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第150章:
謝昆與於珊離京后,不曾耽擱一時半刻就直奔西北而去。
這一路行來,天氣一直是風和日麗的,可因要將年初時謝天亮返京時帶回的大部隊再帶回西北去,所以於珊一行人,腳程算不上很快,行軍大半月才剛摸到西北的邊界——綏城。
綏城是一個安寧的城郡,在西北地界,是當之無愧的首富之地,當然這也是大盛王朝邊界最後一個有名字的城郡。大盛王朝地廣物博,過了綏城之後這大片的土地,在大盛王朝的地圖之上,都統統用着一個名字,大西北。
而此時,三年前的武狀元,年紀尚輕的舒朗,在蠻夷之族呈遞降書後,憑着過去三年累積的戰功,被謝天亮調遣回了綏城,成了綏城守城將軍,守護這一方百姓。舒朗本就是土生土長的綏城人,是以綏城的百姓對舒朗不僅沒有對待外來人的猜忌,反倒接受程度很高,加之他娶得的四大爵府的嫡女,所以舒朗在綏城的威望很好,隱隱成了綏城的守護神。
這就是人心的奧妙之處,好像因為有了舒朗這個自己人坐鎮,又有了尊貴的女人壓陣,綏城就萬無一失一樣。可以說謝天亮年前臨行前的一記妙招,使得戰亂時曾人心惶惶地綏城,有了繁華復蘇的跡象。
其實,舒朗眼下這職位,就是一方太守,雖說他直接接受的是謝天亮的派遣,可升兵遣將,都是在聖上那裏掛了名的,所以稱呼他一聲舒太守也不算無名無分。只是西北距離京城甚遠,規矩也就沒有那麼死板,歷代百姓皆認為太守不夠霸氣,所以對舒朗的稱呼一直都是舒將軍,對於靜的稱呼一直都是將軍夫人,舒朗很高興,因為對他來說,這是對他軍人身份的一種肯定。
謝昆和於珊到綏城的時候,已是下午。這一路上,謝昆精神高度緊張的同時不忘連夜趕路,是以早已疲乏。舒朗早已知道朝廷遣了謝小將軍來西北坐鎮,所以也是時時派人盯着城門,幾乎在謝昆一行踏上綏城地界的同時,舒朗就得了消息,快馬加鞭趕到了城門口迎接。
現下西北局勢相對安穩,雖說舒朗不是阿諛奉承之人,但謝昆畢竟當了他三年的上司,兩人又是連襟的關係,所以請謝昆回府吃頓便飯,找個客房與他住一晚還是省不下的。所以,謝昆剛進了城門,就見舒朗爽朗牽着一匹高頭大馬立在城門旁,爽朗地笑着。
於珊是在進城前才從由騎馬改為乘坐馬車,她聽到馬車外的笑聲,有些呆愣,這一路行來,終於碰到一個像樣的爺們了,直到此刻她也沒想到馬車外的人是她的‘二姐夫’。
不怪於珊產生這種感慨。
按道理來說,與謝昆交好的那些人,說好聽點都是將軍,說難聽點就是將腦袋掛在褲腰上搏前程的粗人。可也不曉得這些將軍衛兵的哪根筋搭錯了,個個在她面前害羞的緊。路上本是有事求見謝昆,在門外的時候大聲吆喝着隊長,但只要一看見她也在,立即就臉紅的像煮熟的螃蟹,彷彿被調戲了一樣,然後訥訥說句‘我改天再來’,弄得好像她有多麼洪水猛獸一樣。
這一路上,於珊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變身母夜叉或者面容可憎了,所以才讓這幫子將軍士兵都避若猛虎,是以每到晚上總要與謝昆抱怨兩句,卻只能換來謝昆哀怨的一視,以及變本加厲的性福。
急行軍的日子是很苦的,謝昆眼見於珊不喊苦不喊累,唯獨抱怨她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哭笑不得之餘就覺得老天爺不公平。於珊每日照鏡子自然發現不了她自己的改變,不過大半月而已,她明顯比往日多了幾分自信與張揚,眉眼間的主事的強勢越發明顯,而行事也與京城的大家閨秀全然判若兩人,已經沒了原先的小心翼翼,反倒有些大氣天成。
而同樣是經歷了婚姻生活的謝昆,不僅沒了變化的餘地,眉眼之間的英氣,在面對於珊的時候,竟隱隱有了消散的跡象,於珊都已經不止一次說他越來越像謝洪那個妖人了!
可是也怨不得他會有這樣的改變,爽朗大方卻又明艷嬌媚的於珊,彷彿是個矛盾的結合體,很突兀卻又很完美地結合在一起,有的時候他都不敢直視策馬奔騰的於珊,更枉論那群兵油子。是以,謝昆是越發的疼惜於珊,眼裏的溫柔都止不住要溢滿出來,當然也就沖淡了他眉間的英氣。
這些日子,謝昆從來沒有聽到那群原本喜好打趣旁家小娘子的兵油子說於珊一句半句,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都不曾非議一句。在他看來,這是一種難得的潛在的領導力,不是後天能培養的,而是先天自帶的,可誰知他的小娘子不僅不知足,還不停的抱怨。謝昆也是心裏不平衡,所以並不與於珊挑明,任由於珊自己糾結着。畢竟當初他收服這些人,完全靠的是平易近人,全然沒有於珊這般順利,彷彿她天生就是被將士所敬佩的!
