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一鳴驚人
言寸和祭風進了已經亮着白光的教室里,他們見許多同學圍在教室的後面。那些人看到言寸進門后,目光很複雜了,有驚奇的,有迷濛的,有喜悅的,有懷疑的……他們的目光停留在言寸身上,像大氣一樣把他包圍起來了。
言寸瞬間瞥了他們一眼,敏感地發現他們反常,又朝他們望過去了,這一看,他發現那些同學裏面有在澡堂里見過的兩張面孔。他猜想:“那兩個同學也是同年級別班的人了,還可能是祭天那小子手下的人,若不然跑來我們教室里幹什麼。”
言寸正思索着,只見祭天朝他笑了笑。於是,他也笑了笑。
言寸想:“自己和他是同班同學,也沒鬧過彆扭,還沒有生分,雖然初次見面時,自己拒絕加入他的天雷幫,在後來他派祭龍詢問幾次也被自己給拒絕了,但是,他也沒說什麼難聽的話,也沒向自己揮拳威逼,挑戰;只是他和自己接處少一點,說話少一些。”
這時,還是祭龍迎到他面前來了,擋在了言寸面前。
他們倆是同桌,又同睡一組床鋪,講話也多了。祭龍的性格都外向,言寸的性格也開朗,只是言寸多了一份謹慎和保守。
祭龍笑着說:
“聽說你把一個高二的同學給放倒了,了不起啊!”
祭龍在言寸面前豎起了大拇指搖了搖。
言寸看了那兩張見過的面孔,又看着祭龍,微笑着說:
“那純屬運氣好,沒什麼。”
“知道厲害還不讓路!”祭風揚着頭說。
“你一邊去!我在談正事!”祭龍斜了祭風一眼,又看着言寸說,“看我有沒有那份好運氣。”
祭龍話音未落,已一拳頭衝出,直朝言寸胸前打去。
言寸不擋,也不接,只往旁邊一轉身,一坐腿,就避讓過去了。
祭風見狀,慌得挑眉直罵:
“聾子!別搗亂了!一邊去!少擋路了!”
祭龍一拳落空,就沒再打第二拳了,他橫了祭風一眼,罵道:
“膽小鬼!”
祭天那邊的人都鬨笑起來,祭風前後左右看了一圈,臉色憋得通紅透紫,早見有女同學朝這邊望過來,他們三個人被四面的眼光圍住了。
祭風長着一張耐看的明星臉,唯獨那張嘴大了些,在臉上占的比例大了,使得他耐看的臉大大折扣了,儘管如此,愛美的女生還是會多看他幾眼。
言寸以前就取笑過他的大嘴,說:
“從你這長相就可以看出你的學習成績來,這張大嘴就突顯出了你的不均衡,註定了要偏科。”
祭風了跟着時尚走,也留着個三七分頭,偶爾也會甩一甩額前的劉海,彷彿他就是明星一樣了,要向別的同學炫耀他的黑髮和帥氣。
“別鬧了!你還是多看會兒書,別老是抄我的作業了。”言寸一是為祭風解圍,二是要羞一羞祭龍那德行。
“抄作業都很正常的了,我們班上有幾個不抄作業的同學!”他朝四周環視了一眼說,“他們女生也少不了有抄作業的現象。”
“人家是人家,你管好自己就行了,讓開!”言寸臉上收斂起笑容了,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了。用祭龍的話來說,那是言寸裝起班長的架子來了。他不得不讓開,也不敢再和言寸開玩笑下去了。
祭龍讓開過道,回到祭天那邊去了。言寸和祭風過去,各自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那些女生見他們散去了,也各自做自己的事了。
晚自習課還沒開始,教室里的同學做什麼事的都有,做作業的同學是最多了,他們要完成當天的功課習題,全靠晚上的自習課時間了。有些同學擔心做不完作業,會在上課前就開始做了。還有一些同學在看小說、雜誌了。也有一些同學在討論着感興趣的話題,男男女女夾雜在一起,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處,小聲地爭論着什麼,似乎沒有生氣,只有歡樂。
祭風抬頭見祭龍還沒回到座位上,就站起來了,挪開椅子,走到言寸旁邊去了。
言寸見他過來了,兩人說話了。他們討論着作業上的習題,發表了各自的意見,然後才繼續寫作業。
寫過作業后,祭風站起來了,正準備走開時,只見窗外有一群同學朝自己這邊望過來,其中一個還指着自己。
祭風仔細看那個伸手指着自己的同學,正是那個在澡堂挨打過的人。祭風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他伸手拍了言寸一下。
言寸看了祭風一眼,見他望着窗外,就尋視望過去,也看到了那個被打的同學,他正朝自己凶相畢露,做着鬼臉,彷彿要吃了自己一樣。那臉色背後又藏着一份得意,彷彿他已經是勝利的人了。
言寸朝那些人譏笑,然後站起來對祭風輕鬆地說:
“別怕他們,也就那麼幾條蟲,幾腳過去就踩死了,回座位上去吧!”
