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成親

第二天，婚禮如期舉行，只是一對新人變成了兩對，一個新房變成了兩個，婚禮完畢，一切順利。一場風波平靜地過去了，所有人都嘆了口氣。

新房內，藍筠矇著紅色紗巾，感慨命運的捉摸不定。這樣——就嫁人了！正想着，有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炎粼進來了，腳步聲很清晰，看來沒有喝醉。當然，又怎麼喝醉呢，這婚禮實際上不是真正的喜慶。但炎粼還是輕輕地過來，拿起喜稱揭開藍筠的喜帕，在炎粼的內心深處，藍筠，就是他要娶的人。

藍筠屏住了呼吸，好久都沒見炎粼說話，才抬頭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卻只見炎粼正獃獃地看着她。這新娘妝是藍筠自己畫的，丫鬟們給她抹得跟妖精似的，她實在接受不了，所以只好自己動手稍微修飾一下。“怎麼了，很難看嗎？”藍筠摸摸自己的臉，她沒畫過幾次妝，沒什麼經驗。

“不，不是。”炎粼趕緊回過神來。炎粼背過身去，逕自去桌上拿酒杯喝酒。

藍筠也一時之間不知道給說什麼。“大少爺，今晚——我們——？”

“你不能再叫我大少爺了，叫炎粼吧，否則會穿梆的，還有，你以後就睡這里，我去睡書房，這里有一條密道直通書房的，你以後萬一有事可以來找我。還有，這個給你。”炎粼拿出一張休書和一張財產契約。藍筠呆住了。“我不能也不會讓你一輩子演戲，這張休書上說明了一切。你離開之後也會擁有我一半的財產，這樣你的生活會有保障。當你找到了喜歡的人，帶上這張休書就可以離開了。”炎粼廢了好大的力氣才說完這句話。

呵，新婚之夜獨守空房外加休書一封、財產一半。我大概是這世上最奇怪的新娘了吧！藍筠望着手上的休書，表情複雜。

藍筠大概不知道，在這府里另一邊的穎兮，是跟她自己一樣奇怪的新娘。未婚夫在新婚前一天忽然說退婚，第二天她就嫁給了未婚夫的弟弟，這樣的事誰遇上也會鬱悶的，但穎兮在新房裏總算是想通了這件事情，反正最終嫁了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又有什麼好難過的。藍筠也因此得到了一個愛她的人，這個交易實在是不虧啊。穎兮反正是越想越開朗，人啊，一想通事情胃口也好，穎兮總算覺得肚子餓了。她因為這件事情已經很久沒怎麼好好吃口飯了。穎兮透過紅紗，看見前方的桌上擺着各式各樣的菜肴，那個肚子便不爭氣地叫了起來。穎兮乾脆自己揭了蓋頭，跑到桌子旁邊，左手拿酒杯，右手拿筷子，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後來又想自己又不會喝酒，所以乾脆放下酒杯，抓起一個糕點便狼吞虎咽。

正在穎兮大快朵頤的時候，炎巽恰好推門進來，看見穎兮那個樣子，不免眉頭一皺，才短短兩個月的時間，穎兮比以前消瘦多了，讓他心裏有點心疼，但看到眼前她的樣子又覺得很好笑。“你這個樣子，還像我的新娘嗎？”炎巽有點惱火地問。

穎兮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滿口的事物卡在嘴裏，喉嚨也卡住了，一口噴了出來，咳嗽不止。

炎巽見她尷尬的表情，又擔心又好笑，上前拍拍她的背：“沒事吧，這么不小心，又沒人跟你搶。”

“我肚子餓嘛，你試試當新娘啊，我都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真是奇怪，什麼習俗啊，憑什麼新娘就不準吃飯，什麼破規矩嘛。”穎兮的腮幫子還是一鼓一鼓的。

這句話本來就是實話實說，但是炎巽聽起來卻是穎兮不樂意的意思：“那你是不高興才會自己揭了蓋頭的了？既然不願意那你為什麼還要嫁過來呢？”

“你說什麼，我聽得不是很清楚？”穎兮吃得太起勁，耳朵里聽到的都是自己咀嚼事物的聲音，所以什麼都沒聽見。

“沒什麼——”炎巽雖然因為穎兮不是心甘情願地嫁給自己而難過，但他又怕自己剛才一番話會讓穎兮發火，接着就離開自己了，以他對穎兮的了解，她完全可能這么做。雖然看不透她的心，但是時常可以看到她，總是好的，雖然她也很可能是像以前一樣耍他玩，但是，總比看不到她要好，也比看她嫁給別人好吧。炎巽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自己矛盾的心究竟是怎樣，也不知道眼前這個“風捲殘雲”的女人到底是為了什麼才答應嫁給他：是因為要繼續耍他，還是因為——

