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丑,可是我智商高啊!

第二章 我丑,可是我智商高啊!

所謂亂捕,說白了,就是指打草谷。即戰爭時期一方率兵進入另一方地方領地后,為了籌措糧草,放縱士兵進行的燒殺搶掠行為以便籌措足夠的糧草,繼續作戰。

亂捕的士兵,與盜賊無異。

此時的葛笠村已陷入一片火海之中,今川家的士兵三五成群,如過境的蝗蟲一樣,蠶食着每家每戶。見到能吃的立馬塞到嘴裏貪婪的咀嚼咽下,見到布匹等雜物一律捲走。當然了,年輕女子和青年男子也是他們擄掠的對象。鹹菜、腌魚、雞蛋、還有新鮮的蘿蔔,只要是能入口能帶走的統統都不放過。能拿的拿走拿不走的全部毀掉。

葛笠村損失慘重!

匪兵們的行徑真應了那句話:不放過群眾一針一線。

當遇到這種情況,對於糧食欠收忍飢挨餓的普通老百姓而言,抗擊匪兵,就是保衛糧食的戰鬥!

山腳下,潛逃的勘助正在哼哼唧唧地和一個死去多時的貴族武士較着勁,他奮力掰着屍體的右手指頭,想取下屍體攥得緊緊的太刀。費了老鼻子的勁兒,無名死屍的指骨都被某無良中年人給掰斷了。

勘助此行徑有違武士道義,比較不堪。

太刀入手,觀此刀刃筆直,開鋒不偏不倚,整刀配重合理,揮手砍出毫無窒礙。勘助臉現驚喜神色,心中豪氣頓生,彷彿縱然鬼神當前,也難當他手中搶來之劍。

劍是好劍。

人是賤人。

村子裏依然亂成一片,村中心十字路口,一位母親眼看着自己的一對兒女被身背今川靠旗的匪兵扛跑,迸發出罕見的勇氣,一邊高喊:“等一下!還給我!”一邊奮力追趕!今川士兵也好像被這母愛表現出的偉力所懾,腳後跟踢着屁股蛋,低頭跑得更快了。

美津在村中的路上使勁跑着,不住回頭驚惶的張望。

她身後緊緊追着一個邁開大步的蒙面武士,武士欣賞着美津奔跑時動人的姿態,嘴裏猥瑣的笑着。看到美津就要逃遠了,急忙飛快跟了上去……

勘助剛剛趕到村子時,蒙面武士就正好從勘助的身前飛馳而過。

看着遠去的一追一逃兩個身影,勘助低頭看了看頸項間繫着的摩利支天護身,眼前閃過那個蹲在身前虔誠參拜的女子姿容,彷彿做了某個決定,毅然朝着另一條路跑去……

美津跑到一座木橋上,長時間的全力奔跑已經耗費了太多力氣,腳下一軟,撲坐地上。蒙面武士不禁喜出望外,嘿嘿細聲笑着踱了過來,望向美津的眼神就像狼外婆看小紅帽。

地上的美津驚恐的手腳並用急忙向後倒退,想要離惡武士遠一些,顯然,她的努力是徒勞的。

“不要!”看着惡武士漸漸走近,巨大的恐懼攫住了美津的心。

惡武士隔着布發出的聲音瓮聲瓮氣的:“老實點吧!”說罷近身便要行不軌之事。

美津徹底絕望了。

一聲細微的空氣被破開的風刃聲在腦後響起,惡武士警覺的回身舉刀格擋。

嗆!

背後襲來的一刀被惡武士架開了。

“好大的力氣!”

惡武士有些驚訝了:這窮山惡水也有實力與吾相當的武人嗎?

美津剛剛想喊什麼,卻不防惡武士回身揚起刀柄往她頸側一砸,咚!美津被砸暈了過去。

惡武士慢慢起身,謹慎的擺了個中段起手式,刀鋒遙指勘助胸口中線位置。

審慎的態度表示他已認可勘助是個可堪一戰的對手。

木橋下流水潺潺而去。

橋上兩人持刀對峙,如泥塑木胎紋絲不動。

形勢一觸即發。

惡武士因為是入侵者,心有牽絆,擔心夜長夢多,選擇了首先發難。只見他右腳跳步邁前,單手掄刀自右上方斜劈而下,若勘助被砍到,必死無疑。

兩人戰在一處,月色掩映下,只聽得刀刃碰撞格擋之聲如珠落玉盤,綿綿不絕。兩人都是身手矯健之輩,任何一方的疏忽都可能落敗身死。

一次格外響亮的架刀聲響起,兩人都奮力把刀刃推向對方。乾澀刺耳的長嘶過後,獨眼男勘助將武士一把推出五步之遙。

勘助眼珠一轉,沉聲問武士:“你是駿河的浪人么?”

