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罪行的充分證明
除了潛艇的作戰行動外,可以看到並沒有提到對珍珠港的全面出擊——只是泛
泛提到出擊力量將對付美國艦隊。所以如果山本的第一號秘密作戰命令的全部或一
部曾在十一月二十六日以前落入英國或美國手中,就必然會提供毫不含糊的證據,
說明日本準備象預計的那樣,襲擊馬來亞和菲律賓。但是文件沒有明確提到,以襲
擊珍珠港作為聯合艦隊作戰計劃的基礎到何等程度。迄今尚未在紀錄中找到這份文
件的日文原件,也沒有找到任何標記,說明這份作戰命令的譯文(第一四五號文件)
是在哪一天到達美國人手裏的。雖然並不能證明實際上這就是十一月二十六日收到
的戰爭警告,但是確有這樣一份文件,其中對夏威夷受到的威脅程度又未作明確的
闡述,卻很符合這樣的假設:文件的內容非常可能就是日本變卦的證明,使得總統
在那天上午感到如此震驚。
英國人知道些什麼,以及他們究竟知道多少,在發現更多的證據之前,就只能
全靠猜測了,但是看來丘吉爾肯定能夠把日本的襲擊已經定在十二月第一周末尾的
事轉告羅斯福。從“魔術”小組所揭示的十一月二十九日這個最後期限,以及出擊
力量從印度***和台灣出發到達馬來亞半島和菲律賓所需的時間來看,這一點是很
容易得到證實的。作一次戰略推斷就可以看出,在征服荷屬東印度以前,這些地方
將是要攻佔的第一批目標。推斷十一月二十六日到達白宮的秘密證據是否表明珍珠
港也包括在日本的宏偉戰略之內,要比推斷羅斯福至少一定知道戰爭計劃開始執行
的日期需要大膽得多。
就象下棋的人突然意識到他離敗局只差一步棋了那樣,總統發現英美兩國用以
對付日本的威懾戰略已經瓦解時,一定大吃一驚。能夠逃避戰爭的唯一道路就只有
聽命於外交訛詐了。這簡直是難以想像的。日本準備在不到兩周的時間內出擊,時
間已經來不及了,即使人員和裝備已經早有準備,也不能把援軍趕送到太平洋彼岸
了。能夠在菲律賓有足夠的轟炸機威脅日本本土還需要再有三個月時間。使用艦隊
發動任何光發制人的襲擊要冒的風險過大,有可能使國家分裂,因為孤立主義者會
指責羅斯福有意策劃這個行動,使國家參加對德作戰。
戰爭警告
一定要讓日本人先開第一槍;總統和他的軍事首腦們能做的事只有準備應戰,
並且在剩下的不論多少時間裏,動用每一架可用的轟炸機加強菲律賓。這就是佔用
十一月二十六日上午參謀長會議時間的兩件緊急的要事。馬歇爾在會上報告說,日
本人“不久就要放手大幹了”,還有雖然他不十分有把握,但是“總統和赫爾先生
頂料菲律賓可能受到襲擊”。他們現在必須作出決定,在料到談判將破裂,而“不
一定意味着宣戰”之時,應該作些什麼指示。在這次應付危機會議的逐字逐句記錄
里還有另一個暗示,馬歇爾對總統只讓他的一些主要的顧問知道的秘密戰爭警告必
然是知情的,他說:“我們知道的很多事情,日本人並不曉得我們已經知道了,而
且我們熟悉他們的計劃達到一定的程度……。”這個程度已顯然表明,菲律賓即將
受到威脅,因為馬歇爾堅持,麥克阿瑟將軍應在“出現戰爭狀態之前”就得到公函
的“指示”(而不僅是“希望”他)“從事這種偵察和採取你認為必要的其他措施。
這些事情均由你定奪”。
記錄上還寫着,這是為了給麥克阿瑟決斷權,可以“襲擊有威脅的船隊”,以