窗外那群人走開了,祭風似乎是被言寸的話剛驚醒似的,他冒冒失失地問:
“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車到山前必有路,急什麼呢?”
祭風朝教室后看了祭龍一眼,輕聲對言寸說:
“要不找祭龍幫助。”
“好了,又不是什麼大事,有必要求這求那嗎!相信我!不會有事。”言寸說得肯定和自信,手裏收拾着課本。
“你是沒挨過打,不知道天高地厚,人多力量大,你看他們一群人,你用加減乘除算一下他們有幾隻手,就會知道厲害,就算是李小龍站在這裏,也要心慌了,別說我們兩個沒功夫的人了。”祭風一臉愁容。
“你這物理分析就差勁了,李小龍往這裏一站,不用動手,他們都會嚇得屁滾尿流了,還敢說打架,哼!都是些烏合之眾,在我眼裏,沒有一根實杆子,都是稻草,到時候看我怎麼收拾他們。”言寸一臉不屑。
“我說你就別那麼得意了,給你一個支點翹起了一個人的體重,就以為可以翹起一座山來啊!下課後,我們去告訴老師吧。”
“你怎麼想了?告他們先欺負了我們?”
“我們實話實說唄。”
“那不成了我先打人嗎?”
“那也是他們先趕我們啊。”
“別傻了,那道理說不清,老師可不管你這些,誰先動手,誰就會倒霉,跟老師說了,我就完蛋了,有理都成了沒理,你明白嗎?”言寸將課本理好,放在了桌角上。
“你說怎麼辦呢?”
“你放心,他們今晚上來找我們,由我撐着,不會傷着你了。”言寸坐在椅子上。
“兩拳不敵四手,就算你能打,也不可能打過那麼多人,如果有祭龍幫助,祭龍再找祭天出面,這樣就可以震住那些人了。”祭風也坐下,將頭靠近在言寸耳邊。
“你怎麼就那麼相信祭天了得呢?”言寸看着祭風,臉上也嚴肅了。
“他是學過真武功,而且是家傳下來的絕學,我也見過他打人,比你那幾下子可狠多了。”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說這些了,”言寸揮着手趕祭風離開,“你要求他們幫助就自己去了,別跟我說了,我可不去!”
“我現在不方便找祭龍,不好去求他,呆會兒上課時候你跟他說一聲,就說我求他幫助。”
“我不給你傳話,沒出息!讓人家笑話,你回座位上去!快要上課了。”
祭風無奈,回座位上去了,臉上又矇著一層憂慮,他不安地左看右看,生怕再看到窗外那張見過的兇惡的面孔。
鈴聲響起來了。同學們都各自回到了座位上,但說話的聲音還沒有停止。言寸環顧了一周,教室里也有沒來上晚自習課的同學,他們沒有住校,是居住在學校附近的同學,他們有時會來上晚自習課,有時也不會來,就和監督上晚自習課的老師一樣偶然性地出現。
“同學們不要講話了,現在上課了!”言寸勸說同學們。
教室里講話的聲音降低了,但還沒有止息。
這時,祭龍又高叫:
“誒,誒,誒,沒聽到說‘不準說話了’嗎?跟我同桌過不去就是不給我面子了。”
他這一聲響過後,惹得全班人都笑了起來,那些女生也朝他望過來。平時就他愛說話,今天他不說話就說起其他同學來了,所以惹得同學們笑了。
言寸被那些目光刺得臉上發熱,便不好意思地垂頭看書了。
笑聲過後,祭天發言了:
“不準說話了啊!”
