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拜會張家

第三章 拜會張家

“完了?”

青黛不解,這當中又發生什麼事兒了嗎?

顧懷袖只恨不能攆出去將那張廷玉給剁了,“我方才出言試探,說是我失禮使他二人久候,那張二公子一板一眼地回了,說他倆沒等多久,你信?”

“……”青黛很想說,為何不信?

咳,可是她不敢。

“小姐,事情哪兒有您想得那麼可怕?咱們說的,不過是女兒家的戲語,哪裏能當真?人家大老爺們兒,至於跟咱們計較嗎?”

青黛說的不是沒道理,可顧懷袖不覺得。

她手肘支在桌面上,手指壓着自己太陽穴,“只不知道這個張二公子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瞧着不顯山不露水,卻也不像是個庸才。

顧懷袖問道:“看你之前說這張家頭頭是道,你倒跟我說說這張家公子是個什麼情況?”

別的青黛不懂,單單這四處來的小道消息,她是什麼都知道。

當下青黛便站在顧懷袖面前,得意道:“張老大人的事兒,小姐您比奴婢清楚,不過要說這四位公子,那是奴婢清楚。”

“行了,再賣關子當心我攆你出去。”顧懷袖打斷她絮叨,讓她說正事兒。

青黛一吐舌頭,這才掰着手指頭跟顧懷袖數——

張英的長子,名為張廷瓚,年紀較大了,乃是康熙爺十八年的進士。二十五就中進士的可不多,乃是才俊之中的才俊,不過已經婚配,兒子都不知道多大了。

次子張廷玉,也就是今天見到說話最多的那一個,今年怕剛好二十,多半是這一次顧瑤芳的對象。顧貞觀一向覺得張家的公子們好,張英教出來的兒子都好,所以一直有意把自己女兒許配給張家子。日後,這張廷玉指不定還是顧懷袖的姐夫。

三子張廷璐,年十七,應是今天看上去還滿身青澀的小子。

四子張廷瑑,今年才十歲,聽說很是聰明。

其實真正近年要娶妻的,便是張家次子張廷玉跟三子張廷璐。

顧懷袖開始覺得不對勁了,大姐跟張廷玉年紀相仿,自己跟張廷璐同歲。她老覺得脖子後面冒冷汗,心說自己別是被便宜親爹給坑了,這要一個不小心嫁出去可就倒霉了。

這麼一想,她頓時覺得身處火坑。

張英老大人是什麼人?

康熙爺心腹重臣,教過下面一干皇子,不管是太子還是下面的阿哥,都要稱他一聲“老師”。

這人還跟權相納蘭明珠交好,被明珠當成自己人。可同時,索額圖也視張英為心腹。要知道——當朝大臣之中,已經是黨派林立,納蘭明珠跟索額圖這兩位,一個擁護大阿哥胤褆,一個是堅定的太子一黨,彼此死掐的時候多了,張英能同時跟這兩個人交好可不簡單。

若不是知道這一點,顧懷袖也不會覺得張英是個本事人。

這樣的家庭之中,難免有官場上種種往來,更何況張英的兒子都不是什麼庸人。

顧懷袖忽然想起自己方才官二代的種種言論,只恨不能回到過去,把自己說出去的話給吞回來。

什麼一代不如一代,那張廷玉……

一門父子兩宰相,顧懷袖想想都心疼自己。

“我心絞痛……”

顧懷袖走過去躺在床榻上,兩眼無神望着帳頂。

她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萬沒想到開玩笑的時候張家兄弟倆就在外面。兩家若真結親,她是得罪了自己的姐夫;沒結親,兩家關係難免不好,呵呵,那仇恨就更大了。

青黛走過來,只覺得顧懷袖杞人憂天:“小姐你就是太謹小慎微了,整日裏操心這些個有的沒的……”

喲,這小丫頭片子還敢說她。

顧懷袖橫她一眼,“臭丫頭,你膽子倒是越來越大,連我都敢編排。我是平日裏誰都不願意得罪的,和稀泥和稀泥也就和過去了,不然哪兒來安生日子?這世道,槍打出頭鳥,誰掐尖兒誰挨掐。”

青黛撇撇嘴,不懂。

處世哲學不一樣,顧懷袖也懶得再說。

橫豎還是看以後,真要是個大男人,沒得跟她斤斤計較到這個程度。

她名聲也夠壞了,不差這一點半點的。

顧懷袖很快就想開了,由着青黛伺候,又吃了些東西,便躺床榻上睡了。

也不知是不是認床,次日天沒亮她就睜眼了,青黛在外間睡,顧懷袖隨便披了件衣裳起來。

她不喝冷的茶,一摸到茶壺冷的,便坐在那兒想一會兒事,又把藏了許久的玉佩拿出來,摸了摸又放回去。

坐了沒一會兒覺得冷,顧懷袖又躺回去,睡個回籠覺,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才被青黛叫了起來。

“小姐今兒又醒得早,奴婢瞧見那茶壺的位置動過了。”青黛有些憂心,一面給顧懷袖梳頭,一面說著,“您就是睡不好,也不知這毛病是不是給大小姐傳染的。”

顧懷袖心說這哪兒跟哪兒的事兒啊,“我跟大姐固然不好,但她可是個睡得好的,你別聽那大夫胡說八道。睡不好,也不是什麼大毛病。”

顧瑤芳說是身子骨兒弱,顧懷袖其實從來不覺得,尤其是近兩年調養得好,只是她依舊那弱不禁風模樣,比較惹人疼罷了。

她瞧着菱花鏡里自己一張臉,“不過……我要是顧瑤芳,也得心塞啊……”

有自己這麼個妹妹在,哪個姐姐又能高興得起來?

