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心境

這家麗姿-卡爾頓酒店位於洛杉磯西面的海岸邊，和着名的威尼斯海灘和聖莫尼卡海灘近在咫尺，在酒店旁邊，有一個世界級人造休閑海港，碼頭上停靠着一排排的汽艇和遊船，高聳的桅杆，潔白的船體，碧藍的海水，隨風搖曳，如詩如畫。

香港的海港也不錯，小可埋怨我不送禮物，不如買艘遊艇送給她？

這艘造型不錯，可惜太小了……

那艘看起來挺別緻的，不知道內部構造如何……

方曉裹着睡袍，端着水杯，站在陽台上，目光游移，像在超市裏看玩具一樣挑三揀四，然後電話響了。

“方先生，起床了嗎？”

“過來吧。”

“OK。”

方曉離開陽台，打開房門，就看到了黃媛媛，她穿着一件黑灰相間的粗條紋長T恤，小巧玲瓏的身材配上寬鬆的衣服，別有一番美感。

“早，休息的怎麼樣？”

“我從沒像昨晚睡的那麼舒服過。”黃媛媛用典型的美國人說法方式感慨道：“哦，我愛那張大床！”

“你可以多睡一會，現在還早，剛過7點。”

“我怕再睡下去，你就跑了。”黃媛媛咬牙切齒的說道：“我跟了你三天，可不想人財兩空。”

錢鍾書說過，經過長途旅行，彼此不討厭的人，才能做朋友，黃媛媛在方曉心情最差的時候跟着他旅行了三天，絲毫沒有讓他反感，可以算是好朋友了。

“請進。”方曉示意她去客廳外面的陽台坐，說道：“我正想叫早餐服務，不如一起？”

“那再好不過了。”

陽台上有兩張棕色單人沙發和一張木製茶几，黃媛媛坐上去之後，很舒服的扭了扭身體，側頭欣賞朝陽下的美景，說道：“還是有錢好，想要什麼就有什麼，走到哪都能享受生活。”

“心想事成並不是好事，如果什麼都想要就有，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這就是你飛來飛去的理由？”

“不，只是隨便說說。”方曉找到點餐單，連同無繩電話一起遞給她，說道：“這家酒店的餐廳號稱‘洛杉磯美食之最’，你是地頭蛇，幫我點一份，我先去換衣服。”

方曉折騰了幾分鐘，再走出來的時候，黃媛媛已經點好了早餐，問道：“什麼時候走？”

“下午3點45分的航班，先去松江，然後轉機回香港。”

“祝你一路順風。”

“謝了。”方曉在她對面坐下，問道：“現在世界盃結束了，你的工作算是完成了還是失敗了？”

“你現在才關心我的工作，不覺得太遲了嗎？”黃媛媛用左手撐着額頭，調侃道：“愛上我了？”

方曉笑了，他搖了搖手，拿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清水，然後說道：“我聽說Erica的合同下個月就結束了，你是跟她走還是留在阿迪達斯？”

黃媛媛又露出孩子一樣誇張的頑皮表情，說道：“忘了告訴你了，我其實不是Erica的助理，我只是在阿迪達斯做兼職的臨時工，在去機場蹲守你之前，Erica連見都沒見過我。”

“臨時工？你是在校學生？”

“不是。”黃媛媛撩了撩耳邊的長發，略一猶豫，說道：“我是一名作家。”

作家？

你要是說你是演員，或許更能令人相信……

方曉正想調侃，卻聽到客房服務員的敲門聲，他站起來去開門，一邊走一邊問道：“寫小說還是什麼？”

“都不是，我正在寫一個電影劇本……已經寫了一半了。”

洛杉磯是荷里活的大本營，這裏有無數從事影視業的人才，方曉也沒在意，等服務員擺放好早餐，入鄉隨俗的給了小費，打發走之後，他看着面前盤子裏兩塊黑乎乎的餅狀食物，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Mamacita香菜土豆煎餅，味道很不錯的。”

方曉撇了撇嘴，拿起刀叉，試着吃了一口，感覺確實很美味，於是滿意的點了點頭，贊道：“你很懂得美食。”

“100多年前華人來美國，要麼干苦力，要麼開餐館，我家就是開餐館的，開了100多年，要是還不懂吃，就說不過去了。”

“你家開的是中餐館吧？”

“最初當然是中餐，不過現在也做西餐，中西結合。”

“這麼說你廚藝應該不錯？”

“我會吃，不會做，我哥哥是大廚。”黃媛媛拿起咖啡杯，輕啜一口，說道：“如果你中午有空的話，我請你去嘗嘗他的手藝。”

方曉抬頭看了看她，問道：“你還有哥哥？”

“三個。”

“那你真幸福，從一出生就有三個漢子照顧……”方曉和她閑聊了一會之後，問道：“你能聯繫到Erica嗎？”

“我只有她真正的助理的電話。”

“等會打試試。”方曉吃掉最後一小塊煎餅，說道：“我想請她吃午餐，順便談點事。”

黃媛媛雷厲風行的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接通說了幾句之後，蓋住麥克風，輕聲問道：“Morgan問在哪裏吃飯。”

