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拾叄章 花貢船保衛戰之三 激將

玖拾叄章 花貢船保衛戰之三 激將

海賊船帆上的圖畫僅寥寥幾筆,與天啟工筆寫意的畫風大異,卻色彩鮮艷,風動帆舞間,更顯得栩栩如生。

若海賊橫行此間日久,想必在天啟東海子民的心中,這面圖騰已是揮之不去的夢魘!

哇!美女蛇身的射手座!

霸氣側漏啊有沒有?!

花憶蝶剛想發表感想,耳邊已有人喃喃道:

“好——厲害!”

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位高大人,不過,為什麼總是搶自己的台詞?

花憶蝶一時無語,風霖也按捺不住好奇,湊過來瞧熱鬧,待看得清楚后,卻蹙了下眉:

“這不是極東海的越川淼氏么?怎地他們也與瀛洲海賊合流同污……”

極東海的淼氏?越川海國與瀛洲海賊到底是什麼關係?

花憶蝶心中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鳳執宮也忍不住走近窗前,才望了一眼,便恨聲啐道:

“該死的賊子!以此淫艷圖像作旗,沒得污了眼睛!還不關窗!”

高卓還在伸頸去看窗外那面吸睛程度百分百的海賊旗帆,鳳女官只裝作沒看見。小宮女們聽到命令,忙不迭去關窗,花憶蝶也不去阻攔,只沉住氣問道:

“鳳大人,關窗只是暫避一時,但如果官軍敗,海賊勝,花貢船落入敵手,縱然門窗關得緊牢,又有何用?”

“你,又來胡說!”

鳳大人雖然駁斥花憶蝶,但自信已不在,怒意去無蹤,顯然是面對殘酷現實,沒了底氣。

“風妹妹。”

花憶蝶也懶得和鳳婉儀爭辯,把臉轉向風霖。

風霖雖然外向,畢竟大家閨秀,此時已被那海賊船上的美女蛇射手圖案羞得面紅耳赤,聞言顫聲道:

“姐姐……”

“我問你:兩軍對決。如何預判勝負?”

“兩軍相爭,外倚天時地利人和,內憑軍備兵力糧秣……”

窗戶關起,風霖心神稍安了些。說話逐漸流利,正打算好好引經據典一番,卻被花憶蝶打住:

“妹妹說的不錯,當前論天時、地利、人和,均對我方不利,軍備等等,由於尚未開戰,也無從判斷……但我認為,至少我軍還可以有一個‘勇’字。”

“勇?”

“不錯,兩軍相爭。勇者勝!”

“勇者勝……”

風霖若有所思,還在沉吟中,花憶蝶已等不及了:

“開門,我們都出去。”

“你,你又要作甚麼?既是外面那海賊兇惡淫邪。怎能再開艙門?!”

鳳婉儀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花憶蝶走到她面前,握住她始終捏緊前襟的雙手,望着她的雙眼,誠懇道:

“鳳大人,請再相信我一次,花憶蝶是見羽林軍士氣不振。想出去為這艙中的人說幾句話,目的是為了使我軍可多幾分勝算,是為了我天啟男兒少流血,少犧牲!”

一時間,包括鳳婉儀在內,所有人被花憶蝶震憾得說不出話來。連那個看起來凡事都不上心的高卓也微微點頭。

“說的好!”

隨着一聲讚許,龐公公的巨大身軀也被兩個小太監攙扶着,出現在艙廊中,身後還跟着那位郭瘦竹郭太醫。

龐公公吃力地挪到艙門前,抹了一把額汗。頜首道:

“高大人,恕咱來遲。”

“龐公公不必多禮。”

龐公公這時倒也沒再計較他的稱呼,只是邊擦汗邊道:

“我天啟源起雪域,以武立國,世代皇子王公,均以馳疆場,立武勛為畢生榮耀。今日海賊侵我領海,高大人身為長生尊貴,又是上官欽差,正應當現身沙場,去那甲板上與申金吾並肩禦敵……即使不願親冒弓矢,也需振奮羽林兒郎們的士氣才是……唉,這位花秀女所言極是,其氣魄更是不讓鬚眉,倒教咱都汗顏哩!”

