答答的發紅。

「妳就是最美麗的風景,比愛琴海還要美麗。」龍千尋的甜言蜜語說得臉不紅氣不喘,他越來越喜歡這樣與她相戀。

「大言不慚。」輕哼出聲,龍婧婷愉快的心情末受影響。「如果我真的那麼好看,你乾脆把我關在房間裏慢慢看好了,幹嘛人老遠的跑來。」

「我是想留在房間裏看妳,特別是在大床上。」他莞爾一笑。「可惜的是受人之託,我總得做點事才行。」

「羅薇娜的事?」聰明的龍婧婷一下子就猜到他的用意。

「嗯,她父親想把她嫁給一位油田大亨,她不願意,所以才找我幫忙。」

龍千尋跟她解釋他和羅薇娜家族的關係。「我一畢業就與她父親合作過,現在我的事業越做越大,他旗下的企業我都有入股,相信他會賣我這個面子。」

「她求你幫忙?」龍婧婷收起喜悅的笑容。說實在,她不喜歡他和羅薇娜之間有太多的牽扯。

「算是我還她一個人情吧,畢竟她暗戀我這麼多年。」龍千尋笑看她吃醋的表情。

「她是個驕傲的女生,會自己去找幸福的。」

她楞楞的看着他,忽然輕嘆了一口氣。

「以你現在的身分、地位,我相信絕對可以一輩子衣食無憂。那個為了報復龍家而設立的地下組織,能不能就此解散,別再做傷害無辜的事?」

「恐怕不行。」

龍千尋摟緊她,輕笑出聲。

「就算不報復龍家,『暗戰』也是我的責任,我外公是義大利黑手黨教父,雖然家族企業轉型成功,但地下組織仍然要繼續保留,這是我的使命。」

而且說實話,如果沒有母系家族援助,他的事業也不會在短短几年內就飛黃騰達。

「教父?」

龍婧婷驚得瞪大眼睛,訝異的話脫口而出。「難怪龍星雖有百年基業撐腰,卻依然扳不倒你。」

她深思良久,不一會兒她便執起男人的手,用盈盈美眸瞅着他問道:「你到底還瞞了我多少事情?」今天,所有關於他的事,她一定要一併弄清楚。

「妳真的想聽嗎?」

龍千尋望向面前的碧海藍天,眼底有掩不住的落寞。

「我曾經想過要自殺……」

「自殺?」

龍婧婷倒抽一口冷氣。「什麼時候?為什麼?」

「我媽自殺給我造成很大的陰影,我每天都想着她的音容笑貌,這麼多年來我與她相依為命,失去了母愛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活……」

「你就是在那時得了憂鬱症的吧?」龍婧婷心疼的摟緊他。

「嗯。」他點頭繼續道:「我去東京找我爸……不,我去找龍震霆,卻意外地看到他和妳們在一起,我那時才知道,原來他有情婦,也知道那個女人的孩子,原來是妳。」那一幕,他永遠忘不掉。

「我……」她顫慄着,耳畔想起當年他一句句、一聲聲的指控。

「妳笑得好甜好美,可我看了覺得好刺眼。我最想疼愛的女孩竟然從天使變成了魔鬼。我好恨,甚至拒絕那個男人的幫助,獨自葬了母親,與妳斷了聯繫,開始我的復仇計畫……」龍千尋說著,繼而又無可奈何的聳聳肩。

「你報復得很徹底。」她聽了苦笑不已。「先傷害我,再讓我媽媽因為愧疚而死去,最後打壓龍家的事業,讓龍震霆放棄祖業鬱鬱而終。」龍婧婷思索,如果換作是她,瘋掉時也會做出喪盡理智的事。

「只是我沒有料到,報復你們的同時,也懲罰了我自己,從我愛上妳的那天開始,一切計畫都脫了軌。」

「是嗎?」龍婧婷窩在他的胸前,側着臉看到他真心的笑容。

「哪一天?你是在何時真心愛上我的?」

「在妳決定要恨我一輩子的那天,也是我對妳由恨轉愛的開始。

妳再也不吃霜淇淋,再也不會哭、不會笑的同時,我發現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追憶過往的怨恨是一件很沒有意義的事。」

「豈止……你一個人受苦而已。」龍婧婷唇邊的笑也暗含痛楚。「一張情網,掠住的何止你一人……」

他被她的話撼動了,終於深刻的感覺到,原來她也陷得那麼深。

「即使被繩網緊緊捆綁,即使要我做一隻撲火的飛蛾,我也義無反顧。愛得激狂、恨得痴迷……」龍婧婷深情溫柔的緩緩道:「這就是我的愛情哲學。」語罷,她突然調皮地眨眨眼睛,笑着拉他狂野起舞。

「哇!突然好想吃霜淇淋呢!」

「我做一杯彩虹霜淇淋咖啡給妳。」

龍千尋牽起她的手,帶她走進船艙,從冰箱中取出食材。「我會為妳重新找回甜蜜,請妳不要再恨我。」

龍婧婷乖乖的坐在他身邊,看到他細心的拌奶油、試味道,她輕笑。

「彩虹霜淇淋?好美的名字。」這杯以咖啡、鮮奶油混以紫羅蘭酒的冷飲,還散發出獨特的誘人芳香。

龍婧婷攪着這杯冰飲,心滿意足的啜了一口。

「哇,好冰!」

舌尖嘗到淡淡的苦味,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奇妙香氣。

「我帶來一些我媽媽的遺物,想找個機會將它們灑向大海。」龍婧婷輕呼了一口氣。

「多年來她總是陪在龍震霆的身邊,現在也該是她得到自由的時候了。」

「好。」他抱緊她溫熱的嬌軀,表情滿足得像足得到了全世界。

「愛琴海是著名的『葡萄酒色之海』,海岸邊的海水碧綠清澈,越往中央,顏色就越深藍,海天交接處,在春夏日落時分就會變成迷人的紫色,這景色實在美麗得難以形容。」龍千尋說著,臉上表情陶醉的不得了。

「如今妳媽媽看到這景象,一定也會很高興的!」

「呵,你說得我都醉了。」頭真的暈呼呼的耶!

龍婧婷呵呵咧嘴笑起來,都怪那摻了紫羅蘭酒的冰飲,才害她變成這副德性。

「不諳酒量的小醉鬼。」

龍千尋情不自禁地貼上她的香唇,那絲絨般的美妙觸感令他情慾高漲,

「唔……」好舒服!

在那溫暖懷抱中,龍婧婷化身為屬於他的香甜奶油,在他狂野的激情下被吻到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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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龍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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