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承認,我是豬

第三章 我承認,我是豬

一眾持械村民雜亂的跑向傳助家的屋子,傳助第一個衝進用簡陋的細竹籬笆圍成的院落。

“美津!!”

傳助聲音慌亂的喊道。對這個妹妹,傳助可是十分寶貝的。

美津剛好驚慌的從屋內跑了出來,氣喘吁吁的說:“哥,是昨天那些人一夥的!我認得他!”

眾人抬眼望去,只見屋內走出一個身着大鎧穿戴整齊的武將,豬腰子臉,下巴殼前凸,濃眉大眼,留着秀氣的八字須,眼神陰翳,流里流氣地。讓人一看就感覺不舒服。

看到大家個個如臨大敵,手持農具及武器隱隱圍住了自己,有些氣急敗壞的喝道:“放肆!”

左手抓鞘,右手抽刀在手。一幅誰敢操蛋吾將立斬不赦的無敵猛將模樣!

無知村民們被鎮住了。

其實猛將兄心裏現在也很忐忑,沒人注意到,猛將兄握刀的手因太過緊張在輕微的顫抖,緊緊攥着刀柄的手指青筋曝露。

偉人說得好: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

《孫子兵法之計篇》也說:“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此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

厚臉皮無良男勘助也是這麼想的,他看穿了猛將兄的外強中乾。嗯,算得上英雄所見略同。當浮一大白。

勘助心中高呼:“勘助,你真是天才!”

猛將兄心裏着實害怕的很。自己所屬的士兵們估計已經滿載而歸了,而自己因為貪圖美色落在後面。手下最勇武的家臣青木被那個的獨眼龍瘸子中年蘑菇頭一刀剁翻,腦袋都砍掉了下來!現在身邊連一個護佑的人都沒有,能保護自己的就剩手中這把劍了吧。

看到村民們蠢蠢欲動,猛將兄鬼叫一聲:“哇啊~喝!”胡亂揮刀斬向村民們,虛張聲勢。嚇得村民們不住退讓,但還是隱隱的圍着豬腰子臉武將,並沒有放棄敵對的態度。

你來我去幾下,倒是讓豬臉男找到幾分馳騁疆場的感覺:“看來我的武藝並不差嘛!”

外圍站着的傳助疑惑的試探着問了一句:“赤部大人?是赤部大人嗎?”

太吉也認了出來。

“嗯?”豬臉男回頭望過來,沒想到竟然有人認識自己。看來自己的確武名遠播嘛!嘎嘎。猛將兄王婆賣瓜,自我陶醉中。

太吉說:“是啊,是足輕大將赤部大人呢!”

勘助一直暗中觀察此人,聽到傳助說他是己方將領,勘助心裏已經有些明白了。

這起“葛笠村亂捕事件”八成是監守自盜!遭了家賊。

美津早就躲到勘助身後去了,小手緊緊揪着勘助的衣服襟,怎麼也不鬆手了。

彷彿唯有勘助身後才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哦?你是武田的家臣嗎?”勘助饒有興趣的問道。

赤部沒好氣的白了勘助一眼,沒說話。

太吉謙卑的問:“您在這裏幹什麼啊?”

赤部急切之間想不出別的借口,敷衍着回答道:“嗯?巡視,是的,巡視。”

小狗狗般躲在勘助身後的美津憤怒的高聲指責豬臉男赤部:“撒謊!我剛剛睡着,你就過來了……一看就是壞蛋!”

說完腦袋又縮回勘助背後去了。

赤部兇惡的走向美津:“你說什麼!?”

看到勘助護着美津,便停下了腳步。

勘助突然出聲道:“昨晚那個高手是你手下吧?可惜死了……”

赤部如遭雷擊:“被看出來了……嗎?”

不過立馬反應過來:“開玩笑!你以為是我在亂捕嗎?你夠膽再說一遍試嚯一下!”

豬臉男提着刀扛在肩膀上來回走了幾步,細心組織了下言辭。接著說道:“你們以為我是誰?”