及開始穿越日本領空的飛行,即使他的飛機遭到了射擊。馬歇爾在得知B-24轟炸機
二十四小時在西岸待命起飛,經由中途島和威克島去吉爾伯特群島和馬紹爾群島偵
察時,他對阿諾德將軍說:“我會說,去吧。”
他們最迫切關心的問題是,如何為外加的四十八架B-17飛機準備橫渡太平洋的
長距離飛行提供直接保護。作出的決定是要求海軍運送戰鬥機中隊到威克島和中途
島,因為由海路運送陸軍飛機中隊需要的時間太長了。馬歇爾準備同意,“在換防
的部隊到達之前,夏威夷將不剩下什麼兵力”,這件事本身看來就表明,他得到的
有關日本作戰計劃的情報並不包括襲擊珍珠港。這位參謀長得出的結論是,這四十
八架飛行堡壘一旦到達菲律賓,“我們最困難的時期就過去了”。他的信心不僅建
立在這些轟炸機上,而且還建立在載有更多戰鬥機和部隊的船隊上,這支船隊此時
已經駛過關島在前往馬尼拉的途中了。
那天下午國務卿會晤了日本的使節,他只提出了十點建議,沒有提到臨時協議。
來棲看罷這個嚴厲地重申美國原則的文件,斷定“他的政府多半會感到絕望”。總
統預計到東京的反應,他向美國駐菲律賓的高級專員發出警告,說明他預料“不日
將發生某種性質的侵略行動”,這些島嶼會受到威脅:而且他認為,“日本的下一
步侵略會引起美國和日本之間發生敵對行動”是有可能的。
第二天,總統要會見東京的兩位大使,他們希望為達成臨時協議作一次最後的
努力。那天早上,國務卿十分坦率地對史汀生表示,不會有希望了:“我對此事已
經洗手不幹了,現在事情由你和諾克斯——陸軍和海軍——經手了。”霍恩貝克顯
然不曾得知有戰爭警告的事,他那天還向赫爾提出一份備忘錄,預料日本不會在十
二月十五日以前開戰的可能性為五比一,到一月十五日則是三比一,到一九四二年
三月是一比一——後來他很後悔自己的“想入非非和沒來由的預料”。軍事情報局
那天報告說:“很顯然,日本人已經完成了在東南亞採取進一步侵略行動的計劃”,
但是尚未決定是否首先向泰國發動任何進攻,還是先向馬來亞、菲律賓或荷屬東印
度出擊。
認為日本也許還在猶豫的念頭促使馬歇爾和斯塔克聯名在十一月二十七日的備
忘錄中勸告總統:“只要符合國家政策,我方應該避免貿然採取軍事行動。”他們
指出,從上海撤走海軍陸戰隊的船隻正在駛向馬尼拉,另一支陸軍船隊已在關島附
近,另外還有二萬一千名部隊定於十二月第一周從美國啟航。他們強調麥克阿瑟的
部隊在阻止日本人前進方面可以起的重要作用。他們還強調,“這支增援部隊在敵
對行動開始之前到達菲律賓”是多麼重要。由於他們認為日本最可能採取的下一個
行動是入侵泰國,他們敦促總統在採取軍事對策之前取得英國和荷蘭的同意,向東
京提出警告。
那天早上在電話里同羅斯福討論局勢,足以使斯塔克相信,金梅爾海軍上將在
珍珠港的戒備應該加強。“我提出了一個想法是他也同意的,就是我們應該向他[
金梅爾]發出最後戒備令:就是說,他應該準備應付任何襲擊。”發出的電報開頭
就說:“本電應視為戰爭警告,就穩定太平洋局勢與日本舉行的談判已經停止……。”
但是金梅爾認為夏威夷並未受到直接威脅,因為海軍作戰部長曾附加了最新的情報
估計,認為“菲律賓、泰國或者是克拉半島,也可能是婆羅洲”大概是日本人的目
標。
最後用無線電發給麥克阿瑟的電報,結尾的一段話是馬歇爾在前一天同意了的
