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穿越
有意識地時候先感知一下,身體沒有疼痛,沒有聽到傳說中地獄的油鍋炸裂聲或是鬼哭狼嚎。試着動了動,很好。雖然有點麻,但是還可以自如地控制全身,證明我不是靈魂,沒死,沒有斷手斷腳。毀容?這就管不了了。摸索着身下軟的,是木床?!睜眼,沒有視線模糊,眨巴兩下,很清晰地看見四周。木床、木桌、木椅,沒有上漆。。。。。。穿越?!不是吧?掀開被子,好吧,我承認,是穿越了!肚兜,白色內襯,沒有比這更好的證明。看了不少古裝,這種時候,門外是不是還會有個美男子在等我啊?
霍子呈,你,我是一定要見的,可是好不容易給我遇上穿越這麼好玩的事,我們的重逢晚點何妨嘛!那麼多次都過了,你會再多原諒我一次吧。
出門一瞧,聰明如我,料事如神哪,果然見院中一男子背對我,向牆而立,自飲自酌。一陣風過,一樹梨花從空中紛紛而落。只一個背影,便也是白衣勝雪,絕代風華。
霍子呈,你笑話了近二十年的要孤老終身的我,穿越時空,怕是終於遇到上天賜予的緣份了。
但處境不清,只得默默地轉到他面前,抬眼望去。
這一望幾乎攝了我的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霍子呈啊!笑着笑着眼淚就出來了。
“別傻笑了。”
“我居然這樣就遇見你了,都計劃好了三生三世地找呢。能不笑嗎?”
“有人說一起去天堂,或來世。我怎敢不從啊。走着~”說著遞了酒過來。
“你知道我不喝酒的。”
“花釀,沒問題的。”
倒也是,這種時候再推辭下去自已也覺得掃興。接過酒杯,一飲而盡。苦而澀,沒有回甜,感覺有什麼在消融。“這不是酒?”
他幽幽地輕笑着看了我一眼:“孟婆湯。”
“那你?”心生疑慮。
“我就是我,只不過戴了張面具而已。他已經死了,你要見他不是得先喝過孟婆湯嗎?”
“你是孟婆,不是應該在奈何橋上嗎?”
他又滿了一杯,一飲而盡:“我若站在橋上,人人都知道那是孟婆湯,這樣你們還會喝嗎?前塵眷戀,無人可免。”
他說完朝門口走去,迅速地消失于山色中。
這才注意到,這間小屋竟是向海的青山腳下。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這是,天堂?神明在哪?四野空蕪。翠竹林深處,照進陽光絲絲縷縷,寂靜無聲。日頭偏西,再過兩三個小時就天黑了。我怕黑,一邊堅持着無神論,一邊又極度地恐懼鬼魅。這深林黑夜,該如何度過?還是本來就沒有明天?
