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拾貳章 花貢船保衛戰之二 戰意

玖拾貳章 花貢船保衛戰之二 戰意

申金吾這一聲厲喝,如同天降雷霆,將羽林軍們心中的忐忑之情一時間都鎮壓了下去。他們分別站立在花貢船首尾兩頭甲板,握緊武器,挺起胸膛,似平日裏訓練一般響亮地回答:

“羽林候令!”

花貢船前後,一百多條漢子齊刷刷地吼着,聲震長空,像是要將恐懼轉化為歇斯底里,像是試圖以此嚇阻海中那不絕前進着,向自己不斷逼近着的,黑色的魔鬼。

海獸沒被嚇到,躲在艙廊中偷聽偷窺的幾個人倒被嚇了一大跳:

“好大的聲音!”

正扒着艙廊前門,將窗戶拉開一線往外瞧的花憶蝶和蘭竹兩婢不禁捂住耳朵,後退了一步,結果一不留神,花憶蝶直退到了身後一人的懷裏,這才知道還有別人也在偷聽外面的動靜。

“哇!吵死了!”

那人快被外面那一聲殺豬也似的嚎叫聲音喊到失聽,正在不停掏耳朵,這下給花憶蝶撞得一個趔趄,幸好花憶蝶身材嬌小,那人晃了兩晃,萬幸沒有倒下。

“哎喲!”

“對不起!”

花憶蝶本能地道歉,聽得聲音不對,回頭一看,還是那位熟到不行的老冤家。

“怎麼還是你——呃,是高大人?”

“免禮免禮……我剛睡得正香,被外面聲音吵醒,就過來看看出了什麼事……”

看着他睡眼惺忪的樣子,花憶蝶一陣無語:

服了。

這是天塌下來都自有人扛的節奏啊!

高卓見是花憶蝶,眼睛一亮:

“是你呀!給我說說,上次是怎麼——”

“別問!有機會再告訴你!”

“那——”

“現在不是時候!”

“哦。”

兩人正在習慣性地拌嘴,身邊兩位把守前廊的小宮女堅持苦勸不已:

“花秀女,您已看了這許久,外面危險,還是請速回房去罷。鳳執宮怪罪下來,我兩個需不好交待……”

“噓!”

“別吵!”

花憶蝶和高卓同時示意兩個喋喋不休的妹子閉嘴:

“聽聽。那個當兵的頭頭在講什麼?”

兩顆腦袋同時湊近那扇窗,不輕不重地撞在一起,發出“咚”地一聲輕響。

“疼!”

“哦,對不起……”

兩個小宮女手足無措地看着貓腰撅屁股的兩個年輕男女。想阻止卻擔心觸怒選秀使大人,心慌意亂間,卻不知身後,一扇房門悄然開啟,接着又是一扇……

……

艙外,背對着不住逼近的獰惡黑浪,申金吾拔出佩劍,面對眾將士大聲訓話:

“今,瀛洲海賊千里奔襲而來,意在奪取這花貢船上的煥州秀女。此乃辱我長生大統之尊嚴,滅我天啟之威風,孰不可忍!吾等誓擊之!……”

“咕嚕!”

后甲板上,有個士兵咽了一口口水,忍不住想扭頭往海上瞄一眼。卻有宋劉兩位羽牌官站在隊列前,虎視眈眈地盯着自己。

“上官檢閱時,左顧右盼者,三十軍棍!”

想到軍法如山,結果他終是不敢稍移自己的視線開去,只得下意識地將手中戟桿握着更緊。

……

“你們,你們為何外出。海上有怪魚,快些回房躲避呀!”

聽到身後有聲音傳來,艙廊前門的眾人回頭,看到先一步進入艙房的風霖帶着小玲已走了過來,還有更多的秀女、宮女們都在各自打開的房門后探頭探腦。

把守后艙門的兩名小宮女見狀不妙,急急趕來。挨家挨戶地苦勸。

誰知適得其反,見花憶蝶和風霖都站在廊中,大家也都有樣學樣,大大方方地打開房門,走了出來。

於是前艙門的兩位小宮女更加着急:

“花秀女。還有風秀女,你們再不回房,鳳執宮發現,可是要惱了的……”

此時艙廊外,申金吾的聲音鏗鏘有力,字字傳來,清晰入耳:

“……海賊在彼,務不可掉以輕心!各帳即刻以花貢船四方為界,陳列佈陣,外守船舷,內護艙廊,不得有失!……”

這下,連那兩名小宮女也聽得呆住,風霖的眼睛更是一下睜得老大:

“花姐姐,不是說海上仍是有怪魚出沒,怎地變成了海賊?!”

“這個——”

花憶蝶還在躊躇着是否要據實相告,更多不相信自己耳朵的人圍攏過來,前艙門口不大的空間一下變得更加狹小。

“什麼?哪裏有海賊?!”

“有海賊?!”

“海賊?!”

