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四回 化解
夏如月本來搖頭,最後還是點了點頭,靠在方榮懷裏假寐。
果如方榮所料,至子時,方榮才聽到外面許多官兵在房外把守。方榮忙輕輕拍了拍夏如月。卻原來夏如月真睡著了,歉意地瞧了瞧方榮,離開了方榮懷抱,從懷中掏了匕首出來,似乎只要寧王一進來,立馬要衝上前行刺。方榮忙又摟住她,怕她做傻事。
一會,寧王一人進了屋,整個人搖搖晃晃的,看來是喝得大醉了,又進來兩個女子,服侍他上了床,這才出去了。
方榮拉了拉夏如月,走到床前疾點了寧王穴。寧王本來睡過去,這時醒了過來,見了方榮與夏如月,驚道:“你們是什麼人?你知我是誰么?”
夏如月哼一聲道:“就是知道你是誰才來殺你的。”說完提起匕首便往他胸前刺去。方榮及時握住了她手,搖搖頭。夏如月瞧了寧王道:“你可記得夏自明?”
寧王啊地一聲,喜道:“你是如月?如月,自從你爹爹被魏忠賢害死後我便到處尋你下落,可惜找不到你,想不到你在這裏。如月,本王以後會好好照顧你的。”
夏如月怒道:“是你害死爹爹的,你還狡辯。”
寧王道:“白天行刺本王的便是你么?”
夏如月哼一聲道:“不錯,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無奈雙手被方榮緊緊抓住,又道:“你說,你為何要害死我爹爹?”
寧王嘆口氣道:“本王與你爹爹本是莫逆之交,怎麼會害你爹爹呢?當年,本王與你爹爹,和許多大臣都看不慣魏忠賢,所以許多人都被魏忠賢害死了,包括你爹爹,當日本王趕到刑場時,你爹爹已經…你爹爹是本王最好的朋友啊,當時我抱住他痛哭了一場。”
夏如月聽到此流下淚來,怒道:“你是仰天大笑吧?難道我沒親眼所見么?”
寧王悲道:“是仰天大笑,笑這天不長眼,笑聖上的昏庸無道。葬了你爹爹后,我也被貶到了湖北,於是四處尋找你的下落。可惜…”
夏如月一片茫然,事實真是這樣的么?當年她與師父一同趕回家給父親拜壽,想不到卻是正好父親行刑之時,後來見了父親最好的朋友寧王跑上刑場仰天大笑,然後被師父將哭哭啼啼的自己拉走了。她一直只道是寧王害死自己父親的,難道真是魏忠賢害死自己父親的么?在她心中,其實也是不願相信是寧王害死父親的,道:“你有何證據?”
寧王道:“這次本王來,便是為除魏忠賢而來,為死去的東林六賢報仇。”
夏如月驚道:“東林六君子?東林六君子?是了,是了…伯父,我錯怪你了,請恕罪。”說著跪倒在地,道:“是侄女不孝。爹爹,娘親,是女兒不孝,一直錯怪伯父,卻讓真正的仇人逍遙法外。”又對寧王道:“對不起,寧伯父,等侄女報了仇,再來負荊請罪。”說完起身拉了方榮要走。
寧王忙道:“如月且慢,我對不起你爹,沒能救他,我唯一的願望便是能找到你,讓伯父照顧你,好么?”
夏如月瞧了瞧方榮,搖搖頭,道:“方哥哥,你幫伯父解開穴吧。”
方榮點點頭,解了他穴,小聲道:“寧王爺,希望你不要聲張,不然我們只有魚死網破。”想起床底下還有一人,忙一併解了。
寧王忽然起身,道:“如月,你真的沒願留下來么?你寧姐姐不在我身邊,以前,你與你寧姐姐,我都是當親女兒來看待的。”
夏如月心中一熱,終於忍住道:“如月已經見過寧姐姐啦,她過得很好。”這時,外面的官兵沖了進來,將二人圍了起來。
寧王忙道:“你們都退下。”眾人均是羞愧,想不到早已有人進來了也是不知,忙都退下了。寧王又瞧了瞧方榮,道:“如月,他是方榮么?”
夏如月臉上一紅,輕輕點了點頭。
寧王道:“方榮,你的事迹我已聽袁將軍提起過,我知你也與魏忠賢不共戴天,可願意留在本王身邊共誅鬮賊?”
方榮道:“不必了,小人還有小人之事,不必打擾王爺了。”
寧王很是失望,道:“但憑方少俠一己之力很難成事啊。”
方榮笑道:“我是朝廷欽犯,你不怕魏忠賢在皇上面前說你壞話么?”
