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摸底細
此後幾天裏,言寸也沒發生什麼打架的事了。那伙人沒有再來找他了,這種平靜使他感覺有些意外。從那天晚上過後,他覺得殺了對方的威風,但看那些人底子不淺。言寸想:“莫非是他們還在摸自己的底子?若不然那中分頭還沒露手就說撤了,這裏面肯定有玄機了。”
言寸帶着一些疑問走到了周日。這天下午,他還是和平時一樣,兩點鐘來到了學校里,他把從家裏帶來米交到食堂兌換成飯票后,回到了寢室里休息。過了一會兒,祭風來了。他向言寸說:
“挺早的啊,來了多久啦?”
“剛來一會兒。”言寸看着他說。
“換飯票了沒有?”
“剛換了。”
“我去換飯票,回來再和你吹牛。”他說著,嘻嘻地笑起來了,接着提着米袋子出寢室門去了。
言寸還是躺在床上,可又睡不着,覺得很清醒,又坐了起來,接着又從床頭邊抽出一本書來,正翻開書本,又聽到寢室外有腳步聲響,接着幾個人影從窗前閃過。言寸瞥了一眼,看清楚了領頭的來人是祭龍,後面好幾個是自己班的同學,也認識,但也有幾張不認識的面孔,可能是別班的同學了。
祭龍領着那七八個人進來寢室里,他直直地坐在言寸對面,其他同學也跟着坐下了。祭龍笑着說:
“言寸,剛來沒多久吧?”
“嗯,你跟蹤我是吧?”言寸一臉疑惑地看着祭龍。
“我們那麼多兄弟,到處都是耳目,還用得着跟蹤你!”
“他們也認識我?”
“你現在是學校里的名人,這高一的男男女女都認識你了,還有那高二也有一部份人知道你的大名了。”
“你說得我都坐立不安了。”言寸笑了起來,把書丟在一邊。
“你會坐立不安?”祭龍斜了言寸一眼,“那天晚上都沒見你腿軟呢?”
“我要腿軟了還能坐在你面前了嗎?”
“也是。”祭龍隨手扯過床頭的竹質小枕頭,豎捧着在胸前,看着其他同學說,“各個兄弟下午好,我代表高一(1)班向班長言寸同學採訪幾分鐘,是關於他在本周四晚上單挑狼群的感受,現在來聽他的發表感言。”
祭龍說完,其他同學都鬨笑起來,言寸也給他逗樂了。祭龍將枕頭伸到言寸面前去。
言寸止住笑容說:
“我沒什麼感言,別鬧這齣戲了,你要學習有這種創意,一定會超過我了。”
祭龍把枕頭扔回床上,認真地問:
“那些人的情況你知道嗎?”
“不知道!”
“我告訴你吧,我已經調查清楚了,你想不想知道?”
“你要說,我就聽,你不說,也就算了。”
“你頭次打的那個同學是高二(3)班的人,那小子叫文浪,平時牛氣衝天,好惹事生非,卻沒點本事,只會裝腔作勢嚇唬膽小的同學。”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看着言寸。
言寸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祭龍又接著說:
“周四晚上你打的那人叫高陽,外號叫‘艷陽天’,他一向也都得意忘形,是旺陽幫的老二,那個說和你單挑的是旺陽幫的老大——刁旺,外號叫‘刁難蟲’,平時也喜歡惹事生非;他們倆是高二(4)班的同學,他們兩人都學過幾手功夫,算是有點本色了,只是不知道他們的武功水準高低而已,沒想到那天晚上被你擤鼻涕一般,輕鬆地把高陽拿下了。”祭龍眼神里透着羨慕。
“我那是僥倖。”言寸笑着說。
“你別裝了,在行家面前謙虛,”祭龍朝言寸翻白眼,“天哥都說了,你小子深藏不露,他說自己也沒看出你的深淺,但他猜測,就你那幾手,沒在他之下。”
“我不和你扯這些,你說一說那個刁旺是什麼來頭吧。”言寸朝窗外看了一眼。祭龍也扭頭望了一眼,見祭風回來了,他就說:
“瘋子,你來這裏幹什麼?”
