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春花秋月今夜了
言清讓身着黑禮服,踏着《onlyyou》的小提琴曲款款而來,嘴角含着幸福的笑,霞光漫天。
“望夏,我可以吻你嗎?”他俯身,近得我可以數出他右眼上的睫毛有幾根,斯時我臉頰緋紅,何止小鹿亂撞,簡直就是狗熊亂撞。
“這個,”我低頭嬌羞,“我做不了主,你得親自問她老人家。”
不料,言清讓瞬間變了臉色,陰沉無比,立體的眉骨結了冰似的,眼神閃着寒光,他大手一推,我就被推進了深淵裏。
笑臉,霞光,音樂,全都消失了,一種窒息的恐怖在我全身蔓延,越來越冷,我忍不住大叫,卻怎麼也叫不出來。
“啊——”
原來是個夢啊。感覺臉上涼涼的,一摸,竟然嚇哭了。
翻身下床,竟然已經十一點了,舍友都不在,應該是上課去了。腦袋暈暈乎乎的,腦海中幾段殘片依稀閃過,我拍了拍腦門,喝了杯檸檬水,才清爽了許多。
正要到廁所釋放內存,門一開,一股腐臭混合著酒氣撲面而來,辣得我眼淚濕潤了雙眼。我只好到隔壁借廁所,把宿舍洗手間的門開着,並且噴了好多花露水,那股難聞的氣味就是壓不下去。
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記得我們慶功宴,然後我喝高了,然後陶沙把我送回來,也就僅限於記得個主線了,具體發生了什麼,我還真記不得了。
不會是吐了吧?
想想那樣的畫面吧:陶沙拖着我往宿舍走,邊走邊罵:“胖子你幾百斤啊,怎麼這麼沉?早叫你少吃點了。”我哼哼唧唧,回到宿舍,“哇”一下跑到洗手間吐了,陶沙掩鼻:“你真他媽噁心。”
不對,我既然吐了,吐的東西呢?
越想頭越疼,乾脆下樓吃飯,胃吐空了,現在別提有多餓,紅燒肉們,我來了。
人生何處不相逢,剛走到樓下,陶沙提着一盒吃食就要進來,看見我,一臉莫名其妙的笑意:“我還以為你會睡到晚上。”
“昨晚上是你送我回來的?”我目不轉睛地盯着食盒,肚子裏空城計熱烈上映。
“那還能有誰,”他變換了微笑弧度,不過,總是那麼內涵,我有種不祥的預感。他說:“你這食量早該餓了吧。”
我不客氣地接過食盒,瞪了他一眼,誰想,他好整以暇,兩手一抱,微微上揚的桃花眼裏滿是亮晶晶的笑,高深莫測。
那種感覺,就像是大夏天,有人在你身後突然間打開冰箱,透心涼,心飛揚。結合剛才的種種疑點,我破口而出:“我昨天晚上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麼不和諧的事?”
陶沙愣了一下,說:“你真的什麼都記不得了?”
聽他這麼說,我急了,心裏的那種操蛋的不安越來越強烈:“難道,真的做了?”
陶沙邪里邪氣地湊近我:“那我就幫你回憶一下。”
陌生的鈴聲響起,我一掌降龍十八掌推開了他,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誰啊?”
然後我的臉色就越來越難看,跟調色板似的,最後我滿面猙獰地掛了電話,凄厲的慘叫響徹整個生活區。
我感覺整個人生都灰暗了,我的會計資格證竟然沒有考上!我花了快三百塊錢,拿出了高考的勁頭去考的證書竟然沒考上。
呵呵。
“怎麼了?”他問,我耷拉着腦袋,一點精氣神都沒有:“會計資格證沒考上。”
“你那榆木腦子能一次考上就怪了。”他毒舌不改,“你先上去把東西趁熱吃了,都是素的,你別給我偷偷吃肉,你昨晚吐得一塌糊塗,傷胃。”
我腦袋一頓:“昨晚上你到底做了什麼?”
他笑了笑,把手插進口袋,就走了。
望着他消失在艷陽光輝中的背影,我恍惚又看見了那個頎長的身影,那張稜角分明的臉。幻覺,這是幻覺。
言清讓是管院的······是管院的!
我靈機再起,彷彿看見自己在幸福的康庄大道上越奔越遠,央視採訪的時候我能由衷地說一句“我很幸福”的那種幸福。
我再次找上了言清讓,我敲開了管院院辦308的門,一男一女,情緒激動,那女的見有人來,摔門而出,裙擺在空氣中留下一串香風,颳得我心搖神醉。
那男的,自然是言清讓,他的發,有點亂,眉頭皺着,貌似跟剛才的女生發生了點不愉快。他見我在門口等着,問:“你來做什麼?”
我正要開口,那女的又折了回來,我這才看清楚了她,柳葉眉杏仁眼,櫻桃小口一點點,行似弱柳扶風,靜如嬌花照水,膚如凝脂,口如含丹,水眸倒是多情,欲語還休,一張俏生生的臉龐正應了那句“煙籠寒水月籠沙”,搖曳婀娜。
這樣的女神,也只有言清讓這級別的男神有資格跟她發生不愉快了。
“言清讓,把包給我拿過來。”
她這一開口,我心裏又是一驚,何以外表柔柔弱弱的美女,這樣傲氣。話余,她居高臨下地瞟了我一眼,刀子一樣的眼神。
只見言清讓在轉椅上坐下了,側面對着她,穩如泰山:“望夏,你找我什麼事?”
