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蘇末灝】我想帶你去流浪(上)
小的時候,附近的小孩會指着我的鼻子說:“蘇末灝你的媽媽是妓女!”
“你媽才是妓女,你們全家都是妓女。”我大聲地抗議着,還和那些小孩打起架來。那時候只知道路曼不常在家,卻不知道她去了哪裏。直到有一天我逃課回家后,聽到了和現在一模一樣的聲音從她房裏傳出,並且不久後有一個男人從她房裏出來,我就沒有再抗議過了。她確實是妓女。——蘇末灝
一
高一開學已有一個多月,一場大風夾着暴雨光顧了小鎮,將小鎮吹得人仰樹倒,整個小鎮像是漂浮在大海的島。那些漫過行人膝蓋的水告訴人們小鎮的排水系統有多糟糕。
一場大雨過後,路上積水還沒有完全退去。我把鞋脫了,拿在手上,把褲腳挽到膝蓋以上,從網吧踩着水走回來。路過安恩賜家的水果攤。我看見她正在和母親搬運水果。剛才在網吧上網時,網頁上說不久還會有另一場風雨來臨,到時處於小鎮低洼地帶的菜市場將會被淹得更深。現在,安恩賜和她母親安然搶着把水果搬到高處是明智之舉。
麻袋用完后,安恩賜拿往膠袋裝所剩不多的蘋果。也許是蘋果太重,也許是膠袋太薄,膠袋一下子被撐破了。蘋果像越獄的罪犯一哄而出,隨着水流流走。安恩賜趕緊去撿蘋果。她的個子不高,水又有些深,使她在水中走得很困難。她每走一步,水就濺到她身上,看起來十分狼狽。
我看看周圍,整個菜市場沒有什麼人,我把我的鞋子安置在高處后,才決定去幫安恩賜。
她發現我后,一直在看着我。好像在驗證我的出現是不是她的幻覺。
“再不趕緊搶救蘋果的話,蘋果可都要成為下水道的晚餐了。”我說。
“哦!”
安恩賜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她恍然大悟的樣子很可愛。像小鹿一樣明凈清澈的眼睛顯得更加靈動。
安恩賜繼續往前走,去撿流到遠處的蘋果。我把撿回的蘋果放回水果攤,回頭看她。她正在全神貫注的追一個流的很遠的蘋果,完全沒有意識到不遠處有一處小水渦。
危險!
那應該是蓋子鬆了的下水道口。我叫住她,趕緊向她跑去。安恩賜在撿到蘋果的同時一腳踩空,往下跌去。
“啊!”
“恩賜!”
在她完全掉進下水道之前,我抓住她的手。由於蓋子已經沒了,下水道口處的水流變得更急,我努力使自己站穩,試圖把安恩賜從下水道完全拉出來。可惜,我的力氣只能保證她的頭部能露出水面。
“安恩賜,不許放手!”新的暴風雨來臨,碩大的雨滴用力地打在我們身上。
安恩賜的母親安然這時二樓下來,跑過來和我一起把安恩賜拉了出來。安恩賜受到了驚嚇,連站都站不穩,倒在我懷裏。
“別怕,沒事了。”我安慰她。扶着她上二樓。二樓只有一間小房子,房子裏上下床鋪佔了房間的三分之一的空間。
安恩賜的母親給我送來乾淨的鞋子和毛巾,還不停地感謝我。
“恩賜,這到底怎麼回事?”安然緊張看着安恩賜。
安恩賜小聲地回答:“蘋果掉了,我去撿蘋果,一不小心就……”
“你怎麼就那麼傻,蘋果不見又死不了人,你不見了……我怎麼辦?”
