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如此青梅
容身之所陌曉美第一個想到的毫無疑問自然是茉心語。
以前都是被專車接送着來回，用兩條腿走過來還是頭一回。陌曉美摸索朝茉心語住的小區走，她就知道個大概只能憑藉那一丁點的記憶，很多次走着走着周圍變得越來越陌生陌曉美重新退回來換條路重新來過。
如此走了許久在半夜兩點之前還真給她走到了茉心語住的小區。也奇怪，拖着有一定分量行李走那麼長的路程陌曉美一點疲憊的感覺都沒有。
“找幾棟幾幢？姓誰名誰？有沒有預約的？”
保安的一連串問題陌曉美能夠答出來的只有三分之一：“我找茉心語。”
這是個別墅型的小區，住在裏面的人非富即貴所以保安方面特別的嚴。要進到小區裏面都要事先與房子裏的主人打過招呼，再由主人與外面守門的保安打招呼做記錄。有記錄的車輛和行人才能予以通行。以往陌曉美舒舒服服的坐在車中直接被送到茉心語家門口的，哪裏知道這些程序，哪裏記得到底幾幢幾棟。
才被趕出短短几小時陌曉美經歷了這麼多的第一次。都是些不太美妙的“第一次”。
小區大門很氣派，守衛更嚴。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三更半夜的想進入幾乎是不可能的。陌曉美站住崗亭門口把臉揚到四十五度角向保安求情：“我朋友真的住在這個小區裏面，這大晚上的您總不能讓我在外面等一夜吧，就讓我進去吧，大哥。”
她不得不低聲下氣的求人，也不難，“適應”了一個晚上讓陌曉美底下頭求個人也不是那麼困難。而母親曾說過她這個角度的臉最美，咋一看能讓男人砰然心動。對異性有一定的殺傷力，陌曉美就選擇了微微揚着臉。
帶着大檐帽的保安大哥面對美麗年輕的姑娘立刻心軟成一壺春水，他覺得自己的臉肯定紅了，於是向下壓了壓帽檐柔聲說道：“不好意思小姐，我們上頭有規定沒有預約一律不能入內。不是大哥我不幫忙真的是不能讓你進去啊。要不，你給你朋友打個電話？”
保安將陌曉美讓進崗亭裏面，裏面一張桌子、一張椅子，桌子上面架着一部電話和記錄本。陌曉美舀起電話好不容易才回想起茉心語電話，然後撥出一段數字。電話里冰冷的女聲提示：該用戶已關機。
“關機了。”
半夜兩點也很正常。
“哦……”保安也沒轍了，大眼瞪小眼小眼的與陌曉美看了一會兒。最後視線一轉瞄到陌曉mei腳邊的行李箱，輕易推斷出這個半夜找上門來的美人的難處。
是啊，不然誰會半夜三更拖着行李找人啊。
保安心生不忍的說：“要是不嫌棄，你在這裏坐着睡會兒，等明天天亮了我想辦法和上頭說說，通融通融。讓你進去找人。”
他不忍去驅趕這個看起來可憐兮兮無家可歸的女孩。
陌曉美高興的道謝：“謝謝，謝謝大哥。”便心安理得的坐在保安的位置上，眼睛劃過電話機再次不好意思的要求：“我可以再借用一下電話嗎？”陌曉美的厚臉皮只用在同樣厚臉皮的人身上，當面對是熱心腸的人，也隨機變得矜持起來。
保安大哥笑笑：“沒關係。隨便用。”
興沖沖地撥出一長串熟悉的電話號碼之後，聽筒中傳來“嘟嘟”的盲音，打了三個都是一樣。
“不通啊。”
隨後在保安大哥的解釋下才知道這部電話不能打國際電話，原來不是每部中國的拿起來就可以撥國際長途的，陌曉美今夜又學了一點常識。
原本不覺得累的陌曉美一坐到椅子裏就開始犯困，趴着、仰着、左右歪着、屈着將自己整個縮在椅子中間，她極盡所能的尋找比較舒適的姿態睡覺。最後以彎着腰，臉趴在桌子上的姿勢陷入了睡眠。
以這種姿勢一覺睡到大天亮，起來的時候陌曉美的脖子就像被人緊掐了一夜似的，根本就直不起來了。酸、麻、腫、痛根本分不清是哪種滋味。她慢慢向左轉一點，又試着向右轉過去一點，反覆慢慢的小幅度運動了一會兒才漸漸恢復了。
“起來了？”