偵察指示。談判已經破裂了,他得到的指示是:“隨時都會發生難以預料的,但是
卻必然是敵對的行動。”准許日本人首先採取行動,但是這“決不應該,重複一遍,
決不應該看作是限制對菲律賓的保衛取得成功”。麥克阿贍反應是命令B-17飛機分
四批飛往棉蘭老。到了那個地方,這些飛機就處在以台灣為基地的轟炸機航程之外
了。由於B-17飛機的航程最長,可以遵照麥克阿瑟作戰計劃的命令回擊,去襲擊
“在可利用的基地戰術行動半徑之內的日本部隊和設施”。他的空軍司令布里爾頓
將軍最終將會把重型轟炸機的一半力量派往南方,因為他顯然關心下一批四十八架
飛行堡壘的到來將會過於加重僅有的兩個可以使用的機場設施的負擔。
陸軍部已經遵照麥克阿瑟的要求,把對日本採取戰略轟炸攻勢的目標圖送出,
但是還沒有就使用海參崴基地的問題同俄國人達成協議。六天前,馬歇爾主張對
“人口稠密的日本城市實行普遍的縱火式的襲擊,焚毀木屋紙窗結構”,被勞倫斯
·庫特將軍的一紙報告打消了。他是陸軍航空兵部隊最傑出的人員之一,經他指出,
即便有了可望在四月份到達菲律賓的一百六十架到一百七十架重型轟炸機,用來摧
毀六百個工業目標簡直算不上是“強大的空軍”。他提醒參謀長:“在‘勝利計劃
’中曾經規定,保證摧毀一百五十四個工業目標,大約需要八千架轟炸機。”
“在麥克阿瑟的心目中,對於需要做的事情有極為明確的看法。可是,事實仍
然是,要想立即執行這項計劃,既無設備,也無資金,又無已經組織起來可以利用
的人。”這是布里爾頓在十一月第三周關於菲律賓防務的不足狀態作的現場估計。
華盛頓各位將軍的黃粱美夢(對口本發動空中攻勢)在布里爾頓剛一到達馬尼拉時
就顯而易見了,他看到機場不敷應用,“沒有P-40飛機的備件,至於說到飛行堡壘,
就連一個備用的螺絲帽或墊圈都沒有”。麥克阿瑟與亞洲艦隊司令哈特海軍上將長
期不和,哈特擔心陸軍方面的行動“大大超出它的作戰計劃”。哈特要求控制對於
自海上來襲的日本艦隊發動任何空中作戰。麥克阿瑟認為這是“完全不能同意的”,
他否認轟炸機的行動是對海軍的支持,因為他在十一月七日的回答里尖刻地談到,
“‘艦隊’一詞不能用來稱呼構成你指揮下的水面艦隻的那兩艘巡洋艦和一支驅逐
艦隊。”
當日本進攻的威脅增加后,斯塔克不得不同馬歇爾一起直接過問,以求恢復兩
個司令部之間的合作。從陸軍部長十一月二十二日決心取得總統的批准自夏威夷運
出芥子氣炮彈一事來看,陸軍部對菲律賓防務處於毫無準備的無望狀態已經是清楚
的。海軍作戰部長在十一月二十五日向金梅爾海軍上將說到下面這番話時,他對情
況並未掉以輕心,他說:“從許多角度看來,向菲律賓發動進攻將是我們所能遇到
的最難辦的事情。”
在丘吉爾十一月三十日的電報里,日本部隊即將出擊的事在他的心目中占最重
要的地位,電報建議總統致函天皇指出:“日本的任何進一步侵略必將迫使你向國
會提出最重大的問題。”羅斯福拒絕了這個呼籲——那是暫時的——但是赫爾和國
務院卻在努力工作,在三天之內為總統起草了講稿。稿內不時把日本比作納粹德國,
並且許諾要在“歐洲和亞洲的自由國家為保護自身反對希特拉主義”而作的努力中
盡一份力量。總統將告訴國會:“我有充分的信心,由於我們奉行這種方針,任何
人可能向我們發動的任何襲擊,我們確有應戰的能力。作為總司令,我已向我國在
