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回撤

“哎，我說老胡，你不說要跟着這位趙大人打仗嗎，可現下咱們卻還是往回撤啊，這和咱們之前做的有什麼區別？”

官道上，一隊步卒正在行進，他們不單是行進，還押解着一些俘虜。在白溝那邊投奔了趙勇的那老胡和老劉，此時就在這支隊伍中。當然，他們不是俘虜，他們是押解俘虜的步卒。

趙勇自己帶來的騎兵，大多都是從草原跟他南下的牧人，此時用來在這河北諸州四處劫掠百姓。趙勇用他們扮作蒙古人，只打劫鄉間，不去攻擊州城。河北百姓早在此之前就聽了從北邊回來的鄉親還有朋友以及潰兵說蒙古人打過來了，現下一看，果然如此。就在此時，竟然有一些人說可以坐船出海，海外有大島，上邊有田地，可以白的土地，自己耕種，幾年後便是自己的了，說是屬於大宋的疆土。

百姓們原本是最不願意背井離鄉的，他們祖祖輩輩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祖墳在這裏，有幾個願意遠離故土的。可是現下先是有人說這蒙古人殘暴，接着就有相鄰說蒙古人離着不遠了，然後就有人在村頭看到蒙古騎兵過境。這下子算是徹底把他們打動了。佃戶們回家一合計，覺着待在這村裡真是沒有活頭了，給女真貴人耕種，一年到頭也得不到什麼實惠，現下又有蒙古人過來，到時候要是把自家全家抓去了，那還不是像捏死一隻蒼蠅似的捏死自己。為了活命，還不如跟着這所謂的帶頭人去海外闖上一闖。而且這一路上據說還管飯，這樣的好事。不試試真是對不起自己。這總好過天天給女真貴人幹活還得不到多少口糧划算。

當然，這其中也是有頑固的。不願意捨棄自家的家業，眾人也是沒人管。於是這河北諸州的鄉村。有時是整村的人都跟着那帶頭人上了船，然後遠走他鄉。

四處亂竄的蒙古人若是遇到鄉兵，亦或是州府中出來的兵馬，便直接衝過去，把對方打散，這樣在一個州府打幾仗，這個州府便成了這些蒙古人的天下了。從中都城所在的大興府往南，霸州、雄州、莫州、安州，四處都有所謂蒙古兵的蹤跡。至於更西邊的涿州、易州。趙勇卻是沒派人過去。畢竟，那邊是張柔的老家，那些地方的百姓，趙勇就打算留給張柔了，讓他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想辦法統和。靠海的清州還有更南邊的滄州，趙勇卻是沒動，畢竟，這兩州地盤着實大了一些，趙勇就這麼點兵馬。這些日子四處劫掠，已然用到極限了。而半路他收降的步卒，還有張柔借給他的一些步卒，此時怎是負責押解起劫掠來的丁口。然後往他師傅派來的船上運。這些人將會被運送到海邊的私港處，然後有專門的人幫着把他們送到大船上，再然後是過海送到遼東趙勇的治下。

趙勇現下能這麼做。一個是因為河北諸路兵馬大都調到中都城那邊參與保衛皇城了，另外一個原因還是因為他師傅那提前的工作做得好。派人在這河北諸地四下里忽悠，這些鄉間百姓。哪裏禁得住這樣的嚇唬，於是便有更多的人跟着這兩路人馬走了。這段時日，趁着這幾條大河還沒有完全凍上，這河上的船隻倒是十分的忙碌。

等到這幾條大河凍得不能行船了，趙勇才停止了“縱兵劫掠”，然後匯聚大多數人馬，往山東那邊行去。

老胡和老劉跟着趙勇，押解這這些俘虜，一路向南，雖然沒有經過他們家鄉，但是他們自己知道，這次還真是暫時回不去了。那些被他們押解的俘虜，聽口音卻是山西人，老劉嘴快，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從這些俘虜口中打探到他們原來是山西郭家的人馬。當然，老劉是不會知道什麼山西郭家的，他只是知道，自家這新跟定的主公，現下要押着這些俘虜而來的山西兵馬，往南邊去。