“我吃飽了，你餓嗎？要不也吃一些？”穎兮獃獃地問炎巽，因為她剛剛才發現眼前的處境真的有點尷尬呀！他們現在是共處一室了。

“今晚，不是，你以後就睡這里吧，我去書房睡好了，這里到書房有一條密道，別人不會發現的。郡主，你到底為什麼會同意嫁給我？”炎巽還是忍不住要問。

“我——”穎兮的臉有點紅，她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她心裏面真正的原因：“結婚是一個人的事嗎，那你又是為什麼才娶我的？”穎兮只好把問題踢回給他。

“算了，時間不早了，我走了。”

就這樣，穎兮成了又一個獨守空房的“新娘”。“死炎巽，連結婚也耍酷，居然把我一個人扔在新房裏，氣死我了。”穎兮狠狠地往密道瞪了一眼。

炎巽扶摸着穎兮退回給他的那條黃色絲巾，告戒自己一定要與穎兮保持距離：“連唯一的禮物都退還了，穎兮，應該不會愛我——”

新婚的第一天，按古代的傳統，是要給公公婆婆遞茶請安的日子。

藍筠一早就起了，反正也沒怎麼睡。梳理好複雜的頭髮，藍筠才覺得有點累，把頭髮全部盤上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另外，不知道穎兮會怎樣，會生自己的氣嗎？藍筠總算在大廳遇上穎兮了，她是在生氣，不過對象不是她，而是她的新婚丈夫炎巽。很久不見，藍筠兩眼淚汪汪的。

“傻瓜，好好的流什麼眼淚？”

“穎兮，你不生我的氣嗎？我——”

穎兮阻止藍筠再說下去：“藍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真正喜歡的人，事情變成這樣，我反倒要感謝你。炎粼，他對你好嗎？”

藍筠低着頭說：“其實，我們——他睡在書房——”

“難道炎粼他騙我？不過不愧是兄弟，連睡哪兒都一樣。”

“什麼騙你？什麼都一樣？”

“炎巽啊，他也睡書房——”

“什麼——？”藍筠也呆掉了。“穎兮，你有沒有跟他說清楚？”

“我不好意思啊，雖然我是新時代女性，但是這樣很奇怪耶，我好好地跑去跟他說我愛他啊，搞不好他還以為我又想什麼法子耍他呢。”

“誰叫你以前都以耍他為樂呢。”

“還說我呢，你有沒跟炎粼說清楚啊，你到底喜不喜歡他啊？”

“我，喜歡啊——，但是——”

“你還不是一樣，算了，時間久了，不用挑明可能也會清楚的。”

但實際上，感情這東西很複雜，一時半刻怎麼可能清楚。穎兮嘴裏說不在乎，可她不知道有多麼希望和炎巽好好說話，可是炎巽偏偏見了她就一言不發，好象儘力地跟她撇清關係，這種態度十足讓穎兮火大。

“剛回來啊。”穎兮看到炎巽從門外進來，忙站起身來。

“恩，還沒睡嗎？”炎巽不痛不氧地回答。

“這么晚啊，去哪兒了？”

“沒去哪兒。”炎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問這幹嗎，找我有事嗎？”

“沒——沒事。”

“那我回書房了。”炎巽逕自打開機關進了密道。

“什麼嘛，愛理不理。”穎兮火大了，有不知道怎麼發泄，逕自生着悶氣，往床上一躺。可是翻來覆去地睡不着，她不知道哪裏得罪那個大冰山了，以前還會跟她吵架，現在不冷不熱的讓人受不了。“跟我搞家庭暴力啊，冷戰，真有你的。宇文炎巽，算你狠。”穎兮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

炎巽站在密道里半天，想不明白她為什麼忽然對他這么關心，他真的看不清楚這個女人在耍什麼招數。炎巽搖搖頭，走回書房。

穎兮實在是睡不着，只好披上衣服起床。翻出自己的現代裝，穿上羽絨服，懷念一下現代的生活。“爸媽，你們要是看到我現在的樣子，會不會認不出我了？要是我有一天能回去，我就帶點古董給你們，那我們就是百萬甚至是億萬富翁了，哈哈哈——”穎兮忙堵住自己的嘴，覺得自己笑得太猖狂了。

“發生什麼事了？”炎巽忽然從密道里出來，着急地問。

“沒什麼啊。”穎兮故做無辜狀。

“真的沒事？我好象聽到什麼聲音了。”炎巽一時下不了台，好象自己對她太緊張了。

“哦，剛剛有隻老鼠，我嚇到了。”穎兮忙編了個瞎話。“你在那邊都聽得到哦。”

“這里和書房是有聲音傳送的，沒事就好了。”炎巽看了看她的服裝，“你穿着什麼啊？”

“我們那兒的衣服啊，很先進吧！”