“回自己寢室,你管得着嗎?”祭風說著,人已經走到了床前,他坐在言寸旁邊。
“你膽小,聽我們談話會嚇着你,還是出去吧。”
祭風將手朝言寸面前一攤,得意地說:
“有大哥護着,你呀!只管四個一起來。”
他這一說,其他同學都鬨笑起來。言寸也給他逗笑了。
祭龍收起笑臉,嚴肅地說:
“你小子真行啊!我叫你勸他加入天雷幫,你倒給他說自立門戶了,還稱‘大哥’了。”
“怎麼樣?你要不要過來,讓你排老三,比你現在當老六可是升了三級,就排在我後面了。”祭風是信口說的,他跟本上不知道祭龍在天雷幫是排老幾。
其他同學又鬨笑起來了。
“瘋子,你真瘋了,也不去廁所里照一照鏡子,你能排老二?”祭龍歪着頭向著祭風。
“有什麼不能呢,我沒你強壯?沒你智商高?”
“你能打過我嗎?”
“你那……”
“你們別開玩笑了,還是說一說刁旺的事吧。”言寸給他們解圍下台,省得他們又鬥嘴。
“刁旺建立旺陽幫不久,是去年與高陽認識后才建立了,目前,在學校里他們是唯一有組織性的霸王了,好多高三的同學都怕他們;他們成員沒有多少人,據我們掌握的數據,他們頂多是二十幾個人,沒有超過三十個人;那些成員裏面,除了刁旺,高陽會武功以外,其他人都不會,只是仗着人多欺負人少,湊個熱鬧而已。”
“你們不也是仗着人多欺負人少嗎?”言寸問。
“沒那麼簡單了,我都跟天哥學拳五年了,小學時候就開始跟他學武了,一般人不是我的對手,你要不信,可以問瘋子,他知道。”祭龍看了祭風一眼。
“我早已聽說過你有兩手活藝兒。”言寸點了點頭說。
祭龍接著說:
“我們天雷幫的成員都要學兩手功夫,若不然要那麼些人有什麼用處,一點也幫不了事,還不如不要呢!”
“嗯。”言寸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到時候我們把旺陽幫一鼓搗毀去。”祭龍問。
“我不會加入什麼幫派,你也問過我幾次了,以後別拿這事來問我了,只要他們不再找我麻煩,我就不去理他們了。”言寸認真地說。
“他們還會來找你,而且已經在調查你的底細了。”
“你別嚇唬我,我可不是嚇大的啊。”
祭龍扭頭對左邊床上坐着的一個人說:
“刁楷,你說給他聽!”
言寸看過去,那個叫刁楷的人臉略黑,一張長臉,雙眼眯着,不是自己班上的同學,根本不認識他,可能是別班的人了。只聽那個叫刁楷的同學說:
“刁難蟲和我是同村,沒隔到幾家人,都居住在一塊土坡上;在小學時,他欺負過我,後來我告狀到他父親那裏了,他被打了一頓,給打得哭了半天,從此,他不敢再惹我了,卻也恨我;現在我們班上有同學跟着他混,周四晚上那件事情過後,周五,我那個跟着他的同學就來找我幫助打聽你的消息,雖然我和你們班上的同學有來往,但我也不了解你,就沒跟那同學說什麼。”
刁楷說到這裏停下來了。
言寸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其他同學也都看着他,聽他說下去。
刁楷又接著說:
“據我那同學說,他們回去后,開會討論了一番,刁旺說你的功夫了得,不是個拙手,還說你在不到三十秒內就結束了戰鬥,那速度之快,步法之妙非比尋常,他也沒把握贏你,才丟下一句話走了。”
“他們還有沒有說什麼?如要找我麻煩的計劃?”言寸問習楷。
“刁旺說要先摸清你學了什麼門派的功夫,才好找方法對付你,讓手下那些人將這事暫時先放一放,不必招惹你了,又說要調查天哥是什麼來頭,為什麼能有一幫人跟他喊聲,然後一舉殺了我們的威風,滅了我們的火焰。”
