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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思語還真是有點意外了,她又看了看手機上的出票信息,毫無疑問,這張機票應該是夏臻幫她訂的。其實他就算不幫她訂機票,她也是打算搭乘明天最早班的飛機回去了,她要在公司里甚至是柏玥家門口堵人。

她一直以為柏玥是個不錯的人,結果這樣在背地裏出賣她,她不去找她算賬也太不符合她一貫的作風了。

她走到門口,只見夏臻還帶了一個朋友過來,等到他的朋友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證,趙建國也不得不妥協了。

夏臻的朋友看到站在門口的趙思語,挑眉笑道:“就是為了她啊?夏臻,你的眼光變差了。”

夏臻還沒回話,趙思語已經不高興地搶白道:“你是誰啊?我很差勁嗎,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還是笑着:“我是夏臻的老同學,周映生,是個警察。嫂子你好。”

他叫了聲嫂子,讓趙建國沉下了臉:“思語是我的女兒,根本就沒有結婚,哪怕你是警察也不能亂說。”

周映生聽到這句話,笑容變得更大更誇張了,露出白生生的牙齒:“趙先生,那你是喜歡我們就站在這裏談,還是進屋裏談?站在這裏說的話,有些事被鄰居們聽見了,恐怕不太好。”

趙思語見他們好像很有把握的樣子,便不再說話。大家都進了屋子,在客廳里就坐。

周映生道:“我這次不是以警察的身份來查案的,而是以夏臻的朋友的身份陪他一起過來。所以接下來的談話,就當作是我們大家的一次閑聊。”

趙思語還對剛才他說夏臻看上她是眼光差而耿耿於懷,剛想說他啰嗦得像是開大會,就見夏臻直接拿出了幾張複印件,按在茶几上:“很簡單,這是兩年前的新聞,那具在高教園區發現的浮屍才是你們的女兒。很湊巧的是,她也叫趙思語。這件事,在當地引起很大轟動,你們也去認了屍體。”

關於這個新聞,趙思語也是在網上搜索到的,因為時隔兩年,也沒有寫出該女生的姓氏名字,所以她看過後也沒留心。她偷眼看了看趙建國跟他的妻子,他們一下子都說不出來,臉色灰白,面部肌肉抽搐。

趙思語一看他們這種心虛的反應,也不必再猶豫,直接往夏臻身邊坐了坐,堅決劃清界限。

夏臻又繼續道:“既然你們當時都認了屍,為何在時隔兩年之後,還會覺得她是你們的女兒?”

沉默了許久,趙建國終於開口說話,只是聲音沙啞:“那之後我們就再沒有孩子了,後來看到她,我想又是一個機會。這麼巧,她也叫思語。”

趙思語雖然心有不忍,但是還是反駁道:“你說謊!當日我看見你的時候,明明是你先叫我的,難道我跟你的女兒長得一模一樣?”她拿起那張報紙複印件看了看,上面還有那位受害女生的照片,只是眼睛部位被打了馬賽克:“就算只有半張臉,也可以看出來,我的臉型就你的女兒不一樣吧。”

“好吧,你既然想知道,那我就把我知道的都詳細說給你聽。”趙建國拍了拍妻子的手,以作安慰,又緩緩道,“最開始找我牽頭的是一位柏小姐。”

夏臻立刻反問道:“這位柏小姐叫什麼?”

“柏玥。”趙思語立刻想起那張帶着墨鏡的瓜子臉,“她叫柏玥。”

周映生髮出了一聲驚嘆:“看來你們都認識她。”

“那位柏小姐忽然來找我,把你的照片給我看,問我願不願意把她當作自己的女兒,她很開了很高的價碼,我的妻子自從女兒過世后,身體就垮了,後來還得了癌症,而我只是公司里的小領導,憑我那些工資,要養家還是十分拮据的。”趙建國道,“柏小姐甚至還安排了我妻子飛去b市,讓一位很有名的腫瘤科主任做手術,我承她的情,再加上我們也再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就想,身邊有個孩子也好。”

趙思語忍不住插嘴道:“怎麼就不會有孩子了?”

她話音剛落,就被夏臻直截了當地打斷:“不用理她,趙先生您接著說下去。”

“然後柏小姐還說,你是失憶了,想不起自己以前的事,所以讓我也不要提。我們把原來女兒的房間又收拾了一遍,把那些相框和寫着字的書都藏起,這樣等你住進來以後,不會起疑。”

趙思語忍不住又道:“我覺得你在把我當白痴,這也是那位柏小姐教你的嗎?”

夏臻還是把她的話頭打斷了:“別理她,您說您的。”

趙思語立刻對他怒目而視:“為什麼不能理我?!我才是當事人,我有權對這件事發表個人意見!你知不知道什麼叫民主啊?”

