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車後座是味葯,失效於男生寢室的盛宴上(下)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他帶她來的地方竟然是他們寢室樓。
依舊是那棟老舊斑駁彩旗飄飄的樓,她納悶地看着他。
他在樓下隨便將車一鎖,過來就對她說:“你告訴我,以前我們宿管大媽是不欺負過你?”
“啊?”
“走,我帶你找她理論去。”
她知道怎麼回事也為時已晚,他動作太快,三步並兩步就走到值班窗口,很不滿意地對着裏面嚷:“大媽,你看看我們這位姑娘,聰明伶俐,乖巧懂事,是我們學校權威傳媒校報的特約編輯。學習認真勤謹,工作積極上進。為了做好採訪,不顧個人安危到此狼窩,卻被您拒之千里。您這可是嚴重妨礙學校傳媒工作的發展,阻礙祖國新聞事業的進步啊。”頓了頓,還沒等大媽反應過來,接著說,“阿姨,我們是多麼的敬仰您,愛戴您,沒想到您卻是想據我們為己有,這對妹子是多大的摧殘啊,您這是嚴重阻礙了‘女生到此一游促進男女和諧發展’的方針政策。您知道後果有多嚴重嗎?”
大媽茫然地看着歐陽靖,眼中滿是愛憐:“靖靖你想說么事?阿姨聽不懂。”
歐陽靖很耐心地解釋:“這姑娘要來參觀一下男生寢室。”
“完全沒問題啊。”大媽回答得絲毫不帶猶豫,目光卻略帶不滿地上下打量着魏雨叚,問:“不過你這是談戀愛啦?”
歐陽靖並不回答她的問題,“大媽您要記着啊,女生到此一游促進男女和諧發展。不許再有妨礙行為啊。”
他的樣子像是在叮囑小孩一樣,大媽則無不盡情地配合著,這情景着實搞笑。
他敲定事情,對魏雨叚挑眉一笑,就帶着她往裏走。
“跟阿姨混個臉熟,以後可以直接進來了。”
魏雨叚看大媽現在看她那個神情,戒備得跟防賊似的,恐怕以後真的記不住她都難。她反問:“你這是要我混個臉熟嗎?再說我現在用不着來這裏,”不禁皺眉又加了句,“跟豬窩差不多。”
“說豬窩就對咯,不然怎麼達到人與自然和諧統一啊。”
不愧是學法律的,真不是一般的能掰。想想他以前頂多是無厘頭胡說,今天才發現胡說也是有境界的,他都已經是登峰造極了。
女生到男生寢室一游,貌似並不是他口裏的那麼和諧。凡是路過的男生都會貓着眼睛看她兩眼,做賊一般的,既驚又喜。這是一種隱匿在眼神的刀光劍影下的硝煙,有一觸即發的危險。所有的平靜只在意念的掌控之下。
上樓梯到三樓拐角的時候,走下來一個人,她不由自主地轉頭去看,結果大吃一驚。
沒想到會在這時在這裏見到戴暮熙,於是做賊心虛般的低頭往上就跑。
上到五樓等歐陽靖,開始有些後悔,可是站在這裏,下也下不去,最怕第二次相遇,他帶審問的或者漠視的眼神。
好一會歐陽靖才上來,就笑她:“第一次見你這個樣子,真看不出來,好像來幹壞事似的。”
可不是么,連她自己都納悶,怎麼鬼使神差地就跟他跑這裏來了,一點拒絕的態度都沒有。
到了520,歐陽靖拿鑰匙開門,插進去門就吱呀開了,他一副很詫異的樣子,推開門就是扎在一台電腦前聚精會神的三個赤身裸背男,以及滿屋子的狼藉。
他火了,“靠!誰讓你們回來的?大爺的,我收拾的屋子給我整成什麼樣了?!”
一人掉過頭來笑道:“別搞笑了好嗎?你收拾的?”
另一人眼睛還直勾勾地盯着屏幕,疊着胳膊抱在胸前,優哉游哉地說:“不是田螺姑娘嗎?”
另一個眼尖,看到後面的魏雨叚,立即眉開眼笑站起來,“喲,妹子來啦。”
抱着胳膊的依舊不回頭,來了句:“史上第十一個。”
“閉嘴。”
站起來的那個也不管歐陽靖現在惱怒惶急的神情,忙套了件襯衣,就來迎接魏雨叚。歐陽靖用身體擋住她,不讓那個人靠近,也不讓她進入宿舍。
可是她一轉眼,就看到了電腦屏幕上驚人駭人灼人羞人的一幕,這世界上竟然有這麼直接簡單粗暴的特寫!
