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腹黑坑爹小白兔
習慣性地安撫着身邊兄弟豐厚的皮毛,撒謝爾部落年輕的百夫長伯斯眯着眼睛,注視着樹林另一端影影綽綽的人群。
出於謹慎,承擔這次接應任務的他沒有馬上出現在這些人類面前,而是和同伴隱匿在了森林之中。他們在這方面可是好手,優良的視力讓他們即使在這個距離上,依舊能看清那些人類身上粗糙的麻布服裝和骨頭飾品。有很多女人,還有人類的孩子,老人。有戰鬥力的成年男人素質看起來參差不齊,而且這些人對周圍的環境缺少警戒,自顧自忙碌着。
不是偽裝的士兵,確實是純粹的人類部族。
不過確認了這一點,伯斯暫時還沒有出面的意思,因為這些人仍然給他說不清的怪異感。原本撒謝爾對接收這批人很有爭議,在現實的需要下,部落最終還是同意了讓這群移民不是以奴隸而是租借者的身份加入部落的領地。當初和那種黑髮的人類立下的約定,是人類和獸人在薩爾河邊接頭,由撒謝爾部落派人把人類帶到劃定的土地上,接下來的事就看人類自己了。不過事實和伯斯想的有些差距,實際上,收到人類已經全體穿越白骨之爪的領地,進入深青森林的消息,時間居然比獸人們預計的一個月還快了十多天,已經足夠部落長老感到驚訝了。
而在這段河區,薩爾河最窄的地方也有四十步寬,附近沒有任何船隻和河流,這些來自山區的異族移民們也不可能自己帶着船隻過來。伯斯原本還在為怎麼把他們帶過河而為難,眼見的事實卻讓這個煩惱變成了疑惑,這群人類確實是渡過了薩爾河,而且數量還在不斷增加,顯然是更多的人正從深青森林一側渡河。難道他們在一夜之間就造出了船隻,還是架起了橋樑?
擋住視線的障礙物越來越多,伯斯也覺得沒有必要再潛伏下去了,他拍拍兄弟強健的背部,翻身騎了上去,對已經等待得有點不耐煩的同伴打了一聲唿哨。狼人騎士們紛紛跟着騎上伴隨他們的灰色大狼,在這位擁有罕見毛色的百夫長的帶領下,向樹林另一側的移民奔去。
突然從樹林中跑出成群的大狼,上面還騎着外表怪異的騎士,這種突髮狀況讓正在河邊聚集的人類們驚慌了一下,在部族首領安撫過後才漸漸平靜下來。這些既帶着獸的特徵又有着人的外貌的騎士圍着他們形成了一個半圓,婦幼老弱的人類向後退去,壯年的男人們站到了外圈,雙方一時都沒有對話的意思,空氣中雖然傳播着各種私語的聲音,卻依舊顯得凝重。
“我是撒謝爾部落的百夫長,伯斯·寒夜。奉我部落族長之命,前來接應在血月日與我部族立下契約的人類移民。”
環視了一圈眼前發色各異的龐大人類群體,伯斯接着用通用語問道,“如果你們是,讓你們的族長出來與我交換信物。”
人群讓開了一個缺口,兩個手持信物的男人走了出來,其中一個伯斯還記得他的面孔,和部落的長老們談判的時候,大多數是由這個眼神狡猾的黑髮男人出頭。
“我們已經守約來到,百夫長是否也帶來了信物?”
伯斯從狼背上下來,徑直向著他們走過去,在還有五步遠的時候停了下來,從腰間的獸皮袋子中拿出一張陳舊的獸皮,展開在眾人面前。
對方也舉起了手中的石頭,伯斯眯起眼睛,確認在早晨的光線中反射着紅色鱗光的法石並非人工之後,走了過去。那兩個男人也離開人群,用手上的法石交換他手中的地圖。
接下來就該是狼人騎士們帶着這群移民到達已經確定的定居地了,但目光一瞥之後,伯斯百夫長忽然開口問道:“那是什麼?”