“去你家的餐廳好了。”

黃媛媛揚起眉頭，做了個鬼臉，結束了通話之後，她笑着說道：“怎麼，照顧我家生意，算是報答我這幾天幫你跑腿的辛苦費？”

方曉聳了下肩。

“Erica對食物非常挑剔，我得跟我大哥說一聲，讓他好好準備準備。”黃媛媛又打了個電話，嘰嘰咕咕的說了幾分鐘，掛掉之後，說道：“下午才走，早上做什麼？”

“我打算去逛逛街，買幾件禮物，空手回家不太好看，你做不做兼職導遊？我請你。”

“我很貴的。”

“價格好說。”方曉拿起餐巾，擦了擦手，說道：“你既然不是Erica的助理，怎麼知道她很挑剔？”

“Erica是時尚節目和知名雜誌上的常客，還在Fashion&Traveler網站上寫專欄，所有美國人都知道她是個又挑剔又無情的八婆。”黃媛媛放下剛拿起來的刀叉，皺眉說道：“一想到她，我都沒胃口了，要不你換一家餐廳吧，我家百年招牌，不能被她毀了。”

“這麼沒自信？”

“你不知道Erica有多挑剔，我告訴你，有一次她去紐約曼哈頓的一家餐廳吃飯，只因為廚師一個小小的失誤，被她批評的體無完膚，那家餐廳開了20多年，聲譽一直很好，然後很快就關門了。”黃媛媛吐了口氣，說道：“我大哥做菜的水平很高，管理的水平很差，而且我家那餐館所在的街區很老，環境一般。”

方曉摸了摸下巴，說道：“既然這樣，那你幫我換一個地方好了。”

黃媛媛猶豫了一會，搖頭說道：“算啦，賭一把吧，要是Erica在專欄上說幾句好話，生意就會好十倍，說了壞話也沒關係，反正我們家的顧客大都是街坊鄰居。”

“吃一點吧，不然會餓。”方曉拿起無繩電話，撥通了酒店總台，說道：“我要一輛車。”

“先生，什麼樣的車？”

“法拉利，敞篷的。”

等他放下電話，黃媛媛用英語嘟囔道：“絕佳的選擇。”

“陽光，沙灘，海風，美景，豪車……”方曉站起來，走到陽台邊，扶着欄杆笑着說道：“就差一個美女了。”

“你真無禮！”

洛杉磯不僅地理位置優越，氣候也是得天獨厚，七月流火，烈日炎炎，香港最高氣溫有三十四五度，而這邊才二十七八度，早晨更是涼爽，非常適合開敞篷車，方曉穿着花襯衫，戴着墨鏡，開着法拉利，沿着海岸線一路飛馳，天高雲淡，海風習習，賞心悅目，心曠神怡。

“我這樣子，像不像花花公子？”

“花花公子的車裏，不會只坐一個醜女人。”

方曉大笑，他又加快了一點車速，問道：“你說你在寫電影劇本，什麼樣的劇本？”

“我還沒寫好。”

“總有個構思吧？”

“我想寫一部有關我們家族故事的劇本，就是那種用家族變遷來反映時代變化的故事，很複雜，我還沒想好。”

“聽起來很不錯，你很有雄心。”方曉側頭看了看副駕駛位上的黃媛媛，問道：“以前寫過什麼作品？”

“上大學時寫過幾篇短篇小說，畢業后和人合作寫過幾部肥皂劇的劇本。”

“才女啊！為什麼去做兼職？”

“已經五個月沒人來找我寫劇本了，再不去找工作就要餓死了。”

“兼職都做些什麼？”

“寫文案和翻譯文案。”黃媛媛輕咳一聲，粗聲粗氣的念道：“我是萊昂納多，真希望一切都沒發生過，它差點毀了我的職業生涯，這打擊太大了，我幾乎想要放棄，但是艱難的時候總會過去，只要能堅持下來，不停向前，戰鬥到最後，終有一天，我會是冠軍！”

“寫的不錯。”

“混飯吃而已。”

“你上的是哪所大學？”

“伯克利，主修比較文學，輔修戲劇藝術。”

方曉詫異，又看了她一眼，說道：“還真沒看出來，你居然是世界名校的高材生。”

“怎麼？我談吐沒有文化還是舉止沒有氣質？”

“你的面部表情太做作了，我一直以為你是某個野雞大學表演系出來的。”

“我也沒看出來，身為大牌明星，你居然這麼嘴賤。”黃媛媛和他鬥了幾句嘴，問道：“準備買什麼禮物？這條路前面沒有購物中心。”

“我沒想好，看到喜歡的就買……珠寶首飾吧。”

“沒新意。”

“要是每個男人都有新意，珠寶首飾這個行業就要倒閉了。”方曉推了一下太陽鏡，說道：“我還要買一把結他。”

……

黃媛媛家的餐館並不在傳統的中國城，而在洛杉磯東面的蒙特利公園市，附近建築雖然老舊了點，但比較整潔，既沒有老式華人社區的雜亂，也沒有黑人社區常見的塗鴉，屬於成熟的中產階級聚集區。