遠東的部隊下達了相應的命令。”
總統已經知道他再也不需要發表這篇講話了。“魔術”小組截獲材料的內容顯
示得十分明白,日本正在加快步伐走向故爭。柏林和東京之間的往來函件提出了最
明確的警告。十一月二十七日,羅斯福對日本的兩位使節說:“我們準備繼續保持
耐心”;可是第二天,他們駐德國的大使就得到東京的通知:“談判實際上將在兩
三天內中斷。”他在十一月三十日又得到這樣的通知,並且奉命向希特拉提出警告
:“現在有極大的危險,戰爭將通過某種武裝衝突,在盎格魯撒克遜國家和日本之
間突然爆發,而且這次戰爭爆發的時間可能比任何人的設想都要到來得更快。”在
華盛頓的使節一再得到通知,不要放棄談判,但是日本的部隊顯然已經在向南推進,
而且正在竭盡全力以求確保德國人會履行他們在三國條約中對日本承擔的義務,即
使是日本先動手。東京正向各有關駐外使館發出指示,要他們銷毀密碼本,並安排
人員撤退。美國和加拿大全境的日本官員得到通知,要他們定購將在十二月第一周
從西海岸啟航的航船船票。
羅斯福的絆索
到了十一月三十日,“魔術”截獲的材料已經使國務卿有充分的理由警覺起來,
使他勸告總統中斷他感恩節去溫泉的旅行。羅斯福在十二月一日中午回到白宮后,
與國防委員會舉行了緊急會議。這時消息已經傳來,日本人在曼谷與泰國政府專心
地進行談判,謀求為他們進軍馬來亞掃清道路。從史汀生的日記里看得很清楚,華
盛頓關心的事顯然仍舊是如河設法使日本先開第一槍。總統擔心的是,如果日本人
進攻馬來亞而不同時襲擊菲律賓,將使他對丘吉爾的秘密諾言難以實現。因此他指
示斯塔克海軍上將,要使海軍做到,實際上是設置一條橫貫中國南海的絆索。
那天下午,海軍作戰部長向在馬尼拉的哈特海軍上將發出無線電報:“總統指
示,下列的事要儘快辦到,如果有可能,最好在收到電報后兩日之內辦到。”哈特
奉命“派三條小船去作‘防務情報巡邏’。為表明是美國的戰船,最低的要求是,
由一名海軍軍官擔任指揮,配備一挺小型機槍。可以僱用菲律賓船員,加上儘可能
最少量的海軍士兵。去完成的任務是,觀察並用無線電報告日本人在中國海西部和
暹邏灣的行動……。”
偵察行動根本不是這次古怪使命的目的,因為哈特海軍上將在收到十一月三十
日的命令批准他的行動之前五天,就主動派出海軍的PBY巡邏飛機到集結在金蘭灣
的日本侵略艦隊的上空偵察了。這項行動是總統特別批准的。斯塔克對哈特說,海
軍的飛機“在接近該處時一定不要看上去象是在進攻,但是如果遭到襲擊,必須自
衛”。而且羅斯福還對放在瞭望線上準備犧牲的船隻所在的位置做了具體規定。據
他建議,其中的一條船將是亞洲艦隊的官方遊艇。十二月三日,哈特海軍上將傷心
地看着古老的“伊莎貝爾號”向馬尼拉灣駛去,預料他此後再也見不到他的“假日
旗艦”了。兩天以後,當日本的巡邏飛機在離印度***海岸不到二十二英里的地方
看到這條船后,哈特決定把“伊莎貝爾號”召回,因為帝國海軍顯然已經不會上鉤
了。在後方的甲美地海軍基地的兩艘縱帆船“蘭尼凱號”和“莫利·穆爾號”已經
在為執行準備犧牲的使命作好準備。船上配備了一門加農炮和一些第一次世界大戰
時期的機槍,還有一台不能發報的電台,以及菲律賓船員,他們很高興能有機會穿