“你知道他學的是什麼拳法嗎?”言寸問。
“是什麼拳法我也說不出來,聽他自己吹牛時說,是什麼迷蹤拳,不過他也沒什麼厲害,他小時候就喜歡尋事,他爸沒教他多少,我知道他哥哥很厲害,他哥哥是個很老實的人,也會講道理,不會隨意打人。”
“他哥哥有什麼厲害之處?”言寸又問。
“那時候我讀四年級,刁旺讀五年級,有一天他大罵從他家門前經過的一個路人,人家生氣了,就要打他,他就衝上去和人家打架,他打不過那個大人,就被人家揪住亂打了,這時,恰好遇到他哥哥回家,就推開那個路人,那個路人還在火頭上,也向他哥哥打去,只見他哥哥身形一轉,連踢兩腳,都踢在了那人身上了,那人就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那人就和他哥哥又罵又講理起來,他哥哥弄清事情經過後,道歉了,還給那人抹跌打藥水了。”
言寸聽了,點了點頭。
祭龍說:
“他也不可怕了,我猜他也只是學了些皮毛功夫。”
言寸問祭龍:
“你知道高陽學的是什麼拳法嗎?”
祭龍說:
“我聽天哥說,可能是少林拳法,他也沒說具體的拳名。”
“我也覺得像,他雖然只和我過了兩招,但我也斷定是少林拳,只可惜他學得不精,你們有沒有查過他的底細?”
“有查過,但沒辦法查他,我們幫里沒有和他同村的同學,也不知道他是哪村人,也問了好幾個女同學,也沒查到可以用得到的信息。”祭龍無奈地說。
“不過也沒什麼了,他功夫不高,不足為患。”言寸說。
“他們的功夫怎麼樣是另外一回事了,”祭龍說,“你看,我沒騙你吧,他們還會來找你麻煩,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你一個人和他們那麼多人斗,肯定會吃虧,該為將來打算好。”
“又是祭天讓你來拉我入幫?”言寸問。
“那也是天哥瞧得起你。”祭龍說。
“你告訴他,我還是獨來獨往。”言寸說得很堅決。
“天哥和你平起平坐,你還不樂意啊?我說你們學習好的人腦子都有問題,玩固不化,不可葯救了。”祭龍搖了搖頭。
言寸笑了笑,說:
“我們不像你們好動,跑來跑去,整天就樂呵呵地笑着過,我們要刻苦學習,有壓力。”
“算了,你自己看着辦吧,以後天哥幫不幫你我不敢說,不過呢,我們是同桌,也不會見死不救,他們還來找你,即使我向天哥借不到兄弟,我會幫你,你可以隨時找我了。”祭龍無奈地說。
“我先謝謝你了。”言寸笑了笑。
祭龍看了言寸一眼,帶着那些同學走出門去了。
祭風見他們走了,就說:
“你為什麼不答應他呢?那可是件好事情呢?”
“怎麼一個好法?”言寸問。
“互利!”
“說說什麼好處吧?”
“你和祭天平起平坐了,以後在班上就能喊響話來了,也好管制他們上課搗亂,同時,就如剛才祭龍說的,也有幫手與旺陽幫對抗了,這有什麼不好呢?還有一點很重要,你不稱王,別人也會稱霸,與其讓那些惡人稱王稱霸,還不如自己接管下來,說不準能安定一時。”
“你有沒有想過壞處?”
“有什麼壞處呢?我看他們也不是常打架,只是偶爾會鬧一鬧,你做大哥了,也沒必要什麼事都出面了。”
“做大哥的不出面,能有威信嗎?哪個小弟還願意跟着他!”
“你可以定幫規嘛,制約他們惹事生非,明的也管了,暗的也管了,雙管齊下了。”
“你以為是我一個人說了算呀!”
“我看祭天沒有文治的能力,只有武治的能力,而你可是文武雙全。”
“這可不敢當。”言寸搖了搖手。
“什麼敢不敢當的,下次祭龍來說,我就給你答應下來,怎麼樣?”
