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繼承者們
金嘆一連好幾日都鬱郁不歡,曾經的好友崔英道對自己口出惡言,連哥哥對自己的態度變得更加冷淡,他坐在開往學校的車子上面,心中十分苦惱,他想到前幾天晚上自己抱住哥哥讓他跟父親說自己不想出國,滿以為哥哥會答應自己,卻不料哥哥到最後竟然推開了自己,還說你已經長大了,應當學會獨立,金嘆將頭轉向車窗外,汽車開得很穩,窗外風景飛馳,初春的早晨萬物復蘇,陽光和煦,但自己的心情卻這麼糟,他想到那時金元沒有表情的臉龐,心裏一陣地難過,哥哥雖然沉默寡言,但心裏明明是有他這個弟弟的,但是為什麼那個時候他從哥哥的眼睛裏看不到一絲的不舍?金嘆低頭捏緊了拳頭,絕對不能去美國,去了美國,哥哥更加不會理睬自己了。
汽車停在了帝國集團的門口,他推開車門下了車,他心情不好,面上也沒有表情,低頭走着,卻突然被人拉住了胳膊。
他抬頭卻看到了一張自己熟悉的面龐——崔英道的媽媽,那張往日裏都帶着溫柔笑容的面龐此刻佈滿焦灼,她像看着救星一樣看着自己,語氣急促地問道:“金嘆,你看到英道了嗎?”
金嘆失落地搖搖頭,“沒有,我和他吵架了,現在都不講話。”
“那你打他電話了嗎?”她手中拎着一個大包,像是要遠行的模樣,“阿姨手機丟家裏了,現在沒有電話可用,金嘆,你幫我打個電話給英道好不好?”
“可是他不接我電話,我打的電話他都不接,”金嘆意識到事情似乎有些嚴重,面上帶了些肅容:“阿姨,你有什麼事情要我幫忙?”
“阿姨現在有事情要急着離開,阿嘆,你幫我找找英道,阿姨在學校前面的小吃店等他,好不好?”她說著,溫婉的面龐已經帶了些請求的表情。
金嘆忙點頭,不論崔英道是怎樣的壞傢伙,但崔媽媽對他一直挺好,他快步走進學校,最後幾乎是用跑的,崔英道和他吵架之後連兩個人從前喜歡一同玩耍的地方都不呆了,他找了好多地方才在圖書館樓下梧桐大道找到了他,見到崔英道,他忙攔住他,抓他的胳膊將他向外扯:“快走快走......”
他話未說完就被崔英道打斷,囂張又高傲的少年甩開他的胳膊,“你以為你是誰?不要抓我!”
說完竟然扭頭就走,金嘆氣喘吁吁,額上全是汗,說話都喘着:“現在不是和我生氣的時候,快走啊,外面有人等你!”
“有人等我?”崔英道以為金嘆找他和解,他氣恨金嘆騙他,哪裏會相信,又冷笑:“我才不相信你。”
金嘆看着仍然和他賭氣的少年,心裏又急又氣,又去拽他胳膊:“是真的,我剛在學校門口看到阿姨了,她說在學校門口的小吃店等你,你快去啊,不然阿姨走了!”
他面色不似說謊,崔英道猛然想起昨晚父母在家中吵架的情景,臉色一變,隨着金嘆慌忙朝小吃店的方向跑,一股不好的預感浮現少年心頭,他想着前幾天父母就斷斷續續地吵架,父親還動手打了母親,他想着昨晚母親吵過架捂臉無助哭泣的情景,腳步加快,跑得飛快,兩人前後跑進了小吃店,小吃店並不大,三三兩兩的幾個桌子,這個時間段也並沒有客人,只在靠窗的桌子上,擺着一盤,已然冷卻的炒年糕。
兩個少年跑得額前汗往下滴,氣息也不穩,金嘆抹了抹汗,看着空無一人的小吃店,又看着好友沉默的背影,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崔英道卻突然回頭冷冷一瞥,那是金嘆並不陌生的眼神——那是崔英道對待厭惡的人的時候才會露出的眼神,他用那種眼神盯着金嘆,語氣冰冷:“都怪你!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說完再也不理金嘆,大步走出小吃店。
。。。
放學之後,金嘆悶悶不樂地返家,正好見到金元的車子停在車庫,想着今天哥哥為什麼會回來這麼早,腳步加快朝金元房間走去,卻在金元房間門口聽到了名義上的母親鄭遲淑的聲音。
房間的門並沒有關嚴,透着小縫,因而他站在門口能夠隱隱約約聽到房間裏的談話,鄭遲淑正在裏面說著金嘆最近在學校里表現不好欺負同學之類的話,他十分氣憤地想要推門進去,卻在聽到下一句話的時候放下了抬起的手臂。
那個對他從來都是面帶厭惡的女人說:“金元,你就真的敢將這孩子養在身邊?”