龐公公的話無異於是在當面指責高卓的怯懦膽小,說的極不客氣,卻又是句句在理。鳳婉儀心中明白,想為高卓爭辯兩句,但張了幾下口,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

花憶蝶卻擺擺手:

“憶蝶謝謝龐公的抬愛,只是憶蝶將要說的話,高大人卻是說不來的。”

“哦?”

龐公公眯起了眼凝視了她一會,慈祥地笑了:

“戰事在即,甲板上人多反而礙了羽林軍的事,便由你帶着高大人同去,我等在此大開艙門,等你們說完話兒便回來可好?”

花憶蝶看着這位睿智的老太監,心中第一次產生對他的敬意:

“多謝龐公成全。”

……

“此處船舷低矮,又是艙廊外側甲板通道,若海賊從此處跳幫,即可破窗入艙!速置兩名長戟手過來,配以一名刀盾手……不,再加一名弓手!”

“是!”

“王四帳!我不管你帳里少了兩個兵,終需將艙廊正面與我遮擋得嚴實,不然老子也擰下你的腦袋來掛在桿上!”

“是!”

劉宋兩位羽牌從后甲板至前甲板,沿着艙廊來回疾行,向各帳頭大聲地下達命令。雖然在花貢船上的時間不短,但只是在每夜初更至五更時分,安排幾個兵士站在前後甲板值守,無非是只為盡職兩字,對艙內那幫上官們作個樣子而已。而要將這裏作為戰場,設兵佈陣,對敵廝殺,卻是他們從未考慮過的。平時覺得狹窄局促,行動極不便利的花貢船,一下變得寬大開闊起來,一百名羽林軍分散開去,猶覺得陣容單薄,處處是破綻漏洞。不多時,兩名羽牌官的盔下傳來急促的呼吸聲,盔帶也變得濕漉漉地,滲出豆大的汗珠,不住滴落下來。

申金吾站在舷首,對身後的喧囂聲恍若不覺,只是死死盯着面前那幾面白帆,和船前愈來愈近的黑浪,白色蠟丸陣在黑色怪物無休止的衝擊下,已壓縮到不足一丈。

已是近在眼前。越川海獸卻為何還不發動攻擊?

莫非它們是在等越川海賊發起訊號?

申金吾眼中流露出疑惑神色,微微搖首,轉過身去,想看甲板上自己的兩名副將將隊伍佈置的如何。卻楞住了。

同一時刻,艙廊前門打開,一男一女走了出來,身後還跟着幾名女子。

甲板上忙碌的眾人個個僵住了。

那男子長身玉立,相貌俊秀,一襲大紅官服,顯得身份卓然,卻未按天啟官制在領口肩頭綉出爵階,看不出他的爵位與品階大小。但腰間的三匝玉帶,無疑說明了他是系出長生山高家的皇族貴胄。

但是。眾人的大部分焦點卻並不在他身上。

那女子生得嬌小玲瓏,着一身緋色裙,作秀女裝束。她頭頂斜月髻,戴着一支長長碧玉步搖,未戴遮面輕紗。看清楚那黛眉入鬢。杏眼桃腮,櫻唇一點,美艷不可方物。似一顰復似一嗔,目光甫一流轉間,便已傾倒了眾生。

娘的,真是一對璧人。

每個人心中都又羨又妒地想着,再無人關注他們身後的另一位秀女與幾名丫鬟長得如何。

“……高大人。”

申金吾看那美貌秀女看得幾乎傻掉。好容易想起上官駕前不可失禮,才喉頭艱難動了兩下,揚聲招呼。只聽到自己的聲音乾澀,渾不像是適才面對麾下將士們揮斥方遒的模樣。

“那個……申將軍,我們來此是想,呃。是想給大家鼓舞一下士氣——”

高卓面對着一幫大男人,像個姑娘似地漲紅了好看的臉龐,艱難地斟字酌句。身旁的花憶蝶早不耐煩,以肘頂了他一下:

“讓開,我來說!”