“民主,就是你是民,我是主。趙先生,不管她說什麼您都不用搭理,您繼續說。”

“我和妻子覺得,既然趙小姐是失憶了,那就再好不過,我們就可以直接把你當成自己的女兒。本來還是好好的,可是到了今天,我妻子非要一家三口去商場裏買衣服,遇到了我過去的同事。”趙建國露出了一絲苦笑,“也許是天意吧。本來都是良性發展的事,竟然會變成那樣。那個女同事看到你的時候,她當然會很驚訝,因為她知道,我們夫妻倆的女兒已經過世了。”

趙思語恍然大悟,所以那位女士才會露出那種怪異的眼神,後來還會把自己的手機號碼抄給她,就是為了告訴她這件事。

“我看到你把寫了手機號碼的紙條放在外套口袋裏,回家以後端給你喝的牛奶里就有安眠藥。我在兩個杯子裏都放了少量安眠藥,我妻子因為被病痛折磨多年的關係,經常服用安眠藥和安定片,所以她喝了並不會覺得很困。而你就直接睡著了。趁着你睡着的時候,我就把你的外套拿走,放進洗衣機里,我又怕洗完衣服之後,這個紙條萬一沒有碎,而是留在衣服口袋裏,那麼這一切就白費了。所以最後我是拿打火機把紙條燒掉的。”趙建國笑了笑,“但是,這也沒有用了,她已經起疑心了。”

夏臻冷不防地問:“除了柏玥,是否還有別人跟你們見過面,當面交談過?”

“沒有了……”

“那燕堯呢?”

趙建國皺着眉想了想,才想起來:“你是說第一天帶趙小姐過來的那位燕先生?沒有,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

夏臻轉過頭,看着她:“你看,我說的全部都是對的。”

他們離開的時候,趙建國的妻子忽然把之前買的幾袋衣服都交給她:“你拿着吧,我們留着也沒用。”

趙思語看着那些衣服,忽然想到,至少在那個時候,他們對她也算是真心的,買起衣服也絲毫不手軟,便收下了:“那個,我把錢給你吧。”

“不,不用了啊。”

“要的,這怎麼能不要?”趙思語轉過頭,惡狠狠地瞪着夏臻,這傢伙今天是吃錯藥了,怎麼從一進門開始就特不待見她似的,還說什麼“我說的全部都是對的”,簡直莫名其妙,“夏臻,付錢!”

夏臻拿出錢夾來,直接付錢給對方。

趙思語臨出門時候,轉過頭去,她雖然是被騙了,可是這對夫妻對待她的確還是不錯的,有一些小動作甚至是真情流露。她猶豫了下,還是對着他們彎腰鞠躬:“……多謝你們這幾天的照顧。”

他們走下樓,周映生開了自己的車過來:“快上車吧,你們不是還要趕晚上那班飛機?”

趙思語嘀咕道:“我還以為你會告他們呢……”

她這句話說得清,但還是完完整整地傳到夏臻耳朵里。他扯了扯嘴角:“他們不算是有惡意,再加上沒有證據,怎麼告?”

“夏臻之前是找我查過這件事的案底,才能確定他們的親生女兒早在兩年前就發生了意外,但是外面流通的報紙等傳媒上都沒有寫出具體的個人信息。我本來還想嚇唬他們一下,他們才會說出來的,結果他們倒也是老實人。”周映生問,“柏玥到底是誰啊,看來你們都認識。”

趙思語見夏臻準備回答,立刻搶在他前面:“是我在公司里的下屬。”

“哇,你是被你的下屬坑,你是怎麼當上人家的上級的?”

她見夏臻又動了動嘴唇準備說話,又搶過他的話頭:“不是我被她坑,而是她趁虛而入,在我失憶的時期做壞事。”

周映生朝着後視鏡看了他們幾眼,就見夏臻繃著臉的樣子:“那個……嫂子,你別總搶着說話,我看夏臻似乎也有話要說。”

趙思語想想也不能一直搶他的話,便大方地說:“哦,那你說吧。”

夏臻緩緩道:“你可以閉嘴了。”

周映生連忙打圓場:“其實夏臻他可關心你了,他簡直都成空中飛人了,這不是怕你失憶之後被人騙嘛?”

趙思語想了想,的確也是,他之前好多次明示暗示地告訴她,他不可能會弄錯人,但是她都沒相信,這回的事實又證明他是對的。就算她這回顧自己跑去b市了,他還是不放心她,跟了過來。

待到了機場,周映生也跟着下了車,一手撐着車門道:“夏臻,你欠我一回,下次有活干還找你。”

夏臻點點頭,算是答應了,便跟趙思語一起進機場取票過安檢。候機大廳里安安靜靜的,跟他們一起等待的還有一對情侶,正靠在一起輕聲細語。

趙思語坐在他身邊,老老實實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前不自作主張了。”

夏臻只是看了她一眼,沒應聲。

趙思語就知道他要擺臭架子了,以前她都覺得他雖然性格有點冷,但是穩重識大體,顧得全局又管得小家,現在跟她鬧彆扭也是變本加厲。她轉過身去,抱住他的手臂一疊聲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念得口乾舌燥,才聽夏臻慢悠悠地回答了一句:“你是復讀機嗎?”

趙思語正要回嘴,想想還是自己理虧,又軟下來:“對啊,我就是一台復讀機,你還要我重複多少遍才可以不生氣?”

“我沒生氣。”

“啊,你還敢說你沒生氣!”

“我真沒生氣。”

趙思語忽然笑了,靠在他的肩上:“我回家去寫檢討書,保證以後不再不經過商量做事,你說的話基本都是對的,我一定會考慮的。”

“你想寫檢討書啊,”夏臻終於緩和了面部表情,“很好,這個提議我贊同。”

她把夏臻哄好了,她真佩服自己,心裏還覺得特別甜。

外面就是停機坪,遠處有導航燈的微光在閃爍,她忍不住微笑起來,再有不好的事,那也是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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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私語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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