寧王道:“他永遠見不到皇上了,如何說我壞話啊?”
方榮道:“殺他可沒那麼容易。”說完拉了夏如月走出門外,躍牆而出,路上見夏如月低頭不言,道:“怎麼了?”
夏如月道:“當日花姐姐跟我提起過害死我爹爹的是魏忠賢不是寧王,我有些不信,可是我親眼所見爹爹死在寧王懷裏,叫我相信誰?”
方榮忙笑道:“你與你花姐姐的仇人都是魏忠賢,那我可省力多了,殺了魏忠賢,便可同時娶到你們了。”
夏如月又想哭,又是好笑,嗔道:“你真是大壞蛋。哪天我叫花姐姐教訓你。”
方榮忙道:“好了,我總算放下一樁心事了,月兒,你為何不願讓寧王照顧你,他把你當女兒看待,那你不是公主也是個千金大小姐呀?我乘龍快婿也做不成了,只能娶你這一貧如洗的媳婦了。”
夏如月突然哭了起來,往客棧跑去。方榮大驚,忙追上她將之摟在懷裏道:“月兒,你不要哭了,我開玩笑的呢。”
夏如月道:“我知道,我是為我的身世傷心。”
方榮忙道:“我明白一個道理,上天不會給一個人太多,你瞧,你失去了父母,你不是還有我么?”
夏如月一把推開他,道:“你這大壞蛋,就因為我遇上你才傷心的。我天生命苦才會遇上你這大壞蛋。”
方榮哈哈一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緣分,上天要你遇上我這大壞蛋,那也是沒辦法之事。誰叫我上輩子修福了呢?”正說間,南海三傑與王氏三兄弟走了過來,原來他們是得袁崇煥請示來擒刺客,竟是這時方回。方榮不願見他們,忙拉了夏如月過另一條街了。
兩人回到客棧,進了房間,三女竟是等到這時,見了方榮,宮珠娥上前拉住方榮手不放,道:“方郎,你怎麼這麼晚才回呀?當心死我啦。”
方榮忙道:“我還用當心么?當心的應該是別人。以後不用等了,萬一我一夜不歸,你們不睡了么?”
宮珠娥道:“你不回來,我睡不着。你們去哪了?”
方榮道:“去殺寧王來。”
宮珠娥問道:“那殺了么?方郎要殺的人一定是大惡人。”
夏如月忙道:“沒有。以後也不殺了。”
宮珠娥不解,但這不是她關心的,拉了方榮道:“方郎,我服侍你睡下。”說著已幫他解衣。
眾人臉上都是一紅,方榮忙道:“宮姐姐,你也累了,快去睡吧。”忙向眾女使了個眼色,眾女忙走回自己房中。
宮珠娥卻是不走,道:“我要留在方郎身邊,我要跟方郎睡。”
方榮大驚,忙拉了她出了房間,又送她到自己房間,讓她躺下才道:“宮姐姐,我們還沒成親呢,不能睡一起的。”
宮珠娥點點頭,道:“我不知道。那我們成了親再睡在一起。方郎,我們什麼時候成親?”
方榮道:“我也不知道。”不敢多留,道:“睡吧。”說完趕緊回到自己房中。
第二日一大早,洪慧已張羅着離開這客棧之事,要知方榮是不能在一個地方住太久的,還未走出門,忽聽得一人道:“慧姐姐,可找到你了。”
洪慧等人一瞧,卻是信王、袁豐與朱湘三人。信王又道:“我早知方大哥住在此,早知慧姐姐與方大哥在一起,我早便來了,真是該死。慧姐姐,你過得好么?”又瞧見了洪慧等人行李,急道:“慧姐姐,你們要走了么?還好我來得及時,不然真不知又要到哪裏去找你。”
宮珠娥忙道:“你是誰?洪姐姐是方郎心上人。不許你打洪慧姐姐的主意。”
方榮與洪慧臉是均是一紅,不過都沒有反駁,方榮心裏想,只有這樣才能讓信王死了這條心。洪慧心裏卻想原來自己真是方榮心上人。
信王急道:“慧姐姐,是這樣的么?”
朱湘道:“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你自己不信。自討沒趣。”
洪慧道:“信王,我比你大上好幾歲,我們…而且我爹爹也不會答應的,再者我對你沒感情,我們根本不可能。”
信王忙道:“那你不也比方大哥大么?”