艙廊中一下騷動起來,緊張與不安寫在每個人的臉上。

艙廊外的肅殺之氣不斷傳進來,申金吾語氣越發熾烈,帶着無盡的殺意:

“……若那海賊從何處首先破防登舷,我就斬殺那方圓五步內的兵卒!凡秀女死傷溺失一人,我殺負責守護的左右帳頭!選秀天使若受傷害,宋羽牌砍下我首級,憑我人頭繼續號令!……”

面對一雙雙泫然欲泣的盈盈美目,花憶蝶還沒來得及說明,高卓高大人倒先作了個無奈的表情,一聳肩一攤手,瀟洒的很:。

“這個——你們自己也都聽到了,是海賊……”

這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外面那個大嗓門,便已是全部解釋。

眾姝們先是寂靜,然後戰慄,接着不知是誰叫了起來:

“姐姐我好怕!”

“娘,我要回家!”

……

瞬間演變成此起彼伏的哀鳴,宛如之前後甲板上眾姝們聽到怪魚警報,搶着回艙廊一般景象,高卓也看得傻了。

“看你乾的好事!”

花憶蝶狠狠剜了姓高的小白一眼,深吸氣,低下頭去,高舉起雙手,用盡最大力氣大喊一聲:

“大家不要慌!”

“你們在做什麼?!”

隨着一聲熟悉的怒喝,鳳執宮帶着不輸外面那位申金吾的一臉殺氣,出現在艙廊中。待她看清舉手高呼狀的為首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甚麼房產甚麼好處,幾欲拋諸腦後:

“花憶蝶,又是你?!”

這下。花憶蝶的心也開始不爭氣地咯噔一下,慌亂了起來。

“那個,鳳大人,不是我啊——”

“回大人,是秀女們在聽艙外羽林軍們召集訓話,我等正在請秀女們回房躲避……”

小宮女們感激花憶蝶曾幫助她們維持秩序,壯着膽子為她開脫。鳳執宮哼了一聲:

“不安於室,聽壁窺私,莫說宮規,便是哪一家的家法也容不得!你們個個好不知羞也!”

同時眼神掃射全場。直等到眾姝均滿面羞愧地低下頭去,才稍消了些氣,又道:

“那卻為何還擁擠在此處?——咦?高,高大人!您為何也在此處?東海上常有怪魚出沒,或有些顛簸。還是請您入室歇息罷!”

說罷,作勢請過高卓,自己急急轉身欲行。

“不是怪魚。”

花憶蝶咕噥了一句,鳳女官羞惱地停步,額上有青筋暴起: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說,海上不是怪魚在攻擊我們!是海賊!”

“胡言亂語!”

“不信你自己聽!”

花憶蝶豁出去了,手一指艙門外。小下巴一昂,直視幾步開外的鳳婉儀:

“這種危急關頭,為何還要閉目塞聽,不讓我們知道真相?難道就讓這艙內所有人,便這樣坐在房中等着轉危為安?!”

鳳執宮臉色陣紅陣白,同時膽戰心驚地聽着外面傳來的可怕聲音:

“……此戰勝負難料。全軍需齊心協力,拼至最後一人!我若為賊所殺,由宋羽牌指揮全軍!宋羽牌如戰死,劉羽牌繼之!劉羽牌戰死則十路帳頭依次繼之!花貢船如被擊毀,全軍不許脫甲跳幫。集體自裁!”

“是!”

“長生萬榮!”

“長生萬榮!”

幽暗的艙廊中,所有人忐忑不安地聽着那如雷的嘶吼聲響徹在自己的身前、身後、頭頂上。

鳳執宮雙手不知何時,已緊緊揪住自己的衣襟。

花憶蝶重新轉身,推得那扇窗大開,前甲板上在海風中飄揚着的一排排九色翎,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這可……怎生是好……”

鳳女官的聲音里,罕有地帶上了一絲哭腔。

花憶蝶不答,只看向窗外,天色已近黃昏,一抹如血夕陽下,前甲板之上,羽林軍們正有條不紊地解散,再由各帳帳頭率領,分據把守在各舷。想來后甲板也是同樣的光景。

無情、不二,這就是軍令!

但是……

艙門后自有一道聰穎敏銳的目光看得真切,羽林軍眾將士在長官宣戰的那一瞬間,雖喊得大聲,但此刻從他們的臉上,看到的只是緊抿的嘴唇,張大的鼻翼……還有略帶茫然的眼神。

一切喧囂,都難掩內心深處的緊張與恐懼。

不過,這並不怪他們。

羽林軍,太平年代裏不過是一隊儀仗兵。

這些人雖個個身材結實,手腳矯健——這從初上船當日發生的那一場大亂斗可以看出來——然而,畢竟絕大多數都是未經歷過戰火的年輕軍人。

未見過鮮血的兵,算不上是真正的兵。

此乃初戰無疑。

這樣的初哥部隊去打這樣的惡仗,勝算幾何?

從窗口處卻看不見海面上黑浪的遠近,卻可以眺見有幾道白帆正對着花貢船的正前方。離得最近的一道白帆之上,沒有如天啟海船般掛起標誌着區別朝廷或是地方行政的旗幟;也沒有想像中現世界裏西方海盜那樣,弄個大骷髏,底下再加個交叉人骨,以示恐怖殘忍;卻畫著一副圖——或者說,是一種紋印:

一個長發女子,上身**,雙峰畢現,下半身竟是一條蜿蜒盤曲的長蛇,正彎長弓,引長箭,欲射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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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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