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質證
“大齊禮儀,躬身為禮,跪拜大禮,只用於天地祖先祭祀之時。鳳羽拜見皇上的時候,也只是躬身為禮,難道皇后比皇上還要尊貴嗎?”鳳羽朗聲說道,隨即,她不等皇后發話,微微躬身行了一禮,“鳳羽拜見皇后。”
東方皇后的目光變得陰沉起來,鳳羽這番話說出來,軟硬兼施,讓她無法發作。兩側坐着的妃嬪也是面色微變,這少女敢和皇後作對,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鳳羽的想法很直接,皇后對鳳印志在必得,她既然早已經是皇后的敵人,那麼她就算討好求饒,皇后和東方家也不會放過她,那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宮女的通報聲:“丁副總管到。”
東方皇后目中異色一閃即逝,臉上浮起淡淡的笑意。這次“刺客”事件鬧的沸沸揚揚,皇帝派人過來聽審也是正常。只不過東方皇后沒想到,皇帝居然會排心腹太監丁副總管過來。
是因為這個賤人嗎,東方皇后居高臨下地瞥了眼鳳羽,這小賤人,到底是不是皇帝和月蝶的女兒?皇帝為她撐腰又怎樣?只要她是月蝶的女兒,她就絕對不會放過她!
丁副總管走進來,看見鳳羽站在地中央,並沒什麼不妥當之處,暗中鬆了口氣。他向皇后躬身行禮道:“老奴奉皇上之命,來看看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膽,竟敢謀刺皇后。”
“有勞丁副總管,來人,賜坐。”
丁副總管坐定后,東方皇后不再理會鳳羽,朝殿外揮揮手,兩個太監拖着披頭散髮的曹姑姑走了進來,扔到鳳羽旁邊。
鳳羽發現坐在左側下首第三個位置的女子面色變得慘白,想必這個體形嬌小,白凈鵝蛋臉,雙眸水汪汪的女子就是賢妃,曹姑姑的主人了。
曹姑姑伏在地上,帶着哭音喊道:“皇後娘娘饒命,奴婢冤枉啊,奴婢怎麼會行刺皇后,借奴婢十個膽子,奴婢也不敢啊。”
東方皇后聲音平靜:“曹姑姑,你且把事情從頭說起,如今賢妃和鳳大小姐都在這裏,本宮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居心叵測之人!”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聲音變得凌厲起來。
“昨晚巳時,奴婢伺候着娘娘用了晚膳,娘娘說天氣熱起來,需得備點薄綢縫製些夏衣,奴婢就帶了幾個下人,去開了庫房,準備揀幾匹綢料,不料剛進庫房,就看見地上掉了支金釵。奴婢心想不好,難道有什麼人擅自進了庫房,還沒來得及叫人,就有一個黑影衝出來,背着個包裹跑了出去。奴婢帶着宮裏的人趕緊去追趕賊人,一直追到蕊和殿外,看見賊人跳進牆,奴婢就去稟告蕊和殿裏的鳳大小姐,告知賊人一事,誰知……”說到這裏,曹姑姑開始抽泣起來。
“莫哭,你去見了鳳大小姐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東方皇后語氣平靜,目光卻漸漸變得凌厲起來。
“奴婢一片好心,生怕那賊人對鳳大小姐不利,請鳳大小姐允許奴婢進蕊和殿找出那個賊人。誰知、誰知鳳大小姐竟然打昏了奴婢。等奴婢再醒來的時候,不知道怎麼的,就在皇后宮裏,被侍衛當刺客抓起來了。皇后,您要為奴婢做主啊。”說到這裏,曹姑姑側過頭,看着站在一邊的鳳羽,眼中滿是怨毒。
“鳳羽,曹姑姑可曾到蕊和殿,向你告知竊賊一事?”東方皇后目光轉向鳳羽。
“這位就是曹姑姑啊,”鳳羽打量着曹姑姑,做出思索狀,“我不記得昨天有見過你啊。昨晚天黑了之後,我就吩咐人關門落鎖,不許閑人出入。我們蕊和殿人早早就睡了,什麼賊人啊都不知道,我還是天快亮的時候被抓刺客的動靜吵醒的呢。”
“你、你胡言亂語!我明明昨晚天黑的時候,去蕊和殿求見,就是你那個小侍女開門領我進來的。”曹姑姑見鳳羽一臉的無辜,心中怒急,回身指着站在門外的小左說道。
“小左,你見到這位姑姑到我們蕊和殿來嗎?”鳳羽轉頭問道。
“啟稟小姐,奴婢聽小姐的吩咐,關門落鎖,服侍小姐沐浴入寢,並沒有人敲門,也沒有見到過這位姑姑。”小左聲音清脆,在門口大聲說道。
“胡說,我敲門的時候,明明是你領我進去,見了你家小姐!”曹姑姑的嘴唇哆嗦起來,這主僕兩人都在演戲!