洪慧臉上一紅,道:“但沒你相差大。而且你是王爺,我不過一介草民,配不上你。”
方榮哼一聲道:“廢話少說,信王,你給我乖乖回京城。袁大哥,他全交給你了。”
信王一陣恍惚,忽地往洪慧撲去,想抱住她。洪慧側身一讓,羞紅了臉道:“信王請自重。”
方榮大怒,一把將之提起,隨手一丟將之往外扔去。還好袁豐及時接住了他。
夏如月畢竟生在官宦之家,尊卑還是看得極重,忙拉了方榮手道:“方哥哥,信王爺是王爺,你怎麼雙乳對他不敬,若是他怪罪下來,那可不好。”
方榮哼一聲道:“皇上我都不怕,豈會怕他?我這也是為了他好。他正事不做,竟想著兒女私情,這是他身為一個王爺能想的么?”眾人臉上都是一紅,各有想法。方榮見狀,也覺自己怎麼成說教者了,也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夏如月只道他狂妄,忙拉了拉他衣服道:“方哥哥,你不要這樣。你不是這種人的。”
方榮忙道:“對,我不配做個說教者。好了,二弟,你回你的京城吧。慧姐姐你也瞧見了,你也知道她是我…我心上人了,你也可以死了這條心了,走吧。”
夏如月忙道:“王爺,方哥哥剛才多有得罪之處還請不要放在心上,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定方哥哥的罪。”
袁豐忙笑道:“方榮,你還沒給我們介紹呢。”方榮忙將這裏眾人介紹一遍。
夏如月這時才知原來方榮與信王已結拜為兄弟,不禁又驚又喜,才知怪不得剛才敢那樣對一個王爺。袁豐又與方榮談起寧王之事,但方榮不願與朝廷為伍,拒絕了袁豐的請求。
袁豐大失所望之下只不住喝酒。朱湘忙在一旁相勸。方榮不得不提要走之事,袁豐已知難之不住,只得告辭。信王坐在洪慧旁邊始終不肯走。
方榮怒道:“你想讓我再扔你出去么?”
朱湘忙道:“五弟,強扭的瓜不甜,以後姐姐幫你找個…”說到後面自己也不好意思起來。
方榮哼一聲,信王已趴在了桌上,方榮瞧也不瞧他一眼道:“袁大哥,馬上帶他回京,這可不是他待的地方。”
袁豐忙道:“方榮,現在我們沒打算走了。”
方榮無奈,這寧王來得太不是時候了,道:“那好吧,也不知寧王是好人是壞人,你小心為是。”
夏如月忙道:“方哥哥,你怎麼這樣說寧伯伯的?”
方榮笑道:“當年他可是要殺我的,你轉變倒快,開始還要他要死是活的,現在卻維護起他來。”
夏如月羞紅了臉,又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袁豐笑道:“我會小心的,不過寧王口碑不錯,我想他絕不會做過河拆橋之事。”
方榮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們走了,若事有湊巧,我還會助你一臂之力的。”
這時走進來八人,人人目不轉睛地瞧着袁豐,當八人坐下后又往趴在桌上的信王瞧去。方榮只得又坐下。
袁豐眉頭一皺,道:“太平幫。”
方榮哼一聲道:“當日清兵攻城之時怎麼沒見他們?”說著走到八人面前,拱手道:“前輩可是來擒信王的?”
八人都是一驚,想不到他直說了出來,最長者道:“不錯。少俠看來是要阻止我們的了?”
方榮嘿嘿一笑,道:“那可不敢當,不如這樣,我們比武定輸贏,我們這邊出五人,你們這邊出五人。誰勝了三場,誰便是勝了,如何?不然若是亂打一氣打了起來不免引來官兵。”
那人一笑,道:“你倒好像是為我們着想?你有把握勝我們么?”
方榮回以一笑,道:“瞧瞧便知了。至少這樣可以避免傷亡。”
八人互望了一眼,心領神會,他們知這裏最厲害的也就袁豐與朱湘,他二人畢竟是萬靈仙子弟子,至於其他之人他們也沒放在心上,那人道:“那給你一個面子,不然別人說我欺負小孩子。”
方榮哈哈大笑,回到自己位置上,道:“袁大哥與公主肯定要出場,慧姐姐,也要辛苦你了,月兒,你也要辛苦一下,輸了也不要緊。”
宮珠娥插話道:“方郎,我也要出賽么?”
