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順風車
“你們做什麼？”洪天晃穩穩的站在奔馳的門邊喊，聲音洪亮很有震懾性。
“老傢伙別多管閑事打擾我們找樂子，滾一邊去。”四個無賴不甘心就這樣打擾，揮舞着拳頭恐嚇道。
洪經理跟陌大老闆在商場上混這麼久，早已修鍊成人精了，這幾個流氓他根本不放在眼裏：“我已經報了警，並且記下你們的車牌，若是還不走，沒關係咱們可以回警察局坐坐，我在局子的朋友多可以請你們喝喝茶。”他揚揚手中的手機，把話說的漫不經心。
四個年輕人是道上混的，也不知背了多少案底，一聽報警就頭皮發麻腳發軟。就算是家世清白的人，要是碰上這種五十多歲的、看着像精英、開奔馳、有朋友在警察局的也都自我掂量一下，沾上這種人會很煩。
“真晦氣。”一個青年吐了一口痰說：“我們走。”四個人利索的爬上皮卡車絕塵而去。
鑒於剛被洪天晃在場的那班人聯合趕出來，對於他的解圍幫助陌曉美沒有一丁點的感激之情。她頭都不回的自顧自走到行李摔落的位置，蹲下來查看，還好行李箱挺結實四個輪子都齊全可以繼續使用。
洪天晃跟了上來：“上車吧，我載你去市區。”
陌曉美很有骨氣的撇過頭去，才把自己扔出來的傢伙，這會子又這麼好心，假惺惺、偽君子、小人。虧自己喊了他二十來年的“叔叔”。
“這大晚上的太危險，而且從這裏用走的你一個晚上都走不回市區。上來吧，順便我可以跟你講一些事情。”洪天晃嘆了一口氣，好心好意的勸：“你難道就不想知道為什麼你父親忽然去查你們的血緣嗎？”原本他不該這麼多管閑事的，可誰讓前面的這個女孩是他看着長大的，偷偷提個醒也不枉人家叫了自己這麼多年的叔叔。
陌曉美停住了要離去的腳步。
是的，她就想不通了，為什麼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變成了沒人要的雜種。真的是自己一直以來鳩佔鵲巢么？
現實的打擊可以隨着時間自然的自愈但是這個的疑問會跟着她一輩子。陌曉美想弄清楚！她抱着行李臭着臉坐上了洪天晃的奔馳，將行李硬塞在腳邊，這可是她現在所有的身家。
“開車。”洪天晃也坐在後座，對前面的司機指揮道。
車廂中散發的淡淡的皮革味道，陌曉美皺了皺鼻子，抬起眼角和眉梢無聲暗示：“你可以說了。”
“你的母親……”洪天晃斟字酌句：“一直都和一個男人有染，這次她離開不似以往那樣的單純的旅行。而是用了假身份徹底斷了聯繫，陌老闆也找不到她了。你的事情就這樣被挖起來，剛開始也不知是誰提醒了陌老闆。”洪天晃一邊說，一邊打量着陌曉美今天的打擊已經夠重了，自己的話簡直就是雪上加霜、傷口上撒鹽，生怕對方撐不住。可是陌曉美的臉上陰晴不定，不像是要崩潰的慫樣。
或許這朵溫室中的花骨朵沒有洪天晃想像的那麼脆弱，這外頭經歷風雨漂泊反倒會開花結果也說不定。
陌曉美覺得今天是她有生以來過的最玄幻的一天。先是父親成了沒血緣的陌生人，接着被無情的趕出來，這會兒還得知母親的外遇史。電視八點檔都沒有這麼曲折離奇，也得給人喘口氣的空擋吧。
當洪天晃提到“不知是誰提醒了陌老闆”的時候，妹妹陌曉雨那張平淡無奇的突兀的跳出來，在眼前一閃而逝。陌曉美搖頭把這個詭異的想法搖開了。
同父異母的妹妹在背後打擊自己，不，不，不！不會是的。媽蛋！她現在的情況就很符合八點檔電視劇里那些境遇悲催的女主了，要是陌曉雨再摻和進來真的比悲情劇的程度還高几檔咧。
