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 艱難求學路
第二天,天還沒亮。遠山就被上鋪的晃動驚醒了,模模糊糊的遠山看到一個黑影從上鋪爬了下來。對面床的洪磊,吧唧吧唧嘴,翻了一個身,又傳出了微弱的鼾聲。
遠山昏昏沉沉的又睡了一會,就怎麼也睡不着了,索性穿上衣服,走出了宿舍,打算在操場上跑一圈,精神一下,然後看看書。
宿舍通往主樓的街道北面有一個足球場,遠山在宿舍的門口活動了一下身體,正準備向足球場跑步前進,忽然注意到李然已經站在了遠處街道的路燈底下,手捧着一本書,來回踱步。
遠山一陣小跑,跑到了李然跟前。
“嘿,李然”遠山推了一把李然的肩膀,精神煥發的說:“你怎麼起的這麼早”
李然看到遠山愣了一下神,面帶驚訝的說:“你怎麼,不睡了?”
遠山做了一個鬼臉,笑答:“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早晨正是,晨練讀書的好時光,我怎麼能落後呢。”
李然聽了喜不自禁的用拳頭打了遠山一下說道:“你呀,先去繞球場跑一圈。然後到這裏報道,一起看書。以後你要每天陪我早晨跑步讀書呦”
遠山咧嘴樂了,立正站好頑皮的向李然敬了一個軍禮說道:“遠山集合完畢,拿下球場陣地后,馬上回指揮部讀書”
李然噗嗤一聲,被遠山逗樂了。自那天後,晨練讀書成了兩個夥伴在校園這段時間雷打不動的生活習慣。即使是雨天,兩人也要在宿舍的走廊里做上幾節操,讀上兩個小時書。
讀了一早晨的書,李然倍感精神飽滿。一種充實的幸福感,和自信的安全感,像清晨和煦的陽光籠罩着李然的全身。
“我一定要跟上課!!”李然一邊默默的對自己鼓勁,一邊回想着自己讀書的坎坷。
李然的父母是北京某化工中專的同學,學校畢業後父母被分配到了外省某大型藥廠做工人,戶口也隨着工作簽到了外省。
80年代,正是改革春風吹遍大江南北的時候,藥廠也準備在bj建立自己的辦事處。李然的父母當然是合適的人選。
一是由於父母本來就是bj人。
二是由於父母有強烈的返城願望。
俗話說,萬事開頭難。初回故鄉籌建辦事處的父母處處碰壁。且不說,運作辦事處需要打通關係,上下活動。單說這兒子的上學問題,就愁死了李然的父母。
80年代的bj如果沒有本地戶口,子女上學簡直是比登天還難。經過了萬般曲折,李然和媽媽在爸爸的老家租了一間農民房,大姑是這裏的鄉村教師,拖了個後門兒,進了小學讀書。
要說起來這後門兒爸爸是真不想托。爸爸的爸爸死得早,爸爸不幾歲的時候,奶奶就帶着爸爸改嫁了。這後進門兒的寡婦還帶了個娃子,自然是處處不可造次。李然的爸爸在這個家裏受盡委屈,幸虧爸爸學校優秀,考上了京城裏的中專,分配了工作。這才算是熬出了頭兒。
幼小的李然就可以朦朧的感到,爸爸是真不願意回這個村子。小學畢業,這中學又成了問題。李然學習還算得上是優秀,小學畢業考試平均分數94分,按說怎麼也可以有一家中學念。但這戶口的問題,又把李然和上學之間拉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李然的媽媽以前是城裏人。幾個舅舅當廠長的當廠長,做買賣的做買賣。
“叫舅舅幫幫忙吧”李然的父親還沒等李然小學畢業就天天和母親念叨。
“這......到時候再說吧。”李然媽每每都會這麼回答父親。
李然的爸爸也總是愁眉不展的唉聲嘆氣。這下子,李然小學畢業了,眼看就要沒有了學念,怎麼辦啊!?
“要不我們回工廠吧,那裏至少孩子能上學。”這天清早爸爸試探着問母親:“這裏我上班在城裏,交通又不方便,每周回一次家太不方便了”父親用自己生活的不便試圖說服母親回去。
“你啊,就是遇見困難先低頭”母親從小認為: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可不回去,孩子怎麼上學呢”父親一臉愁容
“辦法總比困難多......”母親慷慨激昂的對父親說著。父親蹲坐在母親椅子對面的板凳上,狠命的吸着煙。父親本來最討厭抽煙了。這幾年,不知怎的抽煙喝酒都學會了。
“那我再找找出路,我先回去了”爸爸聽母親叨嘮完,把煙丟在了地上,站起身來用腳使勁的碾了碾煙頭,生怕走後煙頭會引起火災似的,心事重重的走了。
李然的二舅是跟着大表舅做大買賣的,主要做的是國際貿易的生意。二舅的名頭連爸爸廠里的廠長都早有耳聞。
必須得找二舅幫忙,爸爸出門后心裏盤算着,沒有回城裏的辦事處,而是直奔了二舅的公司。
二舅是個有派頭的人物,每次李然見二舅都是幾輛小汽車跟着,出出入入,前呼後擁。二舅總是穿着長風衣,帶着蛤蟆鏡,三尖頭的皮靴擦得鋥亮,打卷的背頭,不多說話。在李然的內心,二舅可是他的偶像。而那位大表舅更是天神一樣的人物。且不說大舅帶着二舅下海經商,單說大舅的那些朋友都是響噹噹的人物!李然從小為有這樣的舅舅自豪。
李然的父親換了幾輛公交車,大清早從村子裏出發輾轉的到了二舅的公司已是下班時候。
“李然這孩子,上學真是個問題。”爸爸是個老實人說話不會兜圈子,開門見山的對二舅說:“你看你能不能想想辦法,給這孩子一個找個學校,我們一家子都會感謝你一輩子!”
二舅冷峻的看着爸爸,不出一聲。
“我來的時候,想了個辦法。”爸爸自說自的,沒管二舅:“我們廠最近要出口一批咖啡因到巴西,廠里也沒人懂國際貿易。交給你們公司運作,賺了錢你給孩子交中學的借讀費”
“好啊”二舅終於搭扣了:“我負責中間環節運作,聯繫班輪公司,等等。事成之後,按照市場價收取費用。”
“那......”爸爸蜷在二舅高大的辦公椅對面的矮沙發里,搓了搓手,往前探了一下身子,仰起頭,喜悅的目光穿過了二舅高大的辦公桌灑在二舅沒有表情的臉上,滿臉堆笑的說道:“就這麼說定了。”
二舅站起身來,把爸爸送走了。
回到辦事處,爸爸一通忙活。給廠長打電話,通知這個好消息。廠長一聽是二舅親自出馬,為廠里運作這筆業務也非常高興。
一,二舅的名頭,由他負責,廠里可以放心。
二,是李然的上學問題不解決,爸爸可能就要不做這個辦事處主任了。再安排人過去,且不說這人生地不熟的,就是這夫妻家庭兩地分居,和這開展業務的艱難,廠里可能也沒有合適的人選。更何況,爸爸在這裏不用廠里解決家庭的住宿問題。
一番周折,李然不但是上了中學,而且二舅為他安排到了縣城裏最著名的一家重點中學。李然的內心對二舅更是感激涕零。“我長大后一定也要像二舅那樣做國際貿易”李然暗暗的對自己許下了諾言。一家人歡天喜地的在縣城裏租了一間平房,從鄉下搬到了縣城。