方榮笑道:“胡說八道,還有一個是我。”
宮珠娥忙道:“那方郎要小心。”
這邊說完,太平幫也商量已定,袁豐道:“第一個便由我先出場吧。”
那邊老者道:“這裏面空間狹小,我們不用兵器。”
袁豐笑道:“如此甚好,免得刀劍無眼。”
朱湘冷哼一聲,道:“知我袁師兄龍嘯劍厲害,便不給用兵器,你們真是用心良苦啊。”
那老者老臉一紅,道:“黃口小兒,不知天高地厚。”說完起身用手中鐵杖在他面前劃了個一丈多大的圈,那鐵杖入石三分,足見他內功的深厚,划完又道:“較量之人都在這圈中,出圈者為敗。”
朱湘叫道:“呀,你們真是不要臉,你們想以內功取勝,而且我們這邊三個女子,你們…”說到後面已是不好意思說下去。眾人也是知這道理,對於方榮來說自然不以為然。
那老者不羞反笑道:“既然如此,乖乖把信王交給我們,也免得你們受那皮肉之苦。”又換了一付怒容道:“若非瞧你們都是黃口小兒,跟你們何必廢話?”
方榮笑道:“廢話少說了,快些開始吧,你們詭計多端,再啰嗦幾句可又有什麼鬼花樣出來了。”
袁豐忙首先走入圈中。那老者退下,另一人走入圈中,與袁豐相對。袁豐忙問道:“不知前輩尊姓大名,晚輩敗了也知敗在誰手裏。”
那人不理他的無理,笑道:“袁少俠不必客氣,名師出高徒,誰勝誰敗還不知道呢。袁少俠,先請。”
袁豐見他不說出名字,也不再多問,拱手作個揖,手一晃已似真似幻往那人攻去。那人一驚,竟然不知袁豐要擊向自己何處,忙雙手齊推,往袁豐胸前擊來。袁豐側身一閃,手已變招,兩指一戳,已戳在了那人腰間。
雖是未戳中穴道,但也是奇痛,那人忍了痛,又是雙掌齊拍,袁豐也不與之拼內力,又側身避過,那人半路變招,變掌為爪,忽地抓住了袁豐衣服,大喝一聲,將袁豐舉了起來,正欲將之拋出圈外,袁豐手一繞如靈蛇般繞到了那人背上靈台穴一按,那人一僵,舉着袁豐動彈不得。
袁豐已落到地上,將那人手拉開了,抱拳道:“諸位前輩,這算晚輩勝了么?”
那最長者嘆口氣道:“你勝了。你這是什麼招式?”
朱湘見情郎勝了,萬分高興,哼了一聲,卻笑道:“這是萬靈手。與龍嘯劍一般厲害。你們以為我師父只會教我們劍法么?自然也會教我們無劍之時的武功。”
袁豐道:“正是萬靈手。獻醜了。”說完走出圈子,走到座位坐下了。
朱湘忙迫不及待躍入圏中,道:“我第二個出場。”又瞧着太平幫人道:“我是女子,我要用劍”
一人走入圈中笑道:“要算起來我比你老子還大上一圈,好,便讓你用劍”
朱湘也不生氣,哼一聲道:“你也不用像吃虧的樣子,我也准許你用兵器。”
那人叫一聲:“不用!”忽地伸爪往朱湘抓來。
朱湘沒提防,本來只道他會讓自己先出招的,情急之下隨手用劍一擋,那人一握,已將劍抓在手中,另一手已向朱湘臉上抓去。朱湘情急之下撒了劍躍出了圈子。
本來那人這一招也只嚇她一嚇,不會真敢抓了她臉毀了她容,若朱湘不理,或者她根本沒能力避開,那人可能反而會收爪或變招。不過朱湘畢竟愛惜自己容貌,情急之下哪有多想,就是換作任何一人也不敢拿自己容貌開玩笑,那人見這招見效,哈哈一笑,道:“承讓!”
朱湘氣得不住跺腳,罵道:“不要臉,你耍賴。不算,重新再比。”
袁豐忙拉回勸道:“這可不是比武好玩。”
朱湘這才想起是為信王,剛才是氣,這才真怒道:“卑鄙小人,自稱名門正派,卻用這等下三濫手段。方哥哥,你也不用對他們客氣了。”
洪慧起身道:“我來為妹妹討回公道,也為我們女子爭一口氣。”說完已走入圈子。
太平幫一人走入圈子,道:“不知姑娘芳名?師承何處?”
洪慧道:“晚輩洪慧,家父洪正。”
這八人卻是沒聽說過洪正洪慧的,不然方榮他們也不會不認識了,既然沒聽說過,那自然以為洪慧不是什麼厲害角色,道:“洪姑娘,先請。”
洪慧一聲:“好!”那人已飛出圈外。
眾人都是一驚,便是袁豐等人也是大驚失色,都是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不過那人落在地上卻是一點事也沒有,爬了起來脹紅了臉道:“什麼人?趕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