金嘆屏住呼吸,凝神想去聽金元的回答,但金元卻並沒有回答,鄭遲淑又說:“金元,我好歹養了你十年,就算你再不甘願,也還得叫我一聲母親,但是那個孩子,那個外面女人生的孩子,憑什麼也喊我母親?”
“金元,你可別忘了,他名義上還是金家的第二繼承人,你十八歲的時候金南允都能給你百分之八的股份,你又怎麼知道他十八歲的時候金南允不會給他?”
“金元,你就甘心那個外面女人生的孩子分了一半你的江山?帝國集團如今有這樣的成就你就甘心他坐享其成?他現在還沒長大,等他長大了,你真以為他會和你客氣?金元,他不過是個庶子而已。”鄭遲淑似乎冷笑了一下,她聲音刺耳,說的話字字如刀,割得外面金嘆的臉生疼,他好想衝進去大聲否認,但又更想知道哥哥怎麼回答,過了一會,才聽到金元仍舊平靜無波的聲音:“母親,不要再說了。”
那頭鄭遲淑高跟鞋噠噠地響了起來,金嘆忙躲了起來,她最後又說了一句:“養虎為患,金元,你不要心軟。”
他躲在走廊的樓梯口,看着那個女人步履從容的背影,心頭氣憤難當,她竟然挑撥他和哥哥的關係!
他衝進書房,金元正揉着額角,面色平靜,他生怕哥哥相信那個女人的話,語氣十分急促:“哥,你不要聽母親胡說,我......”
“你偷聽?”金元蹙起了眉頭,望着他,面上帶着不贊同:“你那些規矩都學到哪裏去了?在學校欺負社會關愛人群也就算了,現在還學會偷聽了?”
他心中委屈,大聲地辯解:“我不是故意的,我看到哥的車子,走到門口正好聽到母親講話,哥,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不理我嗎?”
金元已經不去看他了,他低頭翻着文件,語氣冷淡:“我還要處理些東西,你出去。”
見哥哥這幅模樣,金嘆越發證實心頭猜想,他快步走到金元身邊,“哥,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的,帝國集團我一點都不想要,我只想我們一家人在一起!”
他見金元沒理他,心中難過,恨不得剖開胸膛將心臟呈現在哥哥面前,他站在那裏許久,金元都不抬頭看他,將他當作空氣,少年心裏卻只有傷心,到最後,他學着小時候,蹲在金元面前,搖了搖他的大腿,微微紅着眼眶:“哥,你不要不理我。”
這是他小時候受委屈慣用的語氣和表情,孩童狡黠,每每如此表情金元總會無奈,即便如今已是纖秀的少年,見哥哥不理自己,想不到好辦法,便又如此。
金元放下手中的鋼筆,微微低下頭,看着面帶凄惶的少年,或許金南允說得對,他皺了皺眉頭,眸色深沉難測,金嘆見哥哥看向自己,忙問:“哥,你要怎樣才能相信我?”
金元沉默地看着他,這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他對感情看得極淡,至今都無法理解這個孩子為何會對自己感情深到如此地步,旁人家的兄弟倆會如此嗎?他伸手像小時候那樣拍了拍少年的腦袋,淡淡地吐出一句:“出國吧。”
金嘆微微垂下了面頰,讓金元看不見表情,聽到金元的話他全身彷彿都震了一下,一會兒,才聽到他低低地又問:“我出國了,哥就相信我了是嗎?”
少年復又抬起頭,乾淨悲傷的眸子直直地望着金元,“好,我出國。”
那個在畏懼的父親面前都咬緊牙關堅決不出國的少年,在心愛的哥哥面前,終於低下了倔強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