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們是夥伴
太陽依舊毒辣，每天拼了命地發光發熱，絲毫不收斂。
病房裏卻還是蒼蒼白白的，空氣也涼涼的。栗晗也是。靜靜的。
來探病的兩個人話不多說，也許是出自對栗晗的一份愧疚，更多的還是一份擔心。而有心事的人兒倒是更加不願張口傾訴，總想着乾乾手頭的小事，面無表情的思考思考，似乎更加暢快。對於栗晗不能喝酒的事實，背後到底隱藏着怎樣的緣由，到底是怎樣讓人不忍心聽到的故事。夏雲笙和蘇子逸心中像是蒙了一層厚厚的灰，又像是鋪了一層厚厚的霧，好像聽到栗晗在裏面抽泣，卻看不見她。心急如焚。
倚在窗邊的蘇子逸先開了口，自知自己即將開口的話有多冒犯，所以先說一句抱歉。
“栗晗，到底是什麼病？”
安靜的房間裏，這句話像是一根針，直刺心中最敏感的深處。心裏像是被誰捏了一把，難受的快要不能呼吸。
不知是不忍心聽到事實，還是不忍心看到真正的栗晗。就好像強行把公主身上美麗的晚禮服扒下，然後看到裏面又臟又灰的舊裙子，最後看到難過又難堪的臉。實在是於心不忍。夏雲笙微慍，朝蘇子逸瞪了一眼。沒想蘇子逸不但不住嘴反倒還變本加厲。
“栗晗，我對這件事感到很後悔很抱歉，希望你能原諒我。我不知道你有什麼困難，但我想幫助你想要保護你，我希望我們是朋友是夥伴。”
栗晗把頭低下，輕輕抿了抿嘴唇，眨了眨眼，睫毛垂下來，好像已經有淚水漫上來，模模糊糊的看不清。
“我沒有怪你們，不是你們的錯，你們從始至終都一直在保護我啊。我真的很感謝你們，也非常想成為你們的夥伴，真的。”
聲音近乎哽咽的栗晗手上緊緊攥着被單，應該好久都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了吧，的確是好久都沒有這樣用自己的聲音表達這麼真實的情感了。所以會緊張，所以會害怕。
“我們是夥伴，請相信我們。所以，告訴我們吧。”蘇子逸用自己的真誠一步步靠近栗晗的心。
“我在三年前診斷出慢性淋巴細胞白血病。”聲音平靜的像一碗水，“你們被我嚇到了吧，沒關係哦，因為是慢性，所以不會那麼快死的。”
當看到栗晗抬起頭對自己溫暖笑開的時候，夏雲笙和蘇子逸喉嚨發緊，幾乎想要哭出來。
“栗晗……”蘇子逸聲音有些顫抖，“你不要害怕，有我們在。”
夏雲笙低着頭，輕輕握住栗晗的手，微微點頭，無語凝噎。
在得知栗晗的病情之後，蘇子逸愧疚到不行，心中暗暗下定決心在今後的日子裏一定要好好保護栗晗。於是每天都往栗晗那裏跑，陪她說話，逗她開心。很快，栗晗出院了，整個人也開朗起來，笑起來好像全世界的花都開了一樣。
幾天後，三人相約一起出來壓馬路。
這樣熱的要死的天氣，說出來壓馬路還是讓人難以理解。其實，大家不過找個借口好見面而已。不然，這樣神經質的三個人就真的該組團回火星了喲。
因為栗晗體質特殊，不能長時間在太陽下暴晒，所以這行人基本上走走停停，在商場裏來回閑逛。畢竟商店裏都有空調吹着，栗晗在裏面獃著也能避免中暑發熱，走走看看什麼的女孩子們也很喜歡，蘇子逸的話，就當保鏢吧。
“我餓了。”栗晗眼巴巴地望着夏雲笙。
“好啦，帶你去吃面好不好？我知道一家超贊的麵館兒！”
“夏姐姐，我也餓了~~”說著蘇子逸就要扒上夏雲笙的胳膊。
“滾~~”夏雲笙手一抬，故作要揮拳打人的樣子。栗晗在旁邊就笑出聲來。
程忱正開車，剛過了一個紅綠燈，就在拐彎處看到夏雲笙走在路上和朋友有說有笑。本沒有叫她的打算，卻已經不知不覺靠邊停了車。無奈自嘲地笑了笑，便開了車門，一下車，就看到夏雲笙看向自己。
夏雲笙笑着向他招手，程忱朝她走過去。
“程老師好。”夏雲笙偷偷拍了拍蘇子逸的背。