這樣一想,顧懷袖又笑了。知道顧瑤芳過得不好,她也就開心了。

今日梳的是個雙螺髻,換了一身湖藍的衫子,配着顏色略深的墨花裙,瞧着也清秀。

青黛伺候着顧懷袖用了些粥,日頭也才剛出來。原本顧懷袖是打算去桐城看看,這時節踏青的人還多,沒料想下面小廝便來報:“一會兒咱們老爺跟張家老爺要進城,住在張家桐城大宅里,老爺讓小姐過午便去拜見。”

張英為官多年,名下產業自然不少,桐城大宅一般是張家人住,不過張英歸來沒多久,去祖宅那邊是為了盡孝心。他跟顧貞觀都是文人,在外煮茶論道固然要緊,不過若說待客,還是來大宅較好。

顧懷袖早料到如此,只想着別麻煩上身,應了一聲便打發人去回顧貞觀。

下午時候,顧懷袖去了桐城張家大宅,也在城南,隔了兩條街,門口蹲着兩座大獅子,倒有京城張府的氣派。

顧貞觀跟張英正在抱廈外亭中下棋,顧懷袖過去的時候這兩人下得正高興。

張英還只是個普通中年人的模樣,他在朝中多年,伴君如伴虎,早養成了謹小慎微的習慣,抬手落子時候的動作也是頗為沉穩。

至於她父親顧貞觀,年歲不小,看着頭髮花白,臉上皺紋也多,下棋時候卻是舉重若輕,很是輕快瀟洒,畢竟顧貞觀是個文人更甚於一名政客,一身的風流骨不因年歲消減。

只是顧懷袖一看顧貞觀表情,站在亭外六七丈位置的一樹沒開的西府海棠邊,沒走近。

顧貞觀最厭惡別人打斷他下棋或是作詩,這一點顧懷袖明白得很。

她就在這裏站到日頭偏西,那兩人才分出個勝負來。

“還是遠平兄棋力老道,我是疏於練習了啊。”

張英嘆了一聲,投子認輸。

遠平乃是顧貞觀的字,他聞言笑了一聲,“你是陪在聖上身邊的人,平日裏不管是跟皇上還是阿哥們下棋,怕都不敢贏,所以疏懶,倒覺得有些中庸了。”

“你這老傢伙,說話依舊不客氣!”張英眼睛一瞪,做出生氣的模樣,不過轉眼又笑眯了眼,“好漢不提當年勇,我如今也是落魄了。伴君如伴虎,你也不是不知道,攪和着吧。”

張英曾經是禮部尚書,還是翰林院掌院學士,又兼管詹事府。

禮部乃是大清六部之一,且按下不說。

翰林院一向是大清人才出來的地方,多有人才都被授為翰林院庶吉士,日後都要成為朝中重臣。這裏適合拉幫結派,派系林立,現在看着太子的位置穩穩噹噹,可下面的阿哥們年紀也開始大了,各自開始顯本事,翰林院就成了個爭鬥場。各個派系都在拉人,他這掌院學士可不好當。

詹事府就更慘了,直接跟太子東宮掛鈎,管着相關的事情,算是把張英給牽扯進去了。

他這一回被罷官,何嘗不是朝堂鬥爭的結果?有人瞧着他這個禮部尚書不好了,要給他弄下來,張英也就下來了。

他倆老不死的收拾收拾棋子,眼見得差不多了,顧懷袖便走上來。

她在亭前台階處一拜:“小女給父親、張伯父問安。”

張英回頭一瞧,早聽說顧貞觀兩女各有千秋,這顧三更是生得精緻,一見果然如此。他昨日已經跟顧貞觀談過,兩家婚事已經算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過是說給顧瑤芳和自家那次子張廷玉的。如今一見顧懷袖,雖聽說此女頑劣不知禮數,不過容貌一等一,看着賞心悅目。

他倒動了心思,若能親上加親,似乎也不錯。

“侄女出生之時,我還去賀過喜呢,一轉眼便出落成了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倒是要恭喜遠平兄了。”

那邊顧貞觀瞄了張英一眼,只道:“小女頑劣,自雲喜歡遊山玩水,我來桐城,順便引她見識一番。你也就看着她這時候乖巧,私底下不定怎麼無法無天呢。”

自家閨女拿出去說,總是要說不好的。

這樣的道理,顧懷袖知道,只乖乖站在那裏,指望着見禮完便走。

前院裏,張廷玉收了一封信,拆開一看,便知道是京中來了消息。

茲事體大,還要父親定奪,問得張英與顧貞觀在亭中下棋,便待尋去。

那下人忽道:“小的看着,顧家三小姐也在外面,等了怕不下一個時辰。”

“等?”

張廷玉沒明白,眉峰一蹙,方抬腳準備走,後面張廷璐便跟了上來,滿臉的興奮:“二哥,我給你說個好消息,方才娘跟我說,你跟那顧家大小姐的事兒已經說成了,可是件好事。”

那病歪歪的顧大小姐嗎?

張廷玉點了點頭,臉上無甚喜色,只平淡至極道一句“我知道了”,彷彿這並非自己終身大事一樣,便捏了京中來的信,往園后那石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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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厚黑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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