上美國海軍軍裝。該船船長肯普·托利上尉那天早上正要出海,消息傳來,日本人
已經襲擊了珍珠港。雖然實際上那條絆索並未建成,但是羅斯福在十二月一日發出
命令后卻信心十足,如果再發生一次牽涉到懸挂星條旗海軍艦隻的“帕奈號”事件,
就會授他以戰爭的口實了。那天他勸說英國大使,如果日本人採取行動,越過中國
海入侵馬來亞,“我們就一起參加進去”。兩天後,他又向哈利法克斯證實,這句
話其實就意味着“武裝支持”。
四十八小時后,事情看來好象是真的要求總統履行諾言了,比預料的時間提前
了,而且是在絆索能起作用之前。十二月五日,駐爪哇的荷蘭最高司令部對於日本
空軍大膽侵入他們島嶼的上空十分驚恐,因而要求實行“彩虹五號作戰計劃”第A2
部分,就是要求美國人從菲律賓出發,參加空中攻勢的作戰行動。澳人利亞的作戰
委員會召開緊急會議作為響應,倫敦的英國三軍參謀長也警惕起來,而且這種驚慌
還使哈利法克斯夤夜拜會赫爾,對他說:“立即在荷屬東印度實行合作的時刻已經
到來。”他將所得到的一切保證都用急電發回倫敦,第二天再用無線電報發往新加
坡,使非利普斯海軍上將在乘飛機去馬尼拉與麥克阿瑟開會之後,可以及時轉告一
切。美國秘密承擔義務援助英國人與荷蘭人的事使哈特海軍上將感到意外,“自新
加坡獲悉,我們已向英國保證,在三、四種不測的情況下給予武力支持。”他向華
盛頓發出電報抱怨說:“不曾從你們那裏得到相應的指示。”
東風有雨
美國對它在遠東的未來盟國承擔的義務,從華盛頓在戰爭爆發的前一周集中注
意菲律賓和馬來亞的程度可以證明。不論收到的戰爭即將來臨的警告是什麼,看來
都沒有表明夏威夷處在危險境地。已經破譯的“魔術”小組電訊也不曾有任何特別
的跡象表明珍珠港是日本人特別感興趣的目標——也就是說,不比自馬尼拉、運河
區和西海岸來的定期報告更有興趣,太平洋艦隊的海軍情報機構沒有破譯紫色密碼
的機器,所以金海爾手下的人不可能隨時了解外交電報。從七月份對“魔術”小組
的材料加強安全措施起到十二月第一周,唯一能得知這種重要情報來源的途徑只有
斯塔克在給太平洋艦隊司令信件中談到的點滴情況。可是,斯塔克後來作證時卻說,
他曾“在兩三次適當的場合下問過,金梅爾是否能看到我們翻譯的收聽到的某些電
文。……人們對我說,他能看到”。[重點是作者加的]
在華盛頓,誰能收到哪些“魔術”小組情報存在着明顯混亂狀態,這件事關係
十分重大,因為日本特別注意珍珠港的般只行動的重要線索就在喜多領事從檀香山
發出的電報里。一直到發動攻擊的前幾天,這些電報都是用J19密碼播發的而不是
用紫色密電碼。雖然破譯J19密碼對於美國的密碼工作者來說不是什麼大難題,但
是這些密碼只能在華盛頓破譯,那裏的工作人員有更重要的密碼要破譯,工作很多。
因此,譯電工作一般都要拖延,往往要推遲幾周。九月二十四日從東京發往檀香山
的指示要求把珍珠港分成五個區,用字母依次標明,並且在每周的報告裏使用。這
條電報在十月九日破譯,克雷默中校在上面標了一個星號,表示值得注意,但是沒
有轉告太平洋艦隊。類似的情況還有十一月十五日東京發出電報,要求每周要送兩
次報告,並且強調需要“絕對保密”,當這份電報終於在十二月三日譯出后,也未
轉告珍珠港。兩天之後,十一月十八日東京提出要求得到指定地區的報告,電文一
直留在華盛頓的檔案里,因為看起來並不重要。