這時,教室里才完全安靜下來了。
晚上九點半,晚自習課結束了,同學們紛紛回寢室去了。
言寸和祭風才回到寢室,都還沒坐到床上。門口就有一群人跟了進來,還把和言寸同寢室在出入的同學推趕開來了。那群人聲勢浩蕩,吵吵嚷嚷來到了言寸跟前。
言寸臉上沒有畏懼,他面對着他們。
那個在澡堂被打的同學旁邊站着一個身體健壯的同學,中分頭,歪着腦袋斜乜地瞧着言寸,雙手抱在胸前,一條腿支撐着身子,另一條腿向前虛點地,彈抖着。他身後六七個人跟着他。
祭風偷視了那個同學一眼,便躲在言寸身後去了,看着床上,聽着他們的動靜。
“旺哥,就是這小子,他有兩下子,手勁挺大。”被打了的同學指着言寸說,“得給我出口氣,讓這小子知道厲害,以後才不敢那麼囂張了。”
這時,祭天帶着一幫人進了寢室里,寢室里的人都向門口望過去。那個中分頭也回頭望了過去。
“幹什麼啊!你們是哪個班的?跑來我們寢室幹什麼?”這是祭龍的聲音,言寸聽出來了。
“幹什麼你管得着嗎?”中分頭一揚下巴說。
“怎麼管不啊?”祭天反問了一句。
“對啊!怎麼管不着!”祭天後面十幾個人都異口同聲地說。
中分頭瞟了他們一眼,臉上沒有恐懼,但心裏卻恐懼了,他見對方人多,也不敢發作。只故作強勢地說:
“沒找你們,少管閑事!”
“我們先看看。”祭天也沒摸清對方的底細,隨向手下的人發出號令。
中分頭回過頭,望着言寸,淡淡地問:
“是你打了他?”
“是,跟其他人沒關係。”言寸盯着中分頭那張冷漠的臉。
“你憑什麼打他?”
“他搶我的洗澡位置。”
“洗澡位置又不是你家的!什麼你的他的!”
“我先去用,就是我的。”
“少廢話!識相一點,讓他打十記耳光,省得我動手。”
“你聽清楚!誰打我,我打誰!不管對方是什麼東西!是神,我就打神!是鬼,我就打鬼!”言寸堅定地說。
“哼!”中分頭冷笑,“有種!敢和我較量!”
言寸盯着他們不放鬆,目光逼人,令他感到驚訝不已。
“你敢跟我出去單挑?”中分頭向言寸挑戰。
“走啊!”言寸毫不示弱。
中分頭轉身向門口走去,身後的人都讓道出來。祭天也讓道給他了。言寸跟着他們出了寢室門外的場地上。這時,圍觀的同學就更多了。
燈光有些暗淡,看不清中分頭的臉色,也看不清言寸的臉色,他們相隔五步遠對視着。
“旺哥,讓我先試試這小子的份量。”一個矮壯的長發同學說,他的頭髮遮過了眼睛,看不見耳朵,伸到了肩上。他站在了中分頭的左邊,身份應該不低了。
“小心啊!”中分頭淡淡地說了一聲。
長發的同學出了人群,向言寸沖拳過去,眼看他的右拳就要打在言寸臉上去了。突然,言寸身形一閃,繞到他右側面去了,與此同時,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啪”的一聲脆響。
圍觀的同學都鬨笑起來。
這笑聲還未斷,只見那長發的同學忍着疼痛左轉身,言寸跟着他身後擺了一步,又扣了一步,這一擺一扣,又繞到他背後去了,緊接着又是一聲脆響。那長發同學的臉又被打着了。那些笑眯了眼的同學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只見言寸從那長發同學的身邊離開,那同學就倒在地上了。
中分頭沒有笑,他及其冷峻地觀察着這場搏鬥。祭天也沒有笑,他睜大了眼睛,認真細微地看着言寸把那長發同學打得落花流水。
言寸走出戰鬥圈外,看着對方那些人。中分頭與言寸又對視了片刻,那個倒地的同學爬了起來。他摸了摸被打的臉,看了一眼中分頭。中分甩了甩下巴,示意他退下去。他退到人群里去了。
“小子,算你有骨氣!老子今天就先放你一馬,下次再來找你算賬!我們走!”說完,他帶着來人走了。
“看不出來,還是高手啊!”祭天微笑着說。
“亂撞而已。”言寸朝他看了一眼,便轉身回寢室去。祭風剛才躲在人群的後面,見對方的人散去后,就趕步追着言寸了。
回到寢室里,其他同學都圍着言寸笑着,看着。
這時,祭風說話了:
“你們看到了吧,剛才言寸這幾手怎麼樣?”
