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孫羊店風波(中)
孫羊店內一片混亂,桌椅案板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杯碗盤碟碎了一地。然而這場戰鬥卻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激烈,幾個富家公子從小嬌生慣養,哪裏打過什麼架,幾個年齡小點的只躲在牆角哇哇大哭。
那位朱大公子雖然會點拳腳,也被柳逸玄死死抱住動彈不得,王子純和陞官上去就對他拳打腳踢,這朱達昌也是一通烏龜王八拳,掄到誰身上誰就跟着倒霉。一伙人糾纏在一起,不分敵我,死纏爛打。旁邊的群眾倒是興趣濃厚,讓這幫富家子弟狗咬狗去吧。
打鬥和哭喊聲很快引來了巡街的捕快,五六個身穿官服的捕快快速地衝上了酒樓,為首的一個捕頭大聲喊道:“都給我住手!”
一群少年聞聲乖乖地都鬆開了手,看着那個捕頭。這捕頭姓張,人稱“捕頭張”,專門負責東城區這條大街的治安,一聽說有人在孫羊店鬧事,就急忙着趕來了。看到是一群少年在打群架,也就沒了顧忌,要真是江湖上的好漢喝醉了酒來發酒瘋,他肯定不敢上來。
他指着這群公子哥,大聲訓斥道:“看看你們這些人,一個個穿的人模人樣,竟然光天化日打架鬥毆,無視大宋律法,無視本捕頭的存在!”
那位朱達昌忙走上前來,說道:“我是當朝太師的公子,是他們幾個要鬧事,我們才打起來的。”他指了指柳逸玄。
張捕頭一聽是太師的公子,心裏立馬產生畏懼,忙笑道:“原來是太師家的公子,小人失敬了!”又轉臉問柳逸玄他們“你們是誰家的小哥?竟敢跟太師家的公子打架!”
陞官忙走過來對他說:“我們老爺是當朝相國柳大人,這位就是柳相國的大公子!是他們幾個調戲歌女,我們公子才抱打不平的!”
捕頭張一聽是相國家的公子,那也得罪不起,乾脆自己不管了,全都帶到衙門再說,讓他們各自的老爹來管他們的事吧,於是說道:“我不管你們是太師的公子也好,宰相家的公子也罷,在這打架鬧事就歸我管,統統給我帶到衙門裏!”
幾個捕快將這伙少年驅趕着去了玄武街的開封府大堂,引得一群百姓紛紛前去看熱鬧,打架的時候還有十七八個人,這會子來到衙門還有十個人,一路上跑了七八個,都是幾個小廝跑家裏報信的。柳逸玄身邊的發財一見官府來了人,也偷偷跑出了孫羊店,直奔相國府給柳安國報信去了。
開封府尹叫李用,是個為官多年的老滑頭,一聽說是宰相家的公子跟太師家的公子打架,便覺得有銀子可賺。他走下大堂,對各位公子一一施禮,說道:
“各位公子爺,下官有禮了,本來你們打架,也不是什麼大事,可是你們砸壞了人家的桌椅板凳,我也得給人家一個交代不是?但是一邊是相國和太師,一邊又是大宋律法和開封府的百姓,這讓下官實在為難啊,要不這樣,下官先派人到你們各自的府上報個信,讓令尊大人過來給下官個指示!”
柳逸玄說道:“要什麼指示!他們調戲歌女,許多人都能作證,你就按照律法,該怎麼治就怎麼治!”
李府尹笑道:“柳公子說的有理啊,但是你們聚眾鬥毆,擾亂京城治安,不論是什麼原因,按律每人都要先打二十大板,不知柳公子可否知曉啊?”
“什麼?每人都打二十大板?有沒有搞錯,是他強迫歌女在先,我是路見不平才出手相助,幹嘛連我也要打!”
“這個嘛,公子有所不知啊,這歌女賣藝不賣身,若客人一味強求自然是有違我大宋律法,但是違律者自有官府管治,像公子這般隨意出手,大鬧酒館茶肆,擾亂京城秩序,與那些草寇流民何異?所以大宋律法名文規定,‘凡聚眾鬧事者,無論原由,先杖責二十,然後再論案情’。如果公子非得讓下官依律治罪,那就免不了這皮肉之苦了!”
柳逸玄聽了,氣都不打一處來,這可比學校里的處罰重多了,還要打板子!“有沒有搞錯啊,怪不得那些好漢都上了梁山,都是讓你們這些狗官給逼的!”
李府尹笑道:“公子講話不要那麼難聽嘛,自古是‘京官難做’,這京城裏哪個官不比我大?下官要是不多長個心眼,指不定哪天烏紗帽連着腦袋都沒了呢?還是下官派人到貴府通知一下,讓宰相大人給下官拿個主意吧。”
正說著,一個衙役從後堂里走了過來,在李用的耳朵旁嘰里咕嚕了幾句,李用便忙着往後堂去了。柳逸玄在想:“這傢伙幹什麼去了,不會是發財回家報信,家裏來人了吧?”
正在納悶,卻見李用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走到朱達昌身邊,笑道:“朱公子,耽誤您半日,下官怠慢了,回去后還請在太師面前美言幾句啊!”
朱達昌笑道:“好說好說!”便夥同身後的幾個小廝和隨從,大搖大擺地出了開封府大堂,臨走前還瞅了柳逸玄一眼,意思是“你走着瞧!”
這柳逸玄一見朱達昌大搖大擺的走了,忙將府尹拉過來問道:“你怎麼讓他走了?那廝調戲婦女的罪你也不治了?”
李用道:“治什麼治啊,不就是對幾個歌女舉止輕佻一些嗎?有什麼大不了的?再說,老太師已經給我送來書信和銀兩,當然這銀子是來賠償孫羊店的損失用的,我還能怎麼治他?我一個小小的府尹,怎麼敢得罪當朝太師啊?”
柳逸玄聽了大怒,說道:“行,算你行,你不願得罪太師是吧?那你就得罪當朝相國了,看我回去不跟我爹說,讓他治你個瀆職受賄之罪!”
李用笑道:“公子別生氣啊,我已經派人到府上通知了,估計很快府上就會來人保公子出去,我想相國大人也不會為此小事罷了下官的。公子還是消消氣,來人,上茶!”
不一會了,太尉府來了人,也將王子純領了回去,又送了些打點的銀子給了開封府尹。眼看着幾個人都被家裏人保走,只剩下柳逸玄和陞官在大堂里等着。
柳逸玄納悶道:“怎麼回事啊,這半天了家裏也沒來人?”忙問陞官:“陞官,咱們府離這衙門有多遠?發財都跑回去半天了也沒見人來!”
陞官道:“不遠啊,出了衙門口,轉到宣德門大街直走就是,也就不到二里地。”
“那怎麼還不見有人來啊?我爹有幾個兒子啊?”柳逸玄問道。
“公子,你糊塗了?您是姥爺的獨子啊!”陞官說道。
“那就怪了,人家的爹很快就派人來了,為嘛我這爹半天不管咱們?發財不會出事了吧?可別讓車撞死了!”柳逸玄一驚一乍的說道。
“不會的,汴京城裏的車不是馬拉的就是牛拉的,撞不死人!肯定是老爺沒在家,還沒來得急回稟!”陞官安慰着柳逸玄。柳逸玄一時無奈,只好在大堂上等着他這位北宋老爹派人來贖他。(部分章節已做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