“程老師好啊！”蘇子對他來了個招牌露齒笑。
栗晗也有禮貌的打了招呼。
程忱微笑着說：“你們好。”
夏雲笙在心裏暗罵：笑得這麼無公害，不知道自己長得帥啊！長得帥就可以這樣不收斂了嗎！萬一嚇着我們栗晗怎麼辦！啊！你負責啊！
“一起去吃面吧，麵館兒就在附近。”蘇子逸熱情的要死，自來熟的老病又犯了，弄得夏雲笙不知如何是好。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今天應該是吃不成了。”程忱看看手錶。
夏雲笙注意到他手錶上的馬耳他鐵十字，想想上次ktv的事，心中暗喜，覺得整他的機會到了，看看這樣的富二代出糗也算是個樂子啊。“吃飯點兒能有什麼大事，走了啦，反正你車都停這兒了。”夏雲笙一口咬定不讓他走。蘇子逸也在一旁推波助瀾，程忱不好推脫便索性答應了他們。
四個人在麵館坐下，都不說話，氣氛微妙的奇怪。
“話說夏小姐，不準備點餐嗎？”程忱先開口。
“好啊。這樣吧，我來點，這裏我比較熟悉。”夏雲笙故作鎮定。
面端上桌的時候，栗晗傻了眼，看着程忱面前的食物，不禁為他擔心起來。三個人都是熱湯麵，只有程忱一碗是乾麵，上面澆了厚厚一層辣椒醬。夏雲笙看着他遲遲不動筷，便催促道：“老師，你吃啊。辣椒醬拌開。哎呀，我拌面比較在行，我來幫你拌！”說著便把面端過來，利落的拌勻，整碗面都是紅紅的。看着就讓人想噴火。
栗晗看着不對勁，便說：“老師你能吃辣嗎？”
“嗯，我很久沒吃過這麼辣的了，我試試吧。看上去還是不錯的嘛。”
夏雲笙心裏樂開了花，心想着看你怎麼吃，現在逞得了強，待會兒肯定辣得眼淚鼻涕一塊兒流。
卻沒料到，程忱邊吃邊說：“老家那邊吃辣食，我也算是吃辣長大的吧，這個辣椒不如老家的正，以後有機會帶給你們嘗嘗。”
吃完面，程忱面不改色心不跳，還給了夏雲笙一個滿滿的笑容，表示完全沒有被她的辣面威懾到。
夏雲笙整人計劃，失敗！
“栗晗，我送你回家。”蘇子逸自告奮勇。
“沒事啦，我可以自己回去。”栗晗羞澀地擺擺手。
“不行，你一個人我怎麼放心，我保證一定安全護送你回家！”
“真的不用了，你送我那夏雲笙怎麼辦？”
“哎呀，我家就在附近咯，”夏雲笙輕輕推了他倆一把，“你們快走吧。”
兩個人並肩走在路上，栗晗的裙裾飄起，不時用手縷一縷被風吹亂的髮絲，偷偷瞄了一眼蘇子逸的側臉，感覺很安心。
栗晗家是簡單的一居室。蘇子逸開口問道：“栗晗，你一個人住？爸爸媽媽呢？”
栗晗放下端着的茶杯：“嗯，蘇子逸，你聽我說。我沒有父母，在我心裏，楊醫生就是我唯一的親人。”
“……什麼意思”
“要是沒有楊醫生，我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也不能治病，可能早就死了吧。”
無辜的人不需要同情，對栗晗同情，就是對她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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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後，身後響起車子發動的聲音，夏雲笙沒回頭，自覺地默默向路別靠了靠。
“夏雲笙。”
夏雲笙猛然回頭，看到一輛白色的cadillac。程忱在駕駛座上搖下了車窗，對她說：“上車吧，送你回家。”
夏雲笙坐上車，程忱幫她系好安全帶。對於幾乎要親到程忱手臂的距離，她還是瞬間紅了臉。不想被他看見，所以別過頭去，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