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法
長途的跋涉使得所有人都看上去風塵僕僕,即使趾高氣昂的隨行樂師們,一路走來,也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其實所有的一切,也都是為給足自己表面的排場和氣勢罷了……泉一直未一言,也始終沒有回頭看過一眼。
上玄月的確是個富饒的國度,優質的水土使得人民完全有能力自給自足。繁華的城市,成熟的商業貿易已經形成了完整的商業鏈。不管是人文還是財富,所有的一切都是下玄月所無法比擬的。
其實在千年之前,這裏原本叫做古月國。傳聞在很久以前,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爆了一場顛覆性的戰役。古月國便分裂為兩個國家,一個是上玄月,另一個是下玄月。上玄月的國王是宗月皇帝,而莫然的父王便是這下玄月的國王,享德皇帝。
冰焰之火是整個古月國的命脈所在,是它維持着整個國家的風水五行的平衡。可是古月過分裂之後,冰焰之火便劃歸為上玄月宗月皇帝所有。而上玄月和下玄月達成共識,每隔百年,必須在下玄月的公主中,挑選一位使者。
她將帶着下玄月的國寶墨明珠一同進獻給上玄月的宗月皇帝。只有墨明珠可以引到冰焰之火的火種,隨行的特使將會把點燃的墨明珠帶回下玄月,以保下玄月人民接下來百年的水土安康。
說穿了,出使的公主就是一個交換火種的籌碼,一個低頭哈腰的貢品,一個壓在上玄月國王手中的人質。不過,這個註定被犧牲掉的棋子,如果能換來下玄月百年的基業,那說什麼都是划算的。
更何況老國王要莫然做的並不只是個簡簡單單的犧牲品,呵呵,犧牲品也要有犧牲品的價值。如果這個犧牲品足夠美麗,就能迷住宗月帝;足夠狠毒,她就能置宗月於死地;如果她足夠聰慧,就能將整個上玄月牢牢攥在手裏。即便她不幸死了,至少她本來就該是個犧牲品吧……
莫然深深吸了一口氣,不願再去想這一切。換取火種,讓五行恆通,也許下玄月總有一日也會和上玄月一樣富饒吧!
出使的隊伍並未有人迎接,這雖然有些失禮,卻也在莫然的意料之中。上玄月本來就一個強權的國度,宗月帝更是就孤傲萬分,區區下玄月,本就不放在眼裏吧……
不過小國家,自然也有小國家的自處之道。站在上玄月的朝堂之下,莫然略略整頓了下衣衫,雙手奉着墨明珠穩穩的走入了上玄月的朝堂之上。宇文泉尾隨其後,她始終垂着眼帘,頷看着自己的正下方。屬於人質的最溫馴的態度,就是充分的內斂。
上玄月的國力和財力原本就要比下玄月高出許多,它的殿閣自然也要比下玄月的氣派多了,高聳的石柱,雕花的樓閣顯得金碧輝煌。湛亮光的地面鋪着紅色拼花的地毯,引領着走向前方的道路。其實這一切在莫然的眼裏都一樣的無趣……
莫然本就是個極美地女子。宛若蘭花一樣幽然清馨。渾身都帶着那種與生俱來地不俗。白皙如冰雪般地地肌膚。烏黑柔順地長。長長地睫毛遮蓋着那雙動人地雙眸。更顯得神秘而朦朧。
可誰又知道她早就被訓練成了撲捉宗月皇帝地武器。每個步態。每一個表情早就操練地精準到位。高貴。內斂。溫柔。迷人。嫵媚……讓人看一眼就無法再移開雙目。
享德皇帝曾經說過。像莫然這樣地美人。要是嫣然一笑。想要傾國傾城那又有何難……
莫然穿着一身淡粉色地襯衣。上面綉着若隱若現地白色薔薇花。外罩一件淡金色地透明長袍。下擺長長拖地。十足地嬌艷高貴。腰間扎着一條同色地腰帶。上面同樣刺繡着精緻地粉色薔薇。腰間掛着地金色流隨着她地走動。搖擺生情。
完美精緻地妝容。梳着端莊優雅地髻。纖細白皙地脖子。掩蓋了平日地清透。更添了攝人魂魄地魅力。
美麗地女人。手捧着五光異彩地墨明珠。更像是一組完美地禮物。
朝堂之上原本還有那麼一絲言語聲,可從她一走入朝堂的那一刻,周圍卻安靜的就只聽得到呼吸的聲音了。
大家都愣愣的看着這樣一個尤物般的人一步一步走來,眼光尾隨着她的每一個步伐,每一個動作,每個人的心思開始捉摸不定。
她就是享德皇帝女兒么……居然如此艷麗……
天哪……什麼樣的地方居然能孕育出這樣的美人……
享德皇帝還真捨得把她送出來……
那麼溫馴的女子?她此生將會留在上玄月么……人質么?
