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枝上柳綿做棉襖
鳥語花香,青草和泥土即香又澀的氣息蔓延開來,獨屬於夏天的明媚陽光籠在他身側,他的手修長有力,筆跡沙沙,半框眼鏡是為他而生的。
“看什麼呢,小東西?”他放下筆,摘下眼鏡,寵溺地對着我笑,那雙大手輕輕握住了我的豬蹄,溫暖,還是溫暖。
“不認真聽課是要受懲罰的,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你?”言清讓邪魅地舔了舔薄唇,緩緩靠近我,我心如擂鼓。
······
“你把這個公式記一下。”他敲了敲桌面,我猛然醒悟,忙摸了摸唇角,還好沒流口水,這大白天的,就敢當著他的面**他,何望夏,你還敢再無恥一點么?
隨着我倆接觸的時間越來越長,我這亂七八糟的念頭就像喜馬拉雅山的積雪,全球變暖拿它一點辦法也沒有。
“對了,我建議你去報一個外校的成人會計資格證考試,就在下個月中旬,具體的信息我發到你郵箱。”
下月中旬,那不就是還有一周?可我總共才上了五周課啊,我急了:“那個,我現在的水平真的可以了?”
“嗯,”他摘了眼鏡,恢復俊朗本色,“拿個中級的差不多了。”
“這樣啊。”心裏有點惘然,時間過得這麼快,頭一次有這種感覺。我想了想:“一會兒我請你吃飯吧。”
言清讓卻面有難色,收拾了書包,說:“待會兒恐怕不行,我約了人了。”
約了人?
我的心底有一角猛地一疼,針刺一樣的疼痛,瞬間很痛,但是很快就減輕了許多,那種陰影和微微的不適卻揮之不去。
應該是上次那個女神姐姐吧。
我只好把林淼叫出來了,林淼見我萎靡不振,問:“發生什麼事情了?”
“林淼,你說我是不是長得特丑?”林淼變了變臉色,旋即笑着安慰我:“怎麼會,哪個不長眼的敢嫌棄你,告訴我,我滅了他。”
“言清讓。”
不知怎麼的,林淼微微抖了一下,很快,她說:“那我可幫不了你。”
“為什麼?”
“你們倆不是一個級別的。”林淼低頭吃面,她沒有摘掉眼鏡,被熱氣迷得白白的。
“連你也這麼說,唉,”我胃口全無,“你說我該怎麼辦?”
突然,林淼停了筷子,擦擦眼鏡,說:“你應該去向他表白,他明白了會感動的。”
“你也這麼想?!”知我者莫若林淼,我登時來了食慾,林淼接著說:“嗯,不過你最好做好萬全的準備,然後有的放矢,定能百步穿楊。”
“喲,行啊,你一外院的還挺有口才。”
“那是,”她笑吟吟地吃着面,“近墨者黑嘛。”
我瞪。
“近朱者赤,呵呵,呵呵。”
在她的慫恿下,我決定在最後一節課跟他表白,不管結果如何,此生不悔。
風蕭蕭兮易水寒,一見斯人兮心慌慌。
我狗腿般躲在桌子的另一頭,將口頭派的精氣神發揚到最大,恭維他專業過硬,有關表白事宜,沒溝的大腦表示毫不關心。
“好了,基本就這樣了,回去再好好看看考試須知,對了,你報名了嗎?”
我笑說:“報了。”
他整理着書本,這就是無聲的逐客令啊,我撓了撓腦門:“你幫了我這麼多,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
“一報還一報,應該的。”他神色如常,我這廂又憂傷了,原來是我一廂情願嗎,人家可是一報還一報。
何望夏,你說,大不了丟個人,不說,你等着後悔一輩子吧。膽小如鼠,你何以自稱漢子?!
是啊,該出手時就出手啊!
“其實,我·······”
話到嘴邊被那“吱呀”一聲門開的聲音給憋回去了,張教授回來了,一個五十七八歲的老教授,洗的發白布衣布鞋,金絲眼鏡反射着金光,頭髮花白,每間因常年擰着,不做表情也成一個“川”字,看上去有點嚴肅。
“還好你還在,”張教授笑了笑,很慈祥,“小言跟我說最後給你上一節課了,還沒來得及把傘還給你。”
說著,他把傘還給我,我受寵若驚地站起來:“小事情,您留着也可以的。”
“你這娃子。”他笑着拿了個公文包,“我要走了,記得關燈關電扇。”
我一直很奇怪,為什麼一個校寶級教授辦公室里竟不裝空調,後來是言清讓告訴我,張教授要求不裝空調的。
“你剛才要說什麼?”言清讓也收拾了東西,看樣子要走了。被張教授這麼一打斷,我竟不知如何開口了。
按照慣例,接下來就是兩人相顧無言,最終擦肩錯過,我的心意埋在心底,埋成了一壇女兒紅。
但是,我深吸一口氣:“我喜歡你,言清讓,跟我交往吧。”
辦公室靜止了一樣,只剩下電扇吱呀吱呀輕微的旋轉聲,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屹立不動。
過了好久,他才說:“望夏,我有事先走了。”
望着他遠去的背影,我一時回不過神,這算什麼,我被拒絕了?
就這樣,毫無預兆,連一句拒絕的話也不肯,就這麼,被拒絕了······
我遊魂一樣晃回宿舍,也不知怎麼的,就給陶沙打了個電話:“陶沙,這周末我們去廈門吧。”
“怎麼了?”他似乎剛睡醒。
“沒怎麼,就想去看看海。”我的聲音有點哽咽,他問:“發生了什麼事?”
“你去不去?!”我眨了眨眼睛,想把水汽眨掉。
“好,現在我就去訂票。”
掛了電話,淚水決堤,整個世界陷入汪洋之中。
突然間想穿件棉襖,感覺好冷,在這夏天。湖邊不是有很多垂柳么,只剩一樹柳彎腰的垂柳,蘇軾說過“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是啊,枝上柳綿做棉襖,或許這樣會暖和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