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孫羊店風波(上)
過了護城河,進入新宋門,便到了汴梁東城區。汴京城熱鬧非凡,各式店鋪一家緊挨一家,鱗次櫛比,酒館、茶肆、藥鋪、綢緞莊、歌樓妓館各式招牌比比皆是,讓人應接不暇。街上行人往來不絕,各色商販行走其間,街道旁又有許多小販擺攤設點,各種瓜果梨桃、小吃點心擺的滿街都是。
柳逸玄一行人騎馬走在街上,引得街上的百姓遠遠觀望,有的還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行至一家小店門口,只覺得飄來一陣香味,惹得柳逸玄肚子咕咕直叫,他是餓着肚子跨越了這九百多年,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怎麼也走不動了。店門口招牌上打着一面小旗,寫着“王婆婆肉餅”。
柳逸玄忙讓眾人停了下來,吩咐陞官道:“陞官,這家是賣什麼的呀,怎麼聞着這麼香?”陞官道:“這家是賣餅的。”“哦,賣餅的,去,給我買倆個肉餅來,我餓了。”
陞官一聽這話,倒覺得新鮮,忙回道:“公子,不是,您怎麼能吃這種東西呢?這裏是家小破店,像您這身份,要讓別人知道了,還不得笑話咱?”
柳逸玄聽了這話很不高興,訓斥道:“怎麼了,小店的東西就不能嗎?我吃了這麼多年的‘地溝油’不照樣活到現在!我最看不上你們這些‘官二代’、‘富二代’了,驕奢淫逸,鋪張浪費,爹媽的錢都是撿來的啊!”
陞官被他訓得目瞪口呆,心裏想:“公子爺胡?w些什麼呀,難道他換了口味了?估計是吃膩了大魚大肉,想吃點別的換換口味。”也沒等他訓完,說道:“得嘞,您要吃我這就給您買去!”跑到店裏買了三個肉餅,這北宋的肉餅就是現在的火燒,六文錢一個,三兩多重。柳逸玄接過來火燒放在鼻子上一聞,贊道:“還真是老北京的味!”於是就大口的吃起來。
那位王公子叫王子純,是殿帥府王簡太尉的兒子,與柳逸玄同在太學讀書時結識,當時蔡京、高俅在朝把持政務,柳逸玄的父親柳安國任吏部侍郎,王簡任開封府尹,欽宗即位后,柳安國與王簡聯合參了蔡京一本,欽宗為了清除舊黨,想在朝中安排自己的心腹之人,便將蔡京等人貶到嶺南去了。之後欽宗便封柳安國為相國,王簡為太尉,共同處理朝政。
王子純看到柳逸玄在吃那些只有街頭小民才會吃的肉餅,不禁覺得奇怪,來到跟前問道:“柳兄,為何吃這些粗糧濁食,吃壞了肚子可不是好玩的?”
柳逸玄邊吞咽邊對他說:“沒事的,我這用‘地溝油’練過的腸胃,吃你們的東西根本沒什麼問題?再說,這王婆婆的手藝還真不錯,挺好吃的,賢弟你也嘗嘗吧?”
王子純在馬上連忙搖頭,“不不不,還是您自己受用吧,小弟怕是享受不起,上回有個小廝說,朱雀門外有一家西域來的肉店,專門將羊肉切碎,用竹籤穿起來烤着吃,說是什麼味道鮮美,我只吃了一串就鬧了三天的肚子,可不敢再吃了。”
柳逸玄說:“你們這些官二代就是嬌貴,不過也不好說,你上回吃的可能是鼠肉吧?趕緊讓你爹把那家店給查封了!”
王子純笑道:“哎呀,柳兄何必笑話小弟!只是你在這吃了肉餅,我們待會怎麼去孫羊店喝酒呢?”
柳逸玄道:“賢弟放心,這幾個小餅算不了什麼,到時候照樣陪你喝好!”他邊說邊吃着。
孫羊店是東城門裏最大的酒肆,許多達官貴人經常到此喝酒享樂,王子純早早地就派小廝來店裏定了雅座。柳逸玄一行人來到店門口,便見掌柜的在門口迎接,掌柜的姓吳,四十來歲,胖乎乎的身材,一臉堆笑地說道:“柳大爺、王公子來了,小人早就等候多時了!”王子純問他:“酒菜都備好了嗎?”吳掌柜道:“早就準備好了,就等您來了,來裏面請!”
柳逸玄搖搖擺擺地進了店裏,心裏正美着“今兒咱也當回大爺!好好過把癮,萬一明兒我再突然穿越回去,豈不白來了宋朝一回!”