豬臉仰起頭鼻孔朝人,拿着刀鋒一下一下指着圍着自己的葛笠村民們:“我是武田家譜代家臣——赤部下野守。我是為了保護你們才來到這裏的!你們這是幹什麼?!!”

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痛心疾首的樣子。

傳助怯生生的質問:“可是,美津她……”

顯然自己的話起作用了!

豬臉男趁熱打鐵:“美津什麼!嗯?”

說著用刀遙指勘助身後的小姑娘:“那個女的引誘我!說是要兵糧……”

哄!

大夥傻眼了。

勘助也回身看向美津,眼神帶着詢問。

美津既憤怒又擔心的望着勘助,雙手緊緊抓着看住的左臂,不住搖頭否認。

豬臉男編上癮了:“告訴你們實話吧,我和這個女的以前就有關係了!”

平藏紅着眼睛望向美津,眼神中滿是絕望。

“我有空時會偷偷來這裏。現在突然拒絕,到底什麼意思嘛,美津?”豬臉男越說越來勁了。

醜男傳助如豆的目光滿是責備:“美津,你……!”

美津氣的嘴唇發抖:“說謊!”

賤嘴太吉恍然大悟般冒出來一句:“哦~,你有了一位武士啊!”

美津噙着眼淚大喊:“說謊!說謊!說謊!”

豬臉赤部為了脫身,也不要臉了:“不用再隱瞞了,美津!從今往後你就堂堂正正的伺候我吧!”

臉皮,真的重要麼?

赤部不屑的想。

心兒摔得粉碎的平藏含着淚朝着美津大喊:“美津你真的就這麼喜歡武士嗎??!”

美津快瘋了,嘶聲叫道:“平藏!”

完了,大家都相信那個壞蛋說的,不相信我的話。美津絕望的想。

“說謊!說謊!說謊!……”美津尖聲叫道。

“我的大腿內側長了個腫塊,既痛又不好意思說,根本不接近男人的!”

“還,還有這樣的事?”這下,豬臉男赤部張着嘴,石化!

趕緊辯白:“不是不是!雖然有個腫塊,但是不礙事的!”

美津盯着豬臉赤部的醜態,放聲大笑:“你終於露餡了!我根本就沒有什麼腫塊!!!”

勘助吃驚的看着美津計策得逞得意的小模樣。

傳助出離憤怒了。

“我最恨別人把我當傻子了!”

“殺了他!”傳助命令道。

大家端槍挺刺!

赤部懊惱的想:“我是豬啊我!”。

他已經絕望了。

“等一下!等一下!”勘助分開人群走進來。

“殺了這個人的話,要是被武田知道了,這個村子是不會被放過的!”

“可是要是就這樣放走他的話……”村民甲出聲言道。

勘助莞爾:“那也不行的!這個傢伙總有一天會殺光你們的!”

傳助迷茫的帶着哭腔問勘助道:“那我們該怎麼辦才好?”

勘助圍着赤部轉了一圈:“嗯,這個嘛……”走到背後時,突然從一個農民手裏拿起一把木棒槌,掂了一下,往赤部後頸一敲!

“咣!”

“咕咚!”

赤部被砸暈了。

真是一報還一報啊!美津快意的想。

勘助湊前看了看猛將兄,抿了抿嘴說:“總之,先把他綁好藏起來再說!”

嗒,嗒,嗒!

“嗯,有馬過來了!”不知誰說道。

突然間一伙人雞飛狗跳的四處奔逃,大喊:“快找地方把他藏起來!”

“快跑!”

“快!快!”

一堆人作鳥獸散,轉眼間路上空無一人。

除了勘助還站在那裏。

勘助嚇了一跳,這麼快!

一個武田騎兵馳到近前,看着眼前幾個足輕步兵,高聲喝道:“你們在幹什麼!原大人早就前往山中了!你們還不趕快跟上!北條要攻過來了!快點!!!”說完駁馬就走。

“是!”傳助等人高聲應是。

勘助用手撥開懸挂屋外的驅蚊艾草,眼珠一轉,沉吟道:“哦?山中……”

甲斐國,都留郡,山中。

秋老虎,驕陽似火。

武田勢另一支部隊在此準備防範小早原北條氏可能的進攻。

“好好乾!”

