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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總結結局,只可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趙思語寫檢討寫得手快斷掉,她對着滿紙滿篇的“對不起我錯了,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我愛你”默默淚目。
整整一千遍,她還以為這輩子她都會在寫檢討書中度過。
後來她越想越生氣,越想越覺得吃虧,就從柜子裏翻出兩副撲克牌來,擺在夏臻面前:“我們來決戰紫禁之巔。不戰就算你輸,穿着我的鞋去樓下跑三圈一邊高喊我是豬。”
夏臻接過撲克牌:“希望你不後悔。”
趙思語深信自己狗屎運向來很好,打牌也是總摸到好牌,簡而言之就是頗有偏財運。結果打了十幾局每回都被殺得大敗,她整個手掌都被夏臻用簽字筆寫滿了“我是豬”,最後那三個字開始蔓延到她臉上。
她想起明天還要出發去柏玥家門口堵人,便主動熄了戰火。
之後在整理撲克牌的時候,發覺夏臻根本就是作弊了的,他們兩個人打牌就只用了一副撲克,而另一副放在邊上,被夏臻換牌用了好幾次,難怪她覺得那個牌怪怪的。
趙思語發現這個奧秘之後,撲過去以武力追打夏臻,結果被他血腥鎮壓。她亂撲亂動,一邊悲悲慘慘地叫:“明天我要去找柏玥的啊,我要找柏玥……”
夏臻笑了笑,問:“你知道她家在哪裏嗎?”
趙思語睜大眼睛:“我好像……不知道,那你知道嗎?”
“很巧,我也不知道她家在哪裏。”
趙思語慫恿他:“那就打給人事經理去問!”
“資料都在公司里,他們部門又沒有人值班。”
“那怎麼辦?”
“沒有辦法了。”
那她可慘了。
——
趙思語只能對自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根據證人夏臻的說詞,她對柏玥可是不可謂不盡心,結果卻被她橫空出世擺了一次大烏龍。而她已經認錯了,還被夏臻藉機懲罰了一晚上,她現在還是懨懨的。
夏臻穿着睡袍靠在床頭,燈光曖昧,就差再來根煙了——不然這就是電視劇上的經典場面。他皺着眉看着她的睡相,實在是沒辦法忍,伸手把她從趴着睡的姿勢扳過來變成仰躺。隔了一會兒,趙思語又翻過身來,變成趴着睡。
夏臻看了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又再次動手把她翻面。趙思語煩了,瞪着他:“你有強迫症啊,幹嘛一定不讓我趴着睡?”
她覺得餓了,就又重新從床上下來,摸到廚房和客廳找吃的。她去b市之前買的零食都還是完整的,有個不吃零食的合法同居者真好,所有的零食都是她的。她拆了幾包,把包裝紙隨意地扔在一邊,打算等過會兒再一起清理。
結果夏臻走出來看見了,默默地跟在她後面,把所有的生活垃圾都清理乾淨,果盤擺回原來的位置,桌旗鋪平整,連盤子裏面的水果都要按照順序排。趙思語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終於明白了,他原來真的是有整理強迫症。
她不由心中暗喜,以後的家務肯定是夏臻全包的了,因為他根本看不得一點凌亂的跡象,根本不用她先動手,他就會自動自發地整理房間了。
忽然,她聽夏臻說:“我上次跟你說,我有個同學是心理醫生,需要我幫你預約嗎?”
趙思語考慮了一下,覺得她應當是需要心理醫生開解一下,以防自己抑鬱,便答應了。夏臻立刻打電話過去預約,客套了幾句之後,他掛斷電話:“剛好她今天就有空,晚上八點到這裏來。”
趙思語忍不住道:“心理醫生還可以自動送上門?”
夏臻皺眉:“等下你見到了人,千萬別亂說話。”
趙思語又問:“那她過來的時候,經過路口那家必勝客,可以幫我帶點外賣嗎?”
“你——”夏臻扶着額頭,他深知她的腦迴路奇異,卻沒有想到她能把心理諮詢跟外賣聯繫上。但他最終還是妥協了。
——
夏臻預約的那個心理諮詢師在晚上八點準時上門,還附帶一大包外賣。趙思語在可視電話里看見她,按了解鎖鍵,樓下的玻璃移門便自動打開了。她轉過頭驚道:“夏臻!你有長得這麼漂亮的同學你怎麼從來都不說?!”
夏臻正在翻案卷,聞言頭也不抬地回答:“我又不是你,不會因為別人長得好看一點就另眼相看。”
他又在歧視她。趙思語忍不住問:“那你會因為什麼而對人另眼相看?”