於是一個轉身,一句話不多說就跑下樓。出來不禁要仰天驚嘆,她看見了什麼?!那麼chiluoluo那麼鮮明的畫面,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必定會成為她的噩夢,她純潔的世界就這樣被黑墨汁惡意潦草地塗了一筆深色。
她恨得咬牙切齒,沒什麼不能沒節操啊,這群男生?!
歐陽靖!
幸虧沒輕易答應他,不然保不準思想會被玷污成什麼樣。宿舍髒亂差也不說了,沒想到還看那種東西,她真是要恨死他了,思想這麼低俗下流,做人又怎麼可能光明磊落得起來?
他倒是再沒追過來,大概知道害臊了。她氣惱地想,這樣更好,免得日後發現了更麻煩。
可是突然感覺走投無路了,去教室呢,還沒到複習的時候,況且書也沒帶;回寢室呢,又加入到三人冷戰的行列了,況且吳蹈現在和艾悅關係越來越近,冷不防就會碰到,碰到就極不舒服。當真有種有家歸不得的孤寂感。
這時甄心來電話了,當做救星一般的接起電話,卻發現她是要約那個人出來見面,不好意思單獨見,要她陪她去。然後嬌滴滴軟膩膩地撒嬌道:“陪陪我嘛,人家不好意思單獨和他見啦,叚叚叚叚,怎麼樣嘛?你最理解我了,以後你想和誰見面了我陪你去,叚叚!”
那個“叚叚”很容易讓她想到歐陽靖,得停止這煩人的稱呼,她只好答應了。
其實她是鬼使神差地答應了,她在想那個人是不是他,好想知道,好想證實。尤其剛才那樣尷尬地偶遇,她不想就那麼過去了,好得不想讓他誤解。
傻子,魏雨叚敲了敲自己的頭。色令智昏,她自嘲一下。
這丫,竟然把地點選擇在了南苑的奶茶店,這種一杯奶茶打包帶走店裏基本冷清無人的小店,手裏還拿着一本紅色封皮的《紅樓夢》,真是有她的。
看到她,甄心舉了舉手中的書,臉上是賤兮兮的害羞樣,嘻嘻笑着說:“你們學院的學霸哦,好得不能讓他低看了我,嘿嘿嘿嘿。”
她心裏一下一下地波動着,卻往她頭上潑冷水:“他遲到了。”
其實不是潑冷水,那麼早就下樓了,沒想到是來赴姑娘的約會,又不知道幹什麼去了,現在還不來。
甄心焦急,卻又堅定地說:“誰說,他只是忙而已。”
正說著,那個人來了。他個子高,一進來就把門口的光堵住了不少,可是他的臉上有某種特殊的光輝,朦朧的,清晰的,夢幻的,真實的,那樣好看卻不張揚,由內而外滲透着秀質。他總是喜歡淺色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是那樣澄澈,散發著潤澤之光。
甄心看到他喜了半天才意識到到要給兩人互相介紹,只是戴暮熙看到她有些吃驚,而她看到他也有些發怔,兩人都有些尷尬,看在甄心眼裏倒真像第一次見面。
但是她瞬間就狐疑了:“不對啊,你們一個學院的,怎麼會不認識?”
戴暮熙淡淡地感觸道:“是啊,一年多了,怎麼像剛認識一樣?”
大熱天,甄心點了三杯鮮榨西瓜汁,他將50塊錢放在吧枱上,說:“我掏錢”。
然後又說:“別掏了啊,不然不給你講課了。”
甄心在一旁看着他,甜絲絲地說:“哇,好紳士!拿一等獎學金的人果然不一樣。”
“其實就一張紙,一個證明而已。”
“誰說,還可以拿8000塊錢呢。”
魏雨叚心說,你鑽錢眼裏去了。不過現在說這個,她心裏是真不好受。
眼前他遞來西瓜汁,她低着頭接下,隨着他們到圓桌旁坐下。學校周圍的奶茶店普遍偏小,這種有空間坐着喝飲料的更少,這裏雖然空間很小,僅有兩張小餐桌,靠鏡子的安了長吧枱,但環境很溫馨,常有人背着電腦來坐着喝茶一起討論課業或者活動內容。
甄心把紅樓夢攤開到他面前,“給我講講《紅樓夢》吧。”
魏雨叚這才發現她今天穿得挺艷麗的,玫紅的衣服配短裙,身材豐滿,凹凸有致,臉上還化了淡妝。相比之下,她看看自己這身極其隨意的着裝,真還是來陪人相親的。
“我不看《紅樓夢》的。”
她把《紅樓夢》收起來,看着他問:“那你喜歡看什麼?”