“對不起,媽媽。”安恩賜低下頭,左手撫摸她右手手腕處,右手手腕由於剛剛被我用力地抓過而通紅。
應該會很痛。
“去換套乾淨的衣服吧。”安然對安恩賜說。安恩賜這才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我面前跟我說:“蘇末灝,謝謝你。”她彎下腰,認真地對我鞠躬,“真的很感謝你。”
我看着她認真的樣子,笑着說:“安恩賜你不用鞠躬,你鞠躬的話會讓我覺得你是在拜祭死者,我還沒死呢。”
安恩賜不好意思地捋了捋耳邊的發。她額前的劉海亂了,我想幫她捋順,可想了想似乎自己並沒有資格對她做這樣親密的舉動,只好打消了這個想法。
待安恩賜進了衛生間,我才向安然告別。我知道安然並不喜歡我,即使我今天算是救了安恩賜一命,但她心裏始終是不喜歡我和安恩賜有過多交集的。
“等雨停了再走吧。”安然的挽留讓我感到驚訝。她說:“雖然沒有適合你的衣服讓你換。”
“謝謝阿姨。”
“叫蘇末灝,對吧?”
“是的,阿姨。”
“我是真心感謝你的,謝謝你為我們家恩賜做過的所有事。可是,希望你別忘了我之前在醫院和你說的話。”
“阿姨,放心。我不會忘的。”
“那就好。”
安然說完就下了樓,也不知道忙些什麼。我坐在椅子上等着雨停。不一會兒,安恩賜已經換好衣服從衛生間出來。房間裏只剩下我和安恩賜。
安恩賜打開衣櫃,在衣櫃裏亂找一通。我看着她,想知道她究竟在找什麼。
過了一會兒,她拿着一個紙袋遞給我。
“什麼東西?”我問道。
“衣服。”
我接過紙袋,拿出裏面的衣服,果真是一套男裝。
“你怎麼會有男人的衣服?”據我了解,安恩賜家並沒有男人。
安恩賜沒有回答我,她說:“你別管這些了,快去換吧,別感冒了。”
安恩賜見我沒動,把我推向衛生間。
“你別磨蹭了,否則真的會感冒的。”
我只好進去把衣服換上,令我驚訝的是,這套衣服很合我身,連碼號都和我平時穿的一樣。
我換完衣服出來后,安恩賜看着我略顯驚訝地嘀咕:“還真合身,看來阮裳說的碼號是對的……”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忽然閉上嘴。
“哦,原來衣服是買給我的,怪不得那麼合身。”我笑着,故意盯着她不放。
“才不是!”她否認。
“真的不是嗎?”
她不說話,低着頭,紅了臉。
我覺得我似乎有些過分了。把目光看向窗外,外面依然風雨交加。可清楚地聽到風肆虐的聲音,還有雨滴拍打窗戶的聲音。
“這雨看起來,要很久才會停。”我轉移話題。安恩賜走到窗邊,往外看,說:“是啊。”
安恩賜看外面看得出身,大眼睛眨都沒眨一下。我很好奇她在看什麼,也跟着走到窗邊。我的個子比安恩賜高了一大截,在我的高度看去,映入眼帘的除了雨還是雨。
雨有什麼好看的?像這樣的襲城大雨在小鎮也並非少見。難道沒有看到有趣的事情是因為高度不同?
我曲下身子,保持與安恩賜一樣的高度。入眼的是我之前在的那個網吧,網吧門口聚着幾個人。其中一個人似乎是阮裳。看起來像是那幾個男生在找阮裳的茬。
“是阮裳嗎……嗯?”
因為我突然出聲,專心看着外面的安恩賜被我嚇到了,她猛的回頭,我們就不小心親在一起。
室外的雨似乎又下大了。風改變方向,雨滴急促地拍打窗戶,似乎有着強烈的想打碎玻璃窗的**。我的心跳也如同拍打窗戶的雨滴一樣急促。這種感覺真奇怪。即使是初吻時心跳也從未這般急促過。
我想,加深這個吻。
安恩賜猛的避開我。她睜着大眼睛驚訝地看着我。她的臉和耳根通紅。我也不好受,感覺自己的臉在發燙。平整好心緒,我故作輕鬆地對她說:“是你親的我,怎麼一副好像是我在欺負你的表情。”
安恩賜的臉更紅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如果因為你對我說了對不起我就會原諒你,要是你以後再偷親我,我怎麼辦?”