武士一手撐地一手持刀,惡狠狠的言道:“你看來也不是普通的鼠輩啊!”

言罷拿起身邊的樹枝丟向勘助,勘助條件反射一偏頭,沒躲過去,被狠狠地砸了一下。見紅了。

趁此良機,武士快速近前,揮刀自下而上逆斬!刀鋒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勘助罩眼的布條被一刀切斷!

勘助依然保持着仰頭躲避的姿勢,看不見臉色,他緩緩轉過頭來,一縷鮮血順着鼻樑流到嘴裏,也不知道傷到哪裏。

看到勘助只有白眼仁的左眼猙獰的樣子,武士感到有點心發虛。

拖得越久越對自己不利啊。

這個可惡的浪人一定要死!

正當武士殺機萌動,準備以絕技斬殺勘助時,看到一條火把組成的龍逶迤而來,村民們來了!武士眼前好似出現一群喪失理智地農夫端着農具一窩蜂的衝殺過來亂鋤弄死自己並剁成肉泥喂狗的場景。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根骨頭。咦噓~!不禁渾身打了個寒戰。憤恨的罵了一句,收刀入鞘,轉身便要逃。

勘助又怎能放虎歸山呢?特別是有了靠山有了組織撐腰的時候。

人來瘋勘助就像被大狗欺負的京巴看見主人來了一樣,一個縱越攔住去路,橫刀與武士又戰在一處。

勘助自然地擺出了念流的無構型應手勢。右手持劍,劍尖斜指右下方,上體略微前傾,左腳邁前。這樣的姿勢自然使得勘助的頭部門戶大開。惡武士當然不會放過此良機,閃電般出刀,刀與肩平,自左往右極快的一刀橫斬,劃過一道絢麗的扇面,大喝一聲:“飛鳥居合!”刀鋒以極快的速度攻向勘助的臉頰脖頸,凌厲非常!挂彩后出離憤怒的勘助內心如待噴發的火山,神色卻沉靜似水,待得武士刀勢已老,攻進約六七分時,霎那間頭往後仰,邁前腳后引,武士凌厲的一刀落空!勘助揮刀自下而上逆斬,一下就在武士的左肋穩穩的留下一道深深地傷口,深褐色的血緩緩滲出,浸濕了衣衫,武士身形頓時一個踉蹌。勘助得理不饒人,一刀得手,心停手不停,長刀揚起過頭頂,作大上段,閃電下劈武士身體側線!

袈裟斬!

惡武士的腦中閃過無數念頭,但一柄劈開頸椎切入胸腹的長刀終止了一切,被砍落的腦袋滿是血污,兀自驚恐的圓睜着,眼神中殘留一絲不甘,一絲留戀。

花花世界啊!武士的眼前歸於黑暗……

殺人者人恆殺之。惡武士估計也沒想到自己作惡良久,會喪命於鄉野無名村夫之手!

小風嗖嗖地吹過脖頸,勘助縮了縮脖子,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戰果。

這,真是我乾的?!

中年人勘助有些心神恍惚。

剛才,在集中精力的一剎那,自己好像失去對身體的控制,彷彿扯線傀儡般,做出了平時從不曾學習的劍術。難道,我是天才?大器晚成?不飛則已一飛衝天?

“剛才那招是什麼招數呢?威力好強!”勘助張着口嘴角一絲亮晶晶靜靜流淌……

“原來是念流的無構型啊。”勘助輕描淡寫的吐字。下一刻突然醒悟:“我原來不知道的呀!怎麼突然一想起這問題,腦子裏就有了問題的答案?!”

天吶!

齷齪男勘助陷入狂喜之中:“老天爺,你是不是看我可憐,一輩子孤苦伶仃一事無成,特地賜我神力,關懷我愛護我,我真是太感動了!”

末了,還怯怯的補了一句:“能不能治好我的眼睛我的瘸腿再給我萬貫家財嬌妻美眷位高爵顯富貴萬萬年呢?”

“嗚~~~~!”突兀地一聲夜梟叫聲響起,嚇了齷齪又貪心海賊男勘助一跳。

嘴裏不停嘀咕着什麼碎碎念的向暈倒的美津走去。

舒開臂膀抱着美津。輕搖一下:“美津!美津!”

齷齪大叔腦子裏想美津醒來會怎麼感謝他呢,滿眼星星閃爍崇拜狀?還是感動的涕淚橫流奮不顧身執意以身相許就是不要都不行那種?

