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手插口袋(上)

6、手插口袋(上)

橋頭上坐了許多來旅遊的人,男男女女的,都有些撒嬌賣乖,亦或有些咋咋呼呼-----大部分旅遊者到一地去旅遊,總有些自以為是地覺得自己比當地風物人情要高那麼一等,因此總有些居高臨下的優越感,免不了言談舉止之間流露出一種輕薄。一撥人剛起身離開,又有新的一撥人落下**坐了下來,導遊向他們解說:“這大石橋已經有八百年歷史了……”他站在一旁,手插口袋,看着盡頭的燈火和來來往往的行人,影影綽綽,倒叫人有些心神蕩漾。正當他神思飄渺的時候聽到這位導遊小姐如此說,不禁冷笑了一下,笑出聲來。那些遊客聽到他的冷笑都看了看他,導遊小姐冷冷地剜了他一眼,她上身穿着納西服裝,孔雀尾形狀的后襟恰巧掩蓋了她笨拙的腰身,下身卻是一件水洗牛仔,但在他看來仍不失粗魯而邋遢,含胸駝背侉侉腰。麗江的導遊絕大部分都很不好看,而別的地方的導遊一般都要形象氣質姣好,而單單這裏與別的地方相反,不但丑而且怪,可列為雲南十八怪之第十九怪了。

導遊小姐繼續向遊客們解說著:“這座橋又叫百歲橋,我們麗江所有的老人都活過了百歲,只要在這橋上坐一坐便可長命百歲的。”他又一次冷笑了起來,不過這次沒笑出聲來,只在腹腔間冷笑:吹牛皮都不怕犯死罪,連古城入口的那輛水車都敢誇口說有八百年歷史了,真是牛皮不是人吹的,火車不是人推的!誰都知道那輛水車不過是九七年大地震后重建古城而造的,為時不過**年而已,就敢這麼向遊客們胡亂吹噓,這倒有點象他所在的學校的領導,把他們新進來的年輕老師安排在差不多可算危樓的教職工宿舍樓里,而且還是兩個人合住一間,卻這樣給他們說:“困難是暫時的,學校很快就會解決新進年輕老師的住宿困難,”但是從他進校那年這麼說,過了兩年後對新進來的老師還是這麼說,不知道暫時到底是多麼長時間的一個概念,年復一年,話雖這麼說,但那棟對年輕老師承諾的宿舍樓依然是海市蜃樓。他們還說他(們)住的宿舍樓可是學校最堅固的樓了,經受過歷史考驗,九七年大地震都沒把它震塌。他真服了,把危樓都可以說成碉堡,那他真是除了無話可說,還應該有些須欽佩,這就是傳說中的巧舌如簧吧。

他不覺間又冷笑了一下,這次那位導遊小姐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對遊客說:“咱們走吧,那邊有一家陶吧,很有我們納西特色。”她帶着那些旅客走開了,還回頭瞪了他一眼。

他突然有點厭倦自己,為什麼非要嘲笑人家,而他自己不也初為人師而毀人不倦嗎?!對,他就是毀人不倦,而不象古人的師道,誨人不倦,他簡直是背道而馳,他是說包括他在內學校里所有的老師都這樣在貽誤人家的子弟,而且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是什麼人類靈魂的工程師,以高尚自居。而他比他們還卑鄙,不過有時舞文弄墨而已,卻以詩人或作家自居(他甚至揚言說自己到雲南邊城來工作,就是為了閉關寫作,願以三年為限,大功初成,將懷抱邪性重返中原),他想再沒有誰比他自己更厚顏無恥和虛偽的了。有個說法很不錯,受教育越高,就越容易作偽。他大概就是這樣的,所以他應該厭惡和鄙棄自己。三年差不多過去了,可他仍一事無成,這真是一個善良而莫大的諷刺,還是老天不會虧待人!

他與很多人格格不入,包括他的家人,這也就是為什麼他大學一畢業便急不可待地來到幾千里之外的這座小城,但他在這裏同樣與人格格不入。他記得在中學時甚至問老爸要錢都是給他在枕頭低下壓留言條,還有,他幾乎每天都要和哥哥打一架,他自然每次都打不過,但他就是不服,到最後哥哥也拿他無可奈何。但是哥哥學業不行,所以最後他反而上了大學。

這個小城是近兩三年來國內炙手可熱的旅遊名勝,雖然在他看來也不過爾爾,但卻盛名在外,所謂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這小小邊城因為震后重建和打造旅遊名勝,竟也有了一些浮華靡靡之氣,建築也由原來樸實無華的木石結構衍變到現在輕俏華麗的玻璃水門汀結構了-----但在古城裏,卻一再建起新的古式建築,不過土洋、中西胡亂結合了一下,一如那些導遊小姐的着裝,有些不倫不類。到了夜晚,霓虹閃爍,瞳影憧憧,暗藏風騷。一邊有人說要打造世界名城(動不動就說什麼世界的麗江的),而同時又有些保守或懷舊的人卻說,旅遊把他們的風化全破壞了,完全不是他們原來的城市了。更有衛道士直接說,這座小城已經是大款們攜帶二奶或尋找艷遇的聖地了。

晚飯後,他總覺得沒地方可去,我是說到睡覺前的那段時間可真難過,你真沒法子讓它舒適地溜過。也許是青春荷爾蒙的關係!但他在這裏幾乎不與其他人打什麼交道,除非一些事務性接觸,否則他不會主動與人攀談,更何況與異性有什麼交往。再說了,他臆想中的女朋友什麼的起碼該有姣好的形象或氣質,而他周圍的異性裏面幾乎沒有一個可以達標(連導遊小姐都那麼差勁,可想而知,在這個小城裏要找一兩個美人真是難上加難,主要是因為群眾基礎本身太差)偶爾差強人意的也是花落有主了。記得當初他要來這滇地工作的時候,好幾個同學打趣他說:“雲南那可是遍地的美女,小心到時候亂花漸欲迷人眼惹下許多風流債回來可就麻煩了!”他也在心裏暗自蕩漾,或許過幾年後他真可以抱得美人歸。可是他一到這裏就不禁大失所望,給那位同學打電話閑聊時說到這樣的情況,同學不禁莫名驚詫,“那裏不是有很多少數民族嘛,經常在電視裏看到她們少數民族的姑娘都很漂亮來着!”

“那是在電視上嘛,自然找個把漂亮的出來亮鏡嘛!”他笑。

“那你不是冤枉了,白白跑那麼個鬼地方去工作。”

他笑着說:“怎麼你的人生志向就那麼大一點點,除了美女就沒有別的了嗎?”那同學也在電話那頭笑了,“這你就虛偽了吧,哪個男人不希望自己美人在側紅袖添香呢。”他沒有辯駁,再寒暄了幾句把電話掛了。

他剛到這個城市要去他所工作的學校去的時候,在出租車裏司機和他的對話他到現在覺得還很有意思。當時他提着笨重的行李箱招手,出租車停了下來,是個黑胖黑胖的中年女人開着車,她向他笑了一笑,“要去哪兒?”

“師專,就是你們這兒的師範專科學校,好象在什麼象山底下。”他說。

她搶口說到,“知道,知道。”

她說普通話和老外說普通話一個味兒。他都替她感到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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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色而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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