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 萬里追蹤
四川某地。一個小鎮上。翠竹掩映。夾竹桃粉粉白白的開在路旁。嘉陵江水的一股清流在山腳下緩緩流動,閃着粼粼的波光。不知它度過了多少歲月,見證了多少人世悲歡。
鎮子裏。來了兩個做木工活的小木匠。還帶着一個清清瘦瘦的小女人。他們挨家詢問着,宣稱自己手藝精湛,裝修房屋打傢具樣樣都能做得。而且價格合理。一個老漢被說的心動,答應讓他們試試。先做一張桌子,幾把椅子,還有一個躺椅。若做的好,就幫他們介紹生意。否則不客氣。他們欣然允諾。於是就近租了房子,在這裏安下身來。三十多歲的李木匠和女友同居一室,徒弟小廖住另一個屋。
第二日,李木匠和徒弟去老漢家開工做活兒。女友小希守屋做飯,料理家務。
她心中有些不滿。在北方住的好好的,突然棄家奔向這裏。問其原因,二人都不肯說。可神情舉止不同往常,常在一起嘰嘰咕咕的,她一過來,就都不說了。似有難言之隱!說不定他們被人追殺,欠了別人什麼債務。或者是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怕人發現,於是倉惶逃出,來到這裏。是隱匿於此。她想起在火車上兩人神情緊張,坐立不安,東張西望,左顧右盼的。見到車上的乘警過來嚇得大驚失色,魂不附體。好像殺過人一般。肯定不對勁!有問題。他半夜還驚醒過好幾次呢!身上濕漉漉的。“搞什麼嘛?”她嘀咕着端起臉盆去河邊洗衣。
橘色的夕陽漫步西下。雖值秋季,這裏依然悶熱異常。去河邊的路上,雜草叢生,樹蔭里秋蟲唧唧。
坐在石墩上,她挽起褲腳,脫掉涼鞋,兩腳浸在水裏,好舒適的感覺。不遠處,幾隻鴨子“呀呀”的叫着在水中拍打着戲水。這樣水鄉的景緻她也喜歡,她愉快的洗濯衣裳。遠山莽莽青黛,眼前滿目清流。周圍靜悄悄的。她像坐在畫中。真是個隱居的好去處啊!
夕陽漸隱,一陣晚風吹過,涼爽帶走幾星汗雨。洗完漂凈,她站起身來。一陣暈眩,站立不穩。身後寒氣逼人。打了個冷顫,一個黑影向她壓來,她倒在水中。河裏水花四濺,漸次平靜。
李木匠幹完活,回屋不見女友。他有些心慌,出來尋找。找到了河邊。一盆衣物放在石墩上。人不見了。他有些不安的喊叫着:“小希!小希!你在哪裏?天快要黑了,快回家吧!小希!”她從一株夾竹桃後面閃了出來,嗔怪道:“鬼喊什麼!我內急去後面方便了一下。”她走過去彎腰端起了盆。他看她上了小路扭身不理他,遂笑道:“看你不在,我心急,所以喊上了。快回吧!以後少在外面逗留。注意安全。”他和她並肩往前走去。她兩眼如炬的看着他說:“你害怕什麼?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不敢說出來?我早感覺到了。哼!”他避開她的目光,沉默。然後說:“有些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的好。省的惹來麻煩。”她依然盯着他,不依不饒道:“是不是說不出口?欠人家債了?還是—你的摩托車呢?我知道了!你開車撞人了吧?我就知道你早晚要出事,車開那麼快。不撞人才怪呢!我說的對不對呀?”
他聽到這裏,慌急的捂住她嘴說:“啊?你知道了?別喊了。小心別人聽見。”他左右看看,小聲道:“我是撞人了。我不是故意的。聽我說!那天我和小廖去傢具城選料。出大門時,迎面過來一輛摩托車,我一慌不小心撞上了他。我們都倒在地上。我看見他滿臉是血的躺在那裏,身邊圍了許多人。我知道闖了禍,賠不起。就趁人不注意拉了小廖就走。把摩托車扔在了那裏。我想那車是朋友給我的。沒有過戶。要找麻煩不會找到我這裏。讓他頂替吧!他是有工作的人,賠的起。我只能這麼做。”
她從喉嚨里冷笑出來:“呵呵呵!果然如此。你當時怎麼不救人?他是死是活?”
“我只有選擇逃跑。沒有辦法。他是死是活就去找戶主吧!”
“你真行!算你狠!你不怕報應嗎?”她一道冷光射過來。他聳聳肩道:“不怕。這種事沒人報案。他們只會纏着車子戶主不放。就是報案,也沒人管。這種小事,沒人理會的。再說了,人家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一千年’。人越壞,越活的好。我相信這是真理。”不知不覺間,他們走到了門口。房門大開着。“是嗎!”她收斂了一切。
吃過飯,各自回屋。她一言不發的換上睡衣走了出去。他躺在床上等她。因為睏乏,因為剛才倒出了心事,他安穩的睡去。
小廖屋裏。他躺在床上想心事。看他二人的神情,小希一定知道了。她的臉陰沉着,並不時的發出陰惻惻的笑。有些怪異。
她推門進去。小廖奇怪的看她。窗外的街燈照着。他坐起身來。她悄無聲息的走過來站在床前。對他媚笑着,像狐狸狀。眼中塗滿柔情蜜意。他莫名的顫慄着,喉間咽下一口乾沫。她的手搭上他的肩頭,紅唇一伸,一個飛吻。按他躺在床上。他一震叫道:“你干……”她一根手指壓在唇邊“噓!”然後輕解薄衫,撲了上去。他半推半就。“啊!”她忽然張開口露出利齒兇狠無比的咬到了他的喉結處。一股腥熱的血噴射出來。她不停的噬咬着。他恐懼,疼痛,叫不出聲來。他拚命的推開她,向外面衝去。
夜深人靜。幾聲狗吠聲。他踉蹌的跑着,摔倒了。腔子裏的血流到草叢裏,他聽見泥土裏貪婪的吮吸聲。嘩嘩流水聲。
她伸出舌頭舔盡手上紅紅的血。朝着他爬去的方向“呸”了一口,來到了李木匠的房中。他酣睡着,眉頭也舒展開來。她的眼中幽光閃爍,牙齒咯咯響,柔柔的長髮根根直立起來,鋼針一樣。她狂嘯一聲,沖向前去,死死的卡住他的脖子。他在難受窒息中醒來。
他驚駭的看見,一個恐怖之極的血淋淋的人頭在眼前漂浮晃動。眼中還在往外滲着血珠兒,臉皮被撕扯下來,嘴唇豁裂着。那抖動的嘴發出嘎嘎聲:“賠我命來!是你害死了我!你毀了我的面容。我好慘啊!有家歸不得。只能在虛空中飄蕩。然後風吹雲散,被人遺忘。我不甘啊!我的怨氣比天高,比海深。你撞了我,不救助我,棄車逃跑,讓戶主替你賠了幾萬元。你有人性嗎?你的心是紅的黑的,我要扒出來看看。看看你是不是人養的。”說著他伸出尖利的手指扒開了他的胸膛。他徒勞的掙扎着,哀號着。他掏出了他的“噗噗”跳的心臟。狠命的大口的吃了下去。然後滿意的拍拍肚子離去。
他氣絕身亡。三個怨魂糾纏着,撕扯着,往地府而去。
小希悠悠醒來。她躺在床上。“好長的夢哦!”她伸了個懶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