“加油!”一個步兵大將鼓舞着士氣。士兵們在挖掘陷阱,深坑裏面遍栽削尖的利竹。

原美濃走到一個已經挖好的坑前,看着裏面密佈的尖刺,滿意的點頭:“嗯!不錯!不錯!這可是吾馳騁小田原的虎落戰法啊!你們要是偷工減料可是會折損甲斐名門武田氏的名聲的!知道嗎?”

一眾兵將齊聲應是,氣勢昂揚。

所謂“虎落”就是獵戶抓老虎的陷阱啦,正因為初唐時期在白江村吃了沒文化的虧,所以倭國全面學習唐朝,漢學在古倭國十分盛行。他們吹毛求疵到了一種境界,幾乎所有的行為及物件都用十分文雅的漢語予以表達,他們覺得這樣很有氣質。

北條勢的進攻方嚮應該是從位於籠坂崖的東南方向過來,這是唯一的一條路。

虎落被原美濃和坂垣設置在了相模國境處的籠坂崖和山中湖的陣地之間。

隔着富士山的另一邊,武田家主信虎和今川對峙的萬澤口就是另一個戰場。

和這兩處一山之隔的正北方,就是武田的老巢——甲斐府中城!

此時的武田氏館,即躑躅崎館。

經堂。

摩利支天佛像一手持降魔之劍,一手持念珠,腦後炙熱紅蓮象徵佛祖法力無邊。

正對佛像一個年輕人正念誦經文。

嘡!嘡!

誦讀完經書,年輕男子敲着右手邊的銅製木魚,聲音悠遠出塵。

“勝千代,原來你在這裏呀!”一位華服貴族婦人碎步走進房間,雍容華貴,儀態萬方。

勝千代,即信虎之嫡男——以後的信玄。

“在祈禱你父親武運昌隆嗎?”貴族婦人慈祥地問道。

“母親。”男子說道。“我聽說甲斐的人民都在忍受饑寒交迫之苦,在這樣戰鬥的話,飢荒會繼續蔓延,越來越嚴重吧!”

母親和藹的說:“為了讓自己的國家富強,將眼光投向他國的領地,這也是亂世的一個常理。”

勝千代又有了新的疑問:“孫子兵法上說,兵不厭詐。打仗只不過是互相欺騙。像父親那樣不講策略,只是一味強硬與敵對抗的戰鬥,隨便徵集士兵,連續提高年貢,橫收暴斂……”

勝千代之母大井夫人細聲安慰道:“你父親知道一些從書本上學不到的作戰之道。等到明年你元服了,就標誌着勝千代長大了。你就能以你自己的眼睛去觀察這個世界,去驗證你的理想了。那時你會從你父親那裏學會很多珍貴的經驗和教訓。現在不可以亂說話。”

勝千代泄氣的低下頭。

山中湖,位於富士山的東面。

山水相得,景色極佳。

但此時,它是戰場,人命輪迴之所,距離黃泉最近的地方。

武田方,在山中湖佈陣的是勝沼信友隊兩千人。勝沼信友是武田信虎的親弟弟,深受信虎的信賴,勝沼也從未辜負過此種信賴。

此時的勝沼和坂垣走在湖畔的山林小徑上,勝沼詢問道:“勝千代還好吧?”

坂垣回答:“是!明年就要元服了。文武方面越來越有成就了!”

勝沼老懷大慰,開心的不住點頭。

說道:“做了四聖人的肖像日夜參拜,真的是很熱衷於學習啊!”

坂垣湊趣的說:“連他的老師——歧秀元伯和尚都被他問的答不上話了!哈哈!”

勝沼欣慰的說:“那就好啊!在武藝方面有你做他的老師我很放心!”

坂垣有點不好意思的低頭欠身致意,謙虛道:“不敢當!不敢當!”

坂垣話鋒一轉:“但是……”

勝沼問道:“什麼?”