可是。

美女沒反應。

勘助好沒面子啊!

就在這個時候,平藏一夥趕到了。

他們遠遠看到有人在橋上,便快步奔跑過來,走到近前,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息,看着宛若阿鼻地獄的慘況,一美女倒在一個蓬頭散發疑似神經病男子懷裏,兩人靜靜地坐在木橋之上。

出自葛笠村的足輕們平端着長槍謹慎的圍了上來。靠近了的平藏就着火把和朦朧的月光的光亮,看見美津暈倒在一男子懷裏,男子背向著自己,看不清是誰。但對現在的平藏而言,這不是問題所在,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美津的身上了。顫聲喊道:“美津!”唯恐美津已遭不測。

男子緩緩轉過身形。

平藏看到循聲轉過頭來的原來是那個趁着傳助尿尿自己睡懶覺時逃遁的姦細——勘助時,也嚇了一跳!勘助現在扮相很可怕,眉骨部位寸許長的刀傷,皮肉翻開,滿臉是血,加上蓬鬆的亂髮,僵硬的面容,衣衫破碎,被鮮血糊滿的眼裏紅眼仁閃動着令人心悸的光。平藏見鬼一樣慘叫一聲,魂飛天外,見到惡鬼一般,頹然跌倒地上。

從驚嚇中回過神來的農兵們怒了,你丑我們不怪你,可是你這麼晚了跑出來扮惡鬼嚇人就是你的不對了!

勘助被三桿槍逼到橋側畔,急忙說道:“等一下,原諒我!等一下!”

村民們不予理會看住的哀求,毫無“憐香惜玉之心”(大林勘助自己說的)的拿槍往前弓步猛刺,勘助往後一躲一退,腳下一空,從高高的橋上掉到河裏了!

濺起了一片水花便無聲無息了。

美津的醜男哥哥傳助依然趴在橋邊,不依不撓的,臉上忿忿不平的樣子,為自己第二次還是沒能親手砍下勘助的首級而生悶氣。

前方,武田本陣。

原虎胤在營中巡視,迎面碰到了武田家臣教來石景政,客氣的打了個招呼:“是教來石大人吶,辛苦了!”

教來石景政,即後來的馬場信房,是日後武田信玄時代的四名臣之一。

教來石問道:“據說北條的援軍要打過來了?”

原美濃回答:“是的。明日我還要前往郡內,這裏就交給教來石大人的武川眾了!”

武川眾,即當時武田家的御用礦工們。專司挖掘武田轄區的金銀銅鐵等礦藏,兼職戰場土木建築,大名及大臣居所的裝修,地道糧倉修築等等等等……

這支專業的施工隊伍思想進步,業務熟練,裝備精良,為武田家南征北討立下了汗馬功勞!

教來石景政鄭重地點頭道:“知道了!”

接着上前一步,悄聲問道:“對了,您有沒有看到足輕大將赤部下野守大人啊?”

原美濃詫異的問:“沒有啊,赤部怎麼了?”

教來石回答道:“昨天晚上就從軍中消失了!”

緊接着又補了一句:“據說前面有今川的雜兵們在肆意亂捕……”

原美濃有些難以置信:“你的意思是……難道他的壞毛病又犯了嗎?”

清晨,艷陽初照,小鳥啼鳴。

葛笠村,醜男家。

勘助幾乎**的躺在屋內的草席上,渾身就圍了個奇長無比的兜襠布布。

睡眼惺忪地勘助睜開眼,看着沒有天花板的木質屋頂,腦子裏一片空白。

一張清秀的臉突然出現在勘助腦袋的正上方。

“你醒了啊!”

美津開心的問好。

勘助嚇了一跳:“媽媽呀,我咋又回來了呢?不是被水沖走了嗎?”

美津手腳並用往前挪近了一些,興高采烈八卦的問道:“我從哥哥那裏聽說了,你是遊歷各國的浪人。是吧?”

很尷尬。

勘助很尷尬。

3/4裸男非常尷尬。

勘助紅着臉,顧左右而言他:“你哥?你哥是誰?”

美津絲毫都沒有注意到某男的臉在充血,依然毫無心機地說著:“是傳助哥哥啊。”

勘助想起來了:“啊,是那個人的妹妹啊!”

“我叫美津。請多關照!”

美津感激的說:“你救了我,我想我哥哥也很感激你的!”