“好痛!”

高卓齜牙咧嘴地捂肋閃過一邊。花憶蝶平肘彎腰,向申金吾施了一禮:

“將軍大人,我乃太寒山花巍之女花憶蝶,今日大敵在前,我等女流弱質,不能為羽林健兒們分憂,唯有靜守艙內,向長生大神祝禱你們的凱旋。但在此之前,卻要向將軍相借一物。”

“多謝花秀女,只是不知花秀女要借何物?”

申金吾輕咳一聲,放緩語氣,盡量表現得斯文有禮些,以免唐突了佳人。

“請贈我們秀女每人一把匕首或短刀。”

“即便是羽林軍人之間,軍器亦不可私借,爾等卻要刀來作甚?”

申金吾雙眉一軒,不滿地哼了一聲:

“莫非是怕我的兒郎們護不得秀女周全?”

“將軍請息怒。”

花憶蝶故意學剛才鳳婉儀的樣子,雙手捏緊衣襟,作楚楚可憐狀:

“我天啟軍縱橫大陸,戰無不勝,但海戰仍是敵之所長,天又將晚,憶蝶恐羽林軍鏖戰入夜後,或有困頓,或有分心,難以照拂我等。如果瀛洲海賊登船破艙,我們陷入賊手,必是生不如死……煥州秀女誓守貞節,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不如持刀在手,聚在一處,待艙外敵聲近時,即刻集體飲刃,以謝天恩……請將軍可憐女兒家一點心思,成全了我們吧。”

說罷,盈盈再拜。

對不起,我在利用你們,但是,我也在拯救你們。

蘭兒和竹兒在她身後,跟着深深而拜。

再看艙門口的秀女們,有的面色蒼白還強裝驕傲,有的已嚇得腿軟,癱倒在丫鬟的懷中。那龐公公不知何時,故意拖着鳳執宮和郭太醫不見了蹤影。

於是羽林軍們目中所見,儘是秀女宮女和丫鬟,都是需要保護的弱女子。至於那個大紅袍的年輕官兒,那張漂亮臉蛋比起女子亦不遑多讓。

花憶蝶俯首施禮,心中頑強地轉着一個念頭,一個決定讓自己走出艙門去說這番話的理由:

動物的天性,就是雄性爭奪領地,爭奪雌性。

但如果此刻還像之前一樣,一直躲在艙廊中不出面,上下階層的距離感會造成這種天性被遏制。

而在敵強我弱的當前情況下,這種天性,分外重要。

期待着,期待着男兒的血性被徹底激發出來吧!

“娘的!”

不出所料,申金吾把盔一摘,嗆然一聲,劍指全軍,激動得嘴唇直抖:

“你們都給老子吱一聲!這事情老子能不能答應?!”

“不答應!”

羽林軍們咬牙切齒地吼。

開甚麼玩笑?

讓這幫如花似玉的美嬌娘在自己面前抹脖子?

替皇帝心疼啊!

“好!這才是老子的兵!”

申金吾血貫胸臆,先對着艙中咧嘴,露出森森白牙笑了笑,再正視着面前這個嬌弱卻有着堅定目光的秀女,恨聲道:

“煥州秀女放心,我羽林上下沒有給女人用的刀!弟兄們!這一回別在娘兒面前作了孫子!就算用牙,也把這幫瀛洲狗子給嚼碎嘍!”

“是!”

美色當前,他心中已無一絲雜念,此刻只有洶湧的鬥志和澎湃的殺氣,此刻,他是個真正的軍人。

“船在人在!殺!”兩名羽牌官不失時機地舉刀長嘯起來,聲音比起之前的那句“長生萬榮”更加自然、響亮。

“船在人在!殺!殺!殺!”

十帳士卒各舉刀槍狂嗥,那骨子裏傳承的,古雪國戰士的勇猛好戰與彪悍兇狠,展露無遺,他們個個面目猙獰,血貫瞳仁,像一批快要發瘋的怒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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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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