坂垣說道:“但是我感覺主公對他的好學之心有點冷淡啊……”

“哥哥啊!他不喜歡好學的小孩,真是奇怪啊。”勝沼百思不得其解。

坂垣欠身:“恩!”

勝沼又說:“但是也不是不能理解。哥哥是個注重武力的君主,十四歲繼承家督之位,被同族之人算計,可以說是在戰爭中成長的。又娶了通過戰爭使之臣服的同族的女兒為正室,生下了勝千代。哥哥的人生可以說是內憂外患,不停地在戰鬥啊!”

坂垣欠身應是。

“但是這個通過武力而統一起來的甲斐國,只有讓具有深思熟慮的人來繼承,才能讓哥哥的辛勞獲得真正的結果。沒有什麼好擔心的!等這場戰爭結束了,我就勸勸哥哥。”

坂垣感激道:“勝沼大人!拜託了!!”

勝沼頷首致意。

夜,山另一邊的信虎陣中。

信虎詢問:“赤部消失了?”

教來石景政回復:“是!三天前從隊中消失了。”

甲武將說道:“怎麼回事?三天前的時候,正是今川軍開始亂捕的時候……”

另一人失聲笑道:“那傢伙難道是……”

丙武將問道:“那你是說被今川士兵殺了嗎?”

教來石說:“不!恐怕……”

信虎插言:“難道是背叛武田了嗎?還是投降於今川了嗎?”

教來石說:“回報……”

信虎詢問跪伏地上的幾個赤部的手下:“那麼,你們作為他的隨從,留下了嗎?是留在武田這邊幫今川做探子的嗎?”

一隨從急忙擺手:“不是不是……!”

教來石揚手剛喊道:“主公~!”

信虎快速拔刀斬殺近前一人,進前一步刺死另一人!看着刀尖滴落的鮮血,信虎悠然言道:“主人的罪就是家臣的罪!”

接着惡狠狠的詢問道:“郡內那邊還沒來消息嗎?!”

勘助在看着面前自己繪製的簡易地圖,手指點着富士東側:“籠坂嗎?”

旁邊伸過來一隻小手遞過來一隻碗:“你要是一直這麼呆在甲斐就好了!”

勘助沉默着,接過碗和小竹枝截斷而成的筷子,吸溜吸溜地兩口就喝光了。

美津問道:“勘助,你見過砍人腦袋的情景嗎?”

勘助依然沉默。

美津繼續追問道:“見過嗎?”

勘助答道:“見過!”

美津:“那很可怕吧?不像是人做的事情!”

勘助說道:“不可怕,見的多了就不害怕了。對武士來說就好像是捏死一隻小蟲子一樣!”桌上地圖上正好爬過一隻蟲蟲,勘助拿筷子快速一紮!沒插中。接著說:“如果是一個人就明白了,毫無疑問這就是人的本性。了解這些,你也就不會去向人祈求什麼佛一般的慈悲!靠人不如靠己!因而就會變得很小心,也就能活的長久些。最重要的是要用自己的眼睛看到。”

美津聽不懂:“什麼嘛,我一點都不明白!”

勘助逗她:“你難道也不明白喜歡武士的理由嗎?”

美津長舒了一口氣:“我不喜歡當農民。無論上不上戰場都會如同一隻小蟲子那麼死去,太無聊了。我要成為武士的妻子!勘助!帶我一塊去吧!帶着我吧!”

勘助沉吟了一下說:“你看到我的眼睛后,不覺得什麼嗎?不害怕嗎?”

美津憐惜的說:“你是說瞎了的那隻眼睛很可怕嗎?”

勘助第一道防線崩潰。

勘助虛晃一槍,再來:“從來都沒有女人敢接近我。”

美津問道:“那你為什麼救了我?”

勘助第二道防線崩潰。

碩果僅存的獨眼眼珠亂轉,不敢看美津的眼睛。

再次岔開話題:“救你的是這個摩利支天!”說著拿出掛在胸前的護身給美津看:“而不是我。”

“多虧你,傷也養好了。好疼!”勘助做着總結髮言,伸個懶腰,不小心碰到了傷處。

“你要回三河嗎?”美津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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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頭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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