他的聲音是南方人特有的溫柔細膩:“男生啊,當然喜歡看武俠。”
“那武俠的話你最喜歡哪部武俠小說?”
他頓了頓,說:“你今天來到底讓我給你講什麼?”
“《紅樓夢》或者武俠。”
魏雨叚看了眼戴暮熙,他顯然也敗給甄心了,但還是很耐心地說:“《天龍》。”
“《天龍》的話最喜歡誰?”
“慕容復。”
甄心驚異:“啊?你竟然喜歡那個薄情寡義喪心病狂的人?!”
戴暮熙臉上掠過一絲尷尬,看了看魏雨叚,說:“我欣賞那種執着於夢想的人,他其實就是為夢想而犧牲的,他的夢想就是復興已經滅亡的國家,這也是他的野心,但這個夢想本身無法實現。使得他成為一個充滿矛盾色彩的悲劇人物。”
“哇,就好像說西門慶和潘金蓮其實並不是私下偷情、暗度陳倉,而是真心愛慕,迫於現實和輿論壓力,才私下幽會,卻不料到頭來棒打鴛鴦飛了。原來也可以這樣理解一個壞人啊。”
魏雨叚無奈地說:“你的理解能力真是與眾不同。”
而他卻忽然轉了話題,“甄心,外面那棵桂花樹上還有朵花,這個時候還能開,挺難得的。”
“真的嗎,我去看看。”
甄心的興緻來的莫名其妙,剛才來的時候也沒見她對旁邊那棵桂香依舊濃郁的桂樹看一眼,這會倒好,人家一句話站起來就往外走去。而旁邊的人,抿了口西瓜汁,紅色氤氳的嘴唇微微上揚,那似是而非的笑容里蘊藏着點他的心機。
魏雨叚覺得是他故意引逗甄心出去的,不成想他也會耍點手段讓女孩子為他周旋。
突然他轉過頭來,眼睛落在她的臉上,輕輕地問:“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她將眼睛移到他的嘴唇上,不知道是喝了西瓜汁的原因,那樣紅潤有光澤,她的心突突在跳,疑惑地問:“有嗎?”
他點點頭,起身去又買了杯蜂蜜檸檬水,放到她面前。她說聲謝謝,喝了口檸檬水,酸酸甜甜,帶着溫溫的涼意,再喝一大口西瓜汁,即刻像一大團融雪在嘴裏消化了。以前從沒這樣認真的品嘗過這些便易飲料,這一嘗味道一層一層從舌尖蔓延到心裏,瞬間在心裏燦然綻開了一朵蓮花。
“喝檸檬水吧,現在西瓜都不新鮮了。”
她點點頭,一口一口地喝。
他說:“沒想到你和她認識。”
“剛認識不久。”
“我其實和她沒什麼。”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她佯作若無其事地說:“我倒覺得她是真的挺喜歡你的。”
他無奈地一笑,手拿起那本《紅樓夢》看了看,說:“不知道是喜歡還是花痴。”
誰想到翻到一頁,書籤紙上滿是他的名字,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寫的,字體歪歪扭扭的有些丑。
她來了興趣,拿過來仔細琢磨了一番,說:“我以前一直以為你的名字‘戴暮熙’是三點水的沐和溪。”
他很不解地皺眉道:“戴沐溪,好怪啊,命里缺水嗎?”
“看來你命里不缺水,缺陽光。”
“不是缺陽光,而是代表暮光。”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看着她,溫暖的光,柔和的笑容,還有自信的容顏。沒有一絲一點的張揚,卻是十足十全的篤定。
下午回去的時候甄心還一路拿着那朵半凋零的桂花,花瓣暗黃失色,露出蒼白突兀的脈絡,只是整體看上去,還是朵曾經嬌艷的鮮花。大概因為桂花期早過了,甄心倒是寶貝似的十分珍惜。
其實她原本沒這麼愛護的,本來是要扔了,結果戴暮熙從地上將花撿起來又給她:“本來好好地長在樹上,你要把它摘下來,總不能這麼扔了吧,回去養在水裏也好,不然你這就是破壞植物。”
“好的,熙熙,等我養好了再送給你。”
戴暮熙隱忍住沒笑出聲來,魏雨叚可是被她噁心壞了。
他忙擺手說:“不用了,當我送你好了。”
不用猜也知道,甄心捂住圓潤的臉,一副矯揉造作的誇張的害羞勁兒,笑得眼睛都眯成縫了:“這怎麼好意思呢。”
於是乎,這朵蔫兒弱的小花終於有了一個溫暖的家和一個相當稱職的,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