祭風看了一眼其他同學,迫不及待地說:
“他左打一巴掌,”祭風揮着手比劃着。“右打一巴掌,腿一勾,就他那傢伙給撂倒了。”於是,大家都笑起來了。
“這個啊,比魯智深打鎮關西都漂亮,跟武松打虎相比,就欠把那傢伙按在地上打了,還有……”
“好了,別吹牛了,我哪是你比劃的那個熊樣。”言寸滯止了他說下去,“像你那樣,早給人打扁了。”
其他同學又鬨笑了。
“我說你懂武功嘛,你又不承認,現在大家看到了。”祭風看着言寸說,“要我說啊……”
祭風左右扭着頭看了看寢室里,發現沒有祭天的人,才接著說:
“我們拜言寸為大哥,以後有他保護我們,就是祭天也不必怕了,你們說怎麼樣?”
“對!”
“對!”
“你說得對!”
……
其他同學都贊同。言寸聽他們說得離普了,就阻止:
“停、停、停,什麼大哥不大哥的!我現在是班長,同學們有困難,我能幫的就幫助了,別搞得像電視上的黑社會一樣,這哥那哥的,讓人覺得我們不是讀書人一樣了。”
這時,窗外有人影閃過,言寸朝門口望了一眼過去。祭風和其他人也跟着望過去,只見祭龍帶着本寢室里的另外幾個同學回來。
“你找祭龍求助了?”言寸輕聲地問祭風。
“是。”祭風點了點頭。
“沒出息!”言寸斜了祭風一眼。
祭風不說不笑了,坐在言寸對面的床上。其他同學也散開回到自己床上去了。
祭龍進門后,和以往一樣,就坐到言寸床上去了。只是他沒有和往常一樣,脫鞋后馬上爬到上鋪去。他對言寸說:
“你今天真棒,為我們班爭光了,班主任讓你做班長算是長眼了。”
“你這是誇老師還是罵老師?”
“都是了。”祭龍看着言寸繼續說,“剛才天哥開會了,他說你要願意加入天雷幫,他可以和你同做大哥位置,你好好考慮一下,想好了就給我一個答覆。”
“沒什麼好考慮,我是來讀書,不是來創業。”
“瘋子,你幫我勸一勸他。”祭龍站了起來,拍了拍祭風的肩膀。
“聾子,你少來這一套。”祭風向他翻白眼。
“我說你膽小鬼嘛,一點兒也沒錯,連勸我同桌的膽量也沒有,你爸給你取這名字就算準你是‘膽小如風’了。”
同學們聽了都鬨笑起來。
“你瞎扯……”
“行了,你們別鬧了,馬上要關燈就寢了,快上床鋪床吧。”言寸說。
祭龍上床去了,祭風也上床去了,同學們都紛紛上床去了。
言寸帶着一些問題躺在了床上,他在息燈后的黑夜裏看着眼前的黑暗面,心中沒有恐懼,也沒有高興,一切都顯得平靜,平靜得讓他感到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