“不,不會。”安恩賜紅着臉慌張地搖頭。
“真的?”
“嗯!你……到底要怎樣?”
“我要……”她現在的樣子很是可愛。我忍不住嚇她一把。我把臉突然向她靠近,眼看着就要親到她了。她嚇到連呼吸都不敢。
“哈哈,”我笑着說,“我要我身上這套衣服。”
安恩賜被我嚇得不輕,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說道:“可以。阮裳遇到麻煩了,我要去救她,我先走了。”
我還沒說同意她離開,她就一溜煙地消失在門口。
真是的,就她那小身板還想救阮裳……
我實在放心不下,也跟着走了出去。
和安恩賜撐傘到網吧門口,阮裳已經不在那裏了。那幾個男生倒還在那裏,臉上掛着彩。我和其中一個相識,他說他本來是想找阮裳的茬,沒想到中途有人英雄救美。那救美的英雄帶着的幾個保鏢把他們打傷了。美女也跟着他們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問安恩賜知不知道是誰救了阮裳。安恩賜想了想才回答:“應該是……姜晟吧。”
姜晟?
我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恩……”安恩賜像是想到了什麼,意味深長地看向我。
“問這個幹嘛?我知道你和他們認識,他們都是柯晴手下的人,你是想幫他們找到打他們的人?”
“在你心裏,我是那樣的人嗎?”
“我不清楚。反正他們是你女朋友的人,你幫他們也是有可能的。”
“我……”
“喂,阮裳,是我,你現在在哪……”
我話還沒說完,安恩賜就通起了電話。
真是的……我無奈的嘆了口氣。
風停了。
雨也停了。
我拿着換下的衣服下樓,和安恩賜以及她母親告別後小心翼翼地走過積水的路面回到家。我住在離市場不遠的廉價租賃房裏,房租是我母親路曼付的,可她很少在家,特別是夜裏。
這次回來,剛進客廳就聽到了路曼房子傳來令我噁心的呻吟聲。
小的時候,附近的小孩會指着我的鼻子說:“蘇末灝你的媽媽是妓女!”
“你媽才是妓女,你們全家都是妓女。”我大聲地抗議着,還和那些小孩打起架來。那時候只知道路曼不常在家,卻不知道她去了哪裏。直到有一天我逃課回家后,聽到了和現在一模一樣的聲音從她房裏傳出,並且不久後有一個男人從她房裏出來,我就沒有再抗議過了。她確實是妓女。她不在家的時候,到底是在酒吧,還是在沐足中心,我就不清楚了,反正不會像她說的那樣她在城裏當幼師教小孩子唱歌。
我走過客廳,進我的房間,並且用力將門關緊。也許是關門的聲音太大,路曼發現我回來了,她的聲音停止。
不久,她的門開了,接着客廳大門也來了,又關了。那個男人走了。
“今天怎麼會回來?”路曼打開我房間的門,靠着門冷冷地問道。
我扯扯嘴角,回到:“大風沒有把我颳走,大水沒有將我沖走,你很失望吧?”