勘助不知道為什麼,在小姑娘跟前總是有些害羞。

“是你幫我包紮的嗎?”勘助問道。

“沒什麼的。不過,你的身體還真是硬朗呢!”美津還是個好奇寶寶,一幅審視的神情,有些驚奇的看着勘助這麼快就開始恢復了。

“為什麼這麼說?”勘助不是很明白。

“受了這麼重的傷還活着真是不可思議!”美津想到了醜男哥哥。

“哥哥在戰場上也受過傷,但是沒你那麼嚴重。你的傷比身為農民的哥哥還要多!”美津小姑娘快樂的比較着他們的異同,高興地是他們都平安無事。

善良的小姑娘呀!

勘助略微不滿小姑娘把他同那個醜男放在一起比較:“匹夫之勇對打贏戰鬥來說,毫無用處!”

唉,男人脆弱的自尊心吶。

美津饒有興趣的看着勘助一本正經以為自己是東方不敗般在那裏大放厥詞,一幅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勘助留其名的嘴臉。

小姑娘抿嘴笑得更歡了。

勘助還不自知:“要是自以為武藝很厲害,一味逞強,唯武力為是,戰場上是會喪命的!”

美津又怎麼會輕易放過逗中年大叔的機會呢:“那你也差點喪命嗎?”

勘助徹底無語。

又岔開話題:“丑…啊不是!傳助他在哪裏?”

美津一邊翻找着哥哥的大一些的衣服一邊回答道:“跟人去巡查水源了吧。這個給你。”

“啊!”傳助撩起一捧清涼的山泉水。

平藏黑着臉顛顛跑過來:“傳助哥,不要緊吧,讓美津一個人在家?”顯然對醜男放心讓美津和那個姦細呆在屋裏不滿。

“萬一姦細獸性大發我的小津津怎麼辦。”平藏越想心裏越沒底。

傳助大手一揮,小眼睛一瞪:“唉呀!放心啦!那樣的身體什麼都幹不了!”

平藏翻着白眼立馬就頂了回去:“你怎麼知道?!”

旁邊一直豎起耳朵偷聽的八卦男太吉猥瑣地插話:“平藏,你喜歡美津是吧!但是美津喜歡武士,根本看不上平藏啊。哈!哈!哈!”

“閉嘴!少羅嗦!”平藏感覺十分恥辱。“我也會建立功業成為武士的!!!”

走了一段路,大家也累了。三三兩兩的散落開來歇息片刻,傳助一抬眼,看見村口勘助穿着顯小的舊衣服走了過來,是自己的衣服沒錯。

“美津呢?”

“睡著了。”

兩個人走到一邊,傳助靠着大樹,勘助卧於虯結的樹根上。

傳助說:“美津的母親也是在亂捕中喪命的,那時美津只有四歲,好不容易救下了她。今川進攻飯田河原的時候,我的父母親也在那場戰鬥中死去了。”

勘助:“戰爭帶來這樣的悲慘遭遇,你還是要上戰場嗎?”

傳助無奈的說:“要是不去打仗,甲斐的老百姓就活不下去了!”

猛然想起了什麼,湊近勘助,神秘的問道:“你……昨天為什麼來到這裏?”

勘助回答道:“是為了回到三河。”

“回到三河?”傳助有些不解。

勘助坦白的很:“是啊,我也差不多該謀個一官半職了呀!有必須繼承的家業。但是憑我這樣的身體,雙手空空想做官也不容易。”說完拔了根草莖叼在嘴裏。

傳助只聽懂了一句:“哦,你是要在三河作今川的家臣嗎?”

勘助吐掉草莖:“不單單是家臣!排兵佈陣,攻城略地。我要掌握終極的兵法之道!”

勘助的獨眼明亮至極。傳助愣愣地看着他,很吃驚。

看到傳助傻乎乎的樣子,勘助回到了現實之中。蕭索的說道:“跟你說你也不明白!”又躺回去了。

傳助感覺被人鄙視了,我丑我承認,可是我智商很高的!咧咧嘴說道:“我不明白?哼!”

剛想繼續說什麼,突然,呆在家裏的美津大聲呼救!

平藏抄起槍:“有敵人!”快速跑向傳助家。

聰明人都是這樣,總是喜歡跟樸實的人交朋友。為什麼呢?無它,心安而已。聰明人對自己往往有威脅。跟聰明人打交道,你得時時處處提防對方會做出損害自己的事情,鈎心鬥角不敢放鬆絲毫;老實人就不同了,他根本想不到你所打算謀划的那種思維層次。你心裏想的所有不痛快的事情,做過得意的事情,潛藏的最深的野望,對人對事最陰暗的想法都可以跟他談,反正他也聽不懂。就當作跟牛彈琴就好了。

這是成大事者一個紓解心理壓力的一個重要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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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頭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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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丑,可是我智商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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