“收起來吧，沒事穿這個幹嗎？真難看。”炎巽忽然很怕她想家，萬一她要回家怎麼辦？他還不知道她的家在哪裏。

“什麼嘛，那是你沒有品味。”穎兮討厭他說她的衣服難看。

“當我什麼也沒說吧。”炎巽不想跟她抬杠，只好認輸。

“喂，宇文炎巽，我們玩遊戲吧。”穎兮忽然說道。

“玩遊戲？你多大了。”炎巽有點奇怪地看着她。

“我們玩真心話大冒險如何？”穎兮頑皮地提議。

“不玩。”炎巽轉身。

“哎，不知道哪家少爺被人騙了一百隻鹽水鴨啊？”穎兮開始耍賴皮。

“什麼時候的事情了，還拿來要挾我？”炎巽轉身迅速地捂住她的嘴，“怎麼玩啊？”

穎兮一臉得意的笑容。

“石頭剪子布。”“哈哈哈哈，宇文炎巽，你又輸了，哈哈哈。說吧，你小時候有沒有被娘打屁股？”

“有。”

“什麼？說響一點。”

“有。”炎巽沖她吼。

“石頭剪子布。”

——

“你真是不行啊，總是輸。”

“說吧，又要問什麼？”炎巽真的覺得很邪門，為什麼一次也沒贏過？

“你有沒有喜歡過什麼人？”穎兮偏着頭看他。

“有。”炎巽神色有點變得很憂鬱和受傷。

穎兮心裏一沉，難怪他不喜歡我，呵呵，原來是曾經滄海難為水啊！“再來。”

炎巽見她一點也不問他喜歡的人是誰，有點失望，他對他果然一點也不在乎。

“又輸了哦。”穎兮強顏歡笑。“這次就唱首歌來聽聽吧。”

“唱歌？”炎巽簡直要跳起來了。

“是啊，有什麼不行嗎？難道你又想不認帳？”穎兮當然不會放過他。

“我不會。”

“有一個名人說過，每個人都會唱歌，只是好壞的問題，我不介意聽五音不全的。”穎兮很認真地對他道。

炎巽見逃不過去，只好問：“什麼歌都行嗎？”

“可以啊。”

“小時候聽爹給我們唱過一首歌。”炎巽輕輕地哼起來：“不是我不懂風花雪月，不是我不識傾城傾國，不是我不知花能解語，不是我看不懂天香國色。不是我心底古井無波，不是我眼底紅塵看破，不是我只會畫峰煙長河，不是我只愛唱鐵馬金戈。”炎巽唱了一半，看了一眼穎兮，只見她已經靠在椅背上睡著了。炎巽輕輕地把她抱起，放到床上，蓋上被子，炎巽仔細地看了看她的睡容，不舍地吹滅蠟燭，回到他的住處。

藍筠習慣了給炎粼收拾書房了，白天會過去給他收拾一下，有時候晚上也過去看看，給睡在書桌上的炎粼加件衣服。藍筠看着冷漠的炎粼總覺得有一種心酸，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做些什麼。想起炎粼那天跟她說的話，藍筠自己不知道想了多少次，她想不通的是炎粼答應要娶穎兮，真的只是為了報復炎巽嗎？他不是喜歡穎兮嗎？他會不會只是為了成全弟弟，抱弟弟的救命之恩，才忍痛割愛把穎兮讓出去的？本來藍筠應該想到不是這樣的，可是現在她的心裏很亂，根本想不清楚，所以越想就越鑽牛角尖。

藍筠和往常一樣從密道走到炎粼的書房，看到炎粼正趴在書桌上睡著了。藍筠上前把掉在地上的衣服披到炎粼身上。

炎粼被一陣動作弄醒了，抬頭見是藍筠，也不意外，有時候醒來發現身上多了一件衣服，他當然知道是藍筠蓋的。“你怎麼還沒睡？”

“正好睡不着，所以過來看看，怕你着涼了。”藍筠實話實說。

“謝謝。”炎粼的語氣還是沒有什麼溫度。

“你最近好象有心事啊？是生意上的事嗎？”

炎粼聽了她的話皺了皺眉：“是啊，有點棘手的事，不過沒什麼要緊的，你不用擔心，早點去休息吧。”

“哦，那你也睡吧。”藍筠有點傷心，他為什麼不願意把困難和她分享呢？

“藍筠。”炎粼叫住她。

“什麼？”藍筠一陣欣喜，回頭看着他。

“沒什麼，早點休息吧，以後不用天天過來看我，我不會着涼的。”炎粼擔心她休息不好，又不好直說，只好繞着彎道。

藍筠心裏一沉，他真的這么討厭我嗎，連我給他蓋件衣服也不願意？“我知道。”藍筠轉身從密道回到房間，淚已經濕了臉，藍筠趴在床上無聲地哭，她怕驚動了炎粼，知道她在傷心，那樣自己就會覺得在他面前再也沒有尊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