路曼沉默。她用一種委屈的目光看着我,好像她為我做了許多事,而我卻從不理解她的苦衷一樣。
“你已經上高中了。以後少出門,讀多點書才有出路。”
路曼說完就離開了。我把自己放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過了許久才回過神。
二
我的初二初三是在小鎮上的。每屆的初三都會面臨著分班,其中有一個班是針對優等生開設的重點生培養班。雖然曾因為逃課,早戀,打架等不良行為被學校多次處分,我還是憑着每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的成績進入了重點生培養班。
安恩賜和阮裳也在這個班。她們一直以來都是成績很好的女生,特別是阮裳,人不僅長得漂亮,成績還多次和我並排年級第一。她是學校里眾多男生的追求對象,可阮裳似乎是沒有情竇的,她從來不會對男生上心。
“老鄧,人家阮裳不喜歡男的喜歡女的,而是只喜歡安恩賜一個人。我勸你還是死心吧。”柯晴搶過老鄧給阮裳準備的德芙巧克力,打開巧克力盒,拿出裏面包裝精美的巧克力,分給跟隨她的幾個小嘍啰,還順帶扔了一塊給坐在角落裏的我。
老鄧敢怒不敢言,忍着氣離開了重點生培養班。他當然不清楚自己怎麼會在重點生培養班遇上一直欺負他的學校大姐大柯晴,不過,當他看見坐在角落裏的我后,自然就會明白了。柯晴是我的女朋友,女朋友來探望自己的戀人很正常。
我在初二時開始和柯晴交往,我和她交往的原因很簡單,不是因為我愛她,而是她能改變我像老鄧一樣任人欺辱的命運。作為一個貧窮的妓女的兒子,我只有選擇柯晴,才能在這個學校生活下去。
記得初二那年我轉學到了這裏,引起不小的轟動。我對所有人隱瞞了路曼的身份。那時候柯晴已經是學校的大姐大,她模樣清秀,打扮時尚。她的父親是這一帶的幾家酒吧的老闆,同時還是毒販子,黑白兩道都混的開。柯晴完整地繼承了她父親的暴力與**,在學校里橫行霸道。
我轉學過來不久,就被柯晴盯上了。那一天,我打完籃球後走到休息區休息。一群女生拿着水或紙巾圍在我身邊。我正想着要接受誰的水時,柯晴的小嘍啰在人群外高喊着:“讓開!都給我讓開!”
那些女生本是不情願的,看見來人是柯晴后,還是從中間空出一條道。柯晴看看那些女生,說道:“還不滾遠嗎?有我在,你們覺得自己的水還能送的出去嗎?”
女生們只好慢慢地都離開了。我看看柯晴,那時雖然不知道她具體的來路,心裏倒也明白她是不能惹的。
“蘇末灝,給你水。”她把一瓶礦泉水遞給我,她驕傲的樣子讓我覺得她是在把水施捨給一個乞丐。
“謝了,我還是回教室再喝。”學校每個教室都配置了飲水機。我把外套拿着手裏,轉身離開。
“喂,蘇末灝,你當我男朋友吧。”柯晴攔住我,說道。
我看着她,覺得好笑,我問:“為什麼?”
“我是學校里最漂亮的女生,在這個學校里只有你才配得上我。”
“哦,”我無奈地笑了幾聲,她雖然漂亮,可在我眼裏阮裳比她更漂亮,“是因為這樣啊,可是我覺得你配不上我。”
柯晴瞪大了眼睛。
“什麼!我配不上你?”
“嗯。”我認真地點頭,把手放在她的頭頂,又放在我的胸前,提示她我和她的身高差究竟有多大。
柯晴什麼都好,就是身高太矮,只怕連一米五都沒到。
“懂了吧,身高問題。”我說完轉身離開,身後傳來柯晴的咆哮。
“蘇末灝,有一天,你一定會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從那以後,柯晴總是出現在我身邊。我運動完后,她趕走所有女生,為我斟茶倒水;下課後,她跑來我們班搶走我的耳機要求我給她講解她不懂的題;甚至上課時,我往窗外看,還會看見她的臉突然冒出來。最麻煩的是放學后她還跟在我身後。我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和路曼的關係,所以常常需要絞盡腦汁想辦法甩掉她才能回家。
紙終究包不住火,終於有一天,在公交車站,柯晴攔住我,她緊盯着我說:“蘇末灝,原來你媽媽路曼在我家酒吧工作,看來,我們的關係又多了一層,你說,我要不要告訴別人呢?”
