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收到鄒羲送來的鑰匙,風暖又驚又喜,同時也對鄒羲鬼魅一般近乎萬能的能力唏噓不已。與鑰匙一同送來的還有一張紙條,上有四個力透紙背龍飛鳳舞的字:小心行事。

風暖微微一笑,原來她還被人惦記着,總算感覺好了些。

自那日貿然闖入內室又過去幾日,沒見有人來抓她,她有些樂觀的猜想是不是真的沒被人發現?

真是個讓人安心的猜測,風暖自己都嘲笑自己。

不管怎樣,這幾日還需再去探一遍。

風暖端着吃食一邊過濾着合適的時間一邊走,路過書房時,耳尖的聽到了裏面傳出的聲音。其中一道年輕的聲音聽着像趙符然的,還有其他人的聲音,仔細分辨一下,約莫有三四個人。

莫不是在商議什麼事情?風暖看了看四周,沒有人。她放下盤子輕手輕腳的走到了窗子下。

“趙將軍,我們定在九月二十六與反賊開戰,你看如何?”

“九月二十六,莫不是太晚了些?”

“屬下這幾日夜觀天象,推測九月二十六左右會有東北風至,與我們交戰敵軍極為有利。”

“原來如此,那日子暫時定在九月二十六,具體時間屆時再議論。”

九月二十六?還有兩個月時間?怎會定的如此晚?風暖有些不解,但見房中人將出來,也顧不得想那麼多,飛快的彎着腰溜了。

待書房裏的人陸陸續續離開,趙符然站在窗前看着風暖離開的方向,唇邊盪出冷笑,似是興奮,又冷酷嗜血。在無人看見的地方,一張大網漸漸撒開了。

趙符然等了幾日,終於在一個夜晚等到了風暖。

隨着一陣白霧飄至,趙符然的眼皮越來越沉,慢慢陷入熟睡。

“吱呀”一聲,門開了,風暖在門外探了探,見沒有異狀小心跳了進來。她先是側耳聽了聽,床上的人發出平緩而綿長的呼吸聲,是已睡死無疑。於是鬆了口氣,走到書櫃旁拿下頂上的檀木盒子,就着月光仔細看了看鎖眼,再從懷中掏出一把嶄新的鑰匙。新鎖配新匙,輕輕一轉,盒子就開了。

傳聞中趙符然最寶貝的檀木盒子裏,裝的不是亡母的發簪也不是玉鐲,而是一張羊皮小篆。抖開來一看,竟是軍機圖。

風暖大喜,將軍機圖收入懷中,檀木盒子按原樣放好,躡手躡腳的出了門。

風暖一走,床上的趙符然便睜開了眼睛,看着書柜上的檀木盒子笑的意味深長。

軍機圖丟了!

這可不是小事,趙符然一邊讓府尹等人不要聲張一邊讓他們暗地裏調查。府里的人只覺得最近似乎進進出出很多人,都配着刀面無表情,隨處掃一眼便是如針一般扎人的眼光。

而風暖,卻是自軍機圖丟掉的第二天就病了。

先是硬撐了幾天不見好,最後竟發展到只能躺在床上喘氣,面色蠟黃眼裏無光。藍蕙心焦的不行,稟了知府請了大夫過來看病,連吃了幾幅重葯才見好轉。

軍機圖丟掉的第十三天,趙符然突然叫人抓了風暖,反綁了雙手一路押到議事堂。堂外密密麻麻的站了許多下人,外圍是提着刀劍的侍衛。整個局面泛着森森涼意,直叫人心生恐懼。

“跪下!”押着風暖的人毫不留情的將她往前一推,風暖受不住趴在地上。

“香蕙!”有人驚呼出聲,風暖慢慢爬起來尋找,在左側的人堆中發現了一臉心疼與驚慌的藍蕙。那種擔心的神態不像作假,風暖發自內心的朝她一笑,扭過頭。

“香蕙,你可知罪?”府尹坐在左側的椅子上,看着跪在地上的風暖一臉淡漠。

“香蕙不知犯了何罪,還請大人明示。”

“大膽!你欺上瞞下,膽大包天!居然偷了我方軍機圖送與敵軍,還敢說你無罪?”府尹猛的一拍桌子站起來沖外喊:“來人!將這個姦細拖出去凌遲處死!”

“慢着。”卻是趙符然慢條斯理的出聲。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風暖,臉上帶着高深莫測的笑。彎下腰湊過去問:“你若能說出你是誰,又是為誰辦事,我倒可放你一馬。說說看,是鄒斐還是鄒羲?”

“將軍說放我一馬,可是繞我一命?”風暖不答反問。

“真是異想天開,放你一馬,不過是給你留個全屍罷了。”趙符然嗤笑。

四周坐着的幾位大人也冷笑出聲,聲聲嘲諷地上的女子不知天高地厚。

“若我執意不說呢?”待他們笑夠,風暖才接話。

“丟入蛇林,喂蛇。”趙符然直起身,漠然而陰狠的說。

饒是周圍坐着的都是見慣了殺人場面的軍人,聽聞此話也不由得身體一震。

“哈哈哈哈……”風暖突然大笑起來,笑聲愉悅歡快,未見任何恐懼不安。

“你笑什麼!”府尹怒吼。

“笑你們愚蠢,”風暖的眼神一凜,牢牢盯着趙符然道:“趙符然,你當我真那麼傻,乖乖跳進你的圈套?”