於珊卻想不到這些,她自己的裝扮她清楚,一身純棉的粗布衣裳,時常為了圖懶,頭髮鬆鬆垮垮地用釵子挽着,連個耳墜都不帶的,在她認為,她已經儘力接近士兵的生活了,無奈她怎麼都打不進那個圈子,這讓她鬱悶的同時,也察覺這幫子‘粗人’單純的可愛,害羞的緊,好像前世所謂的兵匪一家根本是無稽之談。
至此她才願意相信,這些士兵根本沒有木藍藍曾叮囑的,喜歡打趣上司娘子的脾性。
於珊端坐在馬車上,聽到馬車外的笑聲,隱隱地對日後的生活倒多了幾分信心,畢竟老公的同事很好相處,這對要時常接觸老公同事的新嫁娘來說,是天大的幸運。她不自覺的也帶了笑,忍不住偷偷掀了帘子往外看去,一雙大眼睛尤其的晶亮活泛。同樣坐在馬車上的春香,明明知道於珊的動作,卻是一句話也沒有出聲,甚至連微眯的眼睛都沒有完全睜開。
想當初剛剛離京之時,春香總是不忘時時提醒於珊:外出或者掀簾,千萬不要忘記帶帷冒。一開始於珊還是聽的,也全然照做,可等出了京郊,於珊就再也不肯聽勸了,甚至有時還膽大包天的騎馬與謝昆并行,完全不注意身後的那群將士,看她背影的眼光有多麼怪異。
只是,這一路行來,春香眼見她的小姐的確比往日開心多了,她心疼於珊身上受的苦累,所以便不再阻攔於珊心裏的解放。可是,沒想到,這一解放就沒邊了,原本於珊在郡城都是不出面的,只是在無人區才會縱馬與姑爺同行,可現在,在綏城這人山人海的地方,於珊就敢掀帘子了,這,這讓她回京后如何與老太太交代!
可是,春香見一同隨行的青英對於珊此舉沒有表現出一絲半點的不滿,想到青英畢竟是從邊關回來的,說不定,西北對大家閨秀的這種作風是可以忍受的?她也只能這麼想才能心裏舒服些。
於珊此次前往西北守邊關,本來身邊有春香、青英和青晴三個大丫鬟,荷花被於珊留在了謝府為她看院子,而荷花的賣身契她本想三天回門的時候給於老太太,可又一想不合規矩,索性託了木藍藍照看,她與木藍藍有一個月的‘戰友’情誼,在了解了她婆母這人之後,也願意相信她。
臨行前,木藍藍曾交代過,西北謝府由來已久,而且是自成府邸,雖說奴僕不多,可也都是能幹的,這京城謝府的丫頭去了,能不能與她們合得來還要另說,最主要的是鮮少有留的住的,所以私下裏建議於珊莫要帶太多丫鬟,萬事自給自足、親力親為才好。
這都是木藍藍的經驗之談、肺腑之言,絕對沒有苛待兒媳難為兒媳,讓兒媳婦勞心勞力的私心。
這若是旁人,自然是會誤會了木藍藍,可於珊不是不識好歹的。邊關二十年,木藍藍保養的很好,唯有一雙手,隱隱有了繭子,而聽下人說,木藍藍當初帶到西北的丫鬟,一個也沒有留下,據說多是死於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雖然會讓人生病,但奪去那麼多人的性命卻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她也能聽出她木藍藍的好意,一來是提醒她注意西北謝府,二來也是給她輕車便騎找理由和台階罷了。
於珊在徵求過謝昆的意見后,果如木藍藍所願,只點了春香和青英兩個丫頭。
怎知謝老太太硬要她將青晴帶上,說什麼,萬一有孕,身邊也好有個得用的人。謝老太太的心思明白的寫在臉上,青晴是個未嫁未育的女孩,於珊若是有孕,她能幫什麼忙!再說了,眼下太后辭世,朝堂上下守孝一年,最起碼一年的時間,於珊不可能有孕了,那青晴跟着去做什麼?
不過,這一個月以來,因於珊與木藍藍明裡暗裏與謝老太太和齊氏作對,讓謝老太太對於珊已經不滿,尤其不滿的是,於珊竟然還想跟着謝昆離京。這京城謝府,被於珊和木藍藍亂摻和,許多事都失了條理,謝老太太一方面覺得於珊離京能減輕木藍藍的助力,另一方面又不甘心於珊鬧騰夠了京城就去西北逍遙,索性繼續拿青晴噁心於珊。
於珊也知道謝老太太對她的不滿,索性青晴這點子小事也不再反抗她,所以,於珊離京之時,身邊帶了三個丫鬟。
只是青晴的運氣不太好,在離京不足百里的時候,這丫頭就水土不服……想當初,於珊聽到這消息的時候,第150章奏。
在這方面,舒朗是冤枉於靜了。他因為避嫌,並不常與於倩見面,自然是不知道於倩來了舒府,除了當天給了於靜一個平安符之外,並不外出。她不僅不外出,還在客房掛了一個牌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寫着戰死的將士名字,她每日裏念經誦佛的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