我這廂好戲正看得上癮,沒有一點點防備,忙“哦”了一聲,狗腿地說:“也沒啥,你們先聊,我先走了。”
男神女神們狂拽酷帥的世界不是我等小民可以摻和的。
我就要遁,言清讓兔子一樣竄過來,抓住我的手臂,皮笑肉不笑:“你別走啊,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我說嗎。”
女神姐姐凌厲的眼神一下下剜在我倆肌膚相觸的地方,我都快嚇哭了,求爺爺告奶奶地對言清讓說:“我真的,沒······”
我的聲音漸漸連我自己也聽不到了,因為言清讓的氣勢也絲毫不比女神姐姐差,那眼神,太令我雞凍了。女神姐姐終於忍不住了:“清讓,她是誰?”
“她是我朋友,有事找我,是吧,望夏?”
我感覺我要是敢說個“不”字他就能把我嚼了。頭頂左邊是冰山,右邊是火焰山,冰火兩重天,呵呵,感覺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呢。
“是啊,我,”我飛快地瞄了女神姐姐一眼,嚇得差點尿褲子,咽了口唾沫,嗓子乾澀,我試着笑了一下,自己都覺得難聽。
“我,是來找言清讓給我補習會計資格證的考核的。”
女神嗔怒地看向言清讓,他無所謂地點點頭,然後,她抓起包,華麗麗暴走了。
我覺得歷經此劫,以後見什麼大風浪都可以淡定了。
“剛才對不起。”他又坐回了轉椅,點起一根煙,看起來有些疲憊。我看了看這辦公室,擺設乾淨簡單,問:“你不是學生嗎?”
“算是吧,還在讀,不過給我們教授打打下手。”煙圈裊裊,嗆得我眼睛疼,他立馬把煙掐了,說:“剛才也謝謝你了,作為答謝,你剛才說的事情我會盡量幫你的,以後每周這個時候你就過來,會計資格證肯定能考過的。”
“這樣就可以了?時間會不會太短了?”
他笑着看了我一眼,眼尾的痣很惹眼:“怎麼,不信我?”
“也不是。”這麼短時間,我怎麼才能跟你日久生情啊,心裏這麼想,嘴上卻說:“您老厲害。”
他繼續笑着,那種輕鬆媚人的笑容,在我的腦海中盤旋了很久很久,直到我忘記了自己也沒有忘記了那個笑容。
接下來的日子,我盤算着每周四下午四點鐘,一到點就沖往管院院辦。每次都會精心打扮一番,有一次我穿了件青春洋溢的格子半身裙,林淼見了嬌軀一震,眼睛瞪得跟她的嘴一樣大:“望夏你,你,還真是,青春啊。”
我一撩頭髮,林淼徹底石化,沒見識,林淼尚且如此,那言清讓也一定會驚艷的。不過,他見我的瞬間,一口熱茶就放射狀噴射。
我陰着臉,抹了抹身上的茶水:“有這麼震撼么?”
言清讓上氣不接下氣,那俊臉上的表情極富戲劇性:“嗯,挺震撼的。”
別彆扭扭中,我上完了人生中第003章財政會計課,期間,他不知在憋着什麼,我照鏡子一照,沒什麼啊,一個側身,好像要上粘着什麼,扯下一看。
赫然小哥無邪同人照!
不要問我當時感受如何,反正愛情不就都這樣。
我發誓,這輩子的臉都在今天丟盡了。
窗外暗了下來,狂風四起,言清讓關了窗,自言自語:“看來是要下大雨了,不知道張教授有沒有帶傘。”
“張教授去哪裏了?”我自己帶着傘的,他說:“每天這個時候他都會去遛一個小時狗。”
老教授就是特權階級啊,上班時間遛狗。
“沒事兒,我有傘,你告訴我他在哪裏,我給他送去。”
言情然笑說:“傘你可以給我,送就不用了,我去。”
我在辦公室等了一會,他就回來了。上完課之後,言清讓接到了張教授的電話,說是讓他直接回宿舍,張教授不回辦公室了。
“一塊走吧。”他說。
小心臟,就此狂亂。
天黑壓壓的,但是我的心裏卻萬分明媚,靠近,再靠近,他身上有種淡淡的煙草味,man爆了。
“走快點吧,看樣子要下雨了。”
話音剛落,我還沒來得及嬌羞矜持一下說“誒呀,人家走不動啦”之類的話,傾盆大雨不要命似的下了起來,泥點立馬裹住了我的小腿。
“跑啊!”他拉着我的手就往生活區跑。
我在他身後,寬厚的背影,一深一淺的呼吸,沙沙的雨聲,我倒希望,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終於找到地方躲雨,兩個人已經成了落湯雞,相視一笑,卻不知道其實對方都覺得對方比自己要狼狽。
屋檐下,雨聲越來越大,碎玉裂珠,天地間變成了聲響的饕餮盛宴。
他的側臉,雕塑一樣完美,濕透了的襯衫,勾勒着他完美結實的身材,我流着口水,一雙豬蹄子鬼使神差就戳了上去。
“你幹什麼?”言清讓嚇一跳,我這才回過神來,尷尬道:“剛才你手臂上有隻紅蜻蜓,我一拍,它就飛走了。”
且不說這暴雨天哪來的紅蜻蜓,言情讓往旁邊挪了一小步:“飛走了,你摟着我胳膊幹什麼?”
我當時一定像個怪阿姨。
趁着雨勢漸小,我匆忙道聲再見就奔出去了,真特么丟人,待不下去了。
“哈秋~”我裹着床單坐在我寶貝床上,揉了揉鼻子,滿腦子都是他手臂的觸感,根本睡不着。
我喜歡言清讓,人生第一次春心大動,竟然是在大三,我彷彿已經看見了老媽一哭二鬧三上吊逼着我去相親逼着我結婚的場面了。
就在當天晚上,我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跟他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