“皇后姐姐,兩方各執一詞,這麼爭下去,就算審到明天早上,也審不出個結果。依我看,不如用刑吧。嚴刑拷打之下,熬不住的,自然就得說真話。”左首邊的第一個女子嬌笑着說道。
鳳羽瞥了說話女子一眼,見她面色嬌美,膚如凝脂,一雙眼睛含情脈脈,神情既有成熟婦人的性感,卻又帶着少女般的天真,五官看上去有些面熟。她心念一轉,想起了蕭越,再看她的位次,頓時明白這女子必定就是蕭越的母親王貴妃,母子倆的面部輪廓有五六分相似。
“把那小丫頭拖下去,給我狠狠的打,什麼時候說真話,什麼時候停。”東方皇后冷冷地說。
兩個太監立刻衝上去,抓住了小左的胳膊,就往院子裏拖。小右緊緊抓住小左的手,死活不肯放。
“皇后,嚴刑拷打出來的,未必就是真話。況且……”鳳羽把目光從王貴妃身上收回來,這筆賬,她記下了,“皇后只拷打我的奴婢,卻不拷打曹姑姑,是不是就暗示我的奴婢是在撒謊?這般偏袒,怎能服眾?丁副總管總管也在這裏,到時若是皇帝知道皇后的處置,只怕也覺得不妥當。”
鳳羽搬出了皇帝的大帽子,東方皇后雖然無法反駁,卻冷冷說道:“誰說本宮只拷打你的丫鬟?來人啊,把曹姑姑拖下去,給本宮重重的打,打到她們說真話為止!”
賢妃一下捂住了嘴,曹姑姑是她的貼身心腹女官,而且昨晚“賊人”一事,都是出自皇后的授意,難道現在皇后要捨棄曹姑姑這枚棋子了?她心裏驚懼,但是卻不敢為曹姑姑求情,做為服侍過皇后多年的人,她自然知道皇后的心狠手辣。
而且,雖然她身邊的宮女暗中看着曹姑姑等人進了蕊和殿,但是這種暗地裏查看的事情,卻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說的,更何況,那宮女本就是麗霞宮的人,就算真出來為曹姑姑作證,也會輕易被說成是假證。
“不要啊,皇后,奴婢說的都是真話!院子裏的人都可以為奴婢作證!他們是親眼看奴婢進了蕊和殿!”操姑姑的聲音變得凄厲起來。
被太監拽着的小左卻不哭不叫,只是緊緊抿着嘴唇。
鳳羽黑眸沉凝,嘴角牽出一絲譏諷的笑,如果就這樣讓她們明目張胆的欺侮她的手下,那她前世那麼多年真是白混了!
“慢着,皇後娘娘,其實不用嚴刑拷打,也有法子判斷誰說的是真話,誰說的是假話!”鳳羽往前邁了一步,盯着東方皇后說道。
東方皇后迎着鳳羽的視線,目光交匯的地方,空氣似乎都變得森冷起來。
“你有什麼法子?”良久,東方皇后才冷冷地說。
還沒等鳳羽說話,就聽見王貴妃嬌笑一聲:“若鳳大小姐的法子不管用,算不算是戲耍皇后姐姐?這等犯上不敬,可是大罪哦。”
鳳羽聽這王貴妃句句都是挑撥,心念一轉,頓時明白,王貴妃不斷的火上澆油,分明抱着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打算,鳳羽是皇帝安排住進宮裏,若是東方皇后處置失當,必定會引起皇帝的不快,而若是東方皇后在鳳羽面前示弱,就會損害皇后在後宮的威信。
皇宮裏的女人果然厲害。
“若你的法子不管用,那你就陪着你的丫鬟挨板子吧。丁副總管在這裏,想必也不能眼睜睜看着本宮被人隨意戲耍。”東方皇后冷冷地說。
丁副總管欠了欠身:“老奴不敢,一切都由皇後娘娘做主。”他嘴裏說著不敢,但是面容平和,沒有半點唯唯諾諾的樣子。
“其實很簡單,問題的關鍵是那個竊賊。”鳳羽淡淡地說,“曹姑姑說是一路追趕竊賊追到了蕊和殿。所謂雁過留聲,人過留痕,那竊賊能被曹姑姑發現,一路追趕也沒追丟,身手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曹姑姑不妨把那竊賊從麗霞宮出來的路線一一指出來,就請丁副總管親自帶上侍衛,察看沿途痕迹。”
鳳羽這番話說出來,曹姑姑的臉色立刻變得慘白,賢妃則有些不安的動了動身體。
丁副總管呵呵一笑:“鳳大小姐好靈敏的心思。不錯,人在慌亂中逃跑,踩過的地方、碰過的地方都會留下不同的痕迹,老奴聽說,當年最厲害的捕王,只要看一眼犯人留下的鞋印,就能推斷出逃犯的身高、體重、走路時的步態、做過的行業等諸多訊息。”
這小丫頭還真和她娘當年一樣精靈呢,陛下還擔心她會在皇後手下吃虧,如今看來,這擔心完全多餘。
東方皇后扯出一抹笑容:“那就有勞丁副總管了,金縷、小舒子,你們帶上曹姑姑,跟着丁副總管過去。”
曹姑姑忽然翻了個白眼,昏了過去。
賢妃一下子跪在地上,帶着哭音說道:“皇後娘娘,曹姑姑一天一夜水米未沾,她身子素來弱,只怕撐不住。請皇後娘娘開恩,傳大夫為曹姑姑診治,奴婢願以性命擔保,曹姑姑絕對不會做出刺殺皇后的事情。”
昏過去的還真是時候啊,鳳羽不引人注意的扯了扯嘴角,淡淡說道:“皇後娘娘,曹姑姑既然身體不適,那還是要先想法子救治曹姑姑,不然,萬一被那不懂事的人傳出去,還以為是有人要故意害死曹姑姑來滅口呢。”
東方皇后和賢妃都沒想到鳳羽會主動替曹姑姑說話,東方皇后狐疑之色一閃而逝,面色恢復了平靜,賢妃則是一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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