“先別答應他,讓我觀察他們天雷幫到底是在幹什麼。”
“行,你就慢慢地觀察吧,”祭風說著,立起身來了,站在床前,正待要走開,又補了一句,“哦,你可別笑我膽小,我那是識時務者為俊傑的表現,你好好想一想了。”
“嗯。”言寸笑了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裏,也和往常一樣平靜,沒有誰來找言寸的麻煩,而旺陽幫的成員遇到了言寸也不敢靠近他了,對他都有戒慮。言寸也不會去挑釁他們,他不願意去惹是非,也不願意被別人欺負。最好的方式是彼此都和氣一些,退讓一步。
言玉和言寸是同年出生,又同年入學,現在她在高一(2),雖然他們不在一個班,但是每周五下午都會一起回家去,也會在周日下午一起回學校,平時見到也會小聊幾句,問候一聲。言寸班上的同學都知道他們是兄妹;言玉班上的同學也知道他們是兄妹,很多同學以為他們是親兄妹。
言寸打架了的事傳到言玉的耳朵里時,已經是這周二的上午了。其實在上星期時,她就耳聽聞了男生有打架的事情,但她班上的男生討論得含糊不清,那些人也說不出言寸的名字來,她也沒用心聽,而在學校打架的事也是常有了,只是鬧大鬧小了,她沒想到會是言寸。
在周二的早讀課里,有兩個了解得比較多的同學又在教室講故事一樣,誇大其詞地胡吹一通,使得周邊幾張桌子的男女同學都歇下了課本,認真地聽他倆唾沫橫飛。言玉側耳聽到他倆說到言寸,就問了清楚事情經過的同學了。同學就講給她聽了,她心裏大驚不已。
下午下課後,言玉來找言寸了。那時候,言寸和祭風一起走在樹蔭道上,突然,背後傳來一聲:
“哥。”
言寸回頭一看,是言玉和兩個同學趕過來了。
言玉的長得很像她母親,一張特別圓潤的臉,又剪了一個帽子似的短髮,頭髮烏黑亮麗,看上去就更顯得渾圓了。她臉上的五官也分佈得很均勻,小嘴,圓鼻,圓眼,淡眉,任可時候都透着一股機靈和可愛。
由於言玉的頭很圓,言寸總是喜歡取笑她是小皮球頭。那時候,言玉總會斜睨着他,彷彿要生氣,但又沒生氣。那神態總會惹得言寸哈哈大笑。
言寸對祭風說:
“你先回去,我回頭就來了。”
“好,我先回去了。”祭風便走了。
言寸停在路邊的樹下,言玉和兩個同學在他一米外站着。言寸看了那兩個同學一眼,笑了笑,然後就盯着言玉,問:
“要說什麼?”
“也沒什麼事,聽說你打架了。”
言玉臉面上十分嚴肅,讓言寸感到了不安。
“是有這事,你別給我爸知道了。”言寸帶着請求的腔調說。
“伯伯不是說過不準打架嗎?”言玉用長輩的語氣審問言寸,使得言寸很尬尷,他轉動着眼珠睃了言玉旁邊的同學一眼。那兩個同學臉上微笑着。言寸臉上頓時微紅微熱了。
“他們欺負我,我還不準還手呀,我可沒那麼傻。”言寸說得自己有理有據。
“我聽他們說你惹下了什麼幫的老大,以後麻煩可大了。”
“別聽那些人吹牛皮了,哪有的事,他們沒來找過我,不會有事了。”
“我擔心你失手了,會打出人命來。”
“放心了,我再大膽,也沒敢要別人的命呀。”
“你注意點,別去惹事了,否則我就回去告狀。”
“你總不能不辨是非就去告狀吧。”言寸真有些急了,雙手搓了搓。
“這次算你有理,回家的時候把事情給我說清楚,我不說出去了。”
“好、好、好,一定告訴你。”言寸樂得笑着點頭。
“沒什麼了,我走了。”
“嗯。”言寸應了一聲。
他見言玉和同學走了,心事重重地回寢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