胡思亂想更讓人心慌,乾脆在床上躺下,一切若還有明天再說。
睡到自然醒。睜開眼,天色潮紅,陽光還不耀眼,應該是清晨吧。我還活着,不,是還沒再轉世為人。還是昨日一樣的情景。還是那間小屋。想起昨日情景,飛快地爬起床,院裏沒有那個人,沒有霍子呈,哪怕僅僅是與他相像的樣子。
一陣失落。
霍子呈。霍子呈?那個白衣飄飄的背景深刻而清晰,可是轉過身後,他的樣子卻模糊不清,如同他臉前隔了一層紗,讓我無論如何也看不清。我慌了。回想記憶里與他所有相關的點滴,記得所有說過的話,做過的事,甚至是他的笑聲,可是,所有的容貌都消失了。他難過、喜悅的樣子,擔憂、幸福的表情,都看不清。認真回想一圈,所有人,不光是子呈和最後見面的蘇少城,連父母的樣子,都漸漸變得模糊不清了。
原來,所謂孟婆湯就是這樣的,讓人忘記容貌,於是所有發生過的故事,都找不到它的主人了。
靜候了一天,一切都很安靜。看來我是等不來黑白無常、勾魂使者和輪迴道了,要去來生,還得自己找路。沒找到梳子,用手抓了兩下,綠羅衫上扯下一綹布條扎了頭髮出門。最為驚奇的是,牆上掛了不少武器。弓箭、劍、長刀,匕首、矛,倒是齊全。可想而知,要這在世道存活,前路必定艱辛。果斷地拿了匕首出門,主要是其它的我也不會用。
穿着布鞋走在山林間,硌得我腳生疼。正坐在樹林間捏腳底,面前的草叢間突然竄出一男孩,瞪着眼對視了兩秒,兩步跨過來捂住我的嘴,兩眼緊盯着不遠處。一個小不點,勁倒是不小,緊得我氣都出不了,越是掙扎他越使勁,再這樣下去,不出半分鐘,我就要在這陰間再次掛掉,不知道這裏死後還有什麼地方可去。應該不會再有一個更高級的天堂或地獄吧。
急中生智,想起褲管里的匕首,雖是害怕,還是用力朝他刺去。狠狠地扎進他手臂。令人恐懼的是,這個看起來也才十來歲的孩子,竟然硬是咬着牙,沒哼一聲。只是他手上的力道因此而小了不少。估計只要我不刺進他的心窩,他是不會放手的。但是現在的我,還沒有心狠到這樣的地步。於是兩個人就這樣僵持住。
遠處一陣嘈雜,一小隊士兵撥着草叢尋來。看這男孩的神色,該是來找他的。
在現代所受的道德教育里,他傷了我,恨歸恨,卻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孫子兵法雖沒看過,但是調虎離山卻是懂的,也不枉狂迷《潛伏》《神探狄仁傑》《神探夏洛克》好長一段時間。脫了外罩的綠羅衫給他披上,在他沒理解現代人的大膽而沒回過神的時間裏,脫了他的外套穿上,挽了髮髻束上,朝他來路方向跑開。
剛拔腿跑了兩步,聽見他說什麼。停下來,回頭看他。
“我姓馬,小字三保。”他說。
這個名字聽起來有些耳熟。“現在可是明朝?”我問得小心翼翼。
他白了我一眼:“是。”
即便是陌生的朝代,但馬三保卻不是陌生的名字。如此,我果然還是穿越了。回到他面前,即使萬般無奈,我還是不得不說:“我可能救不了你。”
他的神色瞬間變得極為不安和憤怒,我知道,在我跑開的那一秒,他一定於這戰火之中對我敞開了心懷。所以,我的後退就像是背叛。他盯着我,一字一頓:“為、何?!”
我能說什麼,穿越對我們的時代來說聽得太多見慣不驚,對他來說卻遙不可及,我知道的事他並不能理解和相信,只能說:“這是命運。”
這空洞的回答讓他有些緊張。我終於有些不忍。畢竟,他現在還只是個眉目清秀的10歲的孩子。即使救不了他,可是我願意為他留下一點人性的溫暖。原本的人世間有太多顧忌,此地再不瘋狂更待何時。
一咬牙,再度朝靠近的士兵狂奔而去。一路不回頭。
可憐在學校的時候鍛煉太少,加之最近經歷事情過多,才跑了將近一里路就休力不支,眼睜睜地看見了山下車馬人流,實在是跑不動了。
乾脆,姑娘我就不跑了。萬一氣極了後面一群追兵,提起長矛朝我扔來,就算沒斃我命,廢了胳膊小腿也不划算。寧可完美的死,也不要殘缺地活。再說了,古代鎮壓亂黨后,對女子的處置方式我還是了解的,為奴為婢嘛。到時候溜走的機會多得是,不急這一時半會兒。
想通后,索性就轉身等着追兵。我這一回頭,他們才發現追錯了人,再回頭望山上,知道那男孩肯定早就沒影了,於是一群人便氣急敗壞地跑過來,推攘着我走上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