假如這三封電報曾經轉給太平洋艦隊的情報官員萊頓中校,對於一位身在當地
的人可能會造成大不一樣的印象。要是萊頓和羅徹斯特中校的密碼破譯員當時知道
東京要求了解的詳細情況異常之多,而且檀香山領事送出的報告增加了一倍,他們
本來很有可能會優先破譯當地的諜報人員在十二月二日以後發出的電報。那一天喜
多遵照他得到的指示,除了最低一級的密碼外,銷毀了全部密碼,此後他的報告都
是用PAK-2密碼發報了,羅徹斯特的一伙人辨認這種密碼並不費力。東京(在十二
月四日和五日)連續要求得到留港船隻的詳細報告,幾乎可以肯定會引起他們的疑
心——尤其是喜多十二月六日的長篇報告更會引起懷疑,他的報告特別提到缺少防
范飛機的阻塞氣球,沒有保護戰艦的魚雷防護網,並且預測,“這為利用突然襲擊
的辦法造成了大好機會”。這個情報本來還可能使他們更多地注意到當地的聯邦調
查局關於可疑的海外電話交談報告(當地的一位牙醫和日本的一個人的談話),談
話內容有時是氣象報告和領館人員在燒毀文件。
這些最後時刻發出的電報卻無人注意,儘管在十二月第一周向珍珠港送過三次
截獲的材料——太平洋艦隊的情報人員本來可能會認為這是很不尋常的。第一份材
料是十一月二十九日截獲的日本駐曼谷領事館發的電報,所以要先送這份電報是因
為文內談到一項入侵策略,目的在誘使英軍越過邊界,使帝國陸軍的進攻有正當理
由。看來這個文件證實了金梅爾的看法,他認為,敵人作戰的主要地區在太平洋彼
岸。他預料,最多不過是可能有些破壞行動,因為在十一月二十七日收到海軍作戰
部長的戰爭戒備令的第二天,斯塔克轉達了陸軍的警戒信號是命令進入破壞活動戒
備狀態。十二月三日金梅爾收到了他在斯塔克信號之後得到的最重要的警告,戰爭
迫在眉睫:“已經收到極為可靠的情報,昨天已向日本的各領事館發出必須絕對服
從的緊急指示……焚毀和銷毀密碼。”第二天,這件事得到另一份“魔術”小組截
獲材料的證實——所以三天以後,海軍從當地的聯邦調查局聽到日本領事和他手下
的人在拚命燒毀大量文件時,顯然就不會感到奇怪了。
準備送交金梅爾的唯一的另一份“魔術”小組報告後來由於國會舉行聽證會而
具有重大意義。就是那個“風向”信息,是十一月十九日用J19密碼播發的。由於
這種電碼在譯電順序中不佔優先地位,直到十一月二十六日才同“魔術”小組截獲
材料一同送出。其中規定了廣播密碼用語,“以便在緊急時刻(有斷絕我們的外交
關係和切斷國際通訊的危險時)使用”。實際上有兩套密碼用語,但是第一組談到
氣候,準備在東京電台短波廣播裏連播兩次,這些密碼引起人們極大的興奮。東風
有雨是指日美關係處於危險狀態;北風多雲是指俄日關係受到威脅;西風晴朗是指
英日關係處於危險狀態。
“風向”指示的譯文在美國情報機關引起很大的興奮,因為人們認為,收到三
種天氣頂報中的任何一種都將表明戰爭近在眼前。把這種天氣預報印製成卡片分發,
並且對日本的廣播實行晝夜監聽。從各監聽站到海軍各情報中心的電傳電訊不斷傳
來報告,都說聽到了這種或那種預報。所謂“風向”信息的重要性並不在於它作為
戰爭警報的內在價值——在日本發動襲擊前的最後一周,“魔術”小組破譯的許多
其他截獲材料里也有這種信息——而在於在隨後的調查期間,東風有雨成為有爭論