餐館不小，有兩層，一樓是類似麥當勞的簡餐桌椅，二樓是沙發雅座和包廂，裝修設計很普通，沒什麼特色。

“最後一道菜，奶湯草腹，來自中國福建的名菜。”

在臨街的一間小包廂里，Erica拿起調羹，舀了一點面前瓦罐里乳白色的湯汁，淺淺的嘗了嘗，微微閉目，凝神回味了一兩秒，然後睜開眼睛，讚許道：“Good。”

親自擔任服務員的黃媛媛如釋重負，對方曉伸舌頭做了個鬼臉，然後拿着托盤離開了。

“餐具不夠精緻，降低了檔次。”Erica又喝了一口湯汁之後，放下調羹，說道：“除了廚師，這家餐廳所有的東西都需要換掉，否則很難吸引高端客戶。”

方曉屬於非常敏感的人，和人交往的時候，往往第一眼就能感覺到跟對方合不合拍，比如黃媛媛，他可以像朋友一樣談笑無忌，但和Erica，他覺得無話可說——兩人的思維方式和待人接物都不在一個世界裏。

所以他含笑點頭，表示贊同，然後徑直說道：“Erica，我很抱歉。”

“這沒什麼，我和Selina簽署的合約中沒有要求方先生現場演出的條款。”Erica拿起酒杯，輕輕晃動裏面的紅酒，問道：“方先生請我共進午餐，不是只為了道歉吧？”

“當然不是。Erica，我非常欣賞你在世界盃期間為阿迪達斯所做的一切，我想你也為我做一件類似的工作。”

“什麼？”

“讓我在美國和歐洲更有名氣。”

“方先生，你已經很有名氣了。”

“阿迪達斯比我更有名，但他們還是請了你。”方曉也拿起了酒杯，解釋道：“我想成為一個流行符號，一個提到中國，所有人都會想起的符號，就像長城一樣。”

Erica抿了抿薄薄的嘴唇，凝視着方曉，說道：“這不是簡單的工作。”

“如果簡單，我就不會找你了。”方曉引用了一句《We-are-the-champions》中的歌詞，說道：“這是一個擺在全人類面前的挑戰。”

“《We-are-the-champions》是一首不錯的歌，但是……”Erica舉了舉酒杯，向他致意，然後很直白的說道：“我個人並不喜歡這首歌，選中它只是因為它符合阿迪達斯營銷的需要。方先生，一首歌不足以成為世界級的超級明星。”

“我知道。”方曉微微一笑，他放下酒杯，說道：“Erica，Selina說如果能得到你的認可，就等於敲開了美國流行音樂的大門，我這幾天在飛機上寫了幾首歌，有興趣聽一聽嗎？”

“現在？”

方曉做了個請繼續用餐的手勢，然後說道：“任何時候都可以。”

“我也聽Selina說過，方先生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創作歌曲，我對此一直很懷疑。”Erica用餐巾輕輕拭了拭嘴角，說道：“享受過美食之後，如果能再來點美妙的音樂，就更好了。”

“OK，請隨我來。”

方曉帶着Erica去了另外一間空的包廂，然後用他新買的結他，彈唱了一首核彈級的經典歌曲——Beatles的《yesterday》。

這首歌是Beatles最着名的歌曲之一，優美的旋律和雋永的歌詞，刻劃出每個人心靈深處失落在時間長河裏的影子，歌曲一經發行，就引起了強烈的反響，不管社會背景和審美取向，幾乎人人都被它打動，歷久不衰，榮譽滿身，堪稱金曲中的金曲，比如《健力士世界紀錄大全》認證它是有史以來翻唱次數最多的歌曲，EMI唱片公司宣稱光在20世紀，這首歌就被授權表演了超過700萬次，《滾石》雜誌評選的“500首有史最偉大的歌曲”中,它名列第13名，而在《滾石》雜誌和MTV聯合評選的“100首1963年以來最偉大的英文歌曲”中，這首歌更是高居榜首，足見其影響力以及受歡迎程度。

《Yesterday》是保羅-麥卡特尼獨立完成的作品，旋律靈感來自一場夢，麥卡特尼在夢醒之後立刻用鋼琴把旋律彈了出來，然後才寫成歌，做夢屬於絕對不可控的隨機事件，所以在方曉今生這個世界，它並沒有出現過……

“……

Yesterday,love-was-such-an-easy-game-to-play

Now-I-need-a-place-to-hide-away

Oh,I-believe-in-yesterday

MMM……

……”

一曲終了，Erica還沒說話，站在她身後的黃媛媛先說了一句：“我真是個幸運的女孩，親眼見證了一首偉大作品的誕生。”

“如果你能再給我一首這樣的歌，我保證你會成為全世界目光的焦點。”

於是方曉撥了撥結他，又唱了一首Beatles的殿堂級歌曲——《let-it-be》……

之所以找到Erica，並連續方大招，是因為這幾天的思索，方曉對未來有了明確的規劃，也有了更大的目標——他要做一個像貓王和MJ一樣的世界流行文化符號，貓王把搖滾樂帶到了全世界，MJ把迪斯科和MV帶到了全世界，方曉要把他的音樂王國擴張到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