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談話
脫脫跪在大帳中間，身上綁着繩子。他是被侍衛們給帶進來的，帶進來的時候，他不知道結果會如何，待到抬起頭來的時候，才發現坐在他正面上首的是一個年輕人，和他年紀差不多。梳着漢人髮式，穿着漢人的常服。當然，對於所謂的常服，他是看不出來的，在他看來，漢人穿的衣服大概都是一樣的，總之和他們蒙古人穿的羊皮襖子是不同的。
這個年輕人正是脫脫曾經遠遠看到過的巴特爾。當初還是赫舍里大叔給他說這事的。
趙勇沒說話，只是冷冷的看着跪在下邊的脫脫。脫脫認識他，他卻不認識脫脫。倒是因為之前的打探，才知道這傢伙是跟着赫舍里學射箭的徒弟。這要說起來，和他還有一點師兄弟的關係呢。
脫脫固然武勇，但在面對部落頭人的時候，他就會本能的低頭。多年的下層人生活，讓他有了這種本能。按照趙勇師傅的說法，這就是奴性。趙勇此刻已然比肩一個部落頭人了，這麼長時間帶領部眾生活，在部眾面前一言九鼎，使得他自然而然的有了那股子上位者的氣勢。這種氣勢，便是壓垮脫脫的主要原因。
不自覺的看到趙勇的面孔后又低下了頭。脫脫不知道這個巴-特-爾把他押解過來幹什麼，難道是要問他鐵木真大汗那邊的情形，然後把他一刀給宰了？想到這裏，脫脫忽然又有了一種解脫。死就死吧，死了更好，大汗那頭還能養着他的家人。
看到這個跪在自己面前的蒙古百夫長抬頭之後又低下了頭。趙勇就知道這傢伙是對自己害怕了。這麼多年來，他對於觀察人心這一道早就熟悉了。既然如此。那之後他要做的事情就好辦了。
“鐵木真派了幾路人馬到這河北地界？”趙勇冷冷的問到，他問的時候。用的卻是蒙古語。
“殺了我吧，蒙古人只有站着死去的勇士，沒有跪着活着的孬種。”脫脫雖然被坐在上位的趙勇的氣勢所壓迫，但他卻並不想投降。
“蒙古人？呵呵，你是蒙古人？你是乞顏部落的人？你和乞顏部落有關係？有關係恐怕也是被人家征服的關係吧。你是勇士？你是勇士，然後會跟着豁爾赤那個禍害你們部族的人出來戰鬥？哈哈哈，真真是天大的笑話！”趙勇對於脫脫的底細了解的很清楚，於是他故意把他的痛處揭開，讓他清醒的認識到。他還並不屬於那什麼蒙古人，他屬於林中百姓。
對於鐵木真的手腕，趙勇還是很佩服的。短短几年時間，四分五裂的蒙古草原，互相征戰的草原各部落就被鐵木真給統和到他自己的麾下，而且讓被他統和在麾下的人心中只想着新的蒙古族群，而忘記了自己先前的族群。若是這個人生活在中原的漢地亂世，怕也是一方豪傑了。
有些本事，真真是天生的。縱觀史書上那些帝王將相。能夠主動學習是他們的一個優點，而能夠降服眾人，並讓眾人為他服務，則是他們最最重要的一個特點。這個特點不是什麼人可以通過學習能獲得的。陳勝在當初舉兵反秦的時候，喊出了那句帝王將相，寧有種乎的話。其實更多的是在告訴世人，他也是帝王將相。至於理解錯誤的人。則是認為他們也可以成為帝王將相，結果那些人只能成為被人利用的棋子。因為他們看不清自己。就如同歷史上很多飽學之士，在亂世來臨的時候，並沒有挑頭造反，而是去找一方勢力，去輔佐對方。他們就是能看清自己的人，用史書上的話來說，他們知道自己有王佐之才，而不具霸王之姿。
鐵木真統領的蒙古諸部，現下看似很團結，但趙勇卻是知道，他的內部還是存在着各種不合的。正面無法撼動蒙古人的軍勢，那就先在他內部打上幾個釘子。這個脫脫顯然是受了鐵木真的蠱惑了，所以才會臣服於他。當然，用蠱惑可能有些不太恰當，鐵木真的手腕，趙勇看的很清楚，那個人很善於把錢財分給身邊跟着他的人，這個手段，足夠打動所有跟着他參與征戰的部眾。大概這個脫脫就是如此吧。因為鐵木真相對他們原來的頭領，對他們的獎賞，絕對是遠遠超出的。誰不願意跟着這樣的大汗討生活啊，誰願意打了半天，貴人們吃肉，自己連口湯都撈不着喝啊。
也正因為如此，趙勇才提起豁爾赤，才提起剛剛沒成立幾年的所謂蒙古部，然後提醒這位脫脫，讓他知道，自己實際上在替自己的仇人打仗，替自己部落的仇人在獲取財物，這對他所謂的勇士是最大的額諷刺。
“這，這，這，雖然豁爾赤對不起我們林中百姓，但是鐵木真大汗沒有對不起我們。”脫脫顯然已經入了趙勇的套子裏，順着趙勇的話頭解釋了起來。