“誰吹的風？”陌曉美問的時候聲音有點抖。
洪天晃搖搖頭表示不知道，不管是誰提的醒、誰吹的風，總之結果出來他倆沒有血緣關係，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始末就是如此，其實你爸爸……陌老闆也捨不得你的，畢竟生活了二十來年你們感情又好。”
“我還真看不出他捨不得。”陌曉美加重了“捨不得”三個字的重音。
洪天晃不辯解，在這件事上，他亦不贊成陌老闆把陌曉美趕出來做的這麼絕決。不過也可以換位理解，妻子給自己帶綠帽不說，孩子都不是親生的換了世界上再大度的任何一個男人都受不了。
這個坎、這個面子上和心裏都過不去。陌大老闆也是一樣，他根本聽不得人勸，更是下了死命令：不準任何人收留幫助陌曉美，要讓她自身自滅。
勸業勸了總歸是人家的家事，洪天晃也不好插手。
他繼續循循善誘，希望給自己看着長大，初出世界的小姑娘建議和忠告：“好在你也臨近畢業，找一份可以自食其力工作。只要肯努力你一樣可以生活的很好。”
陌曉美彎着嘴唇笑笑：“我自然會活的下去，還能餓死自己不成啊。”她自我嘲笑。
但這僅僅是自我嘲笑，陌曉美現在打死都不相信自己有那樣的悲慘，她至少還有朋友、有男朋友、還有母親。
怎麼會流浪街頭餓肚子呢？
絕對不可能！！！！
兩人說了會話車子很快進入主城區，陌曉美讓洪天晃在路口的位置停下了。
“你自己小心一點。”洪天晃字字鏗鏘，情深意切，但在陌曉美看來這些口頭上的好言好語那都是虛的，沒有實際行動來幫助別人根本是虛情假意。靠一張嘴巴誰不會啊。她麻利的拖着行李下了車，“砰”的使勁關上車門。
玻璃窗放下來，洪天晃遞出一雙布鞋：“等等，這個給你。”
陌曉美低下頭看着自己黑乎乎的腳丫，上面的血已經凝固，踩在平坦的地面上還是有微微刺痛。光腳走路準會再流血。
陌曉美不客氣的接過來穿上布鞋，背對着奔馳也不管對方開沒開走，她自己拖着行李先一步走開。
讓在這裏停車是有緣由的，剛剛汽車駛過那段路陌曉美眼尖的看到一個公共電話亭。
電話亭對稱的兩個黃色半圓分別罩着兩部電話機，這年頭人人都用手機了，電話亭看着一副年久失修的慘淡摸樣。陌曉美斟酌的選了左邊這部比較乾淨的，舀起話筒才發現自己沒有電話卡和錢。伸手在口袋裏摸了一圈，就舀出一張小紙條。展開一看，上面的字跡被雨淋的早已看不清號碼了，就藍藍的一坨。陌曉美撇了撇嘴將紙條塞回到兜兜里，然後蹲下身翻行李，翻了半天，連錢的邊邊都沒看到。
媽蛋！這行李怎麼整理的？連個鋼鏰都沒留，就說那個女管家能力不行。也不知道順點錢進去，整個行李箱中只有換洗的衣物，唯一看着能換錢的是她在用的筆記本電腦，小白了。
陌曉美想不通，女管家知道放筆電，怎麼不把她桌上的手機也塞進來呢？陌曉美撅着屁股，移動了一下蹲的發麻的大腿，把所有的東西掏出來的東西又胡亂往行李箱塞回去。
時間已將近午夜時分，頭頂月亮至陌曉美踏入城市起從冰冷的銀白色變成溫暖的蛋黃色。陌曉美不想睡，她整個人的狀態就像是打了雞血，或者是咖啡喝多了那樣子，一點困意都沒有，於是她決定走路去找人。
好在，深夜的城市依然很熱鬧，一座燈火輝煌的不夜城，陌曉美拖着行李走在路上也不會顯得那麼寂寥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