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栗晗,對不起
三天前。
蘇子逸繞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找到了栗晗,立馬就一個電話撥過去。
嘟聲響了好一會兒,終於接通了。
“喂?”電話那邊傳來的聲音細微綿軟。
“嗯,那個。”蘇子逸聽到這種弱弱的聲音就變得有些不知所措,“我們同班啊,看你沒留電話,所以……”
對方沒說話,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啊!我,我叫蘇子逸。”
“嗯,有什麼事嗎?”
栗晗的一句話讓蘇子逸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樣復活過來。
“我聯繫了其他同學,後天出來聚聚,你也來吧。”
“我……還是算了吧,我不太方便。”
“別啊,暑假裏能有什麼事啊。大家都不認識,出來見一面吧。”
“我,我有事,可能來不了的。”栗晗有些吞吞吐吐。
“沒關係,我們晚上出來。你事辦完了再過來也行。到時打個電話給我,我來接你就是了。”
在栗晗一番無力的推辭后,以蘇子逸獲勝告終。
三天後。
蘇子逸帶着栗晗伴着同學們的歡呼,一齊出現在ktv的包間。
“蘇子逸,女朋友啊!”
栗晗只是怯怯地往後躲,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要逃出去。
蘇子逸漲紅了臉:“別胡說!這是栗晗,只是同學。”
栗晗被女孩子們拉到沙發邊,一個人低着頭默默地坐着。劉海垂下來遮住了眼睛,看不到表情,嘴唇輕輕抿着,臉色微微蒼白。
大概是燈光和吵鬧讓她略感不適。
大家玩着玩着氣氛開始變得微妙。有人霸着話筒唱着不着調的歌,有人搖着色子賭成一團。不知何時,桌子上的果汁全部換成了啤酒。有人跑到衛生間吐了,有人捏着鼻子被灌。
儘管空調開得很低,栗晗額間還是滲出細密的汗。
聒噪的音樂聲突然停下,暗中有人搶過話筒,搖搖晃晃地走到栗晗旁邊,一把將她拉起。
“同學,別一個人坐旁邊啊,搞得好像我們孤立你一樣。”
一張口全是濃濃地酒味,栗晗下意識地別過頭去。胳膊被抓得生疼。
“請放手。”緊蹙的眉間一分驚懼二分嫌惡。聲音微顫。
“不服啊。”那人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栗晗同學,把這瓶酒喝了怎麼樣?喝了我就放手。”
真的很疼。本就瘦弱的栗晗幾乎快被逼出眼淚:“對不起,我不會喝酒。”
“這不用學,喝一次就會了。來,別客氣啊!”說著便拿起一瓶剛開的酒抵上她的鼻尖。
栗晗抬手擋開他:“對不起,我真的不能喝酒。請你放手。”
“栗晗,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砰的一聲酒瓶被按在茶几上,“我已經夠給你面子了,別挑戰我的極限。”
“你喝多了。”
“閉嘴!你到底喝不喝!不喝就灌!”
不知是誰從旁把栗晗推到,局面頓時失了控。一群人擁上來,混亂中有人伸手捏住她的鼻子,掐着她的下巴,那人抓起酒瓶就往她嘴裏灌。栗晗覺得自己此時一定活脫脫像個被人擺弄的玩偶,害怕卻不能發抖。
她想喊,卻被酒嗆得難受,眼淚不停地流。站着看熱鬧的人在拍手叫好。
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她想掰開捏在自己鼻子上的手,卻怎麼也抓不住。手打了空,無力地揮動着。
“蘇子逸…蘇子逸你在哪裏!救救我吧……”栗晗覺得自己沒了力氣,手耷拉下去。
突然停了。(www.pnxs.com平南文學網)周圍的吵鬧聲突然停了。像是有誰按下了靜音按鈕。
栗晗被鬆開,整個人癱倒在地上不停的咳嗽,臉上手臂上衣服上腿上全被啤酒弄髒。
還沒有緩過神來,耳邊就傳來酒瓶摔碎的聲音,回頭一看,他們打成一團,有人勸架,有人旁觀。
“你給老子記着!她是個女生!女生!你他媽這種事都乾的出來!”蘇子逸說罷上去就是一拳。
那人從地上爬起來。“好兄弟,為了一小女生竟然打咱自己人。我真是看錯你了!你個窩囊廢!”於是混戰繼續。
栗晗實在受不起,從地上撐起來,捂着嘴往外跑。
那人被打個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爬不起來,蘇子逸踹了他一腳暗罵一句,便扔下這個爛攤子,追了上去。
然後便看到洗手間的那一幕。
八月份的陽光格外**,水泥地板被烤成干白乾白的顏色,往外呵出熱氣。香樟樹頂着烈陽撐開蓊鬱的枝葉,鳥兒都很少飛出來,蟬鳴還聒噪不停。下午的學校里幾乎看不到人,安靜的只有無人問津的小賣部,空空如也的籃球場和投下斑駁樹影的長廊。
“栗晗被欺負得夠慘啊……你們班的那幾個混混真是人渣。”夏雲笙坐在學校的乒乓球枱上喝着冰水,仰頭對着高高的天花板發獃。電扇呼啦呼啦慢悠悠地轉。
旁邊的蘇子逸一個人在籃板下運球、投籃。鞋子和地板摩擦,發出充滿汗水令人振奮的聲音。轉身,“啪”,一個漂亮的三分。
蘇子逸倒在地板上:“都是我要帶她去,都是我害的。”
“心存愧疚就趕緊給人家道歉。”夏雲笙朝他扔去一瓶冰水。
他坐起來,擰開瓶蓋大口大口地喝,喉結清晰可見:“我給她打電話,可是一直沒人接。她大概永遠都不會接我的電話了吧。”
“這……也不好說,可能有什麼其他原因。你要是放棄了那就真的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蘇子逸走到球場邊,拿出手機又撥了一個電話過去。嘟聲響了好久,還是沒人接。喪氣地垂下手,手機滑落到包里。
傍晚六點二十分,夏雲笙手機突然響起,接通後放下碗筷,踩了鞋子就跑出去。
“你說,你繼續說。”夏雲笙坐上出租車,“市人民醫院。”
蘇子逸在電話另一邊的聲音有些急促:“我吃飯前又給栗晗打了電話,結果接通了。但是說話的是個中年男人,我以為是栗晗爸爸,就和他道了歉。”
“然後呢?”
“然後他就發脾氣了。說我怎麼可以帶栗晗去那種地方,說栗晗絕不能喝酒之類的。夏雲笙,你不覺得奇怪么?我一直以為她是不會喝酒或是不想喝,但為什麼說絕不能喝呢?我想不通。”
“不能……”夏雲笙好像想到了什麼又隨即搖搖頭,“那現在呢?她怎麼會在醫院?”
“不清楚,只知道在發燒。”
市人民醫院門口。夏雲笙下了車便往蘇子逸說的病房走去。步伐緊促,眉間略皺,拳頭微攥。
“打擾了。”夏雲笙推門。
只見栗晗一動不動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得像張紙,毫無血色。吊瓶里的藥水一滴一滴滴下。
傍晚落日的余暈照入,像是鋪開了一層金色的水紋。拉長了影子的窗戶,慢慢蒸發的夏雲笙的汗以及透光的吊瓶,栗晗躺在那裏閉着眼,像個睡美人。
“夏雲笙,你來了。”蘇子逸垂着眼,有氣無力的聲音快要淹沒在光影里。
夏雲笙幾乎沒聽見,只是隱約間看到他動了動嘴唇。
“嗯。栗晗爸爸呢?”
“他不是,他是栗晗的主治醫生。”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