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車後座是味葯,失效於男生寢室的盛宴上(上)
w一直是個性格很溫和、舉止文質彬彬的人,戴着一副眼鏡,形象上有些像騰訊老總馬化騰,所以大家對他的感情喜歡中總有些敬仰。今天他穿着身西服,平時班會這身着裝進教室總會引起大家一陣尖叫,說“儒雅倜儻”四個字一點也不為過。
可是此刻看起來,魏雨叚腦海里蹦出來一個從來沒想過的詞:道貌岸然。
他正凝神於案牘之間,她敲門,他抬起頭來,示意她進來,目光一直將她迎到眼前。
他很安靜地看着她,示意她坐下來。那深沉的眼神,魏雨叚知道,他心裏是明白的。
“對於這次的事情,我很抱歉。”
她沒想到,他會主動承認,可是這樣會更加刺傷她。她讓自己鎮靜,說:“老師,你如果感到抱歉的話就請把我失去的還給我。”
“名單已經輸入到系統里了,改不了了。”
她沉默了很久,他是想說些什麼的,終究還是沒說。她說:“我想知道原因。”
“綜合考慮吧,學校比較看重成績。”
“那如果這樣的話你自己評選就好了,幹嘛還讓同學去評選?因為它考慮的是一個人的品行,大家認可為什麼你不認可?德智體美,成績再好也只能算‘智’,況且大學的成績,您比誰都清楚,那個‘智’也是大打折扣的。所以您用成績來衡量,就是默認了現行的‘考試成績至上’的學習態度。所以這麼看,這個水準的助學金不要也罷。”
說到最後,憤憤不平,臉都氣白了,她起身就走。
“魏雨叚。”
她猛地停住,他的聲音在後面依舊波瀾不驚,平靜地說:“這是中國,這是中國的大學。你回去必修一堂課吧,叫‘人情’,很多事情迫不得已,做老師也有自己的難處。不過我很欣賞你,這次對不住,以後我會酌情彌補。”
她並沒有回頭,抬腳就出來了。往傷口上撒鹽和往傷口上抹蜂蜜,哪個更疼?可是前者是抱定忍痛的念頭了,後者呢,是給了希望,卻發現希望是一層稀薄的泡沫,撕開后,裏面滿滿的都是失望,那種痛忍也忍不住。
她看看天空,和瀋陽一樣的青灰色,工業的遺迹盡數散佈在那裏。
這樣仰望着,眼淚就不會落下來了,她忘了是哪個偶像劇里的台詞了。其實她不是個容易落淚的人,只是這一刻,想刻意這麼煽情一下,好來表現一下這徹徹底底的失敗,順便悼念一下那段隨風而逝的友誼。
甄心打來電話,問她怎麼樣。
緩了緩情緒,她把來龍去脈說了遍。沒想到甄心說:“沒想到你們班主任,怎麼說,還挺坦率的。你不知道我們那個班主任,直接把人罵一頓,然後使勁誇那個頂替的人,絲毫不給人說理的機會。大學啊,果然是小社會,現在才擦亮眼睛看清楚了,什麼叫勾心鬥角,爾虞我詐。”
如今竟然是一個有過不少摩擦的普通朋友陪在身邊安慰她,不由得感嘆,世風日下,事過境遷。
不過她竟然說w坦率,可是冷靜下來想一想,剛才的w似乎並沒有讓她感到討厭和憤怒,也許她心底里也承認他真的是迫不得已?可是他說他有無奈,那麼她的無奈誰來撫慰。
她給w發了條短訊:下一年,請把我失去的還給我,以此為據,到時立現。
過了一會,她收到回信:好,一言為定。
樓下安裝了打水機,大家都很少往水房跑了。以前她們幾個經常結伴去打水,後來吳蹈逐漸脫離了隊伍。她打完水往回走,吳蹈總會站在牆邊的樟樹下等她,等的時間久了就讓她買雪糕或者食堂的油炸給她吃。
打水的日子一去不復返,樹下等人的人也早已沒了蹤影。
她猛地站住,樹下怎麼沒人?直挺挺地站着個人,看到她就是一臉委屈的歡喜,那笑容里都是焦灼的味道。
她詫異地看着這個她以為永遠不會再出現的人,他高興過去就是一臉苦楚,臉上寫滿無奈地說:“怎麼辦?我發現我還是沒法忘了你。”
她也回過神來,看到他依舊是那張開水都燙不壞的賴皮樣,說:“我不想見到你。”
他咬着牙根說:“切,你有一顆鐵石一般的心,真硬!”
她冷笑出聲:“我這叫原則,沒有規則不成方圓。”
他發覺了她的異樣,仔細瞅着她的臉瞧,她瞥了他一眼,直接要走。他卻拉住她,問:“你怎麼啦?怎麼失魂落魄的?”
她使命掙開他,他被這一動作激得笑了:“因為獎學金沒評上?”
“滾。”
他不幹了,發怒道:“這麼拽?!”
可是她一走,他又忙追上來,很小心地問:“真的因為這個?”