“哼，是啊，鐵木真是沒有對不起你們，可是是誰答應豁爾赤讓他可以在你們部落娶那麼多的新娘的？豁爾赤又是聽誰的話的？真真是笑話，難道獵狗會主動去捕獲野狼，而不聽主人的訓令？你連這點都沒看清楚，活該你替仇人打仗。我若猜的不錯，你大概是想着尋死吧。我告訴你，你死了太容易了，我都懶得殺你，怕髒了我的刀。出了這大帳，遠處就有河水，你不如就跳裏邊淹死了吧。你這樣的人，不值得我用刀。還自詡為勇士，勇則勇了，可惜，卻是一個沒有頭腦的蠢豬。”
“我不是蠢豬，巴特爾，我認得你，你是跟着赫舍里大叔學射箭的，我不是蠢豬，最起碼我射箭不會比你差。”脫脫明顯的已經被趙勇激怒，猛地站了起來，渾然不懼身邊的侍衛。
侍衛看到他猛地站起來，連忙上去把他按了下去。可是趙勇卻連忙阻止了侍衛。
“慢，讓他站起來。對，這才像一個勇士，一個勇士，應該不懼任何權貴，應該為了自己的族人去謀福利，而不應該被別人利用。”趙勇說完，上前就用自己的馬刀把綁着脫脫的繩子給挑開了。
脫脫剛才想掙扎，被人按下去后又是本能的掙扎，待到鬆開他后，更是腰板挺得筆直。這個時候看到趙勇抽出了馬刀，以為他要給自己一個了斷，然而趙勇來到他眼前後，並不是殺他，而是直接用刀挑斷了繩索，這讓他突然渾身一松。瞬間帶來的鬆弛，讓他卻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我剛才問你的問題，你應該仔細思索一番。你們林中百姓，為什麼要跟着鐵木真來到這南邊的中原漢地打仗？鐵木真說金人和他的祖上有仇，是來報仇的，可是你知道被金人釘死在木驢上的俺巴孩汗是誰嗎，他們並不是鐵木真的祖先，他們反而是鐵木真祖先的仇人。你說，鐵木真他是來報仇的嗎。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他是來報仇的，可是這跟你們林中百姓有什麼關係？你們的仇人是誰，是誰禍害了你們的頭人，殺了你們的部眾，是誰讓你們無視這些，然後回過頭來卻幫着仇人來打仗？難道僅僅是因為打不過鐵木真，就要投降於他，然後跟他四處征戰。最後你們又得到什麼了？不要告訴我你得到很多，今日死去的人，他們最後什麼都沒有得到，如果鐵木真知道你們打了敗仗，結果不用我說，你該知道是什麼。你想想，為了這些，你到底值不值。”
趙勇一句跟着一句，句句誅心。一下子說到了脫脫的痛處。脫脫一時間愣在了那裏，思索着趙勇說的每一句話。特別是鐵木真伐金的理由，他也聽老人說了那俺巴孩汗的故事，卻是乞顏部的仇敵。現下想想，自己還真是愚蠢的被人利用了。想到這裏，脫脫忽然之間發現自己是被人愚弄了，也忽然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
相對於脫脫，郭德綱就比較好被說服了。趙勇只是簡單的說了幾句，郭德綱就表示臣服了。不過這位郭大哥卻是很聰明，只說臣服趙勇，卻沒說臣服什麼大金。因為他們家原本就是大金的臣子，正因為看到大金如此不堪，才投降蒙古人的。趙勇自然是知道他心裏所想，看來對方也是看到了自己身後的潛力，這其中，那參戰的火槍兵以及火炮怕是壓垮對方的最為重要的砝碼了。不過這位郭大哥卻是不知，那根本不是趙勇的力量。
另外，讓趙勇感到有趣的是，這位郭德綱竟然就是他在山東地界遇到的那位郭德海的大哥，而那郭德海，卻是在家中排行老二。這真真是無巧不成書，趙勇此時真的要喊這郭德綱郭大哥了。不過他也就是這麼一想，對方既然都投降自己了，他哪裏還會喊對方大哥。
既然對方臣服了，他總要為了對方着想。馬上就派人去暗中練習了這位郭大哥還在蒙古軍中的老爹郭寶玉，然後想辦法把對方家眷接到遼東這邊。既然跟了自己，總要為他辦好這些事。趙勇猜測，蒙古人久攻中都不下后，可能會馬上分兵四處劫掠，然後返回漠北草原。同時，趙勇也讓這位郭德綱找人領着他的人迅速南下山東，去找那位郭德海郭二哥。這郭德綱到底有什麼本事趙勇現下還是看不出的，不過那位郭德海胸中卻是有些韜略的。若是能成為自己夾帶里的人，那可就讓自己現下的人慌得以解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