的問題。關於是否曾經收到過真的信息,以及為什麼沒有送往太平洋的各司令部之
爭暴露了華盛頓海軍人員之間有深刻的分歧,由於特納海軍少將的作戰計劃局把威
爾金森上校的海軍情報局的職能限制為單純收集情報的做法使分歧加深了。站在兩
派之間的是利·諾伊斯海軍上將,他作為通訊聯絡主任聲稱他應該公正,應該同兩
種觀點合作。“蠻橫的”特納在斯塔克的默許下始終堅持他有權審查和控制情報傳
遞。
諾伊斯海軍上將對未能把陸軍十月九日譯出的電文轉交金梅爾海軍上將一事負
有責任,這封電報透露日本人已命令他們駐檀香山的領事館在作詳細報告時要把基
地分成區。軍事情報局把所謂的“炸彈陰謀信息”看作是準備作破壞活動的證明。
但是十二月三日,經斯塔克批准堅持要修改海軍遠東問題專家A·H·麥科勒姆上
校要求送交太平洋艦隊司令的兩頁半簡短備忘錄的人正是特納。這份備忘錄將使金
梅爾完全了解談判進行的情況和所能指望的情況,但是正如麥科勒姆作證時說的那
樣,作戰計劃局“把電文作了修改,使之毫無價值”,因此未將電文送出。但是同
一天,威爾金森卻接受了勸告送去“魔術”小組得到的證據,據說日本各大使館和
領事館都得到命令,銷毀他們的密碼。接着收到薩福德提出的第二個警告,其中有
意提到“華盛頓也指示要銷毀紫色密碼”,使金梅爾驚訝地問道:“什麼是紫色密
碼?”
事情使人痛苦然而卻明擺着,隨着對日危機達到頂峰,華盛頓海軍上層的分裂
也加深了。後來成為參院聽證會上著名案件——關於“東風有雨”信息的爭論——
目前仍然是激烈爭論的中心。從最近開放的文件看來,有趣的是看到,這個問題在
戰爭還在進行的時候,在第一次全面調查開始之前就已經提出了。
處在爭論中心的人物是薩福德中校,他開始了長期活動,一九四三年十二月二
十二日曾給當時在珍珠港的阿爾文·克雷默上校一封密信,證明的確收到過“風向”
警報。他謹慎地指出,他“細心推敲我提問題的措詞,以防萬一我的信可能落到不
應落入的人手裏”。薩福德要求他在OP20G過去的下屬回答一大串問題,關於他記
得曾經看到過什麼信件和在日本進攻前夕他把信件給誰看過。從“克雷默君”那裏
得到滿意的回答后,他接着在一九四四年一月又寫了一封信,規定了在他們之間將
來通信使用的密碼。他寫信祝賀克雷默最近被派到哈爾西海軍上將手下工作,他說
:“我看到了無意。”他建議在有了適當的機會時,“把哈爾西海軍上將引為[你
的]知己”,接着是一段很有意義的話:
要謹慎和耐心。我剛剛開始使事情安排[原文如此]成這個局面。海軍作戰部
里沒有可以信任的人。輕舉妄動只會使誣陷金梅爾海軍上將和肖特將軍的人察覺,
而且還會使薩福德和克雷默遇到極大的麻煩。可是我們必須有哈爾西海軍上將的支
持、職位和名望。請告訴哈爾西,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金梅爾海軍上將是替罪羊,但
是一直到大約一九四三年十一月十五日,我都沒有懷疑過他是一次陰謀的受害者,
一直到大約一九四三年十二月二日,事情還得不到證實,到一九四四年一月十八日
為止都沒有得到絕對的證明。薩福德上校手中有關於海軍作戰部和作戰部長罪行的
充分證明,再加上一張十五名可靠證人的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