二人來到二樓的雅座坐下,小廝們在左右伺候着。王子純端起酒壺給柳逸玄斟酒,說道:“小弟先敬兄長一杯!”二人便對飲一杯,柳逸玄道:“這還真是好酒啊,入口棉柔,還不上頭。”說得王子純也跟着笑了起來。
二樓的雅座每天都會客滿,京城裏的富家公子經常來此飲酒作樂,不光是因為這裏的環境和飯菜與別處不同,還因為這裏的歌妓也是京城裏數一數二的。幾名美貌的歌女在台上輕歌曼舞,台下的客人也都醉生夢死。柳逸玄一邊喝酒一邊盯着那些舞女的纖柔細腰,只可惜這些女人穿的太多了,這畢竟是北宋,要是在北京,隨便在街上抓個女的也比她們露的多啊。
他又看到台下的客人各個搖頭晃腦,如痴如醉,心裏自然想到杜牧那句“商女不知亡國恨”,“怪不得北宋要滅亡呢,就你們這樣整日醉生夢死,國家不亡才怪!”他心裏氣憤地說道。而就在此時,千里之外的邊關正是戰火連綿,金兵已經佔領了河北大部,正分兵往太原進攻。
柳逸玄品嘗着北宋廚師的手藝,覺得不放地溝油的菜口味還真不一樣,就在這時卻聽得前廳一陣吵鬧,幾個女子在呼喊着:“公子,放手啊,不要這樣!”
柳逸玄一聽這動靜,估計是有人調戲歌女了,忙起來要去看熱鬧,王子純也跟着過來,果然見幾個公子哥扯住了兩個歌女的衣服,舉止輕佻,正在猥褻。
王子純道:“又是這幫傢伙!”柳逸玄問道:“你認識他們?”王子純道:“怎麼不認識,那個穿白色長袍的就是當朝太師朱范的兒子,叫朱達昌,其餘的幾個都是太師黨羽們的子弟,這夥人在京城裏是有名的惡少,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柳逸玄看到王子純一臉氣憤,覺得他肯定受過他們欺負,也對這伙惡少產生不滿,想出手教訓他們一下,又沒那膽量,以前在學校里也遇見過這種人,只能惹不起就躲得起,不過現在他不怕了,自己也是少爺,又沒在學校,也不怕被開除。便問王子純:“他爹太師是幾品啊?”
王子純道:“一品!”
“哦,你爹的太尉是幾品?”
“也是一品啊!”
“那我爹的相國呢?也是一品吧?”
王子純點頭道:“是啊,怎麼了?”
“那咱還怕他個鳥啊?倆爹還拼不過他一個爹!走,揍他去,別以為他是官二代就胡作非為,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要敢強姦,我就敢判他!”他邊說邊往前廳走去。王子純忙攔他,說道:“柳兄,別衝動啊,要是讓你們家老爺子知道,又得打你!”
柳逸玄說:“怕什麼,咱們這是伸張正義,又不是胡作非為。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處手,風風火火闖九州,要不然連梁山賊寇都不如!”說著就大喊一聲:“給我住手!”
整個客廳里的人都將目光匯聚到他身上,好像所有的觀眾都在等這一聲。柳逸玄看到大家都在注視着自己,難免有些激動,他轉了轉眼珠子,不知道這件事他做的是對還是不對,不過都已經大吼了一聲了,要不拿出點英雄氣概,豈不是對不起這聲吼叫,於是正義凜然地走上前去,指着那位白衣公子道:“放開那位姑娘!”這位朱公子一看有人出頭,便放開了那位歌女,怒目圓睜,要來應戰。
柳逸玄的目光落在了那位歌女身上,絲毫不鳥這位朱公子。他見那位歌女十八、九歲的樣子,身量苗條,眉目清秀,面龐白凈略帶嬌羞之態,體格窈窕盡顯典雅之風,雖無閉月羞花之容,但也是清純典雅之貌。柳逸玄心想:“怪不得這哥們忍不住要調戲她呢,我他媽也忍不住啊?不行,我現在是小說主角,怎麼能動此邪念呢,好好教訓一下這小子!”
那位白衣公子看到柳逸玄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連忙打斷他意淫,說道:“哎,幹什麼呢!看這兒!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就敢出風頭!”
柳逸玄道:“老子當然知道你是誰,你不就是那個朱太師的兒子,叫什麼‘豬大腸’的嗎?老子剛才還點了一盤呢!”
他這一說,圍觀的客人都哈哈大笑起來,連他的幾個隨從都忍不住捂着嘴笑。朱達昌見到形勢不妙,連忙喊道:“都別笑了!”轉過身對柳逸玄道:“你知道我是太師的兒子,還敢管我的閑事!”
柳逸玄道:“廢話,要不知道你爹是太師,老子還不管呢?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今兒個我就讓大宋律法發揮發揮作用!”
這幾句正義之詞倒引得旁邊的幾個看熱鬧的叫道:“說的好!”其實他接下來想說:“王朝馬漢,給我狗頭鍘伺候!”卻及時收住了嘴,轉而指着朱達昌罵道:“你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腳下眾目睽睽竟敢調戲良家婦女……良家歌妓,成何體統,還在大庭廣眾之下毫無顧忌的說自己是太師的兒子,也不怕給太師蒙羞,給祖宗丟人,置我大宋律令於何地……”
他的話還沒講完,朱達昌就一個拳頭揮了過來。柳逸玄只覺得鼻子生疼,有一股液體流到嘴角上來。他用手抹了一下,竟是鮮血。
“媽的,老子給你拼了,給我上!”連忙招呼了一下身後的王子純和升官發財等幾個家丁。這邊跟朱達昌一塊來的幾個好友也一擁而上,兩撥人一片亂戰,看得吳掌柜直抹眼淚。旁邊的幾個客人也看不慣朱達昌等人的行為,紛紛伸出援助之腳,一時間亂作一團,難分彼此。
柳逸玄剛來到宋朝就闖下禍端,正是: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欲知後事如何,且待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