宗月帝他……唉……可惜,可惜……這樣溫柔的美人,今後該如何度日……
…………
耳邊聽聞着這些細碎的話語,宇文泉渾身每一絲肌肉都開始緊繃起來,他跟在莫然的身側,散出警戒般的冰冷。
“下玄月公主莫然,帶着本國國寶墨明珠,參見宗月帝。”莫然端正的跪下,端正的說著每一個字。帶着一絲微笑,始終垂着眼帘……
許久,朝堂之上卻沒有半點回應之聲。
她輕輕蹙眉,莫然清楚的知道宗月帝就在自己的面前,因為正前方有兩道非常犀利的視線正在揣測着自己,看得自己猶如芒刺在背非常不舒服。
那種眼神彷彿在自己身體的每個角落裏漂移,然後穿透自己的身體,深深的鄙視着自己。
只可惜,我早就沒有靈魂了,更何況,我現在只是個人質……
莫然思量着,是否應該緩緩的抬起頭來,帶着最優雅魅人的微笑,只需對宗月看上一眼,即要抓住他的心扉。即使她的眼中並沒有情感,但是她有驚人的容顏,至少能有個七成把握。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現在要充分的表現出自己的謙卑,這樣才不至於引起宗月的戒心。同時不抬頭看他,也能吊足宗月的胃口……男人大多是膚淺的視覺動物……即便是皇帝也是一樣。
“下玄月公主莫然,參見宗月帝。”莫然再次重複了一遍。
“抬頭。”一個年輕卻又低沉的聲音,聲音很輕,但是顯得很不耐煩。從遠處傳來卻彷彿帶有穿透力一般,帶着不可抗拒的威信。
莫然居然不自覺的輕輕抖動了一下,然後按照他的命令抬起頭來。
不過她一直垂着眼帘,沒朝前看……
原本莫然想好了要先制人的誘惑到他,可不知道為什麼,面前這個人一句簡單的言語,彷彿有些叫亂了莫然的陣腳,在一瞬間便帶給了她極大的壓迫感,莫然居然下意識的沒敢去看。
自己明明就是放下一切的人,可是這個宗月帝的眼神彷彿有着某種殺氣,能炸壓出靈魂深處的某種情緒來……莫然感受自己有一絲不安。
還未等莫然調節好自己的情緒,一種更令人不安的壓力朝直面她而來。眼角的餘光分明看到遠處的宗月帝居然走下了寶座,一步步朝她走過來。
莫然感覺到自己的指尖已經開始微微涼了,這才無法迴避的看清楚了眼前這個徐徐走來的人。
這個人,他就是宗月皇帝?莫然瞪大了眼睛。
只見他穿着一襲的黑的亮的長袍,領口和袖口綉着金色飛龍,精緻的盤扣鑲嵌在衣襟之上。黑色的長一絲不苟的束起,金色的皇冠再配上他那一雙劍眉,冷峻的讓人不敢直視。
他臉型緊湊而英俊,那雙狹長深邃的眼眸,深不見底,閃着像鷹一樣銳利的光芒。還有那嘴邊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莫然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宗月帝一定是個絕對難應付的角色。他渾身似乎散着奪人心魄的銳氣,刺的人想有逃跑的衝動。
以後會和這個人相處,要控制住這個男人的心……莫然心頭莫名的抖了一下。自信心打了一個很大的折扣,額頭開始冒出絲絲冷汗。
莫然不敢後退,卻也不敢朝前,雙手捧着墨明珠有些不知所措。
宗月帝緩緩靠近,近距離的看着莫然,突然伸手抓過莫然手中捧着的墨明珠:“這就是墨明珠?”
“是。”莫然回答。
宗月帝歪了歪嘴角,像是在笑,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又側臉瞄了莫然一眼,突然伸過手來抬起莫然的下巴。
只見宇文泉朝前跨了一步,擋在莫然身前:“下玄月使節,宇文泉,參見宗月帝。”
宗月帝挑了挑眉,抽回了手:“你是享德之女清畫?”
“不,我是莫然,是下玄月的二公主,清畫是我的姐姐。”
“哦?”宗月突然眼神一冷:“不是說是長公主清畫么?怎麼變成你了?”
莫然暗自咬了一下嘴唇:“清畫姐姐重病在身,故父王命我代替前來。望皇上莫要怪罪。”
宗月似有似無的看了她好一會,突然冷冷哼了一聲:“看來享德女兒還挺多,呵,還挺標誌。”
“不敢當。”莫然低下頭每個字都回答的謹慎。
宗月帝冷冷一笑,閑散揮了一下衣袍:“來人,收下墨明珠,安排特使休息。將莫然公主送入後宮,大家也都散了吧。”
說完,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就這樣,瞬間,所有人都散去了。在莫然還未回神之際,宗月已經走的人影全無,泉也被前來侍者擋住引往別處了。彷彿這根本不是什麼兩國會務,更像是市井接頭而已……宗月不屑的態度是顯而易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