“什麼?”趙符然有些意外於風暖的話。

然而不等趙符然反應過來,風暖就接着往下說:“那檀木盒子,壓根就是你用來騙我的。此前我也懷疑過那檀木盒子裏裝的是否是軍事機密,然而這個猜想早在我第一次探你房間的時候就否定了。想知道你哪裏露了破綻嗎?若檀木盒子是你珍視的亡母遺物,那它就不該落了灰。而且盒子的鎖眼太新,一看就知基本上沒動過。日日翻看的軍機圖怎會放在那種地方?那日我夜潛偷圖,不過是做個樣子給你看罷了。趙符然,你不是錯在太笨,你只是太低估了我。”

“那又怎樣?”趙符然很快反應過來,臉上狂傲的表情不減。“就算你知道軍機圖是假的又如何,還不是暴露了你的身份?”

風暖搖搖頭,看向趙符然的眼神中竟帶了些許憐憫。

“趙符然,我說錯了,你不是太笨,你根本就是個蠢貨。你覺得我明知道軍機圖是假的,仍選擇自投羅網的原因是什麼?不過是為了將戲就戲罷了。我一說病了,你果然乖乖給我請大夫,是為了方便我將假的軍機圖泄露出去,殊不知這正方便了我將真正的軍機圖送出去。所謂暗度陳倉,也就如此吧。”

趙符然一驚,慌忙摸向懷中,那捲掐油紙正好端端的揣在他懷裏。面上一閃而過的驚慌安定,隨之而來的是譏諷。

風暖卻只是笑着,面上的神色越發憐憫:“所以我說你蠢。若是偷了你的軍機圖,不早就被你發現了嗎?還能等到現在?我是臨摹了一份。真是感謝你的多疑和自負,現在,那圖應該已經到了王爺手裏吧。”

“你!”趙符然臉上的自信終於褪去,只剩下鋪天蓋地的羞憤。

“快來人!馬上將這賤人拖下去丟入蛇林!”府尹見狀連忙出聲。

“遵命!”有人回答,正準備上來拖人卻又被趙符然喝止。

“你說說,如果我在兩軍交戰那日將你綁到城牆上,當著敵我雙方的幾十萬大軍一件件剝了你衣服,你會有怎樣的表情?還是像現在這樣輕鬆自如嗎?我很期待。”說完哈哈大笑起來,笑夠了才冷冷一掃立在人群后的士兵。“來人,拖下去,關進地牢!”

而自始至終,風暖都面無表情。

“香蕙……”藍蕙在人群中小聲喚着,怎麼也不敢相信那個曾經和她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滿臉笑容的喊她“藍蕙姐姐”的人居然是敵軍姦細。

這細細的一聲,風暖聽到了。她匆忙回頭一看,只看到藍蕙滿臉的淚水。也許,她是無辜的,這個可憐的姑娘,從一開始就被利用着。風暖垂下眸子,不忍再看。

一進地牢,一股潮濕**的味道夾雜着霉味迎面襲來,熏得她想吐。

衙役打開一扇門,將她推了進去,毫不客氣的落了鎖。

風暖甩甩摔疼的手臂,站起來四下打量這個地方。靠近牢房頂的地方有一扇小小的窗戶,窗戶上着鐵欄,太小,太高,而且被攔着,根本逃不出去。右面牆角下有個木架子,其實應該是張床,可是上面除了幾根稻草就是幾塊破木板,根本不能稱之為床。整個牢房除了這個木架子就沒有別的東西了,小小的空間因為空曠竟也不顯得擁擠。因為潮濕,牆角還長了幾顆蘑菇,因為沒有陽光的緣故蘑菇瘦瘦小小,甚是可憐。

不知道這裏有沒有老鼠之類的東西?風暖邊想邊試着在木架子上坐了下來,還好,沒塌。

被投到大牢裏,一時沒了事情做,風暖難得發了次呆。

終於還是走到了這個地步,自己這次可真算是豁出去了,也不知有沒有命走出這裏。鄒羲看在軍機圖的份上,會好好對景祐的吧?畢竟軍機圖可是被嚴密保護的機密,尋常能見上一眼就很難。一開始她也以為是放在暗室或者什麼暗格里,也做好了把趙符然的屋子裏裡外外翻一遍的準備,可誰知道趙符然會把軍機圖放在挖空了的畫軸里呢?若不是那天畫歪了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也不會陰錯陽差的發現軍機圖。

只是,若是就這樣死在這裏,家仇就沒法報了。風暖順着繩子掏出掛在脖子上的翡翠琉璃,細細撫摸着,在心裏暗暗祈禱:娘,你一定要保佑我活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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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言・凌波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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