眼前有兩個保安，一個是昨天晚上那個大哥，還有一個是早上來換班的。昨晚那位善良的保安大哥笑眯眯的看着她：“我換班了，可以陪你進去找人。”
陌曉美從椅子裏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非常靦腆的表示了感謝然後跟着保安大哥從崗亭里出來。清晨的天邊紅撲撲的太陽掛在半空中，風吹在皮膚上很舒服，陌曉美跟在保安大哥身後進入小區的主幹道。
時間還早，小區裏的住戶都還在睡覺，周圍安安靜靜的偶爾幾聲鳥叫。只走了一會兒，一輛紅色的尼桑迎面開過來，兩人往路旁邊讓了讓。車子慢慢迎面開過來，陌曉美隔着擋風玻璃看清了坐在裏面的正是茉心語。
高檔住宅里人開的不是奔馳就是寶馬，要麼就是更貴的品牌。開尼桑的也算是異類了，茉心語進入大學后就一直刻意的保持着低調。這尼桑都是非常偶爾的開開。
陌曉美認出車子和人，一激動也顧不上其他的，直接衝上去橫亘在車頭。幸而因為在小區中行車茉心語的車速緩慢，一陣急剎之後車身並沒有碰到突然闖出來的陌曉美。倒是旁邊的保安卻是嚇出了一身的冷汗，手中拖的行李斜倒在地。
“曉美？你怎麼在這裏？”茉心語從駕駛座上探出頭，轉而想到什麼，神情一暗壓低了聲音說：“上車說話。”
於是保安大哥顫悠悠的幫着將行李往後備箱放，卻被陌曉美製止了：“大哥，這個放後座上吧。”這行李箱裏是她所有的家當，拖了一個晚上感情特深。東西放好之後，陌曉美坐上副駕駛室笑容滿面的朝保安大哥揮揮手：“謝謝，保安大哥。”
“嗯，再見。”
保安看着這個女孩坐上她朋友的車，心裏頓時安心了。有一種老懷安慰的感覺。
茉心語和陌曉美坐在汽車的前座，兩人都沒有說話。
茉心語盯着路面只管自己開車，拐彎直行，再拐彎再直行一直開到某個偏僻的公園前面。
說是公園就是一方小空地，放了幾樣很常見的黃藍相間釘在地上的健身器材。早上的太陽才剛剛升起空氣里透着一絲涼爽，有一群早起的老人和孩子在公園裏運動玩耍。茉心語就坐在車裏並沒有下去的打算，她只是想找個安靜不扎眼的地方跟陌曉美聊聊。
“我想借點錢。”沒待茉心語斟酌着開口，陌曉美就蹦出這句話來。
第六感告訴陌曉美有些事情就要先下手為強、後下手……就沒機會了。可惜她到底是下手的不夠早。
太遲了，茉家已經被警告過了，茉心語看着陌曉美艱難的說：“曉美對不起，這錢我不能借。不是我不想，要是被你爸……陌叔叔知道我借錢給你或是私底下接濟你，我爸那公司……”
茉家業務有一半要依仗陌大老闆，若是沒有了陌家的這一筆進賬，那麼茉家要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
“心語，我現在身無分文。不要說以後怎麼生活，我連今天的早餐的錢都沒着落，你要眼睜睜的看着我餓死街頭嗎？”陌曉美雙手抓成拳頭坐在副駕駛座上側身看着她唯一的朋友，她們離的是那麼近。她想或許對方沒弄清楚自己的處境，她借錢不是為了買個包包或是做個指甲，而是沒的錢填飽肚子事關生死存亡的大問題。
茉心語咬着下嘴唇眼眶有點紅，她低下頭從自己的包包里拿出錢包，把裏面十幾張百元大鈔盡數遞給陌曉美。頓了頓又將裏面幾張零錢也遞了過去，滿心內疚柔聲說：“曉美，對不起啊。請理解我的苦衷。”
陌曉美看着對方手中一疊鮮紅的百元大鈔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的抬起頭來盯着茉心語良久，久的都要把對方盯出一個洞來了。
自己這是？！貌似是？！被打發了？！
像乞丐一樣的被打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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