在她的威脅下,我終究是接受了她。我的第一段戀情竟是這樣開始的。
菜市場附近只有一路公交經過,那路公交車會往我們學校的方向開去,但不經過我們學校。從公交車下車后,還有十幾分鐘的路程才走到學校。自從搬到小鎮后,每天都能遇上安恩賜,我和她一起等公交車,一起下車,然後一起走十幾分鐘的路到學校。安恩賜不愛說話,總是安靜地跟在我身後。那時,考試前夕總能看見她在公交車上看書,甚至在走路的時候居然也能拿着書邊走邊看,因為這樣,我多次把她從向她飛馳而來的各種車輛前拉到安全地帶。每次她都會跟我說“謝謝”,後來還加上一句“對不起,又麻煩你了”。
“考試有那麼重要嗎?”我問道。看見她迷糊的樣子,我心裏有些生氣。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生氣。
“嗯。”安恩賜點頭。
“真是的,能說說為什麼嗎?”
“成績好的話,名字就能出現在光榮榜上。”
真是虛榮。
安恩賜看了看我,猶豫了一下,繼續說:“想考好一些,那樣在光榮榜上我的名字就會離我喜歡的人的名字更近些,我喜歡的人就會看到我的名字了。”
我真是服了她。轉身離開,安恩賜一會兒就會跟上來。
學校附近有一家小書店,書店老闆每逢周末都要出省辦事,他在店門外貼了招聘周末兼職的啟事。幾天後,我和安恩賜都來到了這家書店兼職。為了和她有共同話題,我上網查閱了她喜歡的明星的資料,打開電視看她喜歡追的偶像劇,在課餘時間看她愛看的書。我想,我喜歡上她了。
她會把作業帶到書店寫,遇到不會的就來找我,而且她不會的多半是數學。她的成績之所以比不上阮裳,是因為她的數學差到慘不忍睹。在我的指導下,她的數學在中考拿了班上第三,比滿分的我和阮裳少四分。
我打電話給安恩賜,說:“安恩賜,你不是說要報答我嗎?那麼……出來陪我喝酒吧。”
那天想喝酒是因為被柯晴拉到酒吧后,遇見了路曼。她畫著濃妝,對陌生的男人笑,敬陌生男人酒,在陌生的男人懷裏蜷曲着像只貓。
真是令人噁心。我丟下柯晴離開酒吧,在公交車站坐了一輛從沒坐過的車,在一個沒去過的地方走了許久,後來才回到市場附近。時間已經很晚了,想着柯晴不會再突然出現。路過書店,突然很想見到安恩賜,猶豫了很久才打電話約她出來在便利店外的公共桌椅上喝酒。
我買了啤酒坐在便利店外等着安恩賜。半個多小時后,安恩賜來了。她並不喝酒,只是看着我喝。
“有……發生什麼事嗎?”安恩賜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看起來很難過嗎?”
“嗯。”安恩賜毫不客氣的點頭。
從小學的時候就開始知道我的母親是那樣的人,我以為時間已經長到能讓我平靜無痛的面對我母親是妓女這件事。可是,在目睹母親如此不堪而自己又無能為力的時候,我依然難過到讓人一目了然。
“你和柯晴分手了?”
“難道只有失戀才能算得上是令人痛心的事情嗎?”對我而言,和柯晴分手絕對是一件讓我在夢裏都能笑的事。
“哦,不是分手。難道是書店老闆把你炒了?不可能啊,因為你的原因,凡是你摸過的書都會被喜歡你的女生搶着買走。就算要解僱人,也是解僱我吧。”其實安恩賜說的對,無論如何,書店老闆都不會捨得把我這顆搖錢樹辭工的。安恩賜不知道其實每個月的工資我都比她多上一些,多出來的部分是書店老闆的獎勵,他說:“多買幾件帥氣的衣服,把全城的女人都吸引到我們書店來,哈哈,照這樣發展下去,我的書店在中國分佈地比新華書店還廣。”
我看着安恩賜苦思冥想的樣子,說道:“別想了,平時數學只考30分的腦袋是想不出答案的。”
“什麼呀,我這次可是差四分滿分。”
“這都是誰的功勞?要不是我壓題壓得准,你連30分都拿不到。”我拿起一瓶啤酒給她,“不是答應了要陪我喝酒的嗎?”
安恩賜沒有伸手接過啤酒。
“怎麼不喝?”
她看看我,問道:“如果我陪你喝酒的話,你是不是會開心一些?”