他伸手指向一個黑髮的青年男子。那名青年原本正在緊盯着伯斯帶來的騎士和他們的大狼,在伯斯開口之後,他轉過視線,對上這位百夫長琥珀色的雙眼,雖然沒有什麼慌亂的情緒,但顯而易見,他也不知道自己哪裏引起了這位高大的狼人騎士的注意力。
“你背後那把武器,我想看一看。”伯斯說道。
“為什麼?”那位青年很平靜地反問,這種回答似乎有點挑釁的意味,但膚色黝黑的黑髮青年態度平常,讓這個問題聽起來只是一個普通的疑問。
“我沒見過這種武器。”伯斯回答,“我想看一看。”
“這不是武器而是工具。”那位青年說道,“而且它並不屬於我所有,沒有經過原主人的同意,我不能輕易借出。”
“它的主人是誰?”伯斯沒有放棄,“我只是想看一看而已。”
對面的人群中又一陣低語,有人擠到那位青年的身邊,附耳在他耳邊簡短地說了一句話,在這個距離上,那句低語沒有逃過伯斯的耳朵——“術師說給他看。”
那把引起伯斯注意的武器(他可不相信工具的說法)終於來到了他的手裏,這把摺疊鏟的構造對伯斯來說顯然不在常識範圍內,不過他也沒有馬上了解的意思,而是屈指在塗著軍綠色漆面的鋼體上彈了一下,顫音幾乎沒有。伯斯用手腹的老繭撫摸過這把工具的鋸齒邊,感受着手下傳來的堅固和鋒利的觸感,“真是浪費。”
伯斯把這把工具還給黑髮青年,“它本來應該成為最好的劍,即使是矮人也不應如此浪費。”
“它比劍有用得多。”黑髮青年把它插回背後,回答他。
“劍才是力量。”伯斯說。
黑髮青年看了他一眼,頓了頓,說道,“你說的也不算錯。”
“製造出這把工具的是矮人還是誰?我想認識他。”伯斯問道,“或者這是舶來品?”
“都不是。”
“這是你們部落的秘密?”
“是的。”
對話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再強行問答下去,局面就不太好看了。伯斯還有許多疑問,他是部落中非常有能力的新生代,但還不具備老奸巨猾的素質,因此挖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而且對方也不是好對付的人,在某些方面,伯斯甚至感到他和自己有些相似——一個人類和一位狼人騎士相似,這本該算是那位騎士的羞恥,但伯斯生來與眾不同,沒那麼偏執的驕傲,而且黑髮人類在撒謝爾部落的名聲不差,因此在轉身之前,伯斯詢問了對方的名字。
“洛江。”黑皮膚的青年回應道。
在回到自己的位置之前,伯斯又向人群中看了一眼。方才傳話的人毫無特別之處,只是單純的信使,但這位信使說明了一件事,在這些難以分辨面孔的人類中,肯定有誰與這種古怪的工具有莫大的關係。即使是完全崇尚力量的獸人,也知道武器之外的協助工具的重要性,伯斯還不太清楚這種工具的使用方式,它目前的形態很難有效利用,但這些移民超出預計的效率肯定與此有關。
這些人類不是撒謝爾部落的奴隸,他們向撒謝爾部落租用土地,卻沒有把自己交代個底兒掉的義務,撒謝爾不是疑心深重的赫梅斯貴族,伯斯也不會因為他們擁有的一些隱秘而一開始就讓雙方關係惡劣。實際上就算他們藏着一些武器也沒關係,在將要到來的冬季乃至明年以後,這些人確實需要一些武器來確保他們的生存和戰鬥。
雖然發生了額外的狀況,不過人類移民和獸人騎士的接觸還算和平。他們照着部族分成各個團體,只等着最後的一批人上岸了。坐在狼背上,伯斯可以輕易望見這支隊伍的末端,人類背着各種行李從河面走過來,如果不是看得到水面上的木料痕迹,他們看起來就像踏水而行那樣。
“你們花了多長時間搭建這條浮橋?”伯斯向離他最近的那個黑髮男人問道。
“一天。”那個膚色也很黑的男人回答。
效率真高,伯斯心想。雖然那座浮橋看起來只能過人,更重的比如說他們這些騎士八成不行,不過在一天一夜中能搭起這樣一座浮橋,已經是很不錯的效率了。尤其他們只是一群沒經過軍事訓練的異族人,還是在經歷過白骨之爪和深青森林后……伯斯的心跳了一下,轉頭問道,“這條橋是你們在進入深青森林前就就準備好的?”
那個男人頓了頓,然後才回答,“不是。”
“……我要過去看看。”伯斯轉頭,叫上兩個同伴跟着他過去。那個遺族男人臉色有了點變化,卻沒有做出阻止的動作,而是跟上了他們。
繞過人群不用多少時間,很快他們就到了河邊,而幾乎是第一眼地,伯斯就發現了對方。
金色的頭髮在陽光下發亮,注視着河面的眼睛是綠色的,雖然穿着這些異族人特有的粗糙服裝,光是憑藉氣味伯斯就知道,此時站在河邊的這個男人是一個貴族,而且就算受了傷,那男人的姿態仍然說明他是一個強者。不過這位強者顯然是一個俘虜,他不僅受了傷,雙手還被一雙非常精巧纖細的手銬銬住了。那雙手銬看起來似乎輕易就能扯斷,但這種特殊待遇反而說明事實很有可能與眼見相反。
那個被俘虜的貴族正在看着在最後一個人上岸之後,那些黑髮的人類是如何拆掉浮橋的。伯斯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