“智商。”
“……算了,那我還是不問了。”她還是不要自取其辱問夏臻,他是不是也因為智商對她另眼相看這種對自己不利的問題了。
她打開門,很快那位心理諮詢師便搭電梯上來,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帶來的外賣遞到她手裏。
趙思語頓時對她充滿了好感:“我叫趙思語,你叫什麼?”
心理諮詢師微笑道:“你好,我叫柳絛。”
“柳濤?波濤的濤?”
“絲絛的絛。”
趙思語讚歎道:“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真是好名字。”
她話音剛落,夏臻突然就打了個寒戰。
柳絛跟夏臻打了個招呼,便問:“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是不是現在就可以開始了?”
“可以呀,你想在哪裏跟我談話?”
她想了想,反問:“你覺得這裏哪裏坐着最舒服,最好也不會影響你吃東西。”
趙思語選了客廳里靠落地窗邊上的搖椅,她這張搖椅的其中一邊扶手還可以翻折,正好放吃的。
柳絛拿出錄音筆跟筆記本,輕聲問:“你能不能對我再描述一遍,你看過的那扇鐵藝門和風鈴。”趙思語的問題,夏臻已經陳述過一次,她卻還是重複詢問了。夏臻放下手上的卷宗,看着她們。
趙思語拆開外賣盒,答非所問:“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柳絛被她打斷了,也沒生氣,還是笑着說:“嗯,我猜的。”
“你聽過我的一點事,居然能猜到我喜歡吃什麼,實在太厲害。”
夏臻繼續皺眉,其實她倒也不是猜的,是他在對她說要是方便的話記得帶下外賣,她主動問的。
趙思語沒有再岔開話題,又把她記憶和夢中的場景回憶了一遍,柳絛倒是沒有說話,也沒有在筆記本上記錄,只是看着她。她說完之後,有點奇怪她的反應,便問:“我是不是描述的廢話太多了?”
柳絛搖搖頭:“不是,我覺得你說得還不夠詳細。比如說,你記不記得風吹過後,那個風鈴發出的聲音是怎麼樣的?”
“就是很清脆的、很尋常的那種風鈴聲。”
“你剛才還說,那是木管風鈴?”
“對。”
“那麼木管上有沒有金屬片?”
這下趙思語有點不確定了,回想了好一會兒道:“沒有,我記得是沒有。”
“好,那你覺得,木管的風鈴,怎麼會發出普通的金屬風鈴的聲音?”
趙思語連手上的外賣都放在一邊沒管,皺着眉想了好一會兒:“你的意思是,我這段記憶其實也是錯亂的?”
柳絛還是搖頭:“我覺得你這段記憶是被輸入進去的。你說,當時的醫生說你是嚴重腦震蕩所以引起失憶,可是一般來說,這種物理性質的撞擊,是不會引起你全面失憶的,你現在的情況就相當於一個硬盤,裏面所有的數據全都格式化了。”她頓了頓,總結:“你失憶的主因,恐怕並不是因為車禍。”
——
趙思語從一醒過來,就不斷有人告訴她,她是因為車禍引起的嚴重腦震蕩而失憶的。她就直接先入為主,接受了這個結論。那麼為何車禍撞擊之後,她反而會有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這個問題始終解釋不通。現在聽柳絛這麼說,倒是可以解釋這些疑問了。
柳絛又道:“就我所知道的,治療精神分裂癥狀的治療方式中,有一種就叫忘卻療法。我懷疑你被迫接受了這種治療方式。但是很奇怪的是,臨床的忘卻療法還是有可能因為看過一些熟悉的事物而引起聯想。為何你沒有?”
趙思語只聽得張口結舌:“治療精神分裂的方式?我根本沒有這方面的問題,又怎麼會去做什麼忘卻療法?”
柳絛十指交握,朝着她微微一笑,她本來就生得五官秀美清麗,這一笑之後,更顯得容顏美好:“我只做一個假設,當然也可能我說的並不對。首先,我是聽說心理治療方式不斷地改進,再輔助催眠和藥物,的確是能夠做到忘卻,可是要做到你目前這個程度的,如果不是你自己有很強烈的意願,就只有可能是被強迫的。”
趙思語若有所思,如果她是自願的,那就等於說,她是自己想洗掉自己的記憶。如果是被強迫的,那就另外一回事了。
柳絛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便道:“我看今天的進度已經差不多了,你要消化這些事也足夠辛苦,不如暫時就這樣?”
趙思語點點頭:“那讓夏臻送你吧。”
柳絛微微一笑:“不用麻煩。”
趙思語見她拒絕,便又望向了夏臻,結果夏臻只是把人送到門口,便道別了。她驚訝地看着他:“我發覺你真沒紳士風度啊,居然都不送女士回家。而且她長得這麼漂亮,萬一碰見心懷不軌的色狼怎麼辦?”
夏臻輕描淡寫地回答:“那就是色狼應該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