之前兩個人也是看了趙勇領着人馬打敗了那兇悍的蒙古騎兵，兩人都以為接下來大軍能北上，然後幫着大金皇帝把這些蒙古人趕走呢。哪知道人家只打了一仗，然後就開始往後撤。正因為如此，老劉才忍不住問起這老胡來。

“哎，你操那些心幹什麼，反正人家趙大人已然打了一仗，還打敗了那麼多蒙古人，這俘虜都有一千多將近兩千。這就足夠了。你也不看看人家趙大人手中有多少兵馬，這要是好幾百萬的兵丁，那都不用打了。現下俺唯一弄不懂的就是，這位趙大人俘虜這麼多山西兵幹什麼，難道要招降，還是把這些俘虜先給朝廷當軍功？哎，真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啊。”老胡現下還是有些被趙勇折服的。畢竟，趙勇領着人在那易水邊上打了那一仗，真真是讓這些人對於蒙古騎兵不再害怕了。

老胡和老劉看不明白趙勇要幹什麼，但是那被趙勇降服的郭德綱此時卻是看出來了，這位打敗蒙古人的大金將領果然其志不小。哪裏還遵從朝廷號令，竟然在這個時候毅然回撤，然後還四處派兵劫掠百姓，打的還是蒙古人的旗號，那脫脫被俘虜了，但是他們那五百人的騎兵衣甲旗子什麼的，卻是完全的被這位趙大人的騎兵給利用了。郭德綱實在是弄不明白，這位趙大人手下的騎兵看着面相，還真的都是蒙古人，怎麼就能跟着這位大金的將領四下行動呢。

這些看不明白，但不代表郭德綱看不出這位中趙大人要幹什麼。他雖然被趙勇的親兵暫時押解起來，但是他還是能通過每日裏他們行進的路線以及做的事情來判斷這位趙大人要往山東那邊去。若是他看到趙勇的兵馬四處搜集丁口，他大概更要驚訝了。這其實是在變相的幫着這大金做堅壁清野了。蒙古人不善攻城，到時候這鄉間百姓也都沒有了，蒙古人若想再搶好東西，那結果肯定是要損耗大量兵力的。這位趙大人，真真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郭德綱心中暗自佩服。

大隊人馬又行了幾日後，便有騎兵過來跟他們匯合。然後便逕自往山東地界而去。郭德綱看出來了，這位趙大人，是真要要收降他那在山東地界做謀克的弟弟了。他們老郭家，現下說了算的還是他老爹郭寶玉，但很多時候，他也是跟着出謀劃策的。這次他自己做出了這個決定，有戰陣之上求生的原因，另外也有他看不慣他老爹降了蒙古人的原因。對於蒙古人，他真是不怎麼看得慣，那整個就是一個番外的蠻子。隔着老遠就能聞到身上那股子羊膻味，成年累月的不洗澡，要不是大金太過不堪，他們家哪裏會投向這些蒙古人。可惜了，南邊的那個大宋，打從創建之始，就是個先天軟骨症，好像就沒怎麼在這北朝眼前硬過。當年大遼覆滅，大金南下，好容易那邊出了個岳武穆，結果沒有被金人打死，最後卻被自己人整死了。大概也正因為如此，他老爹才投降這些化外的蠻夷吧。要不是大宋重文輕武，估計他家祖上早就在大遼覆滅的當口投了過去了。

他現下做出的這個選擇，他覺着還算不錯。一支兵馬，身後竟然有那大船在幫着出力，那這支兵馬背後的實力，肯定是不會小的。特別是那發出脆響，冒着白煙的火槍，還有那震耳欲聾的火炮，這些武器，可都是大金軍中未曾出現過的，便是大宋，大概也沒有。這說明這位趙大人真真是其志不小了。大概他是要趁着這亂世造反了。自己這也算在賭了，賭這位趙大人的前程。他若前程似錦，那他們郭家以後就會跟着雞犬升天。他若是最後完蛋了，那他們郭家也會跟着萬劫不復。他平素就跟着他老爹參謀家事，這種時候，他自然是看的明白。想來，便是他老爹遇到今日這情況，也會做出和他一樣的決定了。

自家要想繁衍下去，首先要學會審時度勢，然後尋找到最為可靠的依託。所謂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便是如此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