“沒關係,不就幾千塊錢嘛,我給你就好了,我這可是自己掙的,你放心用。”
一提起錢她就不由得想到為了還他那800塊錢那杯水車薪、困頓交加的一個月,永世和他不要有瓜葛。她停下來,逼迫他也停住,她冷冷地說:“走開。”
“我在大太陽底下等了你兩個小時,你來就跟我說‘走開’,你這個女人怎麼心就這麼狠?!”
她又停了下來,他的聲音裏帶着某種難耐,某種失落,更重要的是,他說他等了她兩個小時。她不禁回過頭來看,太陽還正灼灼地直射着,樹蔭下的陰涼也並不能讓人擺脫酷日的灼熱,他寬厚的額頭、直挺的鼻子上都是汗,臉上不時流下一條細流,臉色也有點差,這樣子,是等了她兩個小時?
“我也想忘了你啊,你又不待見我,我還幹嘛熱臉貼冷屁股,可是沒辦法,我忘不了你,一睡覺連做夢都是你,我們還在草地上。。。。。。”
“好了別說了。”
她可害怕他說出個沒正經的被人聽到,雖然他嘴裏也沒什麼正經的話。
“我說我們一起在草地上看天上的孔明燈,你想什麼呢?”
他那嬉皮勁兒又來了,頗看好戲似的看着她。她心裏忽然想笑,是這一會陰霾籠罩的心情被陽光照透了一個洞大的缺口,有一線光照射了進來,冰山一角有了溫暖的消融。在這一刻能逗她笑得恐怕只有他了,雖然這笑是有多無奈。
只是她忽然想到了他以前欠下的風流孽債,鍾芷沫現在還沒從情傷中走出來,她不禁又瞥了他一眼,說:“曾子墨,你怎麼不跟人家說你喜歡敬一丹?”
他沒料到她會突然說這個,反應了一會才明白過來,臉上是詫異的驚喜,說:“哦,這女人真小心眼,還跟你說這些。我幹嘛喜歡敬一丹,其實有句話我忘了跟她說了,如果她是魏雨叚,我會永遠和她在一起。”
魏雨叚直直地看着他,平靜地問:“你喜歡我?”
“對,我喜歡你,你滿意了吧?你贏了!”
魏雨叚沒想到會突然和他拉近了關係,他說她贏了,可他的臉上分明是僥倖獲勝的狂喜。而她還沒答應要和他怎樣,他就已經先入為主了,騎着那輛又炫又張揚的車子來到樓下,就是唯恐眾人不知似的,看到她出來了就大喊:“叚叚,我在這兒。”
這招對她根本沒用,她雖然心裏經不住覺得好笑,但眼睛冷冷地看他一眼,轉身就走了。
臉皮厚是他最鮮明的個人標誌,打不死的小強精神是他最讓人稱異的個人品質。
於是走到南湖畔的時候聽到後面的軲轆依舊轉個不停,一直遙遙晃晃地滑行着。
“魏雨叚,千萬不要以為我會放棄,我跟定你了。”
她的心從冷凝的寢室出來,此刻才覺得溫暖,某種感激之情氤氳在心間,臉上不自覺笑起來。
“你笑什麼?”
她索性敞開來笑了,說:“我笑你真是個賴皮。”
他第一次看到她對着自己這樣綻放笑容,她皮膚白凈,眼亮唇麗,媚眼一笑,無限動人,這一刻他心裏想到了兩個字:仙女。
停止自己的胡思亂想,單腳點地在她身邊停下,收拾好心裏那浪潮亂拍的喜悅,整個人變得自信而沉着:“上車吧,我帶你去看個好東西。”
“去哪裏?看什麼東西?”
她戒備的樣子把他的急脾氣又給激出來了,狠狠地說:“我要是帶你去開房就不得好死,騎車掉進南湖殉情,行了不?”
“別胡說了。”
魏雨叚要敗給他了,這麼難聽的話都能說出來,還虧她沒生氣。直接坐車後座上,他一個沒站穩,車踉蹌着向湖的方向倒去,魏雨叚眼見要倒下去了,忙將他的腰一摟,往下一跳,把傾斜的方向左過來,他的左邊腳着地,才算站穩了。
他隱約笑起來,魏雨叚這才發現兩人的姿勢十分曖昧,忙鬆開手重新坐到座位上。
也不知道他搞什麼鬼,原本誇張的單人車硬給添個後座,顯得無比滑稽可笑,就像集體合照里硬生生p上去的那些人一樣,突兀而違和。
不過說實話,他騎得倒是很穩,一點沒被張揚急躁的性格所影響;而他的笑聲,一點沒有一貫狡黠的邪惡感,這一刻坐在後座的她覺聽來得竟無比清爽乾淨。
南方早秋的氣息遲遲來臨,倒是難得的愜意,微風揚起,路旁一排樟樹在頭頂簌簌作響,腳下的樹影浮動着光影,如歲月恬靜地流淌。所有那些心底的難過和失落都吹散在風中,然後捲入雲層里,就此別過。
她無聲地笑起來,難怪校園裏經常有男生騎着自行車載着女生慢慢悠悠晃蕩在校園裏,以前每每覺得太過矯情,偏於童話而失於現實,總有些鄙夷。而今才覺得雖然煽情,但這是青春應該有的熱情,此刻剛剛好,過時就不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