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1

天，越來越冷。雪，不期而至。

我穿着娘為我做的小襖，站在窗下，望着明晃晃的雪地。飛檐畫角上擠滿了厚厚的雪，院子裏梅枝上一片素練。

素素哈着手從外面進來，雪地上留下一串小小的腳印。

她一邊哈氣，一邊說道：“司教習說，今兒休息一日，明日再練。”

我回過頭來，看着她凍得通紅的臉說：“你趕緊去被窩裏捂捂吧。”

她撇了下嘴：“我正好想睡回籠覺呢？”

“煙姐姐，難得今天閑着，又是這麼大雪，快出來玩……”院子外，綠蘿和紅萼在喊。

我望着裹着被子的素素笑着說：“你去不去？”

綠蘿嘟囔了一聲：“不去，冷死了。”

我裹着白色斗篷出去了。

雪，紛紛揚揚，如柳絮般上下飄飛。

綠蘿和紅萼已經在寬敞的地上，堆了個大大的雪人，如今因為雪越來越大，雪人的樣子逐漸模糊起來。

綠蘿一身明黃色斗篷，紅萼一身梅紅站在雪地里異常顯眼。

我笑着說道：“你們倆真像雪地里開出的花……”

她倆嘻嘻笑着道：“煙姐姐，我們打雪仗吧。”

我笑着從雪地里抓起一把雪，朝她們扔去，那團雪在紅萼的斗篷上開了花。

“姐姐，我們還沒喊開始呢……”紅萼不甘示弱，團起雪朝我襲來。

我們在雪地上奔跑，互相追逐，雪花大片大片落在我們的斗篷上，飄進眉間，眼睫上。

綠蘿和紅萼躲了起來。我佯裝發怒：“可別讓我找着你們，否則讓你們成為雪人……”

我小心翼翼地穿過院落，摸着摸着，到了梅園。

“你們在嗎？我看見你們啦，還不出來……”我假意說道。

梅園裏的紅梅，只露出一點紅萼，還未完全綻開。我一身白色穿梭在紅梅中間，和着白雪相得益彰。

在梅園溜達了一圈，也沒找着她們。這一樹樹的梅花、白雪倒吸引了我。紅梅點點，若朱唇輕沾，白雪紛紛，似空中撒鹽。

情不自禁我竟然吟起當年謝道韞父親的出句“飄飄白雪何所似”。

沒想到園門口竟然出現一個溫暖的男聲：“未若柳絮因風起。”

我一驚，抬頭一看，園口一株紅梅旁出現一個身影，一身湖藍綉雲鶴紋便袍，外罩狐皮銀色斗篷，紫金冠束着青絲，兩縷宮絛自鬢間垂下，餘下烏黑的髮絲披散着，發上、斗篷上積了一層雪，想是來了一段時間了。

我低着頭，說道：“非煙見過王爺。”

他的嘴角一斜，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容：“本王可記得那日的小丫頭，可不是如今天這般知禮。”

我想起那日王爺酒醉，我在一旁規勸時，的確沒有按照禮節，甚至直呼“你”之類的話。也難怪，當時剛來長安不久，這些禮節尚未摸清，養成習慣。

於是我說道：“非煙只是鄉下來的丫頭，無禮處還請壽王爺責罰。”

“本王罰你做什麼？”他眼角一斜，蠕動下唇角，低眉貼近我說道，“本王還要謝謝你。”

我咬着唇瓣不言語。

他用手拂了下額間飄落的雪花，望着園中一樹樹紅梅說道：“沒想到木蘭坊還有這等雅緻之處，紅梅、白雪竟然如此交相輝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