我想了想,才回道:“嗯。那句話怎麼說來着,酒逢知己愁盡消嘛。”
“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安恩賜接過啤酒,倒在杯里,“什麼愁盡消,沒聽說過。”
她伸出舌頭舔了舔啤酒,立即露出啤酒很難喝的樣子。
看到她不情願的樣子,我搶回啤酒,安恩賜卻沒讓我得逞。
她說:“既然來了,就一起喝吧。”
我這才鬆開手,安恩賜果真喝了,一口氣把整杯都喝完了。
“看不出來,你也挺能喝的。”
“你怎麼不喝,就這瓶,要一口氣喝完它……”
正當我和安恩賜喝得正歡的時候,最煞風景的人出現了。
“喝得真歡啊。這種歡樂時刻怎麼能少了我呢?”柯晴突然間出現,並坐在了安恩賜身邊。
“是我強迫她來這裏的,和她無關。”我不想事情傷害到安恩賜。
“哦,這樣啊……”柯晴看向安恩賜,說道:“我男朋友為了強迫你陪他喝酒,竟然把我丟在酒吧里。我很生氣,你說該怎麼辦?”
安恩賜低着頭不說話。
“恩賜,你先回去。”
安恩賜正欲離開,柯晴一把把她拉了回來,抓住她的頭髮,強迫她把頭向上仰着,並拿起安恩賜桌前的一支啤酒。
“要喝完了酒才能走!”柯晴把啤酒往安恩賜臉上倒,安恩賜掙扎得厲害。
我走過去,搶回啤酒,強迫她放開安恩賜。我強忍着要一巴掌扇她的衝動。
“怎麼了?你心疼?!”柯晴衝著我吼道:“到現在還要騙我說你和她沒關係嗎?蘇末灝,我說過,你只能是我的。要是再讓我看見你和她在一起,以後潑她臉上的就不止是啤酒!”
“安恩賜,你先回去。”
安恩賜的臉上還有着酒水,酒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我不知道掉在地上的是否有她的眼淚。她紅着的眼眶讓我心疼。
安恩賜走後,我把柯晴拉走,柯晴要我身後罵罵咧咧的,引起過往路人的注目。我把柯晴拉進一個小巷裏。
“把我拉到這裏?是想為安恩賜報仇?想殺了我?”
“你究竟要怎樣?”
柯晴把臉靠近我,在我耳邊說:“蘇末灝,你只能是我一個人的。如果你再去找別的女生,我就把你媽媽的事情告訴別人。你總不能再因為這個而轉學吧。還有,那個女的也別想好過。我說到做到。”
那個夜晚,我感覺我的人生就像小巷一樣黑暗陰冷。
第二天,安恩賜沒有來書店上班,中午的時候,阮裳來了書店。她不是來買書的,而是來找我的。
“蘇末灝,昨天晚上是你把恩賜叫出去喝酒的?”
阮裳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語氣中儘是不滿。
我點頭。
“你怎麼可以叫她出去喝酒呢!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害死她了。”
“恩賜,她怎麼了?”
“她對酒精過敏,一直都是滴酒不沾的,你倒是有能耐,不僅讓她喝了酒還把人送進了醫院。”
怪不得昨晚喝酒的時候她曾那麼地不情願。
“她現在在哪家醫院?”
我從來沒有那麼擔心過一個人,恨不得把她所受的痛苦通通轉移到自己身上。
“你沒有必要這樣愛心泛濫。你這樣做的話,遲早有一天柯晴會找上恩賜的。如果真的為她着想的話,就不要再去找恩賜了。恩賜對你是什麼心意,你不會不懂吧。如果你不先放開她,她就算死也不會離開你的。”
阮裳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下決定繼續說道:“就算是為了恩賜,選高中的時候,你選一中好了。”
無言以對。
“我就當你是答應了。”阮裳如是說。
“我先走了。”
“恩賜她在哪個醫院?”我還是在阮裳就要踏出書店門時候叫住她。
“最後一次看她,以後……就不會和她有任何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